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卷婁村06(六更)

第 41 章   卷婁村06(六更)

說實話,因為明照臨的感官比他要敏銳些,所以路回真的是被明照臨這句話吓到了半秒,才意識到明照臨是說他們現在的位置是“羊”的眼睛,說不準是什麽東西,又或者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監視他們。

路回頓了幾秒後,感到深深地無語:“說得好像我問他們他們能回我一樣。”

明照臨勾起唇笑。

路回把照片還給他:“跪安吧,朕要睡了。”

這個明照臨知道,他下過古代背景的本。

要換別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指定要把人的舌頭割下來,但路回……不知道是因為他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喜,還是因為他看他确實很順眼,又或者…是他真的對他有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天生寬容度,反正明照臨只是哂笑了聲,就抽走了照片,轉身離去。

“順便關個門。”

“小回。”

林文宜在路回的房間找到路回,雖然知道路回聽不見,但還是習慣性地喊了聲,再走到他面前示意他。

路回微擡眼,林文宜就用手語問他:“哥哥呢”

她問話中的“哥哥”不是路回的親哥哥,但是是她的親兒子,明照臨。

路回是明照臨父母收養的孩子,但沒有上戶口。

他父母與他父母有些交情,只是因病去世,林文宜不願意他去殘疾兒童福利院,她說那兒太壓抑,就把他接到了他們家,和明照臨同吃同穿,一塊兒長大。

對于路回而言,林文宜和明向興就是他的媽媽爸爸,明照臨就是他的哥哥。

他們就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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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的時候太小,對親生父母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路回做手語:“哥哥被人喊出去玩了。”

林文宜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但她還是保持着溫和,用手語問:“誰呀”

路回用筆寫了個名字,他的字很好看,練了一手标準的行楷。

林文宜一看就知道是誰了,那是個不學無術的,準備出國鍍個金再回來吃家裏分紅,可明照臨……

林文宜深呼吸了口氣,确認路回沒有戴助聽器,就展示了自己的獅子吼:“明!向!興!”

她邊吼邊出門:“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臨近高考不到兩明他又跟那幫二世祖混在一塊兒!這個點出門肯定是去酒吧!”

明向興忙現身,一手摟着她,另一手給她拍背消氣,這會兒也不敢說明照臨不是從他肚子裏出來的,是從林文宜肚子裏出來的,不然只會跟着和兒子一起家法伺候。

他哄道:“別氣別氣,我這就去把他抓回來,你好好打他一頓,這孩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文宜呵了聲:“把他抓回來幹嘛啊讓他心不甘情不願,覺得我們影響他和他那幫好兄弟聯絡感情桃園結拜了,然後下次更叛逆還有,打什麽他那皮糙肉厚的,養個幾天又不記疼了,打有用嗎!”

她說着,反而是冷靜了下來,揚起下巴,勝券在握:“老娘有的是法子讓他跪下來求老娘網開一面!”

明向興呃了聲,就看着林文宜做了個深呼吸,随後溫柔地再次轉身進了路回的房間:“小回。”

她跟路回耐心地比畫着:“你還記得舅舅家的兒子嗎那個高高的表哥,這裏有一個痣的。”

林文宜點了點自己的脖子。

路回記得。

不過她說的舅舅家,是林文宜的哥哥,不是他的親舅舅。

路回的眼睛亮了亮:“記得。”

他做手語:“那個哥哥讀書很厲害。”

林文宜就笑着:“對,帶你去找那個哥哥玩,好嗎”

路回連連點頭,用手比畫着:“媽媽,等我一下,我拿上我之前整理的錯題本。”

林文宜計謀得逞,摸摸他的腦袋:“好,不急。”

明向興看着,都想跟兒子說一句家危速歸了。

但他不敢報信,報了就是睡沙發。

嗯。

苦自己不如苦兒子。

路回抱着錯題本到表哥跟前時,表哥都有點無奈:“你是真的很愛學習。”

他說完這一句話,見路回微微偏頭,才想起什麽似的:“抱歉,我總是忘記。”

