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夢故夢
故夢故夢
幻境中的回憶很快結束，蕭平心手中莫名多了一顆紅豆。
手中的紅豆漸漸模糊，最後化成一顆黑色棋子。
蕭平心有片刻愣怔，他師尊的阿娘從此真的消失了。
剛剛幻境裏的阿楚，就是醜婆罷。江周回神，察覺到蕭平心的低落，靠過來柔聲道：“沒關系，等我們回到過去找到梁白棋，一切都會以另一種方式重新開始。”
第四城的禁區對他們來說是最清晰的，任務只有一個——殺妖物。
迷霧惡障叢生，天采燃起的火焰劃破了半邊天際。
蕭平心每次出招都會燃盡一張符箓。
沈故歡被劍光照了一臉：“你都拿劍了，要殺就殺，幹嘛整這些花裏胡哨的前搖。”
蕭平心乜了他一眼，沈故歡馬上噤聲。
江周的招式也與符箓有關，他倆一前一後殺穿了這個幻境。
妖物頭領的心髒由江周親手剝出，整潔的白衣灑滿鮮血，心髒在手中化成黑棋。
第五個幻境一進去就是漫天大雪。
雪地中有兩個矮屋，尚憫進了其中一間和執棋靈下棋，屋內有無數迷元巫觀看。
另三人進了剩餘那間矮屋，矮屋內有一個木牌，上面寫着一體雙魂。
三人一進去意識便放空了，可以看到自己靈魂移出體內，慢慢飄進身邊人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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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心不知自己去到了哪，天色濃黑，寒氣凍骨。
突然，他腦內飄過一段文字，幫他活過明天晚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
一個小孩在硬邦邦的床上蜷縮起來，口中咿呀：“好冷。”
蕭平心這才意識到，他在別人身體裏。
這個夜晚确實冷，蕭平心也受不了，他開口道：“去拿一床厚一點的被子。”
“唔，”小孩猛然間聽到異樣的聲音，先是驚醒爬起來在漆黑的四周看了看。
發現沒人後，眼神逐漸茫然，最後鼻子一抽好像哭了。他抓緊自己的手，有妖怪，要把他吃掉了。
蕭平心能聽見小孩的心聲，見他如此害怕，盡量放低聲音：“不是妖怪，你別怕，你家大人呢？”
小孩繼續茫然，後知後覺含淚搖頭：“求求你別吃掉我，你在哪裏？”
“你身體裏。”
小孩一愣，繼續擦眼淚：“出來好不好，你是什麽妖怪，為什麽要占小孩的身體？”
小孩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響動，小孩被驚的鑽進被子不敢動。
膽子好小的小孩。
“你叫什麽名字？”蕭平心問。
小孩在被子膽戰心驚了片刻，才慢慢道：“……江周。”
聽言，蕭平心愣了，心髒一陣抽疼，胸口壓了一口氣。
竟然是小時的江思量，那這裏應該就是上古鏡古宅了。
“江思量……”剛開口蕭平心就意思到不對，又改口道，“江周我不會傷害你，別哭了，這裏有厚被子嗎？沒有的話我教你生火好不好？”
就這樣睡過去會凍死人的。
江周從被子裏鑽出，整個人又瘦又小，身上裹了好幾身衣服。
“沒…沒被子，”江周盯着窗外雜亂的黑影縮了縮脖子，“外面黑，柴在外面，不敢出去。”
“我陪你出去。”蕭平心只恨自己沒有實體，不然他現在就能把江周抱去桃洲十塢養起來。
江周咬住唇瓣，黑夜裏好像有吃人的怪物，他不敢。
“你會冷死的！”蕭平心說話急了些，“外面不會有危險！”
江周繼續搖頭，縮進被窩裏。
蕭平心能感受到江周半邊身子凍麻了，手指冰得鈍痛。
蕭平心感同身受，他忍不住這股寒氣，況且江周還這樣小。
流雲水榭當真絕情，把江周扔在此地不管不問。
江思量性子軟，又蠢蠢的，蕭平心想了一個法子：“我在你身體內要冷死了，你去外面給我生火，不然我冷死在你體內，你要負責。”
“不要！”江周慌了，“不要負責！”
他才不要對吃小孩的妖怪負責。
江周慢慢下床，小心翼翼打開房門，門外冷風襲來。
在蕭平心的引導下，江周生好了火。蕭平心能感受到江周的身體在慢慢回暖。
盡管如此，江周還是病了。而且很嚴重，并且負責送飯的醜婆沒有發覺。
“江周外面有人，你去敲門告訴她，你病了，她會照顧你的。”蕭平心想起剛來時腦海中飄過的那一行字。
要幫江周活過今天晚上。
如果他沒有來，江周會不會病逝在這個時候？蕭平心都不敢細想。
“不……”在迷迷糊糊的發熱間，江周拒絕了，“她不會、管我的。”
給他送飯的醜婆冷情，除了每日按時送飯，其餘時間連個眼神都不往古宅裏遞。
江周怕麻煩人，一直不願意去。蕭平心哄了他好久，江周才動搖。
支撐着暈乎的身體鼓起勇氣敲響了大門，醜婆聞聲過來，門剛一開江周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暈了過去，不醒人事。
“江思量？江思量！”蕭平心眼前一片黑，江周怎麽也叫不醒。
醜婆站在門邊，低頭看着地上的暈倒的小孩，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繼續吞雲吐霧。
這種沒有心氣的孩子，長大了也走不出眼前的方寸之地。
隆冬大寒，江周倒在雪地昏迷不醒。
醜婆抽完一支煙，拎起江周抖去身上雪，再一摸他的臉頰，燙得驚人。
醜婆将江周抱進廂房，給他喂了點水，生好了爐火。
她又去了流雲水榭一趟，告訴他們江周病了。
流雲水榭給了醜婆幾包藥，便打發她走。路上一個滿是貴氣的小胖墩扯住了醜婆的衣角。
江瀾擡頭，臉頰圓潤，和瘦成骨架的江周完全不同。江瀾小嘴叭叭道：“江周認錯了沒？認錯了就叫他快點回來！”
醜婆盯了他幾秒，而後厭惡地撇下江瀾的小胖手：“我讨厭胖子。”
江瀾不知所謂站在原地，被“胖子”一詞傷到，嗷嗷大哭。
醜婆回到古宅煎好藥，慢慢喂江周喝下。約莫半個時辰江周漸漸轉醒，他醒來時，身體裏的“妖怪”已經不見，他再也沒有聽到過這個“妖怪”的聲音。
“謝…謝謝你……”江周羞澀的對醜婆道謝。
“嗯，”醜婆接受他的道謝。
臨走前，醜婆望着漫天飛雪道：“哎，小孩，我教你識字啊。”
“嗯？”江周懵懵地擡頭，一臉震驚。
之後的寒冬夏暑，江周慢慢開始識字。
一群燕子從古宅的上空飛過，江周目光随它們飛遠，又落到手中的書冊上。
玄鳥，報春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