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暖緊張地舌頭打了個結:“不、不需要!不用!”

外面安靜了幾秒鐘,沈宴:“浴袍給你挂在門上。”

他知道她沒有拿浴袍?

那豈不是知道她現在……

同學能不能請你別把缜密的心思放在這種事上?

初暖羞囧交加,小聲說了句‘謝謝’,再次确認浴室的門已經反鎖,然後從置物架上取了條毛巾,垂直攤開擋在胸前,躲在門後伸出一只手在門把手一頓亂抓,果然抓到了一件浴袍。

快速關上門,穿好浴袍,初暖終于找回了安全感,拿起挂在牆上的吹風機,對着梳妝鏡呆呆地吹頭發,快吹好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開門聲,還有人交談的聲音——

“先生您好,這是您要的被褥。”

“謝謝。”

咔——關門聲。

初暖整理好頭發,從門縫裏探頭去看,正好看見穿着同款浴袍的沈宴抱着一條疊成豆腐塊的空調被往卧室走。

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初暖怔了下,放開撐着門的手,一邊捋頭發一邊問:“你問酒店要的被褥?”

沈宴點頭,把空調被放在床上,問:“你睡哪邊?”

初暖:“都行。”

沈宴盯着她看。

初暖:“……右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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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雙人床,一人一半,一左一右分配好之後,兩人就睡下了。

雖然各蓋一條被褥,但也算同床共枕。只需要熬過八小時,任務就算完成。

初暖自記事起就沒和別人同床過,更別說和男生同床了,神經根本沒法放松,倒不是害怕沈宴對她不軌,單純就是旁邊躺了個人,心裏惦記着,沒有睡意又不敢亂動,只好側身無聲無息地縮在被窩裏發呆,時間一長,把自個兒的胳膊給壓麻木了。

“……”

為了健康考慮,初暖不得不轉身躺平。

“睡不着?”沈宴忽然在耳邊問。

初暖緊繃的神經又繃了一下:“……嗯。”

沈宴:“不習慣和我睡?”

“……”

這話問得太暧昧了……

初暖耳根一熱,弱弱地說:“……我認床。”說完又翻了個身。

身後恢複安靜。

初暖躺了一會兒,總感覺姿勢不對,又不敢大動作的轉動,只好在被窩裏小心翼翼地挪來挪去,試圖尋找一個舒服的睡姿入眠。

而另一邊,沈宴原本就極力克制着體內蠢蠢欲動的某些因子,可身旁的人還不安分,撩得他愈發躁熱,索性連人帶被子一起抓過來按在懷裏,啞聲道:“安分點。”

初暖身子猛地一僵,渾身上下連頭發絲兒都不敢動了。

宛如一尊活化石。

沈宴低笑:“不适應?”

初暖:“……”是非常不适應。

沈宴:“以前你說不抱着我睡不着。”

初暖:“……”

假的吧?

若她真的不抱着他就睡不着覺,那她是怎麽幸存到現在的?

修仙嗎?

初暖嘴角顫了下,正想答話,又聽他說:

“看來是騙我的。”

“……”雖然這很有可能是事實,但秉着能不翻車就不翻車的原則,初暖還是象征性地辯解了一下:“我确實有這個習慣。不抱點東西,睡不着覺。”

身後沉默了半秒鐘,然後——她聽到他說:“給你一張照片?”

初暖沒跟上他的節奏:“做什麽?”

沈宴:“抱着睡。”

“……”

她聽懂了。他這是在揶揄她曾經抱着‘初戀’的照片睡覺的事兒。

初暖:“我突然感覺睡意來襲神志不清。我先睡……”

最後那個‘了’字故意沒有說出來,以表示她已經睡死過去了。

沈宴:“……”

演技仿佛有進步。

……

一旦安分下來,睡意還真的說來就來了。

初暖一覺睡到鬧鐘響,醒來時沈宴已經下床,兩只手搭在襯衫扣子上,頭發略顯淩亂,眉宇間添了幾分慵懶。看到她睜眼,他對她彎唇一笑:“醒了?”

“嗯……”初暖注意到他今天沒有打領帶,襯衫扣子開了兩顆,潇灑又随性,不禁看癡了眼。

沈宴又是一笑,彎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低聲說:“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初暖下意識地問,随後又說:“我等會要先去308房間換衣服,可能會和你錯過。”

沈宴挑了下眉:“308?”

“組委會訂的房間。”初暖說:“我的另一套志願者服裝留在那裏。”

志願者服裝一共兩套,都是旗袍,一套是中國紅的,一套是青花瓷的。

她先前不知道組委會訂的标間要住四個人,原是打算在酒店留宿的,是以昨天早上接印度友人來入住時,把衣服留在了那裏。

“我知道了。”沈宴:“下午幾點結束?我來接你。”

初暖:“六點半左右。”

“好。我六點半在酒店大堂等你。”

“嗯。”

……

沈宴出去後,初暖自在多了,快速梳妝完畢後就去了308房間。

進門時住在裏面的三位同學也都起床了,刷牙的刷牙,化妝的化妝,忙得不可開交。

初暖不好意思在半生不熟的人面前換衣服,拎着裝衣服的袋子,坐在原本屬于她的半邊床沿上等待盥洗室被空出來。

這間房裏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女生也是南大的,叫單雅雲,是英語系大四的學姐。另外兩名女生分別來自迦南理工和悅禾大學。

初暖等了沒一會兒就見單雅雲從盥洗室出來,她連忙進去換衣服,擦肩而過時聽到單雅雲嘀咕了一句:“怎麽還穿着昨天的衣服?”

