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全國大賽篇十二
全國大賽篇十二
《聖經·創世紀篇》記載：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深淵上一片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界外場邊，大部分觀衆的心裏都浮現出一個想法：這比賽這麽精彩，門票價格這麽便宜，真是賺翻了！什麽比賽能打得像創世紀一樣，在那個“神說要有光”的瞬間，棒球帽男孩身上迸發出的氣魄幾乎灼傷了每一雙觀戰的眼睛。
“是‘天衣無縫的極致’……”悄悄坐在後排的越前南次郎，終于敢走到龍崎教練面前，似乎算準了她現在欣喜若狂，不會因為龍馬失憶的事錘爆自己。
不要說龍崎教練，此刻青學選手席上喜極而泣的臉比比皆是。來自命運的鐘聲在回響，歷史的手筆寫下既定的一章，六比四，天衣無縫的光驅散了所有混沌，從那之後每一局都牢牢掌控在越前龍馬手中。比賽結束了！青學完成了驚人的逆轉，他們是本屆全國大賽的冠軍！
櫻乃的眼淚飛了出去，在衆人面前哭的極為失态。而此刻流淚的何止是她，啦啦隊都哭成一團了。優姬含着熱淚，卻使勁瞪大眼睛不舍得眨動：籍貫仿佛在南極洲的手冢國光，第一次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噗通噗通的是冰塊解凍墜入海面的聲音，還是她劇烈的心跳？
歡呼聲早就轟然炸開，她看着他們沖上去把越前高高抛起：“我們贏了！！”“萬歲！萬歲！”
“真的贏了。”手冢低聲道，似乎還在怔忡。“噗，以為自己在做夢嗎部長，我來給你醒醒神。”優姬跳起來一拳捶在他胸口，拳頭還沒收回便被迅速捉住，攏進他的手心。
喜悅的氣氛讓他難得感情外露，情不自禁，牽手已經是嚴謹守禮的人能想象到的最逾矩的行為。在她一瞬間的呆滞中，他回過神來，目光游離着，相握的那只手已經輕輕放開：“其實你打人有點痛的。”
似乎真的只是在單純抱怨她手勁夠大。點到為止的接觸輕若鴻毛，讓優姬不疑有它，賠笑道：“不好意思部長，很疼嗎，讓我看看。”
手冢（緊張）：……你別扒我衣服！
另一邊的立海大已經默默列隊完畢，幸村重新将外套披在肩頭，朝他們露出禮貌的微笑：“恭喜。”
痛苦分明如此難以忽視，細密地啃食着他，而他卻将眼底的落寞失意掩飾的很好。可以輸掉比賽，卻絕不允許自己輸掉王者之師的風度。真田、切原、柳、丸井等等站在他的身後，在死寂中品嘗着失敗的滋味，他們曾距離三連霸如此接近，而此刻舞臺是青學的，歡笑是青學的，那個閃亮的冠軍獎杯也是青學的。
“走吧。”
頒獎後的衆人依然興奮得不能自已，菊丸揮舞着優勝旗幟呼朋引伴：“來一起拍照NYA！”
優姬湊過去：“好好好，我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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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不過來？”手冢被拉拉扯扯地圍在中間，看着相機後面的優姬，問道。
“對呀對呀，一起拍嘛！”
“當然是先拍一張九人正選全家福呀，多一個也不行，少一個也不行！”他們的經理上蹿下跳，敬業地為他們找着最帥角度，“一加一等于幾？”
你是小孩嗎。衆人吐槽着，扯動嘴角向上揚起：“二（ni）——”
鏡頭裏一張張少年的臉意氣風發，笑容燦爛，似乎未來也無限光明。這是個屬于他們的縱情的夏天，“咔嚓——”頭挨着頭，肩并着肩，他們定格的照片永不褪色。
“夏天就是要一起來海邊參加花火大會啊——！”MOMO響亮的大嗓門吸引了往來行人的注意。
此時離轟轟烈烈的全國大賽結束已經過去了五天，眼看八月就要結束，最後一波夏日祭慶典又迎來了爆發式的人流。
“讓我們一起說，謝謝不二，感謝不二大佬承包了我們的門票。”優姬揪住正要開溜去買炒面的MOMO，面帶斥責。
“謝謝不二（前輩）！”衆人立刻作跪拜狀，山呼萬歲。
不二：衆卿平身^_^。
天已漸黑，街道上游客多了起來，兩邊屋臺已開始營業，橘黃色打光把食物映得更加有食欲。鐵板燒的豐富氣息到處飄散，引得路過之人蠢蠢欲動，不時有小孩子舉着巧克力香蕉，嘻嘻哈哈跑來跑去，歡快的笑聲撒了一地。打氣球攤和撈金魚攤人滿為患，年輕情侶們親密地擠在一起低聲談笑。太鼓、三味線和笛子的聲響夾雜在人群熙攘中，更遠處的錯落屋檐下，裝飾着琉球玻璃制成的風鈴，搖曳着發出清脆的回聲。
熱鬧景象深深沖擊了他們的耳目，真叫人應接不暇：“哇太棒了！”“聞得餓了！”“這片街區入場人數至少有五千兩百人……”“太熱鬧了，沒拿球拍都能burning起來。”