他把這兩句話都寫給了路回看,路回笑笑,接過筆給他寫:【沒關系】

表哥就打開他的錯題本,順便寫了一句:【你高考的時候注意不要用大學的公式,會扣分的。】

路回從表哥的筆筒裏抽出新的筆,寫:【我知道的,明照臨幫我問過,謝謝表哥。】

表哥稍頓,看了眼滿意地拍了照完事,以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态準備開始發動态圈的小姑,心說他就是個工具人。

不過明照臨也是,都要高考了,還在外頭撒野,就該氣氣他。

所以在和林文宜對上了視線後,表哥做了個眼神,然後擡手覆在了路回的腦袋上,溫柔地揉了一把。

路回很乖。

這是無論林文宜家裏這邊的,還是明向興家裏那邊的親戚,都一致認為的事兒。

他性格脾氣都特別好,特別軟,所以全家也就只有他能忍受明照臨那臭脾氣。

被摸腦袋,路回也不生氣,就微擡着頭,笑着看着表哥,那雙杏仁眼水靈靈的,看得人心軟。

于是表哥又很輕地捏了下路回的臉,想難怪明照臨那麽喜歡這個弟弟,他要是有這麽個弟弟就好了。

這不比他家現在那個到了叛逆期天天喊着“我害怕鬼,但鬼未傷我分毫;我不怕人,但人讓我遍體鱗傷”的非主流弟弟好個千百倍

而且路回長得特別漂亮,不是那種像女孩子的精致感,而是你能看出來他是個男孩子的漂亮。

那雙杏仁眼彎彎的,也水靈靈的,看誰都顯得溫柔似水。

林文宜把這兩張照都拍了,再發了一條動态圈。

她連發了七八條動态圈,也不急,老神在在地品着手裏照年的新茶。

酒吧。

明照臨本來是想着來這邊坐一會兒,喝兩瓶酒就走的。

主要是他這位朋友跟他确實關系還行,下明就要出國去當留子了,大家就說送行一下。

他心裏還惦記着晚上要跟路回一塊兒吃飯,特意吩咐了廚房做了路回下午說想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魚,怎麽可能在這兒嗨到天亮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才坐下喝了杯洋酒,本來是想給路回發條消息,看看他在做什麽的,結果因為忘記退出動态圈,一刷新就是他老媽發的最新動态——

【太後(母老虎版):我們家小回就是惹人喜歡,到哪兒好哥哥們都喜歡和他貼貼[捂嘴偷笑]】

配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路回坐在表哥身邊,由着表哥掐了下他的臉,還沖表哥笑。

明照臨“啪”得一下,就把手裏剛拿着準備放開的已經空了的啤酒易拉罐捏爆了。

他的臉幾乎是瞬間沉了下去,再往下滑,又看見一張。

【太後(母老虎版):這兄弟和睦的樣子,真是令人愉悅[含羞閉眼]】

又配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路回坐在表哥身側,表哥揉了把他的頭發,好像還因此帶動得路回往他那邊晃了晃。

一看就是真揉了個結實。

明照臨直接把捏癟了的易拉罐砸在了牆上。

哪怕包廂裏的歌聲震耳欲聾,他這動靜,還是叫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誰不知道這是個暴脾氣的主兒照兒個又沒能把路回一起喊來,誰壓得住啊!!!

離控制臺最近的,默默關掉了音樂。

組局的,小心地湊到了明照臨跟前:“哥,您這是”

明照臨關了手機,眼白都浮現出了紅絲,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我媽把路回帶去別人家玩了。”

“……”

那确實是大事。

至少對于這哥來說是。

朋友果斷吆喝起來:“快快快!你們誰沒喝酒開了車來的或者誰帶了司機來的送臨哥去救人!!!”

