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餓死鬼
第四章-餓死鬼
“哎，欺負老弱病殘！”湯幽佳看到馬上準備出頭。
卻被商聿按住：“等會。”
湯幽佳滿腔熱血，但商聿只是輕壓着他肩膀，他就動彈不得，眼看着老人鬼手快，一下子把饅頭塞到餓死鬼口裏，免去了一頓打，可到嘴的吃食就沒了，他看向餓鬼堆，眼看是搶不過，便帶着小娃娃步伐闌珊地離開了。
這時候商聿才松開手，湯幽佳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商聿沒說話他便追了上去，沖過去一腳踹開那個搶食的餓死鬼，手快的奪回饅頭去街頭尋找老人家了。
生前尊老愛幼的湯幽佳，死後也依舊，沒人阻止的情況下絲毫不猶豫，他着急地走過兩個街頭，才好不容易找到坐在角落的老人家，直覺告訴湯幽佳，這鬼還有人性，不像餓死鬼，于是拿着饅頭遞給了他。
“老人家這個給你。”湯幽佳毫不設防，蹲在他們身前。
老人家謹慎地沒有接過，幽綠的眼睛先是膽怯地看向湯幽佳身後的商聿，再看蹲在他面前的人，小娃娃的眼睛早已看着湯幽佳手裏的饅頭流口水，老人猶豫片刻終于伸手去拿。
轉手遞給了小娃娃，孩子看着饅頭呆呆的也不懂吃，只會張嘴，老人家直接把饅頭撕開，一點點的塞他嘴裏，小娃娃阿巴阿巴的吃着，老人家這才總算放下心，向湯幽佳他們磕頭。
湯幽佳扶了他，笑着又拿出一個饅頭：“別客氣，這也給您，剛順手又拿了一個，您也吃。”
老人家倍感珍惜地接過：“謝謝，謝謝，我留着，我搶不過那些餓死鬼，留着給孫兒吃。”老人家有些不敢相信，這年頭既然還有不傷他們還給吃的鬼，他把饅頭往懷裏塞就是不舍得吃。
還能說話交流，老人家果然不是餓死鬼，湯幽佳勸說道：“爺爺你又不是餓死鬼，怎麽就和他們搶食呢，那多危險啊，不如早日投胎，那樣你和你孫兒就不用挨餓了。”
老人家幹瘦的臉皺了皺，擺手道：“還是餓的，我們的米種不出來，地太幹，天不下雨，他爹外出打戰沒回來，娘生病人就沒了，我要帶着他的，不然他沒人管會被那些鬼給吞了，這麽小的娃娃連個名字都還沒有，就活生生餓死了，我能怎樣，就是死了我也得帶着他，他還這麽小，連糖是什麽滋味都不知道，我怎麽放心的下。”
老人家抹了把淚，摟緊了孫兒：“我知道，你們是鬼差老爺，可我不投胎！我求求你們放我們吧！投胎了也是餓，我還不如把孫兒留在身邊，給他找吃的，沒看着他，我擔心。”
湯幽佳雖然不懂饑荒的感受，但他也知道那段時期：“爺爺，我知道以前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很艱難，大家沒吃的，挨着餓，但現在是新時代了，我們這現在沒人挨餓，都吃得飽飽的。”
“不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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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顫抖着手，指向那十字路口：“別騙我了，你看那些餓死鬼還有這麽多，我已經餓死過他一次，他還這麽小，我要看着他的，我要……我一定要看着他的。”老人家紅着眼梗咽着，看着懷裏的孫兒喃喃自語，不斷重複着這句話語，陷入自己的執念中。
商聿冷淡地勸阻：“我說過了，沒用，他們念想太深聽不進勸的。”
湯幽佳不解：“可是，爺爺他們不是餓死鬼啊！”
“執念太強烈，我們就帶不走。”商聿只是在稱述事實。
