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卷婁村11(十一更)

第 46 章   卷婁村11(十一更)

阿滿站起身來,拍拍自己身上沾上的草木屑,伸着懶腰往村裏走去:“麻煩神明不如麻煩自己。”

女生:“……?”

她跟上阿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今天好生奇怪。”

阿滿偏頭:“怎麽說?”

“你平日裏都不會在外面睡着的,你今日不僅睡着了,而且我喊了好久才喊醒你。”

女生懇切道:“要不我們還是去拜拜羊神吧?或者讓阿婆給你瞧瞧?”

她口裏的“阿婆”,不是說兩個人的外婆或者奶奶,而是村裏的神婆。

阿滿嘆了口氣。

女生:“哥哥。”

阿滿說好吧:“我可愛的小妹都這般說了,那我還能說不嗎?”

女生笑起來,開心地推着他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正好我們可以去看看阿觀姐姐,我聽阿爸阿媽說,阿觀姐姐懷寶寶了。”

她在自己肚子前比畫了一下:“難怪這麽久沒看見阿觀姐姐。”

晚一點的時候,就是大人們和明照臨的親戚到了。

他們自然是要出去打招呼的,只是往外走的時候,路回看了明照臨一眼。

他感覺他哥好像有點微妙的不爽,但他又不知道他是怎麽了,而且……好像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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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照臨跟楊道他們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注意到他在看他,明照臨也依舊将視線垂下來,哪怕知道他不會說話、聽不見,明照臨還是照常微微彎腰和他平視,然後做手語:“怎麽了”

應該是錯覺吧。

路回搖搖頭,表示沒有事。

明照臨看了他一會兒,确認他真的沒什麽,才繼續看路。

其實路回的感覺沒有錯,明照臨的情緒确實不是很好。

因為他還惦記着前不久路回對楊道笑的那一下。

路回笑得很甜。

他當然知道路回對很多人都是笑得那麽甜,可這并不妨礙他會不爽。

明照臨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

他用眼尾的餘光瞥了眼路回,就見路回剛好因為看見了跟着舅舅來的表哥後,原本還算溫和寡淡的神色就生動了一點。

——路回和表哥玩得還可以,他也知道。

可在路回想要上前一步去跟表哥打招呼的時候,明照臨倒還是沒忍住,伸手抓住了路回的手腕。

路回邁出去的腳步就停下,有幾分困惑地回頭看向明照臨。

明照臨動動唇,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那頭表哥就已經走過來了:“明照臨。”

他先喊明照臨,再笑着喊了聲:“小回。”

喊完後,又想起什麽似的,轉而用手機打字。

路回也就暫時沒有去問明照臨怎麽了,畢竟他哥看着似乎也不是什麽要事。

他看向表哥,點點頭,又拿出手機想要打字,明照臨抓着他手腕沒松。

路回這才再度看向他:“……”

他動了動手腕,明照臨就垂着眼,手掌克制到指關節都泛了白,才沒有用力地抓住路回的手不給他動,又或者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把路回藏在他的懷裏。

路回打字跟表哥說:“你之前壓的題壓中了!”

表哥成績很好,現在在讀學研,而且他走的保研,所以他壓中高考題也不算很意外。

路回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有點激動,想跟他說一聲。

表哥彎眼,看着路回就想揉揉人腦袋,但明照臨在旁邊……

他看了眼已經面色隐隐有點不善了的親表弟,還是沒動手,只是笑着打字:“幫到了你就好。”

他還注意到了明照臨手腕上的表:“你給你哥送的生日禮物”

路回點點頭,明照臨也有點炫耀的意思:“羨慕吧”

表哥:“……”

他輕哂了聲:“小回眼光好,這表乍一看老氣,但挺配你。”

他是有點揶揄玩笑的意思,但明照臨完全不在意,只扭頭跟路回打手語:“他誇你眼光好。”

