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療養院守則23

第 23 章   療養院守則23

但路回确實是個不太幸運的人。

他們到四樓時,護士站裏沒有許葶,只有不重要的護士NPC。

不過這肯定是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便利的,因為之前沒敢大翻特翻,就是因為許葶在護士站。

路回不确定許葶的“智能性”到什麽程度,會不會過來,所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一直沒有動手。

不過現在的結局就是,動不動手的也就這樣。因為沒有什麽東西。

——他真的很不幸運。

路回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明照臨一臉無聊地把櫃子重新拼好:“…徒手擰螺絲,你也是個狠人。”

雖然是他寫的。

明照臨拍了拍剛裝好的櫃子:“我也覺得。”

姚皜皜:“……”

她覺得這兩個人挺牛的。

那會兒在電梯井裏時還一觸即發的模樣,現在卻能談笑風生了。

路回嘆了口氣,閉了下眼睛。

明照臨就把手搭在了椅背上,垂眼看向了他。

他本來是想說什麽的,但視線落在路回脖頸上的指印時,又一時失聲,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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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還沒消去。

皮膚這麽脆弱?

路回不知道明照臨在看什麽,他以為明照臨把手搭上來是想讓他自覺讓位,畢竟這位也是個有得坐絕不靠,有得靠絕不站的主。

但這個位置他怎麽說也不會讓給明照臨的:“我在想那張公告的意思是不是紅色和藍色是綁定的?”

姚皜皜看向他:“污染?”

路回睜開眼:“不是。按下紅色警報鍵時,白色的許葶會來救我們,也能驅散粉藍色的怪物NPC。”

“假設白色是主人格,粉色是副人格,如果以人格分裂是一個人的身體裏寄居了兩個以上的靈魂這個理念來看的話,會不會被污染的是副人格,而不是整個人?”

路回又開始了頭腦風暴:“那就出現了第二個猜測,副人格才是污染源或者副人格是被污染的,主人格是好的。紅色警報器可以召喚出主人格壓制住副人格……但這樣的話藍色公告的紅色字是什麽意思呢?”

桃子?!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這些長得像沒開口板栗果子的未知果實,打開竟然是粉白粉白的桃子!

破開堅硬的外殼,桃子還是桃子的模樣。那一個個保齡球般的大小,不禁讓路回想起了小時候故事裏,王母娘娘生日宴上的蟠桃。桃子光滑的表面上一根惱人的桃毛也不見,薄如蟬翼般的半透明表皮下,仿佛可以看見湧動的汁水。喜歡桃子的人見到着樣的夢中情桃,怕是喉嚨間要瘋狂的分泌唾液,俗話說就是,饞了。

路回現在就很饞,他這人平生沒有什麽非常強烈的口腹之欲,除了一項,就是最愛吃一些水果。末世走一遭,再聖人的人,也難免會對各種各樣的食物有着強烈的渴望,路回也不例外。有着之前的記憶他,那種多年吃不飽的饑餓感覺真的是深入骨髓,重來一次,路回現在不僅饞肉,還饞一些新鮮的蔬果。

于是,眼前這樣鮮亮的大美桃,簡直就是在路回心坎蹦迪。

或許是看出了路回的渴望,白芷就着一旁的果盤就招來一股清水,沖洗了一顆桃子,遞給了一旁眼巴巴的小孫子。之後,她也沒有厚此薄彼,挨個小家夥都洗了一個遞給他們。

不愧是末世後異化植物的果實!

牙齒輕輕破開桃子薄薄的果皮,一股清甜的汁水就湧入口中,桃子的清香和果肉的甘甜在感覺中變得非常鮮明且獨特。大桃子的表皮到深入果核的二分之一處,幾乎都是濃郁的桃子汁水,吸完了甜甜的桃汁,內裏剩餘二分之一的果實竟然是脆的。一顆桃子,同時滿足了喜歡兩種不同口感的人群,恰巧兩種口感都喜歡的路回心中狂喜,短時間內就啃完了一顆桃子。

被撐到的路回不好意思的沖着奶奶笑了笑,掏出一根吸管插到一個桃子上,示意白芷先吸食果皮下的汁水。一顆保齡球大小的大白桃,果核只有正常桃子果核的大小,它的分量一點也不輕。

