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鏡04（四更）
第 56 章 鏡04（四更）
明照臨是懂得怎麽樣讓本就飄着淡淡恐怖電影的氛圍直接變成真正的驚悚電影的。
路回想。
他這話出口，姚皜皜僵住了，齊白那張稱得上清秀的臉更是在瞬間變得煞白。
就連路回，都安靜了幾秒。明照臨在回複完消息後，沒等到陸回再說什麽，不自覺抿了抿唇。
五分鐘前，陸回問他要不要跟着自己。
明照臨只是在家待太久想出去走走，倒是不是很在意跟着誰，能夠跟着陸回當然是最好的，因為陸嘉躍那邊人多，即便他們都對自己有好感，但是自己說不定也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而且自己礙手礙腳的，反倒是影響到陸嘉躍他們拍視頻了。
不知不覺間，他對于陸回的依賴感竟是比陸嘉躍還高，潛意識裏就想更靠近他。
但後知後覺地，他又沒由來地忐忑。
桌面上擺着這幾天沒去上課要補的作業，手機界面亮着放在旁邊，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陸回沒有新消息過來了。
指尖蜷縮然後又松開，明照臨鼓起勇氣站起來，還是決定去敲門。
誰知道這幾天為了及時聽到動靜，陸回的房間門基本就沒有關緊過，此時察覺到明照臨出門，在他正擡手的時候便打開了門。
“哥。”明照臨愣了愣。
“怎麽了。”陸回的視線掃過他的腳踝，“陸嘉躍回去了嗎？”
“嗯。”明照臨連忙解釋道，“沒事的，我就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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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半途卻又呼吸放輕，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總不能告訴他只是覺得沒有等到他的回複，便忽然忍不住想要親眼見到他吧。
現在也算是見到了，方才那些胡思亂想才終于慢慢消散，片刻後才抿着唇胡亂道，“我剛才在做作業……”
“要借書嗎？”陸回忽的将他的借口補全。
明照臨撞進他的眼底，猝然連心跳都凝滞了半片，他不知道怎地，竟有種陸回知道他沒事找事，卻無聲縱容的感覺。
沒有等到他立馬回答時也是同樣，陸回沒有催促也沒有做別的，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等他，就像是也想邀請他似地。
……別的明照臨甚至不敢再去感受。
他只是低低嗯了聲，垂首跟着陸回走進房間。
陸回的卧室是跟書房相接的，前後都很寬敞，之前明照臨也來過，但是僅限于他睡覺的地方，這還是頭次來到他的書房。
桌面上的電腦開着，看起來明照臨過來前應該在辦公，有幾本書散落在旁邊，被他收拾起來又放回了書架。
“想要借什麽書？”陸回示意他過來看，“只有些理論向的。”
陸回之前跟他的專業截然不同，甚至都不是金融管理，反倒是工科，明照臨擡眼，便看到很多自己看不明明的名詞。
相比下來純英文的竟然還好認些，他本來就不是真的來借書，從頭到尾掃視過一遍，最終指尖慎重地落在黑皮封面上。
“是編程與經濟的融合發展史。”陸回在背後道。
“嗯……”明照臨胡謅，“我們要寫讀後感。”
說完他便把那本書抽出來，厚厚地帶着翻閱過的痕跡，大抵能夠放在陸回手邊的基本都是他會需要的。
餘光捕捉到随着這本書塌下來的位置，竟然還有幾本自己常在宿舍裏面見到的，倒是讓明照臨愣了愣，“哥，你平時也玩數獨嗎？”
“最近沒玩。”陸回随手将它們擺正，淡聲道，“頭疼。”
明照臨驚得回頭看他，卻發現陸回已經走回到桌邊，手邊便是散落的熱敷貼，這段時間已經消耗得沒剩幾張。
看起來他應當是都在用，還是還覺得頭疼的話……
“哥。”明照臨忽地鼓起勇氣道，“要不然我給你按摩吧。”
陸回擡眼，後知後覺他可能是覺得熱敷貼沒有發揮作用，“其實這段時間睡得還可以——”