可湯幽佳就是不信這些老古董的話，他拿出平板搜索了一翻：“爺爺你看！這裏全是高過人的稻米哦。”湯幽佳拿着平板點開一個滿屏水稻的視頻。
綠油油一大片的稻田，一看就知道水潤豐富，稻田叢中走出一位老人，他滿臉皺紋曬得很黑，臉上卻充滿了笑容，正背着手欣慰地看着比自己高的水稻。
老人家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這，這是……”
“水稻~水稻~”湯幽佳放大了畫面：“爺爺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現代神農，他不但種出了比人高的水稻，還在沙漠和幹旱的地方研究種植雜交水稻，現在我們無論在哪裏生活，再也不用挨餓了。”
湯幽佳一直游說，老人家新奇地看着畫面上的內容，水稻從剛開始的下土，經過春夏秋冬，四季轉換茁壯成長，沒有蝗蟲的危害，也沒有米蟲的泛濫，從幽綠變成金黃，畫面一轉又到了收獲的季節，人們笑開了顏，拉着大型收割機器，把金黃的稻米變成了顆顆飽滿的米粒，大袋大袋的打包，最後呈上百姓的飯桌。
“大米！孫兒你看，這是大米，熱騰騰的。”老人家開心的喊着孫兒，小娃娃什麽都不懂，只懂得用手抓屏幕，再放進自己嘴裏，眼裏的渴望看得湯幽佳一股子心酸。
他清了清哽咽的嗓子：“爺爺，我沒騙你吧，以後無論是你還是你孫兒，你們都不用再挨餓了。”他握緊老人家的手：“爺爺，投胎吧，你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老人家看着湯幽佳，他點頭：“我信你，只要我孫兒能吃上飽飯，我也不想他跟着我挨餓。”
可離別之際，老人家萬分不舍，他摸了摸孫兒的小腦袋叮囑道：“孫兒啊，下輩子要去找個好人家，要吃得白白胖胖的，知道了嗎？爺爺不能再陪着你了。”
小娃娃抱着老人家不撒手，似乎不懂事的他也明白兩人即将分離，商聿伸出手在老人家和小娃娃額頭畫了個信號，兩人周身散發着微亮的光，老人家向湯幽佳重重地磕頭，逐漸地消散彙聚成晶瑩的珠子。
商聿撿起珠子，帶着些許贊賞地看向湯幽佳：“可以啊，再過幾個月他們就要成百年老鬼，到時候就真的成餓死鬼了。”
湯幽佳看着他手裏的珠子有些擔憂：“聿哥，你說他們在人間逗留這麽久，下去之後會不會要接受什麽酷刑啊？”
商聿想了想：“走流程，這些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可我還是會擔心啊，他們太慘了。”湯幽佳想起街頭那堆餓死鬼：“我才說服他們去投胎，要是下去後又要受苦，我良心往哪擱啊。”
“放心。”商聿把兩顆珠子扔進平板，界面上的kpi數值一下變高了：“他們生前受苦，死後受氣卻未害過人，好鬼投胎轉世再度成人，不會太差的。”
“那就好。”湯幽佳摸着已經沒有的心髒，卻感覺滿滿的，心想或許這也是他成為鬼差的意義吧。
商聿看着他無奈的搖搖頭：“你很善良，也該投胎，要不也考慮一下，鬼差不适合你。”
湯幽佳一聽急了：“誰說了！我也可以做個善良的鬼差！”
商聿看着他幹笑了聲，轉身離開。
兩人延誤了許久，轉頭已是破曉之際，太陽徐徐升起，不知何時十字路口的餓死鬼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堆碗筷碟，裏面原本豐富的餐食不剩一滴。
商聿把平板當羅盤看，繞着周圍街道又走了一圈：“這附近還殘留着氣息。”說着看向一條依舊沒有陽光滲透的小巷子，他問湯幽佳：“考考你，這裏面有感覺到什麽沒有？”
“什有東西？”湯幽佳疑惑着往巷子裏看去。