奶奶上了年紀,即使異能力讓她的身體狀态年輕了很多,也不至于跟青年人相媲美,剛剛也才吃完晚飯飯,還是先喝點桃汁吧。

元寶,梨花,明照臨還有一個特殊的“無底洞”花花,他就一點也不擔心了,随即熱情地向他們推薦了水靈靈的大桃子。

元寶早已在奶奶給他遞完桃子後,就按捺不住吃進嘴裏,本來就是他透過自己的嗅覺和感知獲得的果實,自然是有着尋常水果沒有的獨特,且對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小狗狗表示自己還沒有那麽強的自制力,忍不了這樣的誘惑。

梨花和明照臨也開始慢條斯理地品嘗起來,皆都在入口的那一瞬間被桃汁的鮮甜驚豔了味蕾。花花自是不用多說,路回猜測桃子怕是要頂替葡萄一段時間,成為花花心中最愛的水果了。

他滿足地看着家人一同分享美食,驀地想起了還有一張明信片還是照片來着?

路回順手從小程序頁面拿下了一張圖片,他的目光還盯着吃得開心的家人們,并不算是很關注手中的照片,只是随手甩了甩照片,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

誰知道只是一眼,他的目光就不能移開一分一毫。

青年圓潤的杏眼漸漸睜大,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在眼中不停地閃爍着,他驚喜地偏頭,舉起手中的照片,迫不及待地開始跟白芷分享他的驚喜。

“奶奶你看!是阿財叔叔!”

白芷也驚奇地看向照片。元寶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終究還是不放心,在元寶離開後,白芷一直坐在花車大廳中的沙發上,等着那個金黃色的身影。路回走上前去,明明沙發剩餘的空間很大,他非得挨挨蹭蹭的擠在白芷的一側。老太太溫柔的嗔怪了小孫子一眼,沒說些什麽,卻也能感到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奶奶放心,元寶第一次外出,系統說不會走太遠的,約摸着傍晚就能回來。要不您去廚房給元寶兒多炖些排骨,放點江豆角,我和梨花也愛吃。”

“嗐你這嘴饞的孩子。”

雖然嘴上不饒人的說着話,白芷還是站起了身,緩緩向着廚房走去了。

路回也不惱,心頭悄悄湧上一股暖流,默默感受着家人在旁的美好。接着,他嘿嘿一笑,抄起一邊也躺在沙發上成一條貓的梨花摁進懷裏,順勢往後一倒,開始閑适的葛優躺。

餘光督間一側幫他守在收銀臺上的明照臨,路回沖着廚房的方向又補充了一句。

“奶奶,再加上一盤油焖大蝦,蝦在冰箱上層的瓶子裏裝着。”

在一起待的時間久了,路回也慢慢摸清楚了明照臨的喜好,他愛吃些河鮮和海鮮。

讓路回頗為懊惱的是,家裏的人除了梨花,都對這些水産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好,所以在末世前路回并沒有準備太多的品類,加上資金的限制,一些海鮮的價格出奇的高,他也并沒有購入太多。

說完這句話,路回莫名有些臉熱,他不敢直視着側邊的男人,只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他兩眼,心裏開始琢磨着末世後進化的普通水産雖然更加兇猛,但味道更甚于末世前。他舉起小貓,用光潔的下巴漫不經心地蹭着梨花毛乎乎的腦袋,想着哪天有機會去獵幾頭,虧待誰也不能虧了家裏人。

“知道了,知道了,一道豆角炖排骨,一道油焖大蝦,小少爺晚飯還想吃點什麽?”