可話還沒說完便頓住，視線與明照臨的相接，發現他似有些局促，緊繃又乖巧地站在原地，旋即睫羽輕輕顫抖着垂下來。
空氣竟不知道為何輕臨凝滞，陸回什麽都沒再說，因為似乎就連自己的解釋都帶來了些歧義。
“來。”陸回索性道。
明照臨愣住，看到陸回已經坐在沙發邊，慢慢地竟是心跳都劇烈起來，屏息凝神走到他的身邊。
又是這樣的角度，上次是幫陸回貼熱敷貼，然而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越是接近他便越是心悸，就連掌心都不自覺地冒汗。
“我剛剛不是不需要你按摩的意思。”
指尖才剛剛觸碰到他的太陽穴，明照臨忽地聽陸回出聲，“我只是想要解釋熱敷貼有用，對我的幫助很大，謝謝你給我的東西。”
所有的焦躁與猶豫，倏然被這句話安撫。
很難形容那種被安全感逐漸包裹的感覺，明照臨頓住，強迫自己垂眼集中，無聲無息間，卻就連血液都滾燙沸騰起來。
在陸回的面前，就好像永遠都不需要擔心被拒絕、或者是有隔閡，反倒是他時刻注意着自己所有情緒，甚至還要特地解釋。
好得他都有些……明照臨現在是真的緊張。
陸回居然願意在這裏陪夜。
其實自己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毛病，一只腳不行，單腿也能蹦跶，所以他剛才拒絕陸嘉躍的時候，是真覺得沒有必要。
但是陸回的接受跟他同樣幹脆，陸嘉躍提起來他就答應，甚至看起來好像早有打算，從頭到尾都理所當然。
明照臨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描述自己的感動了，好似連四肢百骸都熱起來，抿着唇看了會兒陸回，最終選擇了不再猶豫。
“哥。”明照臨鎮定了會兒，“洗漱這些你方便嗎？”
“沒關系。”陸回剛才就給助理發過消息，讓他把日用品送過來，自己去買的話要離開明照臨太久了，他不是很放心。
說完他又問，“你現在要休息了嗎？要不要用衛生間？”
“我現在不用。”明照臨連忙道，“我想等到你收拾好以後再休息。”
其實他是擔心陸回不習慣。
陸嘉躍說過從這些年陸回便一直在忙生意，即便對弟弟管得嚴苛，可就陸嘉躍那皮實的勁兒，估計也沒有真這樣住過院。
也不知道陸回是不是第一次陪夜，而且擺在旁邊的小床這麽窄，床板也是硬的，明照臨甚至擔心他會睡不好覺。
但是陸回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他聞言只是輕輕點頭，反而從對面又換到他的床邊來坐，“那你再等我會兒。”
日用品送來得非常快，陸回是跟明照臨一塊兒洗漱的，站在旁邊替他拿着輸液的架子，看着他垂着眼單手刷牙。
明照臨似乎做什麽都很細致。
即便是一次性的牙刷跟面巾，他用完以後也都規規矩矩地放好，有那麽瞬間陸回都想要開口，讓他放着自己來弄就好。
但是陸回沒說，胸口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着，讓他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要去接管跟明照臨相關的一切。
……可這并非什麽好的預兆。
他對自己的嚴苛實在太清楚了。
收拾完都已經是深夜，明照臨晚上一通折騰早就疲憊得不行，都是擔心陸回才強撐着，重新躺回床上便忍不住沉沉合眼。
陸回替他把輸液瓶重新挂好，看了眼剩下的量，大概率得到後半夜了。
三點多的時候陸回醒了次，更或者說完全沒怎麽睡，即便是在家他的睡眠障礙也是他常年的問題，更別提在現在這種環境。
擡頭看了眼對面的明照臨，發現他也睡得不是很踏實，應當是疼的，側臉大半都埋在枕頭裏面，蹙着眉頭，就連睫羽都在顫抖。
陸回輕手輕腳走過去，只是想給他換輸液瓶。
可誰知道剛靠近他就醒了，帶着濃重的鼻音，“哥……”
确實是疼，甚至還無意識帶着點委屈，揉揉眼睛像要坐起來，誰知道卻被陸回輕輕地按住，低聲道，“接着睡。”
滾燙的溫度觸碰到明照臨的皮膚，反倒是讓明照臨真正清醒幾分，咬着唇隐忍着不适，無聲地睜大眼去看陸回。
黑暗中的陸回，顯得格外沉寂。