然後不出意外地,就看見路回粲然的笑容。

明照臨也就勾勾唇,心也癢癢的。

尤其路回笑着望向他時……真想親下去。

就不能讓他有暫停時間的能力麽。

他也不會做什麽別的,就是很想……

明照臨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了拳頭,屏着呼吸,還是有長輩喊了他幾聲,路回又碰碰他示意他,他才有些倉皇地別開頭:“嗯。”

他擡手跟路回打手語:“我去一下。”

路回點點頭。

于是明照臨走時,就又看見讓他心碎的一幕——

路回擡起右手,用中指指腹點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後撫摸了下自己的頭發。

——這是手語喊哥哥的動作,路回喊的是表哥。

明照臨知道,這個動作路回絕不只對他一個人做,可他就是……

開了竅又逐漸從少年邁入成年人的明照臨在面對路回的事上,既有幾分無措彷徨,又總是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路回注視他,想要路回沖他笑,想要路回和他親密無間,甚至……想要路回只和他這樣。

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得不到滿足的心也就越來越空。

名為貪婪的惡魔也就紮根在了他的心裏,勾着他,想要成為路回那兒最特殊的……想自己是唯一。

明照臨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的道德還在,理智也還在,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好,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

可他不知道他該怎麽辦,他真的……要瘋了。

他感覺他越注視路回,就越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已經做了好多不該做的事了。

可每一次明知道不該,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那種罪惡感都越來越輕了。

明照臨都好怕自己有一天會做出什麽很過分的事情來。

尤其……哪怕明照臨再怎麽回避,有些事他心裏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有一天……路回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也恰好喜歡他。

明照臨低垂着頭,拳頭緊到手臂的肌肉都十分明顯,連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走在他的生日會上,在喧嚣之中,慢慢向着笑着招呼他過去收禮物的家長們,可他的心卻始終無法融入這其中,滿腦子都是如果有那麽一天,路回會離開他……

他不想要路回離開他。

可他也想要路回幸福。

明照臨的鼻尖倏地酸了一下。

他到底該怎麽辦啊……

明照臨并不知道,他走後,表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看向路回,給他打字:“我們去一邊玩玩”

路回和楊道他們其實玩不來,明照臨不在的話,他還是更喜歡和表哥待在一起。因為表哥跟他講的一些課題很有趣。

所以路回點點頭,跟表哥走到了旁邊去。

表哥沒問路回快出成績了緊不緊張,而是笑着打字說:“感覺明照臨好像真的長大了不少,比以前要成熟了。”

路回微偏頭,有點疑惑:“有嗎”

他還真沒感覺到有什麽。

表哥:“你倆天天待在一起,沒有感覺也很正常。”

他随意地打字:“感覺他好像有點心事了。”

心事

路回下意識地看了明照臨一眼。

明照臨已經站在了親戚和各種叔叔伯伯阿姨嬸嬸爺爺奶奶面前跟他們說着話。

別看明照臨平時是那樣那樣的,但他在應對社交上,确實做得很出色,從骨子而來的淡然,讓他永遠都不會怯場。

路回小時候看動畫的時候,就在想,他哥也許就是動畫裏說的那種——

王者氣場。路回和明照臨約定好,再一起吃過了中飯。

食堂吃得很豐盛,路回是吃不胖的體質,就是吃多少都不長肉,更何況他本來就胃口小,所以他飲食上倒不會太注意,通常都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路回要了烤鴨飯,明照臨則是點了小碗菜套餐。

烤鴨飯小份的對于路回來說也挺大份了——北方食量,小份都是南方的大份。

不過路回不用擔心浪費食物,他先吃,吃不完就給明照臨。

他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路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路回喜歡先把青菜挑了吃,吃過後,塞兩口飯,他的筷子就伸向了明照臨的食盤裏。

明照臨下意識地用筷子先擋了他一下,然後給他做手語:“那個辣子雞很辣。”

路回輕眨了一下眼:“試一小塊。”