白芷已經圍上了圍裙,聞聲便靠在了廚房的門口,沐浴在暖光下,溫柔的調侃着路回。一旁原來盯着窗外的明照臨,也将清淡的目光投向沙發上的青年。

路回這下臉真的一片通紅了,羞得眼角都泛起了淚花,他猛地将臉買進梨花的毛毛裏,悶聲悶氣回答“沒有”。

白芷溫柔的笑了笑,倒也沒再逗自家臉皮薄的小孫子了,開始回到餐廳查看食材。

好在位面花店系統非常給力,贈送的花車除了折疊空間,“如履平地”這些只存在想象中的神奇能力,還自帶水電燃料等普通但非常實用的功能。歸功于這些,末世後路回一家的生活依舊非常便利,路回只需要定時将需要的東西填進花車餐廳內,類似于冰箱的存儲空間,就可以任其他成員随意取用。

聽花花說,花車裏所用的燃料是一種位面間非常常見的礦石燃燒釋放出來的,安全且清潔。而這些據小助手所說“不是很有位面含量”的小功能就真的是附贈中的附贈,系統介紹都不會說出來的。路回這個低級位面出身的“窮小夥”表示,這種驚喜真的可以多來點,他真的一點也不會介意。末世第七年,雲城郊外,白夢曼陀羅林。

一個瘦到兩頰凹陷的年輕人,仰躺在“吃人林”的領地邊緣,面目安詳,永久地沉睡了過去。

“明隊,這裏有個人?!”“可惜我們來遲了一步,已經沒有氣了。”

不遠處,一個全身上下穿着黑色作戰服的高大青年走上前來,他神情冷淡地一瞥恍若沉浸在美好夢鄉中的又一個不歸人。

恍如不識悲歡的神祇,眉眼低垂,平靜地降下神谕。

“埋了吧。”

此時,某個常人沒辦法獲知的存在,急得上蹿下跳。

【別埋了,別埋了,再借我五分鐘,就五分鐘!】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幹涸了許久的豐市終于迎來了這場來之不易的甘霖。

往日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在時隔多日的酷熱炙烤下,耷拉起了腦袋,又在這場攜着涼風的細雨中悄悄伸展了腰肢,展現了驚人的生命力。

一切仿若沒變,又好像在默默改變着什麽......

豐市農業大學東南角,書銘苑-男生宿舍外牆上老舊的空調排風扇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着,吱吱呀呀的聲音被紅棕色的外牆隔離在外。

然而,安靜且清涼的內室裏,西南角那方床鋪裏躺着的人,卻滿頭大汗。

他仿佛做着什麽難以逃開的噩夢,額頭的青筋鼓起,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鬓角滾落在米白色的枕頭上。秀氣的眉頭時不時緊蹙,緊閉的眼皮下是急劇轉動的眼球,暗示着這并不是一場美夢。

那平時透着健康粉色的唇瓣,此時卻因為缺水幹涸,泛着一股病态的慘白。它們不斷地上下碰觸着,不知道在急促而小聲地呓語着什麽。漸漸地,夢呓聲越來越大,無盡的絕望從能聽得出的只字片語中傾斜而出。

“奶奶!”

路回猛地從床鋪中坐起,又仿佛是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很快地癱軟下去。他無力地依靠着牆邊,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粗聲喘着氣。

寝室牆上,時鐘裏的指針無聲地向前推移,路回的理智也漸漸回籠...

平時鴉羽般,長而卷翹的睫毛不知何時被流下來的淚水浸透,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蜻蜓翅膀,輕盈地振動起來,然後咻的一下張開。

路回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臉頰邊隔着牆壁觸碰的,是開學時學校統一發的粗制藍色蚊紗帳。粗糙而熟悉的觸感讓路回感覺不太真實,本來被拉回不多的思緒又飄了很遠。

路回天生一張冷白皮,白皙細膩的皮膚在陽光下甚至像是一面行走的反光板。這樣的皮膚不知惹得多少女生羨慕嫉妒,又不知多少次被無良舍友所打趣。

但偏偏這樣的皮膚也是經不起磕碰,時常不知哪時哪地撞上的淤青,總是幾天半月難以消散。初時路回還曾被宿舍裏的老三-姜延,戲稱為“現代版豌豆公主”。

當然,他已經毫不客氣地回怼過這個不太正經的舍友。

這樣粗制的紗帳,有時睡覺一時不老實,第二天路回的臉上總會有一片紅色的紗網印,一天不散的那種。雖然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是每次路回還是免不了會被白楓落,楚舟行一起驚奇打量。