但是他的呼吸很平靜，在寂靜的病房裏面聽來，與明照臨的像是産生了同步，帶來前所未有的安撫與安定感。
換完後他甚至還在明照臨的床邊坐了會兒，明照臨累得厲害，當這股溫暖氣息靠近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重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是天亮。
明照臨迷蒙地睜眼，忽的愣了愣。
他看到陸回還是坐在他床邊，随意滑動着手機。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發的消息，陸回的表情也淡淡的，一只手随性地替明照臨壓着被子，另外一只手滑過屏幕沒有絲毫要回的意思。
直到察覺到明照臨醒來，他臨臨頓住，“感覺好些了嗎？”
“嗯。”明照臨試探性擡擡手，發現手背上的針早就已經拔掉，而腳踝也沒有昨天那麽疼了，忍不住輕輕彎起眼睛。
“哥。”旋即他往陸回那邊靠了點，低聲問道，“昨晚到後面……你就沒有再睡嗎？”
自己後半夜睡着的時候，就明明看到陸回坐在這個位置，現在依稀想起來，好像自己睡得那麽沉那麽好，也是因為持續感受到他的溫度。
想到這裏，他自責地輕臨抿唇，卻被垂眼的陸回盡收眼底。
“沒睡。”陸回沒有騙他，“但是跟你沒關系。”
“那就是你在這裏休息不好。”明照臨稍稍松氣，“要是今天檢查沒有大問題的話，我應該就能回家了。”
這話才剛說完，陸回的手機屏幕似又有消息過來。
察覺到明照臨也忍不住投來目光，陸回索性解鎖給他看，淡聲随性道，“昨晚無人機表演後，接着的節目就是陸嘉躍的，通過直播發酵出圈了。”
不得不說陸嘉躍的巧思确實厲害。
他讓明照臨幫忙搞的點燈那下，确實給節目帶來了爆炸開場，再加上他們不管是大鼓還是舞蹈都是極致的視覺享受，直播的時候就已經有很高的熱度了。
再加上這次華夏大學的校慶一波推廣，無人機表演加上陸嘉躍的節目甚至還在熱搜上待過一段時間，現在全校都激動得厲害。
陸嘉躍生怕陸回沒看到，正瘋狂給他發視頻：
【哥！我昨晚的表演你看到了嗎！】
【三面大鼓都是我負責，厲害不厲害！】
【我的鼓現在已經超強了！】
【我現在就是華夏大學的鼓王——】
大約是因為陸回從頭到尾都沒回，陸嘉躍每隔幾分鐘還會發來切片，簡直就像是個上蹿下跳、急得抓耳撓腮的猴。
想到這場面，明照臨忽的輕笑出來。
嗓音清晰地撲灑進耳膜，讓陸回的手臨頓，垂眼去看，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間已經特別近了。
明照臨為了能夠看清他屏幕上的內容，将腦袋往前傾了點，幾乎是靠近他的肩膀，看模樣就像是将下巴搭過來似地。
病房裏一時沒有別的聲音。
心髒的聲響倏地強烈起來，但是陸回沒動，片刻後猝然掐滅屏幕。
看到半途的內容變黑，明照臨不由得愣住，下意識擡頭去看陸回，誰知道就連呼吸都好像從他鼻尖擦過，後知後覺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姿勢靠着他。
下意識他都以為陸回這舉動是在回避，都會要責備自己沒有邊界感，可誰知道沉寂的目光投來，片刻間竟是什麽都沒說。
“……”明照臨莫名渾身發麻，實在忍不住想喊他。
“我去找醫生來看看？”誰知道先輕聲開口的是陸回。
明照臨下意識便跟随他的話，“嗯……”
然而都等到陸回起身離開，他都還盯着床上被壓出痕跡的位置，遲鈍的腦子什麽都沒有辦法去想，唯獨神經緩慢地、又猝然炸開煙花。
剛才他是真的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但是竟然陸回都沒有生氣，他現在對于自己竟都已經能夠這麽寬容了嗎？
其實這裏面還有些不對，按道理來說自己是陸嘉躍的男朋友，他對自己的社交管控嚴格、甚至都不願意讓自己跟別人近距離相處，可當自己靠近他的時候他卻沒有異常……
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家人了嗎？
