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天嫌棄

白天嫌棄

璇玑宗主只覺喉間鈍痛,瞬間被鎖住了聲音。他很快反應過來,臉色漲的通紅,只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

“你們蕭家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璇玑宗主沖破金針,手持一柄冰斧,身後跟着幾個門派弟子。

“符針封音”不過是下九流的道家小技倆,璇玑宗主打心裏瞧不起季則的手段。

他今天來,就是為燕清言讨回公道的!

他的兒子好好的,怎會莫名慘死在滄浪涯!屍身被狼狗啃食?

瞧那死狀,定是蕭平心這厮幹的!

“璇玑宗主何故親自前來向我宗門宣戰?寫封信來便是,蕭某定會赴約的。”

蕭遠一席話讓璇玑宗主愣了片刻,聽明白後随即怒道:“你兒子殺了我兒子!本座前來替枉死的兒子讨公道!”

“殺了你兒子?”季則佯裝驚訝,捂嘴惋惜,“真死了嗎?哎呀,真可惜了呢,你哪個兒子啊?”

璇玑宗主眉毛都要燒了:“季則!少在這裏裝瘋賣傻!蕭平心昨日在滄浪涯殺了本座的言兒,砍下了他一條腿,這手法不是蕭平心還能是誰?昨日剛殺了人,今日便匆忙跑回宗門!想必是做賊心虛了!”

江思量一聽,當即了然昨天蕭平心為何夜不歸宿。

“夫君……”江思量小心扯着蕭平心的衣袖,在心裏道,你這樣做是為了我嗎?

蕭平心臉色如常,沒什麽表情地拉下江思量的手,示意楊嬷嬷帶江思量進屋。

“燕清言!”季則聽後又是一驚,“你的小兒子呀,你的小兒子是個劣等貨,在三不宮作踐我兒的妻子。不僅如此,他還是偷存靈珠的小偷,品行……”

季則眉頭一皺,須臾笑着道:“品行爛玉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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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意!”遭言語如此羞辱,璇玑宗主臉都綠了,他是來讨公道的,不是來受這瘋女人折辱的!

璇玑宗主握斧一斬,霎那間滿院冰霜,無數冰花似鋒刃般刺向季則。

季則一笑,拂袖間七道金圈護體,揮手一揚三張符紙從袖中散落。

符紙憑空自燃,一尊金色佛人顯身,其金光擠滿了整個院子。

原本閉着眼的金色佛人突然睜眼,口中念道:“嚣者,默。”

只見金色佛人輕輕一指,滿院寒氣盡散,璇玑宗主身後的弟子全都面色巨變,紛紛低頭沉默不語。

破了璇玑宗主這一擊,季則提着裙擺轉了一圈。原本赤紅的衣裙如同炸開的火花,漸漸便成黑色。

季則輕巧坐落在椅子上,右手擡起。手中金圈疊金圈,疊似一座塔。

“璇玑宗主怎的好意思對弱女子動手,唔,剛才那一招,當真是心有餘悸。”季則說完,眼神落在蕭平心身上。

只一秒,便又移到正在看戲剝橘子的蕭遠身上。

“……”

不打了?

蕭遠放下橘子,起身走到璇玑宗主面。笑着道:“我知璇玑宗主有事才來,剛說什麽?說我兒子殺了你的小兒子,此事可有證據?”

證據?

璇玑宗主一時語塞,怒氣半分不減。他現下是沒有證據,他派人搜盡滄浪涯,都沒找到一片桃花花瓣。

天采出鞘,必有桃花。

璇玑宗主翻遍了硬是沒找到,可他心知肚明這事就是蕭平心幹的。

不然燕清言好端端一個人如何會死,還被人砍下了腿。

璇玑宗主目光看向後面的蕭平心,見他一臉滿不在乎,眼神頗為挑釁地望向自己。

璇玑宗主一時間怒氣上頭,拿着法器幾步上前:“蕭難安!豎子!本座要你給我兒賠命!”