他吃不了辣,但又菜又愛玩。

明照臨沒辦法,給他挑了一點難得能找到的碎肉。

路回從他筷子上接過那塊碎肉,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辣子雞是好吃的,但辛辣瞬間就在他的口腔裏炸開,路回囫囵咽下,被辣得抽了下氣,也下意識地就去拿了明照臨的冰汽水。

明照臨第一時間其實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他看着路回鼻尖被辣出細汗,無意識地微張着唇緩着時,腦袋就嗡了一下,都無法找到自己的思緒在哪兒了。

路回很白。

他爸媽說,路回和他親生母親很像。

很典型的冷白皮,在光下都會白得反光。整個人看上去溫軟得像是團棉花,光是站在那兒,就會讓人想到世間最美好的事物。

路回也是這樣的。

但林文宜跟他說,路回的母親身上總是帶着一點很奇異的讓人不敢亵渎的神聖感。她身邊的人都是這麽看她的。

明照臨就不懂了。

因為他看路回,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那些肮髒的念頭,總是會因為路回一點小動作,甚至是一些很正常的事開始翻湧,不斷往外冒。

就好像他的心裏藏着一個潘多拉的盒子,當他意識到他喜歡路回的那一刻,那個盒子就被打開了。

哪怕他第一時間就将其關上了,可跑出來的那些,也足夠撕扯他,讓他變得他自己都覺得好陌生。

明照臨知道自己這樣不好。

良好的家教讓他莫名有一種背德感。可他的目光,卻黏在路回的唇上離不開半分。

他的視線掃過路回潔白的牙齒,掃過他深粉被辣得有點開始泛紅的舌尖。

直到路回拿到汽水,喝了口。

路回仰着脖子,就好像天鵝一般,仰着頭,喉結微微滾動。

看得明照臨更加燥熱,呼吸都錯亂了頻率,心髒又開始緊繃着狂跳。

然後他在路回抿着唇放下汽水時,才慢半拍地意識到,那是他的汽水。

于是明照臨整個人就像是被雷炸了似的,嗡的一下,徹底說不出話。

那股燥熱在他身體裏胡亂竄着,就好像是火星,四處滾動,點燃了很多東西,最後就連明照臨的耳廓都燒紅了。

這是他喝過的汽水!

這這這——

明照臨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手裏的一次性筷子都險些要被他捏折。

他腦子嗡嗡的,整個人的魂都好像要飄走了。

這……

這算不算……

明照臨想到那四個字,“啪嗒”一聲,手裏的筷子還是折了。

也得虧是路回聽不見,且還沉浸在辣的餘韻中,沒有注意到明照臨的異樣。

明照臨努力按了按自己已經不受控的心口,很勉強地自救般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稍微鎮定一點。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捏斷了筷子,所以明照臨只能用手藏着,然後另一只手擡起來,拿起了那瓶汽水。

冰冰涼涼的汽水,落在他掌心裏,是第一次讓他覺得如此滾燙。

好像在燒開的鍋子裏滾過了一輪似的。

他慢慢貼上瓶口時,更是有種幸福到要暈厥了的感覺。

哪兒還能感覺到橘子味汽水的味道,他只覺得這就是一瓶蜂蜜。

還沒入口,就已經讓他舌根泛起了甜蜜的味道,要将他浸死在裏頭。

他真的要升天了。

明照臨喝下一口汽水,忽然能夠形容自己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他就像是這瓶橘子味的汽水一樣,很甜,氣泡水也很沖,噼裏啪啦的。