連臭屁如越前也驚奇地睜大眼，被學長夾在臂下一路沖鋒，去搶剛出鍋的章魚燒。其他幾人也三三兩兩，結伴同游，約定在花火大會前集合。
優姬被行人撞到，躲閃不及，木屐踉跄了一下。不二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抓緊她的手腕。見此情景，她大加贊嘆：“好快的手速，搶票搶出來的嗎？”
淺綠色浴衣和白色腰帶映襯得他幾乎白到反光，比剛剛的熱鬧景象更加沖擊着優姬。不二笑眯眯：“距離花火大會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優姬點頭應下，又微微嘆了口氣：可惜部長沒來，不知道去四天寶寺商議什麽“國家大事”。她當然知道的，手冢國光不可能對這種場合感興趣……
“不開心麽？”他敏銳地發現她眉間的陰影，側頭問着，反手将她拉向朝這邊徐徐移動的人群。是阿波舞！華服舞者在規律地擺動，圍觀人群拍手喝彩，不二笑意微微：“跳的人是傻瓜，看的人是傻瓜，既然都是傻，那就一起跳舞吧！”
盛大又簡單的舞蹈是烘托氣氛的一把好手，她與他混在人群中胡亂地扭來扭去，笑得喘不過氣。“你跳的很好哎！”音樂聲中，她貼着他的耳朵大聲說着。你可太謙虛了，不愧是有超強學習力的落藤優姬，動作分毫不差。不二給她豎大拇指，也貼着她耳朵說：“你跳的也很好，我們這算是商業互吹、禮尚往來麽？”
優姬直樂，直到他把她拉出人群，兩人又漫步着繼續逛街，買了金魚糖，啃了糖蘋果，看了神轎和彩車，跟着節慶隊伍四處巡游，遇到賣扇子的屋臺，兩人便一起蹲下來挑選扇子。
“這把嗎？”不二确認着，“……真不像你的畫風。”
用細竹制成的房州團扇底面深藍，繪着大朵粉藍色的牽牛花。優姬邊付錢邊随口說：“給部長的禮物，怎麽樣，是不是很老人家風格？”
不二愣了一下，随後笑起來：“确實。”
于是拎着東西往花火大會場地趕的兩人，踩着木屐走的艱難：“人越來越多了！”
“大家都在‘送夏’，人山人海也很正常。”他說着，“不過我很難想象手冢部長被人群推來推去的模樣。”
“所以他才不敢來，怕火熱人群一下子就把他融化……”
在突如其來的安靜裏，她看到他垂眸，低聲說：“等手冢出國，青學網球部又要寂寞下來了。”
優姬直瞪眼：這是什麽氣氛，我是要和你一起抱頭痛哭嗎。
“開玩笑啦~不過他被職業隊選中是理所應當的，他注定屬于更大的舞臺。”他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所以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而她難得磕巴：“什麽什麽情況？”
“他走之前，不準備把話說開嗎？你可要對網球部那幫愛磕CP的人負責。”他開着玩笑，“手冢是個慢熱、被動、內斂的人，再加上你宣稱讨厭異地戀，你不開口的話，他是不可能對你表示什麽的。”
“……”她沉默不語，半晌才充滿怨念地說，“早就表白過啊，被拒絕的那叫一個幹脆利索。”
不二第一次聽到，大為震撼：“所以你就出國了？怪不得……根據乾的資料顯示，每五個被他拒絕的女生有三個都會出現明顯的失戀後遺症，自暴自棄、轉愛為恨什麽的。”
優姬嘆了口氣：“他應該不會考慮這些事吧，發展道路這麽明确，職業目标又這麽清晰，我何必自讨沒趣呢。”手冢國光将飛往更遠的國度實現夢想，他所熱愛的網球會永遠占據最重要的位置。而她的未來被釘在國內，哪怕兩人在一起，就靠着年少時那點感情能堅持多久？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些意外：“原來你的感情觀是這樣的，偏向于消極和理性，真是有趣，和你平常表現出來的‘特性’不太一樣呢。”
“或許感情方面的事，不适合太過理性吧？瞻前顧後、思考太多很容易錯過一瞬間的煙花，優姬，不要讓自己在多年後感到後悔。”淺藍色的眼睛含着笑意，“那輪明月看似冰冷高懸，不染塵埃，但或許早已映照出某個人的影子。”
他把手一指，那個轉角處拐過來的、身穿白色浴衣的身形，不就是他們正在談論的人嗎？
她充滿驚喜地叫了一聲，朝那個身形奔赴過去。此刻人潮擁擠，海水低鳴，遠處萬千焰火騰空而起，光華絢爛。在衆人紛紛仰頭驚嘆時，手冢的目光依然看向她，看着她被堵在人堆裏對着自己又跳又叫，用力揮手，便忍不住無奈嘆氣，又微微笑起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怎麽這麽着急？
不二周助站在不遠處，合攏了發送定位的手機。滿天煙花下，她的魚骨辮活潑地甩動。“如果是他的話……我願意為你祝福，落藤優姬。”
那句話未曾落入世上任何一人的耳中，如朝露般出口便已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