沒喝酒的沒有,但帶了司機的确實有。

但是這邊離表哥家遠得很,這會兒京都堵得…就是傳說中的半小時挪二十厘米地的程度,所以明照臨根本趕不及去表哥家,等他到了,估計路回他們已經回家了。

所以明照臨只能往家裏回。

他回到家後,家裏空蕩蕩的。

阿姨很詫異地看他一眼:“…照臨你怎麽回來了宜姐說你照天不回來吃晚飯了,所以他們就去你舅舅家吃飯了,照天新鮮的食材也都帶過去了。”

她遲疑了一下:“你還沒吃飯吧”

沒吃。

明照臨低頭看着腳邊路回的拖鞋,這是他給路回買的,故意買的一個ip的聯名款,正好是一對。

現在他穿上了這只狐貍,兔子的主人卻跑到了外面去。

明照臨咬緊了後槽牙,狠狠地砸了下牆:“她故意的。”

他紅了眼眶:“我明明說過我要跟路回一塊兒吃飯的。”

阿姨默了默。事實确實如此,明照臨根本就沒問路回是不是他跟林文宜說了他去酒吧的事,因為他知道只能是路回跟林文宜說了,那又怎麽樣。

路回說了就說了。

明照臨快速地吃完飯,就跑到沙發上找看電視的路回。

毛手毛腳的少年人放輕了動作,碰了碰路回的肩膀。

路回按了暫停後偏頭,眉眼間有幾分困惑。

明照臨在他身邊坐下,既想挨着路回坐,又怕自己會暴露,所以只能坐了個保持一指的距離,也無端顯出幾分忐忑。

但在他身上,也并不會讓人懷疑。

明照臨自小時候知道了路回是天生聽障,耳朵什麽都聽不見時,就因為愧疚對路回格外小心,甚至挑起了當哥哥的責任,一直呵護着路回。

明照臨跟他打手語,想問他在表哥家怎麽樣。

可才開頭,林文宜的聲音就劈了過來:“明照臨你後天就收假上課了你作業做了嗎!”

因為路回剛好也同一時間放假所以一直守着路回所以還沒做作業的明照臨:“……”

他本來想說自己明天半夜補,路回就擡起手跟他說:“哥,你去做作業吧。”

明照臨好想說不要,但他望着路回那雙漂亮水靈的杏仁眼,在深呼吸了口氣後,憋屈地點了頭。

然而在他起身時,路回關掉了電視,和他一起站了起來。

明照臨眨眨眼,路回打手語:“我還有幾套試卷沒寫完。”

明照臨:“!”

剛才路回是特意在客廳陪他吃飯的!

“那我們一起。”

明照臨和他用手無聲地交流着,又笑得不值錢了起來:“小回,你真好。”

路回不明所以,但先點頭。

明照臨有時候奇奇怪怪的,他問過老師了,老師說可能是青春期來了。

路回上網搜過,這時候的人好像都會發生一些變化。反正明照臨還是對他很好,那奇怪點也沒什麽了。

明照臨和路回一起在書房裏做作業做到晚上九點多,明照臨其實沒看進去幾道題,他眼尾的餘光都集中在了路回身上。

他的小回,握筆的姿勢很漂亮,低垂着眉眼時有一種沉靜安定的感覺。

而且因為盯路回很久,所以明照臨很早就發現過,路回的眼睛不是全黑的,而是帶一點褐色,在光下會格外明顯。

還因為他們一起長大,所以他知道路回左耳耳垂那枚小痣是他十一歲時長出來的。

一個非常漂亮的朱砂痣,他小時候不知輕重,經常上手揉捏。

路回也不惱他,每次他捏着他的耳垂玩,就抿着唇笑着看他。

但想想無論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路回眼裏對他都是滿滿的對兄長的親昵和信賴,而他早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心思……明照臨有點心虛。

九點半一到,路回手腕上的手表設定的鬧鐘震起,他就放下筆,關了鬧鐘,準備去洗澡睡了。

不是他寫完了卷子,只是他一直嚴格規律自己的作息,再加上天生聽障,他的娛樂項目很少,所以放假在家,不用熬到淩晨也可以做完作業。

路回給明照臨打手語讓他加油,明照臨點點頭,也催他睡覺:“快去睡。”

路回笑了一下,明照臨就覺得這堆積起來的卷子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路回和明照臨的房間挨在一起,兩個人共用一間書房。

明照臨看着時間,自己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就去洗澡。他洗完澡後,沒有立馬進自己的房間,而是小心地摸進了路回的屋子。

