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謝凡問李謙揚要不要去見她?

他沉默,然後說不去了。

他存下她的號碼,輾轉反側,想起她說不想見,不想談,對不起,我們好聚好散吧。

那是她的最後一條消息。

盯着她的號碼失神了一整天,他改了主意。

邱秋見到他詫異不已,問:“溫楠聯系你了?”

他搖頭。

邱秋轉頭看向謝凡,“溫楠不知道他會來?”

謝凡硬擠出一個笑容:“暫時不知道。”

邱秋心一沉:“趕緊想想怎麽跟她解釋吧。”

謝凡幹笑:“這麽多年了,應該不會太計較吧。”

邱秋嘲諷:“你聽聽自己說這話到底有多虛?”

正在此時,三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齊刷刷地轉過頭,同時頓住。

李謙揚的反應更快一秒,方書哲這個名字,他記得,而且見過很多次。

是誰都沒有預想到的場面。

謝凡最先慌,扯了下邱秋:“什麽情況?”

邱秋也傻掉:“我哪知道。”

“你們倆無話不說,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昨天只說不要我接。”邱秋的目光轉向李謙揚,“但…應該...不是…男朋友。”安慰的語氣在另外兩人聽起來更像是她了解點什麽。

“還知道什麽?快點說!”謝凡恨不得穿回昨天縫上自己的嘴巴。

邱秋看了眼李謙揚,猶猶豫豫:“年前我和她視頻見過那個人。”

謝凡此時真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不僅親手把李謙揚送到觀衆席的一等座觀看念念不忘的人帶着疑似的新歡閃亮登場,重點還瞞着溫楠。

這是什麽大型修羅現場啊!

邱秋的猶豫又讓謝凡焦急幾分,“都什麽時候了,別問一句說一句。”

“真沒有了!她去年什麽狀态你也清楚,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倒是你,什麽都不了解就把人帶來。”

“......”

怎麽不了解?昨天在電話裏打聽過,她說沒結婚。謝凡突然想到沒結婚不等于沒男朋友。但是,距離她在群裏說沒男朋友也才一個月時間啊。

謝凡有苦難言。

邱秋內心偏向李謙揚,再次安慰他:“我問了好幾遍,她說不是男朋友,沒談戀愛,剛好在他家裏吃飯,讓我別瞎聯想。”

李謙揚冷靜下來,以他對溫楠的了解,她不會否認自己的感情,對別有心思的人不會有太多來往,這是她一貫的原則。兩個人一起出現,如果沒有交往,那只能是朋友。

他心裏有了初步的結論,也不再糾結眼前看到的場景,轉而問:“去年,十月三號,她生日的第二天回來找過你嗎?”

邱秋搖搖頭,但印象深刻。

“我記得她那天不太對勁,早上七點多給我打了個很奇怪的電話......”邱秋又開始猶豫。

李謙揚在她猶豫的關鍵時刻推了一把。他說:“她給我打了兩個電話,三號淩晨,我沒接到。”

邱秋松口,“她在電話裏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說遇到了一點事想找你。”

“什麽事?”

“沒說,她聽到你回來的消息就說沒事了,把電話挂了,後來我給她發消息也沒回。”

李謙揚沒再問什麽,擡眼望過去。

像是冥冥之中有股神秘力量,多年未見,人來人往的人行道,溫楠轉過身的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不清,只有那個身影清晰映在眼裏。周圍的聲音像被什麽屏蔽,溫楠強迫自己認真聽,還是聽不太清楚。

她疑惑地看向方書哲。

“要過去嗎?”方書哲問她。

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她僵硬地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狗子好像感知到她的情緒,從她的臂彎裏探起身,摟住她的脖子。溫楠回過神,撫摸着它:“媽媽沒事。”

方書哲見她的臉色發白,“能行嗎?需要我陪你嗎?”