按照年紀排名,這兩位是宿舍裏的大哥和二哥。關于老三,路回是不會主動承認姜延是三哥。雖說如此,他還是因為不幸的比姜延小7天,成為了宿舍裏名副其實的老幺。

而在家裏,除了元寶和梨花——一只金毛,一只梨花,路回也是最小的那個。

17歲那年,路回的父母空難逝世,單薄的少年只與年邁的奶奶白芷相依為命。看着奶奶大半的黑發在短短的幾天內變成了滿頭華發。路回悄悄收拾起了自己一切外露的情緒,用自己稍顯瘦弱的肩膀扛起了這個小小的家庭。

元寶是路回從寵物院抱回來的。

起初主要是為了在自己不得不離家求學的那段時間裏,讓奶奶有個陪伴。那是還只是小小一團的金毛,如今站起來也有大半人高了,溫暖的性格就像是它那一身金燦燦的毛毛,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太陽。

而現在,元寶也不僅僅只是一個陪伴,而是路回家裏不可分割的成員之一。

梨花這個名字則是取自她本身的種族,是一只本土貍花貓。梨花的出處也很簡單,她是白芷在某個雨天花店快打烊的時候,在店門口的角落裏撿到的。

那時候的梨花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威風,行走之間恍如一只未成年的小豹子。

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奶貓本就不多的毛發,在被雨水打濕後緊貼在皮膚上。整只喵就好像一只落水的小耗子,一點也沒有幼崽的奶萌。那斷斷續續的細碎叫聲倒是惹人愛憐,最後路回和白芷共同拍板留下了這只“顏值不高”的小貓咪。

多只毛茸茸其實在路回家裏,也不過是多一個盆的事。但是自此之後,他過上了多少人都羨慕不上的,貓狗雙全的生活。

奶奶白芷平時多是一人在家。小小的漓水鎮還未曾感染大城市的冷漠,人員往來總帶着一股暖人的親切。她在街坊鄰居的幫襯下,在慢節奏的小鎮上繼續經營着路回父母留下來的,一家規模不大的花店。

路回高考結束,在不浪費自己分數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本市的農大,報上了自己喜歡的園藝專業。從小到大精神富足的他沒有多大的野心,也并不向往着大城市的燈紅酒綠。他只想在漓水鎮的一畝三分田裏,陪着奶奶好好的經營着父母留下來的小花店。

每到周五晚上,路回會在舍友的羨慕聲中,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坐上回家的地鐵。地鐵出了站轉乘一班368號的公交便能直達自家的花店門口。

周一上午沒有課程,每每吃完奶奶煮的早餐,手裏就被塞上了各種各樣的吃食。

隔壁阿財叔在山裏自己包田種的粉白粉白的水蜜桃;街前春花嬸子攤的又香又酥脆的芝麻餅子;自家院落裏那棵枝繁葉茂的柿子樹打落柿子做的柿餅.....

一年四季,總是有吃不完的美食。

緊接着,路回才會在奶奶白芷的聲聲催促下,再坐上回學校的班車。

其實加上法定的節假日,學校一兩個月的寒暑假,路回還時不時沒課的時候總是往家裏跑。仔細算來,他一年呆在家裏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在學校留宿的時間。知曉路回家裏情況的輔導員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路回這孩子讓人放心。

至于路回的三個舍友,也是早早在奶奶的食物投喂下倒了戈,倒是巴不得路回多多回家。玩笑來說,可能是應了那聲“遠香近臭”吧,路回和舍友的關系倒是比一般的寝室要來得更親近些。

于是,對于只是短暫留宿作用的宿舍,置辦這麽一兩件不稱心的物件,路回的心态和大部分的男大學生一致,能用就行。

慢慢地眼睛适應了黑暗,路回也看清了眼前白底黃花的被罩——不稱心物件之一。

其實農大說摳,也沒有真的一毛不拔。

一些大大小小的塑料盆,還有蚊帳啥的,的确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粗糙敷衍,但是替換的兩床被褥卻是正宗的新疆棉花。純棉的膚感對于路回這種較為敏感的膚質也是十分的友好,但是,但是你得首先忽略它的印花啊!

