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服務員進進出出,菜慢慢上齊。

溫楠的手機成了焦點,隔幾分鐘振動一次,她按掉,接着是兩三聲短短促振動。

終于,謝凡賤兮兮問:“誰這麽着急找你?你不接一下?”

“騷擾電話。”溫楠把邱秋號碼發給方書哲,讓他一會兒找自己打朋友電話。方書哲回了一個好,她便關機了。

久違的聚會,心知肚明卻都極盡所能地粉飾詭異的氛圍。

溫楠和李謙揚像沒有相交的平行線,話少,默契地不接對方的話,在對方的話題裏當個啞巴。

狗子吃完零食,逐漸不安分,惦記桌上散發的香味,幾次嘗試擡腳搭上桌,勸阻無效,溫楠抱過狗子安撫。

她轉過頭和邱秋說話,狗子站起來,雙腳搭在桌上,往前扒拉她的碗,碗裏的湯汁灑到大腿上。她迅速拎起狗子檢查,确認沒有燙傷,把手裏的狗子往椅子上一放,伸手拿桌上的紙巾。

有人比她更快。

李謙揚站在她面前,手裏拿着紙巾。他沒想太多,一連串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有沒有燙到?”

她搖搖頭,接過他遞到眼前的紙巾,垂着眼,專心擦腿上的湯汁。

邱秋和謝凡互看了一眼,低下頭裝模作樣看手機,眼角的餘光瞥向他們。

李謙揚不放心,“我去問問有沒有燙傷膏。”

“我沒事。”溫楠打斷他往外走的腳步,拎起狗子繞過他,将狗子放到地上,手對着牆角一指:“過去,站好。”

其他人見狀,默默不出聲。

狗子瑟瑟發抖,往後退了幾步,退到牆角。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站好!”溫楠拍打狗子的腳,“是不是先好好跟你說的?不可以上桌扒碗,哪個字沒聽懂?”

狗爪子扒拉溫楠的手,可憐兮兮望着她。

溫楠閃開自己的手,“能不能上桌扒碗?”

狗子依舊緩慢扒拉她的手,眼神躲閃。

她站起來,指着牆角:“蹲在這裏反省。”

謝凡半是好笑半是好奇,“跟一只狗置什麽氣?它能懂什麽?”

溫楠換了新的餐具:“犯錯就要罰。”

邱秋重新審視蹲在角落的狗子,失去了高冷的光環,看起來可憐又好笑,“它在偷看你,你怎麽忍心責罰呀?別罰了。”

“裝的,怕我揍它。”

邱秋頻繁回頭看角落的狗子,越看越可憐。

“別看,讓它自己反省。”

“可是它真的好可憐,怎麽辦?快哭了。”

“你看到它把我氣到心梗的時候就不會覺得它可憐了。”

狗子等啊等,沒等到溫楠主動喚它,汪了聲。

她回頭問它:“知錯了嗎?”

狗子又汪了一下。

她的心軟了下來:“過來吧。”

狗子一溜煙兒的竄到她腳下,她抱起狗子:“以後不可以上桌扒人家的碗,在哪兒都不行,媽媽的碗也不行。”

狗子擡起腳趴在她肩上,撒嬌求安慰,她擡手摸摸狗子後背。

邱秋再次感嘆:“跟小孩子一模一樣。”

謝凡問道,“我是不是也要給你兒子送點見面禮?”

溫楠問狗子:“謝叔叔說要給你見面禮,想要什麽?”

狗子歪了歪頭,對着溫楠吐着舌頭呼哧。她和狗子對視幾秒,“什麽?不可以哦,怎麽能叫媽媽打開收款碼呢?臉皮太厚了。”

謝凡滿頭黑線:“成精了嗎?”

“開玩笑的,它什麽都不缺。”

“總得給我們表示的機會。送它一年狗糧?罐頭?”

邱秋抱過狗子說:“算上我。”

“真不用,我朋友買了一堆,它吃不完,別浪費。”

......

方書哲的電話進來的時候,狗子在李謙揚的腿上坐着,一人一狗不熟,看起來有些生硬。

她說完電話,招呼狗子,“阿寶,過來,我們去找舅舅。”

狗子跳到地上,朝門口跑。

溫楠站着不動,“去找舅舅玩要帶什麽?”

狗子小跑到剛坐的椅子,搭起腳,叼起遛狗繩,朝溫楠搖小尾巴。

“真乖,媽媽抱。”考慮到大廳有人吃飯,溫楠系好繩子,抱起狗子走出包廂門。

門關上的瞬間,謝凡舒了口氣,“聽到沒?她兒子喊陪他回來的人舅舅。你也是,繃着張臉給誰看?不想見她就回去,杵在這兒破壞氣氛。”

李謙揚瞥了他一眼,“下一次煙味散完了再進來。”

謝凡頓感受傷,悶悶地說:“哪有煙味?我都出去抽了,窗戶也開着。”

“你身上帶進來的煙味。”

“怎麽不說你自己身上的煙味。”

李謙揚沒應,他昨晚到現在沒抽過煙。

氣氛一下子靜下來。

邱秋主動道歉:“之前很抱歉沒有跟你說實話,她确實隔了兩年才聯系我,什麽都沒提,只說不要在你面前提起她。”

他點了下頭。

餐廳門口。

方書哲見到溫楠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倆怎麽樣了?