溫楠搖搖頭,小聲問:“老方,我現在是不是特醜?”她慶幸自己出來之前在方書哲住的酒店開了一間鐘點房,睡了一個多小時,洗過頭洗過澡才出門。

方書哲淡淡笑了下:“不會,和平時一樣,很好看。”

溫楠站在原地,心跳太快。

方書哲在背後輕輕地推了她一下:“你不是很想見他嗎?去吧。”

溫楠挪了兩步。

“小楠,”方書哲上前叮囑,“今天別喝酒,一口別沾,有事給我打電話。”

溫楠微窘,點頭。

用方書哲的話來說是溫楠酒量不行,酒品不好,醉酒速度受情緒影響極大。

方書哲總在她喝醉的第二天心有餘悸,“你知道你昨天喝醉了是什麽德行嗎?哭哭啼啼拉着我,非要講故事給我聽,你們那點陳芝麻爛谷子舊事我都倒背如流了。下次能不能換個故事?”

她只有這一個故事,故事裏溫暖她的男孩真實又刻骨銘心,是她年少貧瘠的土壤裏的一片綠洲。

她緩緩朝他走去,一身趕路的疲倦,素面朝天,僅有的口紅也随食物一并吞到胃裏,身上是樸素的修身九分牛仔褲和純色修身T恤,肩上披着一件薄外套,腳上一雙帆布鞋,懷裏一只狗...

她以最不修邊幅的形象一步步走向他。

每一步都像踩在海裏,明明觸到了底卻仍像漂浮着找不到重心,耳朵嗡嗡響,站在他面前,一顆心像被吊在空中,晃來晃去不着地。漫長的十幾秒,像是有什麽扼住了她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呀,好可愛的狗狗啊。”邱秋率先打破窒息的氛圍。

刻意,但有效果。

“阿寶,認識一下,媽媽的朋友。”她找到自己的聲音,聽着像在夢呓。

狗子趴在她的臂彎,擡起頭張望了幾眼又趴回去。

邱秋輕手摸了摸狗子的朝天辮,“好酷的小辮子,你綁的嗎?”

狗子往溫楠的臂彎縮。

“嗯。它有點怕生。”溫楠輕聲安撫,“這是姨姨,自己人。”

邱秋自說自笑:“頭一回當狗姨。第一次見面都沒準備見面禮,回頭給你補上。”她側頭斜了眼謝凡,“那你就是狗叔了。”

溫楠勉強笑了笑:“那是謝叔叔,也是自己人。”

謝凡幹笑幾聲:“那什麽...進去吧。”

溫楠抱着狗子穿過大廳,白晃晃的燈光,像一場幻覺。

她坐在邱秋身邊,将帶回來的兩個紙袋遞出去:“小朋友的玩具。”

“每次回來都帶禮物,太客氣啦。”謝凡笑容僵硬,“還有一個人怎麽不來?”

她心不在焉翻看菜單,随手圈了兩個菜,把菜單遞給謝凡,“他吃過了。”

服務員端了一大盆熱水放桌上燙碗筷。

溫楠拆開塑封,取出大小兩個碗和杯子丢進熱水盆,用筷子夾住轉動。燙了一遍熱水,她收回筷子,正要伸手,李謙揚分次把熱水盆裏的碗和杯子取出來擺在她面前,那條略微褪色的編織手繩就這麽突然闖入她的視線。

一次,兩次,三次。

費盡力氣裝出來的平靜差點功虧一篑。

她有段時間沉迷手工,編了一條深藍淺藍雙色手繩系在他手上。她當時指着藍色的南瓜墜子,故作兇巴巴說南瓜的南跟她的名字同音,用來代替她監督他的,除了洗澡不準取下來,她要牢牢套住他。

他轉動手繩看了又看,喜歡極了,捏住她的臉頰說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溫楠不敢擡眼看他,謝謝兩字卡在喉嚨裏,抿着唇沒說話。

偏偏謝凡接過菜單片刻又來了一句:“一聲不吭地帶人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吓我們一跳。”

鴉雀無聲。

邱秋在心裏為他的勇氣點了個贊,做錯事在先的人還有膽量打探消息。

溫楠心裏的煩躁上下直撞,有些氣不吐一點出來怕是忍不了多久。她呷了一口熱水,問:“換工作了?在哪個洋當警察?我帶朋友回來要找你報備?”