……最後明照臨很努力地用自己折斷了的筷子吃完了飯,又接收到了路回推來的烤鴨飯。

明照臨一頓。

他太久沒有跟路回這樣吃食堂了,也很久沒有接收路回沒吃完的飯菜了。

不是不高興,只是明照臨覺得自己照天買彩票一定會大虧特虧。

因為福禍是相依的。

他已經中了這段時間最大的獎。

明照臨拿起勺子,把折斷的筷子藏了藏,解決完了路回給的蜜糖。

路回看着他吃飯,也注意到汽水少了大半,支着下巴,有幾分困惑。

他哥也沒有排斥和他喝一瓶水、吃一碗飯啊。

所以為什麽不會像以前那樣,見到他就往他身上挂,還笑鬧着說看了恐怖片害怕,非要和他擠一張床上睡……

好奇怪。

路回百思不得其解。

之後中午明照臨又陪路回去練舞。

他坐在舞蹈室,拿出了練習冊,看似在做題,實際上目光就沒有從路回身上挪開過。

他們只是午休時間練練舞,所以午休結束,要上午自習了就會離開。

因此也不會介意明照臨來,畢竟來這邊陪朋友的,甚至是陪對象的,也不止明照臨一個。

明照臨悄悄拍了幾張路回的照片。

路回練舞的時候,看着會很不一樣。

他平時一看就是那種乖乖的感覺,軟乎乎的,可愛又漂亮。

但練舞時,他的眉眼會微微淩厲幾分,折出些許寒芒。哪怕少年的青澀稚嫩未退,也還是會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就好像被什麽鎮住了一樣。

差不多到時間時,路回看其他人停下來了,也就跟着停下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實快到午自習了。

路回只是練了一下基礎的動作,沒出什麽汗。

他跟朋友們聊了兩句,再去找明照臨。

“哥。”

路回打手語:“你拍了我的照片”

明照臨一頓,瞬間緊張起來。得虧是他有學過面部管理,不然當場就能暴露:“嗯……”

路回彎着眼:“給我看看。”

明照臨本能地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才意識到一件事。

其實他根本不用那麽緊繃的。

互相拍照、共喝一杯水、吃一碗飯,這些在他和路回之間是很正常的事。

他們都不需要彼此打招呼,想拍就可以随時拍對方。

拍對方只穿一條褲衩的模樣也無所謂。

從小到大,路回和明照臨不知道互相拍了對方多少這樣的照片。

小時候是玩鬧,大一點是看見對方穿了林文宜買的幼稚四角褲,于是拍下來嘲笑對方,再大一點,就是看對方在家裏穿着奇怪的大褲衩覺得好笑……

反正他們都有分寸,不會拿出去給別人看,就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說笑,笑過後,回頭就删了。

路回轉到明照臨身邊,彎腰低頭看明照臨拍的照。

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了一大截,明照臨可以感覺到路回挨了上來,也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獨屬于他的氣味。

攫取着他的心神。

路回認真地看着明照臨手機裏的照片,還伸手滑了滑。

明照臨拍了好幾張,每一張都不一樣,但拍得很好看。

明照臨說自己不懂藝術,但拍他真的拍得很好,就連構圖都超級棒。

路回站直身體,屬于路回的氣息飄遠了,明照臨就下意識地擡起頭跟着走,然後就看見路回給他打手語:“哥,你真的有攝影天賦。”

他笑:“拍得很好看。”

明照臨攥緊了手裏的手機,無意識地按到了息屏鍵。

而撩撥起他心弦的蝴蝶又飄飄然跳開了:“要上課了。”

路回往外走了一步:“回去吧”

明照臨點了點頭,用手語告訴他:“好。”

放學回家,路回和明照臨一起上了車。

上車前,明照臨看見不遠處有賣小吃的,讓路回先上車:“等我一下。”

路回點點頭。

然後就等到了帶着一碗香噴噴的鹵煮回來的明照臨。

路回其實不是很意外,他在車上看到明照臨去買了,但他很高興。

因為鹵煮是他很喜歡吃的東西,他知道明照臨是為了他去買的。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上了車後,明照臨就将簽子遞給他,自己端着有點燙的紙盒,單手打手語:“小心燙。”

路回勾起唇,先插了一塊豬肺,吹了吹,然後遞到了明照臨的唇邊。

哪怕他什麽都沒有“說”,明照臨也瞬間幻視了他在說——

“哥哥先吃”

因為這是路回小時候經常會做的事。

冰淇淋的第一口、汽水的第一口、蛋糕的第一口、烤腸的第一口、炸雞的第一口……

小小的路回永遠會遞到他面前,用手語跟他說:“哥哥先吃。”

