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已經渴了很久了
第40章 他已經渴了很久了。
夜深人靜,窗外寒風偶爾呼嘯而過,聽着就讓人感到刺骨的寒。
但屋內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卓情和封重洺平排躺在床上,被窩被兩人的體溫烤的暖哄哄的,卓情甚至熱得發燥,想把雙手雙腳伸出被子。
他不耐地動了下,身旁的人立馬就說話了,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低啞,“睡不着?”
卓情有些驚訝,“你怎麽還沒睡?”他們躺了至少兩小時了,兩個人居然誰都沒睡着。
“你不是也沒睡。”
聽着封重洺這小孩子拌嘴一樣的話,卓情差點笑出聲,忍住了。
他忽然有些感慨。
高中的時候,封重洺于他而言,是玻璃櫥櫃裏工匠凝聚所有心血的藝術品,漂亮、精致、可望而不可及。他們像是兩個時空的物種,卓情以為他将永遠隔着一層玻璃仰望他。
而現在,他看到了封重洺的另一面,——他小氣、強勢、好面子、一點委屈都不願受,哪怕只是口舌之争也從不肯落敗。
卓情依舊站在玻璃櫥窗外,只是那件藝術品自己走了出來,走到陽光下。卓情看到了他身上因為長期不見光被捂出的菌斑,他的完美表象露出了缺口,封重洺所有的壞脾氣、爛性格通通展露給了卓情,但卓情只覺得可愛。
“幼稚鬼。”卓情還是笑出來了。
封重洺很明顯地頓住了,似乎不知道卓情這種說法是從何而來,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他,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駁斥。
你才幼稚鬼?
封重洺蹙眉,這話也不對。
卓情突然湊了過來,封重洺的思緒被打斷,下意識轉過頭,他們的視線在黑暗中交接,封重洺看到了卓情亮得像星星一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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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重洺的喉嚨發緊,他想喝水,他已經渴了很久了。
卓情望着他,問:“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應該是要說不可以的,可是封重洺卻說不出口,他又一次被卓情蠱惑。他反複讓自己記起被卓情欺騙的感覺,可是他的大腦卻像是中毒了,他無法控制自己。
卓情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在他自我抗争的間隙中襲擊他。
他先是雙手抱住了他放在身側的手,片刻後似乎覺得不滿足,又把他的手臂打開,放到自己的腦後。卓情枕在了他的臂彎裏,他的頭貼近了他的胸膛,手臂橫過他的腹/部,抱住了他,最後将一只腳翹在他的小腿上。
卓情的聲音從他們相貼的下颌處傳來,帶着不可忽視的熱度,和一種持久的癢意,他反複折磨着封重洺的理智卻毫不自知,天真地問他,“你的腿不疼了吧。”
“……不疼。”他不知道為什麽又多說了一句,“已經好了。”
卓情放心地笑,“那晚安。”
封重洺張了張嘴,複又閉上。
半夜,卓情感覺自己的手腳被人動了下,随後一直被他抱住的人不見了,他咕哝了一聲,睡意還是将他打敗,他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他在睡夢中對時間的感知不清晰,應該過了很久,封重洺又回來了,他好像在雪地裏滾過一樣,身體冷得像冰塊。
卓情被凍得一抖,嘴裏念叨着“好涼”,身體仍是貼了上去,封重洺似乎不願意讓他抱,卓情閉着眼蹙眉,“別動,我給你捂捂。”
封重洺就不動了,卓情徹底睡熟了。
卓情睡得神清氣爽,這是他這陣子睡眠最好的一天,封重洺就不太好了,他有點感冒,早上起來和他說話的時候帶着輕微的鼻音。
他去鎮上買了個感冒藥回來給封重洺吃,看封重洺喝的時候,愧疚道:“是我昨晚踢被子了嗎?”
“沒有。”封重洺喝藥的動作停了下,說。
卓情沒注意到,想了想說:“我們晚上分兩個被子睡吧,這個天确實容易感冒。”而且這個房子的空調不太好,開了一天一夜也不怎麽暖和。
這次卓情看出封重洺的停頓了,他過了很久才說了一句,“随你。”
封重洺的手機響了,他走去外面接電話,卓情都沒來得及回話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了。
是封長竹打來的電話,說姑父昨晚通宵定位到了封遠之所在的醫院和病房,外面看守的人很多,不确定封遠之的情況。
說完又問封重洺的身體情況,“阿珩說你瘦了。”
“沒有。”封重洺騙她。
他本來對飲食的要求就高,一開始卓情給他點的外賣他基本上都不喜歡,後來卓情似乎摸清了一點他的喜好,點的稍稍符合了他的口味,只不過他的胃口卻不好了。
“姓卓是吧,”姑姑很生氣地說:“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就是心思不正,等你回來姑姑幫你教訓他。”
封重洺沒接這話,把話題繞道封遠之身上,姑姑很順利被帶跑了,說找人潛進去看看。
第三天封長竹的電話才打進來,說搞到了封遠之的消息,他的情況很不好,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封長林一直在用藥物吊着他,沒給他好好治療。
封重洺和封長竹好好計劃了一番,買通了醫院的一個小護士,用藥物讓封遠之假死,然後趁封長林大亂之際把人掉包救出來。
封重洺的重心都在這件事情上,幾天來電話和訊息沒有斷過。
卓情看出他很忙,但是家裏卻奇怪地沒再來人,卓情除了每天催他一天喝三頓感冒藥,他們都沒怎麽說話。晚上睡覺,兩個人也睡在兩個被窩,沒什麽交流的機會。
一周過去,某個晚上,卓情刷着手機,突然看到手機上跳出來的新訊息——封遠之病逝,立刻跳了起來。
他白着臉去找封重洺,封重洺又在打電話,見他過來就把電話挂了,稱得上疏離的語氣,“怎麽了?”
卓情一愣,把手機給他看,“你爺爺。”
封重洺卻一點不驚訝,不傷心,說“知道了。”
卓情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封遠之那麽長時間沒事,怎麽現在突然死了。他懷疑是封長林在背後搞的鬼,語氣着急地說:“你一點不覺得奇怪嗎?你爺爺怎麽會……”
“卓情。”封重洺叫他的名字,神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淡,“我說知道了,你先出去。”
卓情終于意識到什麽,指尖的溫度緩緩消失。
封重洺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并且有了自己的打算,封重洺不想和他讨論這些事情,不想讓他參與。從這幾天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卓情是被他排斥在外的。說到底還是不信任他,哪怕他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
卓情忽然明白了,他險些又忘了他們是為什麽會在一起。
他帶上門走了。
後來的兩三天卓情都不太提得起精神,每天都掰着指頭算他還有多久就要和封重洺分開。
而封重洺依舊在忙,卧室的門關得很緊,卓情每天只有晚上的使用權,一到白天,他就被放逐出去了。
在封遠之“去世”後的第五個下午,卓情接到了周青的電話。
周青在電話裏魂都沒了,顫顫巍巍地告訴他,“阿嬷不見了。”
卓情不懂這個不見是怎麽個不見法,讓她慢慢說,周青抖得更厲害了,“我去買豆漿,回來她就不見了。”
“我找醫院、調監控,沒人理我,護士,醫生都不理我!”
卓情讓她在醫院等着,自己現在就過去。
剛要出發,手機來了一條新消息。
卓情的眼皮突然劇烈跳起來,他壓下心中那陣強烈的不安,點開。
是一串陌生號碼,內容很簡單,寥寥幾個字,卓情卻猛地一窒。
——你好,卓情,我是封長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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