商聿眼神示意他進去，湯幽佳乖巧地照做，巷子裏好昏暗伸手不見五指，湯幽佳摸出平板瞬間變成一盞白燈籠，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剛想再仔細看的時候：“哇啊！！！”
驚天的叫聲變成了雙重奏，是湯幽佳的，同時也是一只餓死鬼的慘叫，原來是有只餓死鬼在吃着巷子深處的東西，太沉迷以至于都不知道太陽已經升起，他受到了驚吓撲向湯幽佳的瞬間，已經被商聿打的魂飛魄散。
湯幽佳心有餘悸，軟了腿坐在地上：“聿哥，很快！很，很狠。”
商聿表情嚴肅地看着餓死鬼消失的地方：“鬼吃人就留不得了。”
“嗯？”湯幽佳還不明所以，他跟随着商聿的步伐，繞過一排大垃圾桶，後面赫然躺着一具女屍，盤邊蹲着一抱腿哭泣的女鬼。
商聿看着女鬼說道：“走吧。”
女鬼停止了哭泣，她茫然地看向商聿，顫抖着害怕地後退，貼緊了牆面。商聿蹲下，在她額頭上畫了符號，随即化成一顆晶瑩的玻璃珠子。
湯幽佳看着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很是敬佩：“聿哥好厲害，這麽快就又收了一個，不過，那女鬼怎麽發抖成這樣，是被餓死鬼吓得？”
“他還沒這麽大能耐，是怕我。”商聿看着這個巷子微皺眉頭，畫了個标記：“走吧，回去你把這也寫上。”
“哦哦，怎麽個寫法？”湯幽佳打開平板準備做筆記，誰知商聿停住了腳步，後者躲閃不及撞了個正着：“好痛！”湯幽佳摸着鼻子委屈：“當鬼怎麽還有痛感。”
商聿看着他欲言又止：“餓死鬼吃屍體，會記住屍體的氣息，挂念人的味道，所以必須除掉，但一般餓死鬼不會對屍體産生興趣，這裏一定還有什麽讓它抵受不了的誘惑，剛剛他看到鬼差服還敢撲過來，鬼差失蹤的事件和這裏有關。”
“哦哦，記下來了。”湯幽佳摸着鼻子，仔細寫筆記，他筆尖搓搓好奇問道：“聿哥，怎麽每只鬼都怕你啊？是不是因為你是王爺？有尊貴身份的光環照射，所以他們才怕你？”
商聿似笑非笑：“因為我是鬼王，你知道鬼王是如何誕生的。生前殺人，死後殺鬼，我殺過的人比每天經過奈何橋的還多，殺的都還是充滿怨念和執念的可憐人，他們明明無辜卻也被我殘殺，我原本就是将士，滿身殺伐，百鬼纏身，怨魂都恨不得撕碎我。”
“可他們又懼怕我，因為鬼吃鬼就會越來越強大，我還殺過鬼差鬼兵，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像你這種擁有一星半點功德的小鬼，都只有給我上供的份，自然讓他們懼怕。”
“哦~聿哥你級別好高啊！難怪和你出任務這麽順利。”湯幽佳對商聿的崇拜又上升一個級別：“能和你搭檔，我可真是太幸運了。”
商聿原以為自己說完這些，湯幽佳會怕他，結果卻起了反效果：“你……不怕我？”
“為什麽要怕？”湯幽佳笑嘻嘻地：“我有聿哥你罩着，開心都來不及呢。”
商聿微愣卻被他逗笑了：“不怕我像對那只餓死鬼那樣，一下把你給打散了？”
“嗯！你不會的。”湯幽佳很肯定地點頭：“我之前打餓死鬼的時候，他們都不敢還手，因為我知道聿哥你照着我，剛這麽危險你也是瞬間就擋在我面前了，聿哥你雖然不善言辭，但我知道你很好，所以我不怕你，嘿嘿。”
商聿自認護着他是職責所在，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他有些詫異，心中有些莫名的湧動，熟悉又不可描述，想抓住又剎那消失，他懷疑是否在從前也有人如此的信任過他，只是時間過去太久，商聿早就忘記了。
【作者有話說】：前五章會日更，如無意外都是中午的時間段更新~感謝支持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