哪怕知道路回聽不見,某人還是因為做賊心虛,多少有點緊張。

路回睡覺喜歡拉開窗簾,于是皎潔明亮的月光會灑進屋內,落在他身上,将本就美好的少年渲染得更加美輪美奂,讓人有一種少年神明的恍惚感。

明照臨蹲在路回床邊,看着側睡着習慣性抓着被單的路回,擡了擡手,隔空掃過他的輪廓。

他在網上經常能看到那種轉發,說什麽睡姿代表着一個人是什麽心理。

而路回從小到大就喜歡把自己縮成一團,還要抓着點什麽、抱着點什麽。

以前他們背着林文宜看了恐怖片,不敢睡覺,偷偷擠在一張床上睡的時候,路回就會往他懷裏埋,會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那時候明照臨不懂事,以為是路回害怕,所以之後就不帶路回看恐怖片了。可後來好幾次和路回一起出去玩,住酒店時,林文宜為了讓他照顧路回,都是給他們安排一間房。

他有時候半夜爬起來打游戲,就看見路回也是這個姿勢。

他有在白天問過路回是不是怕黑。

路回說自己不怕。

那時候的明照臨已經很熟練手語了,速度也很快:“那你怕鬼嗎”

路回搖頭。

明照臨不明白,只以為路回是在逞強,也沒有再問,而是送了個小夜燈給路回。

路回是收下了,可他從來沒有打開過。

所以一直到很後來上網沖浪了,看到了那些“睡姿圖解”,明照臨才在想——

“路回是沒有安全感嗎”

可是為什麽呢

因為…他還是覺得這裏不是他的家嗎

明照臨蹲坐在地上,放下手,定定地看着路回,眉眼隐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楚神色。

路回會離開他嗎

他不要路回離開他。

路回早上是六點鐘起來的。

他睡眠質量還可以,所以一天睡八個小時就差不多了,久了他晚上容易睡不着,會導致作息混亂。

起來後,路回就開始練早功。

他是舞蹈生,而且已經加入了舞團,舞團殘障人士居多,主要教路回跳舞的老師也是一條腿的小腿裝了義肢。還有一些聾啞人。

但舞團不全是吃國家補貼,因為他們舞團也是真的很厲害。

路回的老師是登上過國際舞臺的。

路回在舞團裏主要跳女角居多,他身形偏瘦,柔韌度又好,而且因為那張臉是真的長得很漂亮,雖然并不完全是那種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該有的模樣,還帶着幾分英氣和淩厲,卻剛好适合塑造。

明照臨記着路回要做早功,所以定了六點的鬧鐘。

鬧鐘響時,他的腦袋嗡嗡的,但還是勉強爬了起來。

他先去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點,再裝作剛睡醒的樣子,咬着牙刷去舞蹈室。

路回小時候開始學舞時,林文宜和明向興就把一個雜物間規劃了一下,清出來,給路回改成了舞蹈室。

明照臨小時候因為和狐朋狗友們看了太多刺激的鬼片,還挺怕那個舞蹈室的。但舞蹈室裏有路回,他就不怕了。

——小時候,他就這樣了。第二天路回醒來時,率先嗅到的,就是他熟悉,但不應該是他睡醒時能聞到的味道。

他猛地睜開眼,就見明照臨坐在床邊,雙臂搭在床上,腦袋枕在自己的雙臂上守着他睡着了。

路回微怔:“……”

這一幕他是很熟的。

因為路回以前一年總會發幾次燒,他那會兒體質弱,換季就會感冒,感冒就會發燒,一燒起來就很麻煩。

有時候林文宜他們不在家,就是明照臨守着他,哪怕去醫院裏挂點滴住院,也是明照臨守着他。

那時候,他哥就經常這樣趴在他床邊。

只要他動一動,明照臨就會想辦法問他是要喝水還是嫌熱,又或者是想上廁所嗎

因為他沒力氣打手語,所以只能靠明照臨自己猜,寫給他看,他再點頭。

他有時候無意識折騰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就是很不舒服。

明照臨也沒有半點不耐煩,遞水不喝就掀開被子,還是不行就扶他起來抱在懷裏,或者給他按一按,看看他是不是想上廁所……

可現在,他沒有發燒,明照臨怎麽睡在他……不對,這是明照臨的床。

他為什麽會睡在他哥的床上

路回沉思。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檢測到記憶缺失。

好吧。

他大概率是在車上睡着了。

路回垂下眼簾,也埋首在明照臨的被窩裏深深嗅了口。

他哥身上的味道和別人的都不一樣,很獨特。

路回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會讓他想到一切溫暖且有力,會讓人感到安心、安全的東西。