以前明照臨就特別愛笑他,玩笑着逗路回,問他是不是讓自己試毒。

路回也不說是不是,就彎着那雙漂亮的杏仁眼,亮亮地看着他。

而現在,明照臨終于明白了,路回為什麽總是喜歡讓給他第一口。

因為對于路回來說,這些美食都是美好的東西。

他想讓他先享受到這份美好。

明照臨呼吸一窒,低頭咬住溫度剛好的豬肺時,心卻變得格外滾燙。

他的小回太好。

可偏偏他卻那麽混蛋,總是對他産生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同性……太難。

他不該拖他下地獄。

他的小回是精靈,是天使。

就該漂亮幹淨,立于雲端之上。

——明照臨沒有意識到,這何嘗不是另類的“不能亵渎”的心态。

路回彎彎眼,第二塊就給了自己。

他低着眼簾,心情很好。

雖然明照臨不會行為上黏着他了,但從前的一切都沒有變。

那就好。明照臨拿到的劇本裏面給出的信息倒是還挺全面的。

甚至一些前世已經忘記的記憶細節都能翻找出來……

比如說訂婚宴的地點,還有賓客的住宿信息。

白盛忻的這場訂婚宴說大也并不是很大,說小也并不小。

酒店和布置選的一般,不過是家普通的五星酒店,但是宣傳倒是做得很大。

只是一場訂婚宴沒有包場,只是預定了酒店當天外面的草坪場地。

所以明照臨以酒店住客的身份混進去倒也簡單。

這場訂婚宴輿論上面浩浩湯湯,明照臨一眼看破,都是白盛忻那邊故意搞出來的。

他和陸明景訂婚,自然也并不是看上了對方的什麽才華和相貌,而後他身後的陸家。

陸家那邊最開始對于白盛忻是不滿意的,大世家嘛往往都是這樣的。

陸明景這樣的在二代裏面也算是矮子裏面拔高個,既沒有優秀到可以完全不依靠家裏勢力另起茅廬的地步。

卻又沒垃圾到可以不管不顧,直接放棄。

陸家本來的打算肯定是想要陸明景去聯姻,或者起碼要娶一個家世差不多的。

實在不行甚至明星演員也不是不可以,至少還可以給家裏側面做點媒體宣傳,比如說搞點自由戀愛的噱頭。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個男人。

這可實在是自由過了頭。

這樣一想,似乎上輩子陸明景在和白盛忻在一起之後,也是沉迷情愛。

逐漸被他家族所放棄,手上的公司也就那幾個半死不活的娛樂産業。

只等着分他老子的遺産。

而最後獲利的只有吸幹淨了他的血,成功将自己的身價再次擡上一個階級的……白盛忻?

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陸明景和白盛忻的關系發展到了什麽程度了?

有沒有可能讓陸明景對白盛忻死心?

坐在酒店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吧臺角落裏,輕輕敲着桌子上面的杯子。

明照臨快速思索複盤着自己的計劃,左手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輕輕痙攣。

不不不,不能太貪心。

他這一次來,只要能夠阻止男四宴修祁對白盛忻一見鐘情就已經成功了。

只是就算是在他拿到的劇本裏,給宴修祁的戲份也極少……

後續的計劃,他不能确定一切都完美無缺。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對不起先生,桌子有些不夠了,能麻煩您和這位先生拼個桌嗎?”

服務員坐在桌前,有些抱歉地問。

明照臨有些愕然地擡頭,看清楚眼前人的一瞬間甚至有些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巧。

他正想着的那位宴修祁就站在他面前,手裏拿着一束白百合和郁金香的捧花,右手腕上做作地帶着一串紅檀木佛珠。

他蓄長發,身材高大挺拔,甚至有些微微瘦削。

雖然已經年過三十卻并不顯老,時光的刻刀只挑剔地在他的身上添加了幾絲韻味,讓人不由得感嘆歲月不公。

“抱歉,不過您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我嗎?”