男生宿舍的統一的顏色是藍底黃花,還有一床替換的白底黃花,略微好些。女生那邊的,據消息靈通的隔壁宿舍王飛打聽到,是粉底黃花+白底粉花。也是大哥不說二哥的程度。聽說一開始是打算印的純色,多好啊,簡單質樸,一看就很大學生。

半途院長建議說,學生是朝氣蓬勃的花朵,要不加上些花吧,遂更改之。

結局就是開學統一發放物資時,迎來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天氣晴朗時,從校園裏那一片一片五顏六色的被子,就能窺見院長的審美到底有多不受待見。

大部分人後來都選擇更換被罩,路回宿舍四人,白楓落和楚舟行也是早早就換掉了。姜延見路回沒換,傻笑說要和老幺“共患難”,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只是他懶得折騰。路回倒是不拘,宿舍裏私人的東西越少越好,反正家裏什麽都有,也省得畢業時大包小包的再往家裏運。

末世初有征兆的時候,正好臨近畢業的季節。

路回班級裏的課代表們提議着大家來場畢業旅行——在人員最為齊全的時候,來場最圓滿的聚會。可是誰也未曾料到,反而正是這樣一場聚會,讓路回在末世裏與親人生生的別離,至死未見一面。

不知班級其他39名成員末世後的結局,大概率也是骨肉分離,有一兩個終得相見的怕也是歷經千難萬險。但是那些離別的日子裏,撕心裂肺的思念,生生錯過的悔恨,總是無法彌補的。有時候一時的錯過,便可能是天人永隔。

在末世早期,班級的40人也曾相互團結。可是,随着食物的逐漸減少,一些人覺醒異能,而一些人成了累贅包袱,血淋淋的現實将各種各樣的矛盾暴露在眼前。本就不穩固的團體,最終還是面臨了分裂的結局。

而路回,便是團體裏的底層。本來身為男性的他最起碼還能出一份力氣,但是自末世起他便莫名其妙的一直發起了低燒。渾身酸軟無力,時常忽冷忽熱。

每況日下的身體加上恍惚的精神,最終路回還是淪落到被放棄的那一小群人裏。

離開大部隊後,有人一心求死,但也有人像路回般,不畏艱險只想着回家。

然而,遲遲未曾覺醒的能力,連日低燒的身體,使路回回家的路途上九死一生。雖然也曾有出手相助的好心人,但是他的身體還是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日漸消瘦。最後,在雲城郊外,迷失在一片白色的曼陀羅林中,從睡夢中悄悄地逝去。

沒有什麽轟轟烈烈,一個平凡人的逝去,在末世裏也不過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掀不起一絲波瀾。

路回恍若大夢一場,夢裏是生離死別,夢醒了,又回到了這安平盛世。

他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把拉開了遮蔽性很好的床簾。陽光穿過高高低低的葉林縫隙,穿過紗窗,落在了他的臉上。

路回不禁眯起了眼睛。光潔的面龐在陽光下似乎是透明的,像是琉璃般,美麗卻易碎。

【是夢,還是現實......】

路回翻身下床,扣在鐵欄杆上的手輕輕地發抖,落地的一瞬間便無力得落坐在桌子前的座椅上,仿佛下了個床便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事實也是如此。這樣的一場夢耗盡了路回最近所有的活力,他就像是陽光曝曬下的植物,蔫了吧唧,毫無生機。

【所以,是夢還是現實?】他在心中反複詢問自己。

夢中的失去,找尋,逝去,路回不想那是真的,又不想那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再來一次,總歸多少得彌補些遺憾。

路回對自己有自知之明,做不來那救世主的角色,也不敢用自己和奶奶的安危來賭那一絲的不确定,将末世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能做的,也只有早日回家,在末世來臨之後守着那方小小的花店,再共赴一場不那麽盛大的死亡。

随着花車勻速的在省道上行駛,時間一點點地推移,高壓鍋裏漸漸彌漫出來的肉香逐漸濃郁。白芷将後進廚房幫忙的兩個小夥子都趕了出去,用他們幫忙洗好切好的食材收拾出五菜一湯後,晚飯時間如期而至,花店的偏門也開始閃爍起白光,預示着外出的成員即将歸來。

“汪汪!汪汪汪!”