溫楠心頭一窒,“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轉移話題,講起了狗子剛剛幹的壞事。馬上說到結尾時,謝凡從餐廳裏出來,舉着一根煙讪讪地說:“我抽根煙。”

溫楠的視線越過他看到後面的李謙揚,她沒說話,收回視線,交代狗子:“晚上不可以吵舅舅睡覺,乖一點舅舅才會給你肉幹吃哦。”

方書哲跟狗子一條線:“阿寶,不要聽你媽瞎說,舅舅的肉幹無限量供應。”

溫楠面不改色,摸摸狗子:“寶貝,今天走那麽多路累了吧?一會兒讓舅舅抱你回去,別累着自己,舅舅不肯抱你你就不走,平時怎麽跟媽媽犟就怎麽跟舅舅犟。”

“你媽又教你做壞事,趕緊跟你媽說拜拜。”

“明天見啦。”溫楠放下狗子。

方書哲接過牽引繩,“晚上睡一會兒,別硬撐。”

“我沒問題,回去的路上能睡幾個小時。”

“你以為你是鋼鐵人,這麽折騰能吃的消?”

方書哲了解她的顧慮,溫楠是他見過活得最樸素的女生,對物質沒有欲望,除了賺錢就是存錢,年複一年不松懈。

溫楠沒正面回答,“走吧,去便利店買杯熱飲。”

方書哲領會,與身後兩人拉開一段距離才說:“何遇又不是找不到別人,你學姐手裏有人讓他選,不管他出手多大方,你都沒必要趕回去賺這個錢。”

何遇和開漢服體驗店的朋友做聯名宣傳冊,找到溫楠,因為她,和攝影師重新協調時間,原定的早上改到下午。

溫楠笑了笑,“他出手是大方,不過我答應他的唯一條件就是不談錢。他幫我太多,難得開口讓我幫忙,我會盡我所能。”

鞍馬勞頓,再馬不停蹄趕回去,與愛情無關,只因為何遇幫過她。方書哲回頭看向李謙揚,心裏哀嘆一聲,說不清楚為了誰。

何遇沒機會了。

其他人也一樣。

李謙揚手腕上的手繩是溫楠送的,他見過她在兼職餐廳的休息室編織。

溫楠在便利店選了瓶無糖的熱豆漿,和方書哲聊了一會兒,餘光看見他返回餐廳才原路返回。

當然,奮力躲避的她沒想到會遇到從洗手間回來的李謙揚。

李謙揚透過玻璃看到她低頭咬着吸管慢吞吞地拖着步子在門口走走停停。

他站在原處看她。

她還是她,又好像哪裏不同。

李謙揚想起那天晚上從家裏出來,看到路燈下的背影,低着頭,和她很像,看起來比她更纖瘦,頭發更長。很快他嘲笑自己魔怔了,一定是受到未接電話的影響。

他擡腳往便利店方向走了幾步,心有不甘,剛轉身,那個背影鑽進車裏,留下一個模糊卻讓他心跳倏地加快的側臉。

那張模模糊糊的輪廓和她太像。他無法确定到底是她還是自己真的魔怔了?

那天的背影和路邊的身影漸漸重疊,轉過身推開玻璃門,腳步頓住。

溫楠握緊手裏的玻璃瓶,心砰砰砰跳,身形停在門口。有買完單的幾個客人朝門口走來,她手一松,往後退,玻璃門慣性關上。

所有人陸續走出門。她深吸口氣,推開門,不見李謙揚的身影,提在心口的氣洩了下去。

溫楠站在包廂門口,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門有千斤重。如果可以,她想連夜回榕寧市。比起相顧無言,不見或許是更好的一種選擇。

她重重地呼出一聲嘆息,推門而入。

謝凡瞧見她手裏的豆漿,“不會吧,溫楠,有酒不喝喝豆漿?”

她緊握手中的玻璃瓶:“明天有事,不能喝。”

邱秋問道:“明天不去我家吃飯嗎?我爸說給你做好吃的。”

之前回來都會在邱秋爸媽家吃完飯再走,但這次不行,她說:“下次吧。”

邱秋以為她是覺得不方便,又說:“難得回來,多留一天嘛。你問下你朋友後天回去行不行?”

溫楠說:“是我明天有重要的事要做,兩點前必須趕到。”

“那不是覺都沒得睡?晚上別熬了,我給你訂酒店,你睡一覺。”

“不用。這麽久沒見面,想跟你說說話。”溫楠打開随身的小包,拿出兩個盒子遞給邱秋,“差點忘了,給你爸媽的禮物。”

“又買?年前不是才買啊?”邱秋打開盒子,慈悲為懷的觀音和慈眉善目的彌勒佛,淡淡的綠色,在燈光下閃着細膩的光澤,她推回去,“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

“你爸媽給我寄的臘腸臘肉比這個貴重多了。下次別寄那麽多,我到現在都沒吃完。”溫楠把玉塞入邱秋懷裏,“拿着,沒花多少錢,我朋友給了一個打斷骨頭的折扣。”

謝凡拿過玉看了眼,問:“打斷骨頭的折扣是多大的折扣?我爸媽去旅游買的最便宜的都要上萬一塊,還沒你這塊好。”

溫楠想到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思量了一下說:“你還是別知道了,我怕你聽了心疼。”

李謙揚拿起來看了幾眼,放回邱秋手中。

邱秋把兩個盒子放到包裏,說:“以後找你幫我買。”

溫楠點頭。

她在方書哲爸媽的店裏挑了四塊玉,兩塊送邱秋爸媽,一塊送林俐,一塊自留。另外買了條石榴石手鏈,繞成四圈纏在手腕。仔細看會發現石榴石中有一顆顏色不同的珠子,是她添的一顆帶有字母L的珠子。

那顆珠子代表的人,坐在她對面,與她相互避讓。

說沒有期待是騙人的。

在看到李謙揚的那刻,心底不可控的産生了期待。

随後,她提醒自己別忘了當年棄他而去,不可以有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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