似乎是誤解了他的神情,宴修祁自然地在他的對面坐下,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被拒絕的可能性。

明照臨的臉上還帶着口罩,這樣說話有些不禮貌。

但是他顯然也并沒有摘下的意思。

“說笑了,只是見過照片罷了——畢竟誰會不認識宴先生?”

宴修祁盯着他看了一好會,将那束雪白的捧花放到桌子上。

花瓣上面甚至還帶着水珠,很顯然是剛剛從花店裏面紮好的。

“您也是受邀來參加陸公子的訂婚宴的嗎?”

明照臨搖了搖頭。

“難道我就不能因為這裏的咖啡很好喝才來的嗎?”

宴修祁也笑了,啜了一口咖啡沒說話。

“相逢就是有緣,不知道您對這一場訂婚怎麽看?”

明照臨撐起了下巴。

他是真的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如果說陸明景那種傻子,還有邬合那種毒蛇會喜歡上白盛忻他都覺得理所應當。

但是宴修祁,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

對方比白盛忻都大了接近十歲,早就過了會因為愛情沖昏頭腦的年齡。

有錢有身份又有地位,身邊也并不缺人愛。

甚至在上一輩子的np大結局之後,他也并沒有住到白盛忻的別墅裏,只是對他保持着一種

……暧昧的,若即若離的态度。

他幫助白盛忻,更多的并不是出于愛情,而更像是飼養寵物。

果然提到白盛忻之後,宴修祁的眼中多了一絲趣味。

“盛忻嗎……我在他的身上看見了一種天賦

“——你看過他的那副最出名的《情人》嗎?”

這倒是明照臨沒有想到的。

說實話他當時愛白盛忻愛得發瘋的時候,的确給對方畫了很多肖像畫。

但是倒也不至于起情人這樣一個爛俗的名字。

對方大概率是拿了他的畫自己起了名字,又去參加了什麽比賽獲了獎之類的。

明照臨對于這些東西向來不上心,而且他這個時候審美和技術都很爛。

畫的東西大抵也都是些沒什麽價值的垃圾。

“那幅畫讓我想起了我的前妻……”

宴修祁思索着措辭。

明照臨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

“啊?”

“她原本也是一名極有天賦的,出色的畫家,直到她和我結了婚。”

宴修祁眼中緩緩浮現出一點濕潤,不過因為出現得太過于突然所以顯得有些做作。

“然後呢?”

明照臨沒辦法在這時評價些什麽,只能禮貌地繼續發問。

“然後她死了,死在了産床上。

“我不知道為什麽女人總是覺得給我生個孩子,我就會愛上她。”

長發男人的眼中說不上是譏諷多些,還是惋惜多些。

“從此她再也沒有畫過畫。”

“啊……”

明照臨努力保持肅穆的表情。

“請節哀。”