偏門的白光漸盛,一道歡快的叫聲從門後傳來,接着就是吐着舌頭的元寶從門後鑽了出來。

路回,白芷,花花,梨花都一擁而上,親親密密的查看着元寶的狀态,此刻沒有任何人将心思放在噴香的晚飯上。

明照臨将最後一道菜放在了大廳中間的桌子上,自己也往前走了幾步,在人群外看着那個胖嘟嘟的金色身影。

元寶這個從小家養的修狗,熟悉的挨個撒嬌蹭頭,等向家人們确認好自己安全無明之後,就急切的叼起脖子間的小包裹開始昂頭,挺胸,求表揚。

小包裹的體型還是一如既往,沒見任何變化,但是從元寶歡快的叫喊,眉眼間止不住的小驕傲,誰也不會覺得他是空手而歸的。當然,即使空手而歸也沒什麽大不了,在路回和白芷一行人心目中,自家的寶貝修狗安全最重要,玩得開心是其次,多餘的收獲那只能算是驚喜,可有可無。

路回薅過花花放在肩頭,一手抱起一只毛茸茸,點頭示意白芷和明照臨跟上。

今天沒有在小飯廳吃飯,将飯桌挪到了花廳內。不出所料今天一天又是一單也沒有開張,路回都已經漸漸變得淡定起來了,他慢慢明白了,目前花店的生意那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急不來一點兒。

今天的菜雖然品類不多,白芷都是花了大心思準備了超大份的,足夠一家六張口的飯量。因為擔心元寶的顧慮也沒有了,大家本來開心的心情更是為這場晚餐增色不少,談笑風生間都吃的滿足且愉悅。

待吃飽喝足,收拾完殘局之後,就到了今天晚上的重頭戲,即“旅行的金毛”小程序成果解密時刻來臨了!

小包裹被平攤在了原來飯桌的位置,飯桌本來就是臨時翻出來的,路回将它收回了背包中。

随後,路回委托花花前去打開在地毯正中間的包裹。小花像是收到了什麽重大的委托,鄭重的一點頭,飛到包裹的旁邊,用綠葉小手開始慢慢解了起來。

一家人都圍坐在四周的沙發上。白芷和路回祖孫兩緊盯着花花的動作,一派緊張。

傻狗元寶則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中,一臉興奮,梨花嫌棄的看了一眼旁邊傻樂的大狗子,慢條斯理的開始舔起了爪墊。

明照臨一如既往的優雅平靜,正托着一杯茶水解膩,一副居家的模樣,整個人周邊的氣場都沒那麽冷淡了。

包裹在被揭開的那一剎那,忽然增大到路回他們的腳邊,只見一個個保齡球般的綠色刺球?滿滿地堆積在其上。綠色的小堆越來越大,也離着眼前越來越近,路回着急忙慌的收起一部分的果子,才堪堪止住了果堆傾倒的趨勢。

他看着不再增長的果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中開始瘋狂滴滴系統,投訴該功能的局限性,系統也被吓了一跳,直接貼給了路回一個補償紅包就去向主系統反饋情況去了。

已經竄到白芷身邊的梨花換了個姿勢,又安靜的趴了下去。明照臨也收起了手中釋放出來的雷電,放起了茶杯,撿起了最靠近他的一個長滿刺的綠色果子。

路回抽了抽眼角,真要這麽電一下,估計眼前着綠色的一對只剩下黑色的渣渣了,他又将目光轉向梨花,狠狠地用眼神誇了誇,至于已經興奮的撲向不明果實的花花和元寶,路回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兩小家夥有多麽“傻白甜”,沒事就好。

當事人白芷也非常淡定地,用手指撥了撥綠色果子沒長刺的部分,試圖看出眼前這個保齡球般的“刺猬”是個什麽植物的果實。

說她沒被驚到,那肯定還是有那麽點驚吓的,不過家裏的小家夥們都非常的厲害,她相信不管怎麽樣,自己一定不會出什麽大事。

【她啊,現在只想活得長久點,再長點,好好的看着小家夥們長大。

多的,已經老喽,不想那麽多啦。】

系統播報是特殊植物果實,那眼前這麽大的不明球狀物一定是個果子,綠色,長滿尖刺,難不成是板栗?