“璇玑宗主!”

蕭遠出劍攔下他,眼神沉下來:“沒有證據就要賠命不合理吧,璇玑宗主你家中九個兒子,我可有只有這獨一個。你這是要向桃洲十塢宣戰?”

璇玑宗主被攔停下來,眼裏包了一團火。忽地,他聽蕭遠道:“宣戰你們可要做好滅門的準備了,畢竟你弱我強。對了,宗門之争三不宮可不管哦。”

“你——”璇玑宗主欲言又止,他本無意招惹桃洲十塢,可他最寵愛的小兒子燕清言慘死,他咽不下這口氣。

“蕭平心,明日午時三不宮浮仙臺,本座請二宮主為我兒主持公道!”

每位弟子出入三不宮都有記錄,昨夜蕭平心既然在滄浪涯殺了燕清言,就必有出宮記錄。

璇玑宗主思緒清晰了些,說完解了身後弟子的默術,憤恨離去。

這期間,蕭平心眼皮都沒擡一下。他爹娘還能讓他死了?

“浮仙臺啊,”蕭遠抻了押身子,“這個爛地方差點弄死我。”

三不宮浮仙臺是審罪清穢之地,有罪者即殺。

蕭遠視線落在蕭平心身上:“需要你爹我去嗎?”

蕭平心:“不必,他們找不出證據。”

蕭遠莞爾:“下次幹淨點,屍身都不要留。你這樣,爹很為難。”

蕭平心習慣了蕭遠有事沒事就要強調一番自己是爹這件事,好像蕭遠不說,蕭平心就不認他一樣。

季則看了他倆一眼,突然笑起來,滿院都回蕩着她似癫似瘋的笑聲。

笑過之後,季則眼神望向蕭遠胸口,那是修士靈丹所在的地方。

她的聲音冷若冰霜:“誰會在乎一顆棄子?”

聞言,蕭遠目光暗了下來,兩人相視一望,他道:“他從不是棄子。”

從蕭平心幼時能聽懂人言開始,“棄子”一詞時常從二人口中說出。

根據他爹娘的反應,這個“棄子”和蕭遠的第二顆靈丹有關。

蕭平心剛欲開口問個明白,這時,楊嬷嬷出屋道:“少主,少夫人吓着了,正擔心您呢,您快去看看。”

蕭平心垂下眼皮,磨磨蹭蹭起身,一臉不情願進屋去找江思量。

江思量在桃洲十塢只能依附他,擔心也是正常。

蕭平心想着,順手拿了一碟桂花糕進屋。

江思量正在房中坐立不安,忽見房門打開便馬上走了上去。

“夫君——”

看清來人江思量眉頭皺起來,話剛說出,口中就多了一塊桂花糕。

“聒噪。”蕭平心擦去指上的糕點沫,嫌棄江思量吵得慌。

江思量吃完一塊桂花糕心情特別好,他主動靠過去,試探性站在蕭平心面前,微微仰起了頭:“夫君,再試我一下。”

蕭平心解決了欺負江思量的燕清言,江思量自覺自己沒有什麽禮物能感謝他,除了體內蘊藏的靈力。

江思量又主動靠近了些,蕭平心睡他一次又不虧,還能汲取一些靈氣幫助修為提升。江思量只希望蕭平心日後娶了自己心儀的人,不要忘了他這個靈藥爐鼎。

他不想過和阿娘一樣處處看人眼色的日子,只要蕭平心對他有一點情,江思量就不用擔心挨餓受凍和随時被送回古宅。

江思量靠的太近了,黃乎乎的一團,個子又矮。蕭平心低頭才能看清江思量眼中的情緒。

只見江思量眼神澄亮,仿佛期待着什麽。須臾,蕭平心擡手捏住江思量的臉頰。

胖了。

蕭平心嘴角不經意上揚,江思量從古宅過來那會瘦的和竹竿一樣,我可真厲害,能把這玩意兒養胖。

讓我看看胖了多少。

下一刻,就在江思量愣神時,蕭平心抱住了他。

江思量緊張起來,蕭平心會碰他嗎?楊嬷嬷給他的小藥瓶,他今天都忘了帶。

江思量特別安分,蕭平心抱起來掂了掂,懷裏這玩意兒又想啥呢?一天到晚呆裏呆氣,人有他這樣的?