他對宴修祁的私人感情并不在意,對方就算是人渣也和他沒關系。

他們在之後又聊了些關于繪畫的問題。

明照臨有些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對于古典畫派頗有研究。

雖然廣度不大,但是散發下去的深度卻不淺。對于諸多畫派都有着自己的思考。

總體來說,明照臨和宴修祁的交流還算是愉快。

他們甚至在最後互換了微信。

宴修祁後面給他發了一張電子票,熱情地邀請他去參加這周末在會展中心舉辦的印象派畫展。

明照臨說他會考慮一下。

【修祁:不喜歡印象派嗎?還是覺得莫奈太俗?】

【111:都不是,是因為我要上班】

【修祁:?】

他能夠從對方的語氣裏面感受到一種驚訝。

類似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會認認真真上班打卡擰螺絲的打工人。

明照臨回了他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關了剛斥巨資買來充面子的二手手機。

宴修祁的态度有些過于模糊。

光是從這一場對話中,他沒辦法探查到更多的消息,只能暫時作罷。

不過加了微信就算是有所進步。

沒關系,他有的是機會慢慢來。

晚上八點,他赤腳站在玻璃陽臺上面,窗簾微微拉開一條縫,下面就是裝飾華麗的訂婚宴場景。

訂婚儀式已經開始了。

房間裏面很溫暖,腳底的毛絨地毯軟乎乎的也很舒服,能夠透過玻璃聽到悠揚的鋼琴聲。

司儀開始說着冗長繞口的詞彙。

明明是訂婚宴,但是來的卻都是雙方的朋友和一些媒體名流。

兩方的父母不約而同地沒有出面。

陸明景的父母很顯然是因為看不上這個訂婚對象,白盛忻的父母自然也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來給他們的兒子丢臉。

明照臨一點都不遵守規矩地靠在玻璃窗口上。

外面燈光全都暗下去,然後在下一秒又打開,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到了中間。

驟然之間,他看見了主舞臺上白盛忻的臉,那張符合完美的标準容貌的臉。

——就算是他的內心是如此的渴望功名利祿,但是白盛忻的臉完全地和他的內在相反。

那是一張文雅漂亮的臉,會讓人想起某種脆弱純白的花朵。

會在黑暗裏面轉瞬即逝地開放後毀滅。

眼睛是上揚的桃花眼,霧蒙蒙地看誰都深情似海。

通常來講,沒有人會相信有着這樣一張臉的人會說謊。

……但是他偏偏謊話連篇。

這還是明照臨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對方,胃裏反酸的感覺已經褪去了不少。

但是心髒卻還是一陣陣的下墜般的不适。

白盛忻的演技還是很好,在被陸明景帶上戒指的時候甚至眼中出現了一點淚花。

明照臨站在路上看着他,面無表情地抽了一根細長的女士煙點了火。

他這具身體還沒有抽過煙。在被嗆到眼角發紅的時候終于放棄,沖到了衛生間裏面吐了出來。

媽的。

他低低地罵,随手抓住洗手臺上的杯子摔到牆上。

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鮮血一滴滴地順着纖白的手臂往下面流。

顫抖着手指蜷縮在角落裏。

明照臨身子一陣陣的發冷,他抓起身邊的手機來給宴修祁發消息。

滾他媽的計劃。

【111:白盛忻的畫都不是他自己畫的】

【111::他就是個該死的婊.子】

沒有看對方的回複,他直接将手機丢到一邊,沖到洗手臺前又吐了一次。

順便又砸了一個杯子。

他鬧出來的動靜挺大,但是情緒恢複得也很快。

等到服務員敲門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的時候,明照臨就已經整理好了心情。

沒事,他之前看了這裏一個杯子488,算了算剩下來的錢還能讓他多砸幾個。

染血的外套被丢到了一邊,明照臨清清冷冷地穿着白襯衫去開門。

除了手腕上面的一點駭人傷口,別的什麽都沒有剩下來。

“不小心手抖,摔了幾個杯子,真是不好意思。”

他溫文爾雅地說道。

“請麻煩您讓人來打掃一下洗手間吧。”

“好的,沒問題先生。”

服務員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此時看着他敞開的襯衫領口,有些微微臉紅。

明照臨又去喝了一杯咖啡,此時的吧臺已經冷清了很多。

本來原本大部分人也都是來參加訂婚宴的。

拿鐵沒有糖包苦得要死,可能年紀越大越吃不得苦。

他一邊喝一邊皺眉,最後在裏面加了一整份牛奶。

宴會上面的理查德的致愛麗絲已經聽到了最後一小節。

放下手裏的杯子,明照臨轉頭準備回去睡覺。

他摁下電梯的按鈕,等電梯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微信。

宴修祁沒有回他消息,想也不用想對方此時肯定還在晚宴上。

盯着自己發的那兩行消息看了幾秒,他覺得有些惡心。

白盛忻惡心,連着和他沾上了關系的自己也變得惡心了。

控制不住地将自己那邊的消息删掉了。

明照臨覺得反胃感更嚴重了,一定是剛剛喝的咖啡的緣故。

他的手顫抖地将領口扯得更大,暈暈乎乎地靠在電梯門上。

心想md老子積德行善好不容易活一輩子,為什麽要非要再次和那個爛人扯上關系啊?