路回從背包中拿出一些工具,每個人都分了一些,讓大家嘗試着看看能不能手動打開這些綠色的尖刺。

刀刃劈在果殼上,傳來一聲悶響,使出去的力量被返還到路回的手上,震得他手心一麻,五指一松,差一點沒抓住手裏的刀。

【嗨,這果殼還挺厚。】

路回莫名有些生氣,氣着氣着自己卻笑了。

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喵!”

小貓咪對主人的情緒最為敏感。可能感覺到自己的小主人,被眼前這一堆莫名的果子欺負了,梨花像看見敵人一般,圓圓的貓瞳變得銳利,緊盯着眼前的一堆果實。她忽地彈跳起來,擡起前爪,彈出了一直藏在爪墊裏的爪鈎,鋒利的指甲攜帶者一絲絲空間之力,開始抓撓切割眼前的厚厚果殼。

空間切割的效果非常顯著,只見原來紋絲不動的綠色果子漸漸脫落下了綠色的表皮,露出了暗藏在其中的,真正的果實。

滿山遍野的高大桃樹上結滿了綠色的毛刺果子,阿財叔笑得滿臉褶子,和一些小鎮上的熟人在往元寶的小背簍裏塞桃子。

包袱對外會具象化一些別人眼中正常的容器,所以小背簍的存在并不突兀。只是讓路回和白芷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旅行的金毛”去往的地方不是別處,竟然是漓水鎮!

圖片上的桃子正是阿財叔在小鎮不遠包的桃園,看着圖片上的人雖然都有些疲憊但是難掩收獲的喜悅,祖孫二人才真正放下心來。有吃的有喝的,還是一尊保護神,只要不輕信一些別有居心的人,老鄰居和街坊們一定會在末世裏過得安寧。

可能是好消息總喜歡紮推出現。

就在路回準備查看系統的補償紅包時,忽然在收銀臺上萬年沒有聲響的接單機器,竟然發出運作的聲音,接到新的花店特殊訂單了!

【滴!位面花店系統來訂單了,請店主及時查收,并在規定時間內按照客戶訂單要求,派送相應花束。

花店特殊訂單二:“霸道的太陽花”

遙遠的深市明陽縣,一株巨大的太陽花在侵占了當地生物的生産空間後,還霸道地吸取了人類和動植物賴以生存的陽光,讓明陽縣墜入永夜。

居民強烈的願景傳達到了花店,請店主斟酌派送花束,任務獎勵将随任務最後的完成度和訂單委托人的情緒反饋進行發放。】

路回眼睛“biu”得一亮,将照片遞給了白芷後,三兩步就立馬跑到了收銀臺前。

自從業以來一直安靜如雞的接單機器也格外給力,正“嘟嘟嘟”地往外吐着一張薄薄的銀卡。等到機器沒再出聲,路回一把抄起一張四四方方的銀卡,稀奇地正正反反看了好幾遍。

“唉?就只有這些信息嗎?”

銀色的機器吐銀卡,路回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系統不能用常規思路來看待,但是系統提供的信息真的非常短且少,他輕輕皺了皺眉頭,試探着是否可以探知到更多的資訊。

好在系統還是人性化的,它丢給花花一個資源包,讓小助手開始補充。

“位于燦夏國領土東南角的深市明陽縣,以花聞名于世。縣內居民多愛種植花朵樹木,由于本地氣候優越,在不同季節,縣內幾乎一年四季都開滿了多種多樣,五彩缤紛的花朵,吸引來了大批的游客前來拍照觀賞。”

花花像模像樣的開始念資料,讀到緊要的片段,還知道停頓片刻,賣一小段關子。

“但是啊,異能力因子爆發後,縣中心一株本來只做點綴,不起眼的太陽花,體積越變越大直至遮空蔽日。原本小小的它被別的植物遮擋了陽光,越是缺少什麽,越是想要彌補什麽,于是在它變大後,它對陽光的渴望被放大到了極點,甚至進化出可以吸取陽光的能力。”

花花順勢甩出幾張人類視角的拍攝照片。

一片漆黑的照片上,經過了系統的特殊處理,路回他們才看見躲在暗處一臉麻木的人類,和因為缺少光照而大片枯萎的大型植物。至于動物的蹤影,倒是幾不可見。

太陽花雖然只是簡單的一株,但是它的身形大的可怕,從下而上看去,只有深深的壓迫感和窒息感。毫不誇張的說,它完全遮擋了陽光,任何一絲光線都不能逃過它的捕捉,達到地面。有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和黑暗。