抱在手中掂了掂。

胖了,但不多。

蕭平心又握上江思量的腰。

江思量有片刻害羞,蕭平心的手心的溫度就算隔着衣物,他都能感覺到。

蕭平心皺眉輕握住,不是很滿意。

腰細了點。

這玩意兒果然不好養。

片刻後,蕭平心推開江思量,低聲道了句:“你沒事離我遠點。”

這副語氣和神态,當真是嫌棄極了。

一下子被推開的江思量:“……?”

江思量:“你不.操.我,為什麽抱我那麽久?”

蕭平心沒想到江思量能說出這種話,幾乎只是一瞬間,他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說話的音量都提高了半截:“江思量你放肆!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到底是誰把江思量教壞了?

江思量一臉低落:“你很少靠近我,我以為你是想要……”

蕭平心給自己找補:“我昨夜不在,剛在檢查你有沒有和旁人偷.情。”

原來是這樣,江思量很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他馬上迎上去,語氣帶着慌亂:“我沒有,你再檢查一下……”

蕭平心用劍鞘抵住江思量的肩膀,把人推遠:“不用,你沒這個膽子。”

江思量松了口氣,道:“夫君,還睡——”

蕭平心現在聽到江思量說話就心亂,于是連忙打斷:“改日睡,你別說了!煩死你了。”

“好,”江思量點頭,在心裏默默記住。

是改日睡。

-

三不宮浮仙臺,璇玑宗主翻着前日的弟子出入名冊,幾乎是翻了又翻,都沒有找到前日蕭平心出三不宮的記錄。

要知道三不宮戒律森嚴,就連天上飛進來的一只鳥雀都會詳細記錄在冊,更何況一個大活人。

溫別鳴都坐倦了,昨日璇玑宗主急匆匆來,說蕭平心無緣無故殺了燕清言,要他主持公道。

今日人都齊了,現在又找不去證據。這沒有确鑿證據的事,三不宮是不做主的。

并且,三不宮并不管宗門之間的厮殺争鬥。

這次璇玑宗主是以蕭平心是不觀宮弟子的名義找的他,不然,溫別鳴都不想管。

浮仙臺本就是審罪之地,溫別鳴上一次來浮仙臺,還是為了魔修之事。

璇玑宗主苦翻無果,臉色立馬繃不住了:“這定是假證,蕭平心你說你前日沒出過三不宮,除了你身邊那味藥材,誰能為你作證!”

蕭平心身邊的藥材江思量擡眸,只是膽怯望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藏在蕭平心身後。

蕭平心眸色微動,藥材?罵的真難聽。

“你才是藥材!你全家都是藥材!證據沒找到惱羞成怒罵江周幹什麽?有病吧!”林柿說了一通,全在為江思量打抱不平。

“你——”林柿還欲再說,下一秒便被方且長捂住了嘴。

方且長将人拉遠,禮貌性對璇玑宗主笑了笑:“要不,散了?”

“散了?”璇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浮仙臺是過家家的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璇玑宗主:“不能散了!蕭平心定是用了別的方法溜出三不宮,他都沒有人證!”

“有人證。”

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衛行兮,少年眉眼淡淡,長身鶴立。不急不慢道:“前日晚上蕭平心與我們兄弟二人在一起。”

衛驚棠也道:“對啊,我們三個研習劍術來着,他怎麽可能出去殺燕清言。你別是死了兒子腦子有點瘋魔了。”

璇玑宗主臉都綠了,他不明白衛家兄弟為什麽要幫蕭平心作證。

修真界很多門派都是表面和睦,內裏争鬥。作為可以和桃洲十塢勢力相當的照月山莊自是不可能是盟友。

現在有他們的證詞,加上前日确無蕭平心出三不宮的記錄,璇玑宗主是徹底拿蕭平心沒法了。

“衛行兮你作為不言宮弟子,不妄言不虛言,有違者定會天譴降身。你若有一字作假,天譴必會降到你弟弟身上!”璇玑宗主最後道。

衛行兮面不改色:“我以上所言,句句皆真。”

衛驚棠笑了,眼中閃過不屑。

少年怎會信天罰?