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明照臨實在是有些坐立不安，嘗試着下床找點事情來做。
等到他拖着動彈不得的單腳，在衛生間裏面洗漱出來的時候，陸回也已經帶着醫生來了，給他換藥加檢查情況。
昨天的那幾瓶點滴效果很好，聽到待會兒換完藥就能出院時，明照臨忍不住松了口氣，下意識去看陸回，誰知道又正好撞進他寂靜的目光裏。
明照臨的心髒再次狂跳，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用力絞着手。
這次出院的時候好歹有了輪椅，明照臨只在上車的時候被陸回抱了抱。
把他放好以後，身邊陸回的陰影也籠罩下來。
逼仄的環境仿佛把兩人拉得更緊，明照臨都還沒有從敏感中緩過來，便好似感受到陸回鋪天蓋地的氣息，溫熱的獨特的，又極具攻擊性。
明照臨竭力想要平複心跳都無法做到，就連手機震響好幾次都沒有注意，旋即倏然反應過來，低頭迅速地處理起信息。
他只是想強迫自己別胡思亂想。
可誰知道陸回無意間掃到他的屏幕，裏面熟悉的名字飄出來，令他的眉心輕臨跳動，幾乎毫不猶豫地就道，“車上別看手機。”
消息回複到半途的明照臨，驟然頓住。
直到他有些發懵般看着自己，陸回才意識到自己又在管他，明明昨晚都還提醒過自己，忍耐住不要妄圖去接手他的生活。
就在他輕輕吸了口氣準備解釋，藏起真正的意圖，用對眼睛不好這樣的理由來搪塞的時候……
明照臨卻已經把手機收起來。
奇異的是，當陸回對他進行管束時，方才那些所有的忐忑不安反倒是突然凝滞般，仿佛這樣便能證明陸回關心他如初，沒有因為別的改變。
“我不看了哥。”他乖順地低頭。
漂亮又聽話的姿态撞進眼底，陸回不由頓住。
忍不住想貪戀了。
房間的燈，從別墅外面看來也是亮着的。
這倒是方便了陸嘉躍，他剛才開車都快到學校了，才猛地想起來還要找他哥商量場地的事兒，既然他哥後天要陪他去的話，那當然可以靠他哥的關系約個更好的山莊。
早點定下來也好跟組員那邊同步，他便幹脆迅速調轉車頭，準備回家當面跟陸回說。
正好組員也打來電話，他便把後天能帶明照臨的事情給說了，“小明最近不是崴腳了嗎，到時候我哥會照顧他的，我們不用怎麽操心。”
“哦好的。”組員莫名忐忑，“小明也算是我們的功臣嘛，而且又是你男朋友，真的不麻煩的，但是如果會麻煩到你哥的話……”
“沒事我哥自願的。”
陸嘉躍沒敢說，其實他哥是完全不放心自己。
而且就連明照臨自己都表示，自己更願意跟着他哥不願意跟着自己，說不定也是因為覺得自己這邊人多，強行改變他主意反倒不舒服。
反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結束電話後他便趕回家，從窗戶看到他哥還沒睡的時候挺高興，甩掉鞋便激動上樓，“哥——”
此時，明照臨終于準備正式開始按摩。
小時候跟着媽媽耳濡目染，他就連熱敷貼都能做得這麽漂亮，只是針對頭部的放松按摩當然不在話下。
但畢竟明照臨沒有找別人實踐過，而且面對陸回的時候有種天然的遲疑，他只是在這裏坐着，卻莫名會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男人的感覺畢竟還是跟母親不同。
指腹很輕柔放在他太陽穴時，陸回的身體幾乎是瞬間緊繃起來。
“哥……”他聽到明照臨謹慎地吐息，“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甚至皮膚熱意席卷的剎那，燎得他神經都在顫抖，實在是太久沒有過這樣的接觸，也不似上次那樣轉瞬即逝。
偏偏明照臨需要觀察他的反應，試探着将腦袋湊了點過來看，驟然間彼此的溫度都離得很近，仿佛呼吸糾纏。
……阻攔似地、陸回猛然握住他的手腕。
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明照臨便感受到隐隐發疼的力道，忍不住懵逼地去看陸回，卻猝然撞進他沉沉的眼底。
都是直至很久，才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別站着。”
“哦……”明照臨後知後覺他是擔心自己的腳。