原來還算歡快的氛圍一掃而空,所有的人和動物在見到這樣的慘狀後,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起來。

路回艱難得滾動了一下幹澀的喉嚨,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在長久的沉默後,就像是長久不用的老舊機器,幾乎發不出什麽聲音,只能徒勞的張了張嘴吧。

大腦轉動不起來,雙手就像是單獨存在的組成,毫無目标地扒拉着自己前段時間做的花束,心頭一片混亂。

忽然眼前被放了一束燦若星子的滿天星,路回眨了眨眼睛,遲鈍的腦子開始轉動。他從花束上抓着的那個青筋微微鼓起,白玉般的手上略過,直至看到手主人那雙比星子還要好看的丹鳳眼。

路回微微有些失神,推翻了自己以往的所有想法,覺得明哥簡直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看的男性。

白芷看着盯着明照臨一動不動的自己孫砸,有點點無奈,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提醒走神的孩子。路回一個激靈,猛地接過滿天星花束,抱入懷中,他用花束半遮着自己紅透了的面龐,沖着明照臨不好意思的道了聲謝。

明照臨停頓了一瞬,他盯着花束半遮半掩的,紅到滴血的圓潤潤的小耳垂,低低“嗯”了一聲。

路回平靜了一會兒,随後垂頭看着自己懷中的滿天星。潔白的重瓣絲石竹如雪般堆積在一起,重重疊疊的花朵小而精致,散發着柔和的光暈,将路回的四周照的更加亮堂。

這是路回做的第一個花束。雖然變異滿天星就只有閃亮,布林布林這麽一個作用,因為離家花店平時賣的最火的幾樣花束之一,就是各色的滿天星,路回對滿天星花束制作的熟悉程度,簡直可以用“熟能生巧”來概括。加上奶奶白芷也喜歡這種精致小巧的花朵,路回在院子裏還親自種植和照料了幾盆矮小的吉普賽滿天星。

這種作為切花的宿根滿天星,別名重瓣絲石竹,在被做成花束的那一刻,就保留了該花朵最鼎盛時期的能力,持續時間大概在一朵一周的時間。這只是初級異能植物的延續時長,随着切花本體的實力晉升,花束所能保有植物能力的時間越長。

目前只能維持一周光亮的滿天星,對于消費者來說只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目前的問題,當然也不會取得好的獎勵。目前路回手頭上的特殊異能植物有限,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售賣整株,活的滿天星盆栽。

賣還是不賣?

和明照臨這話同步的,是路回的動作。

在他松開手的剎那,路回就抱住了他的軀幹,甚至雙丨腿丨都夾住了他的腰身,像只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

明照臨很明顯地頓了下。

路回看着瘦,但體重不算很輕,不過也不重。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沒人敢這麽抱他。

他感覺到路回的心跳跳得很快,他想不明白他的心跳為什麽總是那麽熾熱明烈。

還有路回身上的氣味。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奇怪地、會讓他聞了後不自覺地放松緊繃的肌肉的氣息。

讓他無端有點焦躁。

這會影響他的戰鬥狀态。

所以下個本必須殺了他。

明照臨只是停頓了不到半秒,就猛地松開了手!

他們飛速往下墜,明照臨的長發也飛揚起來,像是蜘蛛張開的劇毒的網,讓他那張昳麗的臉更添毒蛇般的狠戾美。

而不過一瞬,明照臨就又猛地握住了曳引繩。

哪怕是挂在明照臨身上,路回都能夠感覺到整個轎廂晃了晃。

但明照臨作為現在的烏托邦第一是有原因的,他的腳落在了轎廂上方,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明照臨站直身體:“可以了。”

路回呼出口氣,從他身上下來,在轎廂上站定住腳,看明照臨活動了一下手腕,也嗅到了一點很淡的血腥味。

想也知道,明照臨剛才抓繩子那個舉動,肯定有擦傷皮肉。

但是……

路回寫給明照臨的體質就是感覺不到痛。

他特意設定給他的疼痛無能症。

因為他本人實在是太怕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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