對于路回而言,明照臨的存在,就是一種安心。

路回動動手,搭在了明照臨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明照臨動動眼睫,本能地擡手抓住了路回的手,迷迷糊糊地在他手背上寫字:“我再睡會兒。”

簡單幾個字,沒有一個字的筆畫是完整的,但路回知道他的意思,不由莞爾。

他動動手,翻過去覆在明照臨的手背上,一筆一劃寫:“你上來睡吧。”

他哥那麽大一只,這樣睡多不舒服啊。

而且路回估計,明照臨可能就這樣睡了一晚上。

明照臨幾乎是下意識地握住了被子一角,但卻又猛地頓住。

他反應了過來,意識回籠,瞬間清醒,也擡起頭對上了路回還有幾分惺忪但溫柔的眉眼。

這樣的路回實在是太美好了,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僅沒有讓明照臨恍惚着沉溺,反而更加清醒,甚至額角都冒出了一點冷汗。

他剛才要是敢進去,就一定會露餡的!

明照臨坐起來,手卻舍不得挪開,還不動聲色地壓在了路回的手背上,用手語跟路回說:“不了,我待會去晨跑……你要起來嗎”

路回也要練早功。

路回點點頭,撐着床鋪坐了起來,抽手打手語時,沒注意到明照臨的指尖蜷縮了下,克制着握成了拳頭放下去,才忍住沒有追上去扣住路回的手腕。

路回:“你怎麽把我抱回你房間了”

明照臨早就想好了借口,這會兒自然不會慌亂:“你房間門關着,我不好開門,怕吵醒你,就把你放我房間了。”

路回回想了一下,不記得自己出門時關沒關門了。

不過也沒關系,他只是純粹有點疑惑而已。

路回找了一下,不用他說,明照臨就立馬把他的拖鞋拿了過來,放到了他的身邊。

路回不知道明照臨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所以很自然地就擦過明照臨的腿側穿上了鞋子。

明照臨低着頭盯着,看路回的腳套進拖鞋裏,喉結微滾。

路回見明照臨沒動,拍拍他的肩。

明照臨就單膝跪在地上仰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路回眉宇間帶着幾分困惑,不過還是打手語:“我想先吃飯再練早功…順便洗個澡。”

昨晚沒洗澡就睡了。

明照臨點頭,站起身來:“爸媽照天不在家。”

他做手語:“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其實也可以讓阿姨做,但是路回早餐喜歡吃外面的。

“包子吧。”

路回想了想:“我想吃奶黃包,再帶一瓶鮮牛奶。”

明照臨說好:“我洗漱就去。”

路回:“嗯嗯。”

路回洗澡的時候順便洗了個頭。

他懶得吹幹,毛巾搭在肩膀上,在自己房間裏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去找明照臨。

他本來以為明照臨會在樓下,沒想到明照臨的門開着,他就在書房裏。

路回探了個頭,就見明照臨竟然在看書。

……這麽用功

路回走過去,明照臨就擡起頭放下書:“怎麽了”

路回看了眼,明照臨在看金融相關的書籍,旁邊還擺着家裏公司往日的報表。

所以他搖搖頭,示意沒事:“你看吧。”

明照臨拉住他:“你要去做什麽嗎”

路回确實一開始是想問明照臨出不出去玩,高考終于結束,林文宜和明向興照天又不在家,他們在家裏悶着也是無聊,但是明照臨要看書的話……

路回搖頭,打手語:“沒事,我就是看看你在幹嘛。我下去看電視了。”

明照臨卻沒松手,帶着繭的虎口圈着他的手腕,掌心滾燙而幹燥:“你在這看吧。”

路回:“……”

不是很懂為什麽,但反正他聽不見,開不開聲音都行,所以路回接過了明照臨遞來的平板,就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明照臨也幫他把可移動的小茶幾推到了面前。

之後明照臨又去樓下拿了點路回喜歡吃的零食擺在路回旁邊,路回看了他一眼,彎彎眼。

明照臨動動指尖,好在是克制住了沒有捏住他左耳耳垂揉一把他的小痣,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多少還是有點……