璇玑宗主徹底無言,就在這時浮仙臺上的溫別鳴突然起身,朝前行了一禮。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前望去。

“師尊,”衛行兮恭敬道。

“師……師尊好,”衛驚棠有些結巴了,心虛的。

也沒人和他說過,他師尊會提前出關啊。

反倒是溫別鳴一臉笑意,他大哥一出關,他又可以甩手做潇灑神仙了。

朝他們走過來的青年一身玄衣金冠,眉宇間戾氣逼人,喉嚨處有一條猙獰又不加掩飾的疤。乍然一看,這副穿着打扮和魔修無異。

溫別言一過來,目光就飛速落在面生的林柿身上,不善又嚴厲的打量。

而後,溫別言仔細聽身旁人細述前因後果。

大概了解過後,溫別言給了溫別鳴一個眼神,讓他滾。

溫別鳴秒懂:“璇玑宗主看來此事确實和蕭平心無關,還請節哀,請!”

治不了蕭平心的罪,璇玑宗主是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他冷笑一聲,憤恨拂袖離去。

外人一走,溫別言又給了他們一個眼神,大意就是:你們也滾。

剛離開浮仙臺,林柿就忍不住道:“大師兄剛剛那人兇我,你看到了嗎?”

方且長:“并末,大宮主看人就是這個眼神。”

衛驚棠卻道:“這不是,我師尊這個眼神是看到人就煩,兇你肯定是你太醜。”

“我醜?”林柿立馬反問,“你醜吧,你這樣的在我們村就是二溜子!流着口水見人就笑的那種。”

林柿說完就跑。

衛驚棠氣炸了,追了出去:“林土包子!我要撕了你的嘴!”

司錦雲捧腹大笑:“我真會被你倆笑死!哪天我爹娘問我怎麽死的,就是被林柿和衛驚棠笑死的。”

“唉,”方且長頭疼,只好上前勸架。

“謝了,”蕭平心突然對并肩而行的衛行兮說道。

衛行兮不以為意,面色始終淡淡的:“林柿說得真髒。”

蕭平心:“……”

低頭悶聲不語的江思量走路時一直朝蕭平心靠近,卻被蕭平心無情推遠。

蕭平心有些嫌棄地對江思量道:“過幾日仙門百祭會重辦,那幾日別胡亂瞎跑。”

聽聞,江思量心裏一驚,默默應下:“……好。”

-

晚上,江思量睡意朦胧間,感覺有人在拉他。他翻身一看,不出所料就是蕭平心。

江思量皺眉,下一秒便被拽着領子拉進懷裏。

兩人突然靠的極近,彼此溫熱的呼吸打在對方臉上,蕭平心睡得很熟。

江思量借着月色勉強看清蕭平心的神色,見人沒有要醒的意思,剛剛的動作應該是下意識的。

白天拒絕他的靠近,晚上又要抱着他睡,好奇怪的夫君。

江思量聞着鼻間熟悉的味道,鬼使神差慢慢接近,偷偷親了口蕭平心的側臉。在心裏默默道,謝謝。

剛親完,江思量臉就紅了,整個人羞澀得不行,抱緊被子把臉埋了進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偷親的那一個。

江思量在心裏譴責自己,好放浪的舉動,蕭平心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和上次一樣罵他不知羞恥!

江思量一緊張,不僅臉頰發燙,身上也跟着發燙。

蕭平心抱着江思量就和抱着暖爐無差別,略微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江思量被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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