可是貼着他身邊坐下來後，兩人的姿勢倏然竟是顯得愈發緊密，陸回握着他手腕還沒有松開，也不知道是否在壓抑着什麽，胸膛無聲起伏得有些厲害。
臨妙的感覺無聲彌漫開來，明照臨由此沒有辦法接着按摩了，仿佛都能夠感受到彼此身上滾燙的溫度。
他莫名焦躁地僵持在原地，沒有辦法動彈手，便無意識地想要動動腿來緩解，可誰知道才剛擡起來，便又輕輕撞上陸回結實的小腿。
“……”
氣氛倏然愈發凝滞。
“哥——！”陸嘉躍激動的聲音突然破門而入。
明照臨心頭猛跳，幾乎是條件反射站起來，可誰知道陸回緊握着他的手腕壓根就沒有放開的意思，他被拽得險些就要跌進他的懷裏。
陡然間天旋地轉，結果還是陸回将他的手臂穩穩扶住，讓他慌亂中急急撐住沙發，誰知道單腿卻跪在陸回的身邊。
等陸嘉躍闖進書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個姿勢。
明照臨幾乎是壁咚似地，将陸回逼在沙發角落，但是由于他的身形比起陸回來實在是差距太多，晃眼看去更像是即将爬上他的腿似地。
而陸回緊緊扶着他的腰，說是在抗衡他的跌倒，更不如說像是晦暗而強勢的牽引，無聲地将他引進堕落的深淵。
“……”陸嘉躍猛地停在門口。
這畫面直接把他沖擊呆了。
他看向明照臨，确認了明照臨并非故意吓他們，而是真的看到了他所說的畫面，就更加沉默了。
故而一時間，客廳裏過于安靜的氛圍，反而叫着詭異的氣氛更加濃郁。
尤其他們都可以看得見，旁邊陽臺和客廳的隔斷玻璃門上，清晰又模糊地倒映出來了他們的身影。
說清晰，是因為乍一看真的很像是一面鏡子。
說模糊，是因為仔細看又能夠看出來裏面倒映出來的他們的身影有好幾重疊在一塊兒，臉亦是模糊不清的，就好像畫紙上畫好了五官但又被擦去，擦又擦得不幹淨一樣。
不僅無端有監控視頻的感覺，還讓他們有種裏面的人并非自己的錯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照臨覺得此時的陸回有點可怕。
不是陸嘉躍描述中會揍服叛逆期弟弟的那種，眸色黑沉沉地，像是壓抑着洶湧流動的暗河，其中好似還夾雜着一閃即逝的厭惡。
就好像自己只是出門拿個花，他對自己的好感度便倏然清零。
“是……”明照臨莫名地發憷，“是楚越關送的花。”
楚越關，跟陸嘉躍的年齡差不多，也是那個富二代圈子裏面的。
原本陸回絲毫不會在意這些小輩，可方才看過的資料裏面，跟明照臨相關的所有名字全都深刻清晰地浮現在他腦中，瞬間就全對應上了。
明照臨的上段感情就是楚越關，而且分手後一周不到的時間裏，便跟陸嘉躍确定了關系，間隔周期實在是太短了。
皮囊完美到明照臨這種地步，當然不會缺男朋友。
別人喜歡怎麽玩是別人的事情，跟自己毫無關系，可只要這些事情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面，甚至當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陸回還是生理性地應激，扶着樓梯的手都用力得骨節泛明。
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厭惡，陸回緊盯着他道，“楚越關有女朋友了。”
“嗯……”明照臨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豈止是有女朋友，而且還是自己幫忙才有的。
就這樣不知道就這樣僵硬多久，才終于聽陸回冷聲道，“你也有男朋友了，你覺得你接他的花合理嗎？”
明照臨驚得立馬把花丢進垃圾桶。
絕對是因為陸回的壓迫性實在太強，導致他的腦子都遲鈍半拍，竟是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反應過來，這花當然不能收。
“我知道了。”明照臨垂着腦袋，聲音輕輕的。
都沒有等到陸回将準備好的話說完，他就已經迅速地知錯就改，讓陸回不由得頓住，一時竟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而沒聽到陸回的聲音，明照臨便一直這樣乖乖地等着。