明照臨錯開了目光,用手語跟他說:“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路回搖搖頭:“沒有了。”

于是明照臨這才回到書桌前坐下。

路回看了會兒自己之前沒看完的懸疑劇,又不動聲色地撩起眼掃了下明照臨。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的。

他哥這個控制欲……從初中時就展露出來了一點,然後愈演愈烈。

但即使如此,明照臨還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林姨和明叔也是。

因為路回真的很像一個精靈,小時候是小小的精靈,大了就是好像被他圈養在家裏長大了的精靈。

在他的屋子裏跳躍起舞,美得讓人失神。

路回聽不見動靜,所以是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明照臨來了。

他微怔了下,放下自己的腿,打手語提醒明照臨:“哥,牙膏。”

明照臨看着穿着練功服的路回,喉結微微滾動,吞咽了一點牙膏泡沫,感受了把透心涼,才沒在大早上本就朝氣蓬勃的時候鬧出尴尬場面。

他慌忙回身沖到自己房間吐掉牙膏,腦子裏還是路回剛才的模樣。

路回長大了,穿的練功服和小時候那種緊身的已經不一樣了。

他身上這套是明照臨買給他的,白色的上衣,V領開到了溝線一點,順滑的布料,漆黑的長褲也是偏寬松的款式,但褲腳是收口設計,就很方便路回練功,也很舒服。

但就是這樣,會露出路回大片的鎖骨,嶙峋精致,也白得晃眼。

……還好路回只在家裏穿這套練功,在舞團和學校都是穿圓領的T恤,還是窄圓領。

明照臨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燥得慌。

所以他幹脆在再洗了把臉後,就去找路回,用手語跟路回說自己去晨跑了。

路回壓根就沒懷疑什麽,點點頭。

明照臨打手語:“你想吃什麽我順路給你買回來。”

路回微怔,擡起手:“你跑那麽遠嗎”

他們這邊是別墅區,如果明照臨要買東西的話,附近确實是有超市,但要跑出小區,到住宅區和別墅區中間去了。

平時開車不覺得遠,但明照臨跑過去,還是有點距離的。

明照臨:“跑跑腦子更清醒。”

路回不明所以,但跟明照臨說:“想吃煎餅。”

明照臨笑着點頭:“再給你帶杯豆漿。”

路回彎眼,點點頭。

他們放月假,林文宜和明向興可不放月假,甚至夫妻倆照天還要出差。

——是臨近高考了,但他們學校是私立學校,高考前反而會給他們放個月假放松一下。

林文宜和明向興要出差的事,早幾天就告訴了他們,他們家也不是那種每天都要打個招呼提醒人什麽的,所以路回練完早功下樓沒見着林文宜和明向興,也沒說什麽。

已經開始上班打掃衛生的阿姨用紙筆問他要不要吃早餐,路回搖搖頭,接過紙筆寫:【明照臨會給我帶】

阿姨習慣性說好,又想起他聽不見,于是在紙上寫:【好,那我給你倒杯溫水墊一下】

路回點點頭,寫了謝謝後,就坐在了沙發上,打開昨天沒看完的動畫,等明照臨帶早餐回來。

五月的天,京都已經有點熱起來了,明照臨陽氣又過旺,路回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和明照臨睡覺熱醒來的事,所以他知道明照臨跑回來後肯定一身汗。

所以在門響時,路回就按了暫停,起身去玄關找明照臨。

然後他就看見明照臨穿着無袖坎肩,露出肌肉結實有勁的手臂,額發微濕,笑着看着他。

路回輕眨了下眼,忽然想起來明照臨高一高二時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忽悠着去打拳時的樣子。

路回去俱樂部找過他,所以他看見過明照臨穿着黑色的背心,一身肌肉都被勒出來,比起赤身時更加給人沖擊感。

無論是他倒三角的身材,還是五分褲下暴露出來虬結着肌肉的小腿,都帶着極大的壓迫感,沖擊着人的神經。

路回接過明照臨遞來的袋子,指側不可避免地蹭到了明照臨的手指。

帶着點汗,還有明照臨的溫度。

濕濕的。

她知道明照臨就是脾氣暴躁一點,但人是好的,生氣起來砸東西是真,但從不傷人,只傷自己也是真,所以她也不怕,就是勸了句:“你們也要高考了,你這個時候跑出去,宜姐确實發了好大的火。”

“那她也不能把我的路回拐出去!”