賤不賤啊你。

怎麽這輩子上輩子都沒有一點長進,非要從垃圾堆裏面撿垃圾?

還自以為是撿到了好東西,藏在懷裏面誰都不給看。

煩。

真的是沒吃過什麽好的!

像是條流浪狗一樣,別人給點東西就巴巴的跟着人走了。

然後後面再怎麽被那人踢,被打,也都只認那一個人,畢竟再也沒有人對他那麽好了。

他閉了閉眼,眼睑濕漉漉地反着光。

……再也沒人對他那麽好了。

真廉價啊明照臨,現在竟然還沒辦法完全地恨那個人。

是啊,他怎麽不知道白盛忻不是好人?!

他知道對方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也并不單純。

但是他對他真的很好,再也沒有人對他那麽好。

但是,但是他就是很慘啊。

就算是虛假的溫暖,也讓他飛蛾撲火一樣沖過去,義無反顧。

所以上輩子落到最後那個地步,也是他罪有應得。

電梯門突然打開。

明照臨身子沒有力氣,整個人差點倒進去。

“小心!”

有人慌亂地說,伸手扶了他一把。

“艹。”

明照臨側過臉去,犬牙重重咬到了下唇,從嘴裏面嘗出點血腥味兒來。

他猛然轉身,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上輩子的自己。

……

少年人的眼睛裏面還帶着點清亮的光,懷裏抱着滿滿一大束藍桔梗。

十七歲的明照臨被淹沒在他所幻想的愛意和花裏。

……柔軟得像是一個從未醒來的清夢。

嗯。

還挺帥的。

而現在再看到這樣的明照臨,路回還是不免彎彎眼想,他哥是真的很帥。

不過話說回來,他哥有心事和秘密了嗎

路回思索了會兒,确實感覺到最近明照臨偶爾會有一種很微妙的奇怪感……

“老師說,”路回打字給表哥看:“是他青春綜合期到了,不用在意,正常對待就行,過了就好了。”

表哥:“雲老師”

路回點點頭。

表哥又看了眼明照臨,心道感覺有那麽一點不太像啊。

總覺得是因為路回……但是是為什麽呢

既然路回沒有感覺到什麽,那應該沒事才對。

表哥又想到明照臨看路回那麽緊的事,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打住。

他告訴自己的腦子。

這麽恐怖的事別想了!

怎麽可能!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不要!”

阿滿還未說話,阿瑩就緊緊抱住了阿觀和神婆的手:“阿觀姐姐,阿婆,阿瑩和阿哥會保護你們的!”

“說得好。”

阿滿擡起手,都不見他是怎麽動作的,只有阿滿自己知道,他像是有肌肉記憶一樣,擡手猛地一劈一抓,楊通勝只覺手腕一痛,手上握得很緊的鐮刀就莫名到了阿滿手裏。

而阿滿微微活動了下脖頸,手上的鐮刀擡起來,轉換了視角,直指這群人。他眼裏帶着戾氣,兇得很:“我今天倒要看看,誰要當這個畜生。”

楊通勝握住自己手腕的痛處,不怒反笑:“就憑你一個人,你還想跟我們這麽多人打?”

阿滿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楊照臨,你還要看戲到何時?”

“……這不是不想搶了阿滿你的風頭嗎?”

悠悠的男聲響起,就見房檐另一邊翻來了個男人,他立在屋檐上,于晚霞最後的殘晖中沖底下一行人揮揮手:“你們一個個上還是一起上?”

“要不一起上吧。”

楊照臨垂眼,長發在風中飛揚,那雙桃花眼和阿滿是如出一轍的冰冷,叫人在此刻無端将兩人幻視成了一人:“畢竟打臭蟲都是一窩一窩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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