朋友,不是男朋友。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謝凡當然聽出溫楠不太高興,就事論事,瞞着她是不對。他摸摸鼻子,哈哈笑了兩聲說:“那倒不是。主要是我膽子小,受不起驚吓。”

溫楠幹巴巴地應:“我看你狗膽挺大的。”

氣氛有點緊張。

邱秋在腦海裏飛速找新的話題,看到溫楠的狗,把椅子往她身邊挪了一步,問:“狗狗叫什麽名字?”

提到狗子,溫楠語氣柔和:“小名叫阿寶,大名是家寶。”

狗子聽到家寶,抖了下,委屈巴巴看着溫楠,一連汪了好幾聲,急得扒拉她的手,渾身都在表達我今天很乖,沒做錯事啊。

溫楠頓時反應過來,摸摸狗頭,“我沒生氣,別緊張,跟姨姨介紹你大名呢。”她解釋:“大名是挨揍前的警告,不能随便喊。”

邱秋也摸摸狗頭,“這是什麽狗啊?看起來有一丢丢高冷。”

“雪納瑞。它就喜歡頂着一張欠它八百萬的臭臉,實際是個媽寶男,特別喜歡撒嬌。你看哈,寶貝,給姨姨表演一個小可愛。”

狗子聽到小可愛三字露出小舌頭,歪了歪頭。

邱秋驚呼:“好可愛啊。什麽時候養的?怎麽不早點帶回來給我玩。”

“去年才養的,我沒跟你提過嗎?”

提到去年,邱秋又氣又委屈,“沒有!去年你回過幾次消息?接過幾次電話?找你比中彩票還難,我快被你氣死了!就等你今天回來給個說法,別想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謝凡加入話題:“你再不回來,邱秋就要沖到榕寧市找你當面絕交了。”

一次兩次還能找個借口,持續一年的隐匿很難說清楚。更別說對面坐了一個讓她心裏亂成一團的人。溫楠一籌莫展,腦細胞激烈奮戰,死傷無數也沒造出一套好的說辭。

她握着杯子喝水,手一松,杯底不輕不重磕在托碟發出清脆聲,有些刺耳,接着笑了笑:“我能找什麽理由,真的是忙。”

“有時間養狗怎麽沒時間回我消息,我連.....”邱秋意識到好像在罵自己,及時剎住話。

謝凡懂了,秒接:“邱秋在你心裏連狗都不如。”

溫楠:“......”

邱秋:“你才連狗都不如。”

謝凡:“溫楠把狗當兒子養,這麽一比,我确實不如。”

邱秋:“你要點臉不?”

謝凡:“我也不能要求溫楠把我看的比兒子更重吧。”

不怕臉皮厚的,就怕沒臉沒皮的。

溫楠低頭喝水,不參與兩人鬥嘴,祈禱關于她持續隐匿的話題就此過去。

“放心,溫楠,我理解你一個人工作養兒子的艱難,絕不會怪你不接電話、不回消息。”謝凡狗腿子的言論一句接一句,極力補救自己賣了溫楠的行為。

邱秋鄙夷地瞪了眼謝凡,哼聲說:“我都氣了好幾回。”

溫楠放下手裏的水杯,拿起手機,邊說邊操作:“別氣了,阿寶平時靠朋友幫忙照顧。我把你的微信置頂,以後再也不會錯過消息。”

邱秋撇了眼溫楠遞到眼前的頁面,屏幕上置頂聊天對應的鍵變成綠色,她嘴角抽了抽,故意板着的臉松了一點。

溫楠對坐椅子上的狗子說:“阿寶,告訴姨姨氣壞了會怎麽樣?”她輕咳一聲:“舅舅來了。”

狗子立馬躺下裝死。

至于為什麽用舅舅來了當指令,全賴方書哲無底線寵溺狗子,總和狗子一條戰線。

邱秋咯咯咯的笑,“怎麽這麽可愛啊。”

謝凡:“打牌裝死歪頭,教的什麽亂七八糟玩意兒。”

李謙揚抿了下嘴角:這像是她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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