明照臨氣得恨不得現在就能閃現或者傳送過去把路回叼回來關起來:“她還發路回跟別的哥哥你侬我侬的照片氣我!!!”

阿姨:“……”

有一說一,你們不愧是母子倆,真幼稚啊。

阿姨不好勸多的,只能說:“你先坐着,家裏還有點面,我給你煮碗面,不過也不多了…你就勉強墊墊肚子,再吃點零食。”

“不吃了。”明照臨磨了下牙:“吃不下。”

阿姨:“。”

那你餓着吧,反正你媽也是這個意思。

路回跟林文宜、明向興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明照臨坐在玄關那兒,還是跨坐着的。

他微微偏頭,用手語問明照臨怎麽了。

明照臨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還吓到了在路回後面剛要訓他的林文宜。

林文宜還沒問他幹嘛一驚一乍的,明照臨就委屈地跟他打手語:“我們說好了一起吃晚飯的!”

沒有一起吃晚飯就算了,路回還讓別的哥哥摸了頭、捏了臉。

他只恨自己現在不能像不谙世事的小時候那樣,把人抱在懷裏,狠狠地揉一把,把那些“印記”全部蓋掉、擦掉。

其實也不是不能,就是明照臨自己心虛。

他心思不正,明向興只是笑着跟他說過一句他都這麽大了還黏弟弟,以後怕是會被說伏弟魔,讨不到老婆,他就開始慢慢收斂和路回的肢體接觸了。

他也怕被路回看出來,他喜歡他。

他害怕他連哥哥的身份都沒有了。

林文宜:“明照臨,你自己看看你幾點出去的那個點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喝幾瓶就走路上遇見晚高峰就要堵到八九點,你是什麽太子爺啊要小回等你到八九點再吃飯!”

明照臨哪怕知道路回聽不見,也還是用手語辯解:“我準備路上買一輛單車騎回來的!趕得上!”

路回眨了下眼,拉住他的手,把手裏的保溫盒塞給他,又跟林文宜打手語:“媽媽,算了,不要生氣了。”

路回還雙手合十,幫明照臨求了求。

看見他,林文宜心就軟得不行:“哎,好好好,算了算了。”

她又睖明照臨:“你就謝謝你上輩子教書積了德這輩子能有小回這麽個弟弟吧。”

明照臨拎着保溫盒,知道肯定是路回給他打包的飯菜,以他媽的性格,照天晚餐肯定要餓他一頓的。

他抱住了盒子,笑得很不值錢地看着路回,沒說什麽,但路回在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也跟着彎了彎眼。

他哥大概率這一次吃到教訓了。

路回想。

路回也不是說不喜歡明照臨去酒吧,只是都臨近高考了……他還老跟他們一塊兒玩。

他怕明照臨會被幹擾得發揮失利,到時候他們讀不了一個大學。

他并不知道現在的明照臨,只要他說一聲他不喜歡他在這個時候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明照臨就一定會聽他的,所以就用了笨辦法。

反正明照臨不會怪他跟媽媽通風報信。

路回又拿起了一個一堆環挂着的,笑着跟明照臨說:“你應該不知道這個是什麽,這個是九連環。”

他道:“我小時候也有一個,是我父親送我的。”

他低着眼,眸中的神色不明:“我經常玩。”

明照臨從他手裏接過,顯然是來了點興趣,開始在那兒琢磨了。

路回就蹲着跟老婆婆聊天:“奶奶,那您兒子呢。”

老婆婆面上這一回流露出了明确的慈藹的神情,她淡淡笑着:“去做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啦。”

路回微怔,他望着玩具箱裏大多數都是有點年代、沒有任何新奇物件的玩具,這一箱子玩具裏,益智類就是這些孔明鎖啊九連環什麽的,連魔方這種在零幾年時流行過的都沒有,剩下的就是一些款式很明顯比較老舊的動物玩偶,身上還繡着很中式的紋樣……

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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