初暖沒接話,五分鐘後換好衣服出來。

“組委會要求必須穿高跟鞋。”理工的同學提醒她道。

“我知道,”可是她昨晚回宿舍放花時,把高跟鞋也一起留在了宿舍。

初暖正想說她一會兒去隔壁商場買,門鈴卻響了。

理工同學開的門。

來人是酒店服務員:“您好,請問初暖小姐住在這間房嗎?”

初暖眨眨眼:“我是。”

“這是沈先生給您的。”服務員遞來一個購物袋。

沈先生?

初暖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沈先生’指誰,頭一回聽別人這樣稱呼沈宴,感覺很奇妙。

她笑了下:“謝謝您。”接過購物袋打開一看,是一雙黑色高跟鞋。

原來沈宴是去給她買鞋了。

初暖被體貼入微雪中送炭的男朋友感動得一塌糊塗,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金|主啊?”單雅雲笑問。

初暖感覺這語氣和用詞怪怪的,答了句‘男朋友’,便踩着高跟鞋走了,臨出門時好像聽到悅禾的那個女生說了句‘那是奢侈品了吧?一般大學生誰送那麽貴的鞋’。

……很貴嗎?

初暖看一眼鞋盒上的品牌logo,還真挺貴,一雙鞋抵她大半年的生活費了。

她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金女士有一櫃子這個品牌的鞋。

……原來她的男朋友這麽豪的嗎?

初暖邊走邊給沈宴發信息:鞋子收到了。謝謝。

對面秒回——

沈宴:喜歡?

初暖:喜歡。但我有一種想把它當掉的沖動。

沈宴:你不妨試試。

這句話裏的威脅意味很明顯了。

初暖:……

不敢。

她立馬回過去一個跪求原諒的表情包:我只是想表達它太貴了。

沈宴:貴一點,穿起來或許會好受些。

……他是認為越貴的鞋子穿起來越舒服嗎?

果然是直男的邏輯。

沒毛病。

……

初暖上午陪印度友人逛了半天展會,下午帶他去電子城買山寨機。

印度友人出手那是相當得豪,手機都是成打成打的買的。買完手機又買了幾打智能手環。

初暖忍不住問:“您買這麽多手機做什麽?”

印度友人用他從電視廣告上學來的蹩腳中文說:“送家人。送朋友。”

初暖:“……”

真·土豪。

買完東西,初暖就把印度友人送回了酒店,之後就沒她什麽事兒了。

分別時印度友人拉着她一頓誇:“初小姐,非常非常感謝你。我會給你寫很多很多好評。”

“……謝謝。”

“祝你好運。”

“……謝謝。你也是。”

……

展會結束後,組委會組織了一個小型的表彰大會,給優秀志願者辦法證書。一共二十多名志願者,五個優秀名額。

初暖奇跡般的拿到了一個名額。

會後,組長跟她說:“本來優秀志願者名額都是要給大四的同學的,畢竟她們即将進入職場找工作,更需要這個證書。但你的表現實在太優秀,因此組委會把最後一個名額給了你。”

初暖有點兒懵:“您是怎麽看出來我表現很優秀的?”

“當然是客戶反饋。”組長說:“我們讓每一位參展商為接待他們的志願者打了分,并寫下評價。所有參展商打完分之後,只在評價欄寫下了‘good’或‘very good’。只有你接待的那一位參展商,給你寫了整整兩張紙的好評。”

初暖:“……兩張?”

“對。他嫌位置不夠,自己在反饋表上另外貼了一張紙。”

“……”

印度友人果然說到做到,給她寫了‘很多很多’好評。

初暖哭笑不得,又有點兒受寵若驚。

其實她做的事和其他志願者一樣——陪同參展商逛展會,并安排他們的衣食住行,在必要的時候充當翻譯。

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她聽得多,說得少,并陪同印度友人去買了一堆手機和職能手環,哦,還有一箱火鍋料。

想不到這些小事竟然幫她贏來了一個優秀志願者名額。

——由此可見善于傾聽、挖掘客戶的需求是多麽的重要。

……

表彰大會結束後還有聚餐活動。

初暖晚上要和沈宴的舍友們吃飯,便跟組長告了假,臨走時,聽到有人陰陽怪氣地說了句:“陪|睡很優秀哦。”

初暖皺眉,回頭看去。

組長也皺着眉,問:“誰陪|睡?”

“還能有誰?不就是咱們的優秀志願者。”一個長卷發女生說:“又是送鞋又是好評。看來她把客戶服務得很周道。”

另外幾個女生也跟着議論起來——

“有人看到她昨晚住在酒店,可住的不是組委會安排的酒店。到底睡在哪兒,她心裏清楚。”

“看她腳上的那雙鞋就知道了。聽說是金|主今早送的。”

“竟然為了一個優秀名額幹出這麽龌|龊的事。看來名牌大學也不過如此。”

“這種品行敗壞的人,有什麽資格評優。”

“就是!太不公平了!”

……

……

初暖一開始還有點兒暈,聽到後面,可算是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很明顯是有人想搶她手裏的這個優秀名額,暗地裏撺掇落選的志願者們搞事情。

至于是誰,她不用想也知道。

組長說得很清楚,這個名額若不給她,就會給大四的同學。

大四,沒有取得優秀名額,注意到她早上穿着昨天的衣服,并且知道有人給她送鞋的事兒。

還能有誰?

答案顯而易見。

初暖看一眼單雅雲,對組長解釋道:“昨晚我确實住在酒店。因為不習慣與其他人睡一張床,所以自己單開了房間。前臺可以查到記錄。至于鞋子,是我男朋友送的。”

組長點了點頭,正要接話,卻被長卷發女生搶先——

“普通大學生誰會送那麽貴的鞋子?金|主就金|主。還男朋友。”

“……”初暖這段時間被渣渣系統鬧得心塞,怼人的功力也提高了不少,當即便睨那女生一眼:“有錢不行嗎?”

衆吃瓜群衆:“……”太他媽霸氣了。

長卷發女生接不上話來,面色難看至極,黑的白的青的紫的,精彩紛呈。

單雅雲則死死的低着頭,感覺臉上被人扇了好幾個巴掌。

現場安靜須臾。

組長拍拍桌子,說:“當客戶所獲得的服務超出他們的預期時,他們自然不會吝啬贊美之詞。初暖的客戶願意花時間給她寫評價,這就表示她做得很優秀。至于其他的,你們都是女孩子,說話不要太過分。這件事到此為止。去吃飯。”

組長一發話,剩餘的人就只有聽從的份。

一行人分兩撥乘坐電梯下樓。

一出電梯,初暖就看見白衫灰褲的沈宴站在酒店休息區的落地窗前,手裏拿一個寫字板,修長指間夾着筆,對着對面的某棟建築物認真地描着。

初暖開心地彎唇一笑,對組長說:“我先走了。”

組長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笑問:“那是你男朋友?”

初暖有點兒不好意思,含笑點頭:“嗯。”

組長:“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被組長這麽一誇,初暖更不好意思了,低聲笑了笑,滿心歡喜地跑向沈宴。

待初暖走近沈宴才看到她,取下畫了一半的紙,把寫字板和鉛筆放回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酒店休閑區的茶幾上。

初暖忙說:“等你畫完。我不着急走。”

“打發時間而已。”沈宴笑着揉揉她的小腦袋:“走吧。”

初暖:“嗯。”

初暖與沈宴一起離開。

而原本想吃瓜卻吃到一碗狗糧的衆人則——

“這也太帥了吧!還有剛才那個眼神,那個摸頭殺,媽呀,寵溺得沒邊兒了!”

“有錢有顏又體貼。又是別人家的男朋友系列。”

“只能說金童玉女天造地設。剛才那些造謠的人,現在臉該疼了。”

……

……

另一邊,回學校的出租車上,初暖收到老初同志發來的初戀照片,點開一看,是一個穿着藍白色校服的男生坐在圖書館的畫面,鏡頭拉得非常遠,顯然是偷拍的,而且男生在照片中只露了一個角度極小的側臉,旁邊還有一排書架擋着,根本看不清楚五官。

老初同志:閨女啊,這個明星看起來很眼熟。

“……”

她爸該不會見過這男生吧?

初暖額角跳了下,連忙說:流水線出來的,長得都差不多。

老初同志:那鼻子放大之後比例依然很協調,不像是流水線上出來的。

“……”

您怎麽這麽閑啊!

畫家不用去畫畫的嗎?

初暖無語地搖了搖頭,回複:爸,您和我媽什麽時候來旅游?

初暖問這句話,其實是想知道她爸什麽時候能把日記本給她帶過來,信息發出去之後忽然意識到寄快遞更快,于是又發一句——

初暖:算了。您直接把日記本給我郵寄過來吧。

老初同志:怎麽,想你爸了?

以上這兩條信息是同時出現在對話框中的。

老初同志:……

小初同志:……

初暖預感她爸一時半會兒不會再理她了,于是斷了繼續培養父女感情的心思,再度點開剛才那張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爸的影響,她竟然也覺得這個男生的臉部輪廓看起來有點兒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初暖眯起眼看啊看,忽然一個靈光乍現,這不就是——

念頭還沒有在腦中成型,沈宴含着笑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這就是你以前天天抱着睡覺的人?”

初暖手一抖,聽他又吐出了一個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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