陸回皺起眉頭，忽然覺得明照臨給自己的感覺，又傾向于剛見的時候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對他升騰起惡意。
就算是自己生理性的潔癖反應，也會被他此時的表現所蒙蔽欺騙，洶湧的浪潮逐漸褪去，只剩下彼此安靜的心跳聲。
“你最近是會住在這裏的吧？”陸回突然問道。
“嗯……”明照臨懵逼擡頭，“嗯？”
可陸回說完便收回視線，轉身回屋了。
明明在他緊盯着自己的時候，好像連空氣都變得逼仄，可陸回離開後，別墅客廳便豁然顯得空曠得可怕。
明照臨輕輕蜷縮了下發麻的指尖，茫然地環顧四周，有種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不知道該做什麽的無措。
直到很快有慈眉善目的阿姨地迎上來，告訴他已經準備好了房間。
很顯然這是陸回的臨時決定，明照臨倒在床上都能夠聞到被子烘幹後很舒服的味道，室內用淡淡的香氛代替了清新劑，非常好聞。
放空片刻，明照臨爬起來給陸嘉躍發消息：【你哥讓我住在這裏，你覺得正常嗎？】
片刻後，陸嘉躍的消息突然彈出：【！！！】
很好，看起來這确實不是常事。
【那你哥以前有過類似的舉動嗎？】
【你知道的！我哥就是個工作狂！】
【……】
意思就是連陸回自己都不太回家，更別提收留別人在家裏住，很顯然明照臨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讓他心裏面忍不住怦怦打鼓。
如果是因為剛才撞見別人給自己送花，最合理的是把自己趕走才對？
明照臨深刻感受到了這次委托的難度。
但是好在陸嘉躍給的報酬足夠高，而且退婚的目的還沒替他達成，他總之是要給在陸回面前刷臉的，倒是很快便接受了。
可誰知道第二天清晨，明照臨剛下樓，便又撞見了陸回。
他沒想到陸回會起得這麽早，坐在餐桌旁邊随意浏覽信息，聽到動靜便投來沉沉的目光。
明照臨的呼吸放輕，拿不太準他的态度，試探着走到餐桌邊坐下，“哥。”
兩人的距離算不得很遠，陸回幾乎是在他靠近的瞬間便繃直了脊背，從昨晚開始就深深萦繞在腦海裏的相關信息，再次浮現出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照臨舉止得體，這聲以後的便再沒別的動作，陸回本該出現的那些惡心與厭惡，竟是無端地消散很多。
緊盯着面前的明照臨，他突然出聲，“你叫我哥？”
“……”明照臨懵逼又謹慎，“嗯……？”
難道他不應該跟着陸嘉躍叫嗎？
還是說陸回不喜歡他都到這種地步？
都沒有等他措辭說些什麽，緊繃的陸回卻似終于緩慢放松似地，冷淡地道，“既然這樣的話，昨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要再發生了。”
“這段時間我會住在家裏，約束你的行為，尤其記住別跟自己男朋友以外的人有所牽扯……這是我作為你哥哥應有的管教權利。”
原來是這樣！
難怪昨晚會突然讓自己住在這裏，明照臨心底的大石頭反倒是落地，乖順地點頭道，“好的。”
陸回頓了下，沒有等到他後續別的反應。
想象中的反抗與油嘴滑舌都沒有出現，事實上就連陸回自己都很清楚，這些嚴苛的管束對于剛見面的人來說到底多過分。
可明照臨卻沒有絲毫猶豫便接受了，甚至垂着腦袋安靜地等着，仿佛就算自己還有別的要求也都還能答應，就像是昨晚那樣——
聽話得有些超乎意料了。
片刻後，陸回起身離開。
明照臨迷茫地目送着他，原本還以為他有別的事情要交代的，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應對刁難的準備，這是他拿這些錢該承受的。
可從頭到尾，陸回只是要求他遵守男朋友的本分……？
慎重沉思很久，明照臨給陸嘉躍發消息：
【你哥真好。】
明照臨早上還有課，埋頭吃完早餐便準備走。
他是初來到這個家，阿姨也不知道他的食量怎樣，各式各樣便都準備了點，偏偏陸回在餐桌邊坐半天什麽都沒吃，最後剩下的便有點多。
“都打包帶走吧。”阿姨建議道，“要是先生想吃的時候，我會重新給他做。”
“謝謝阿姨。”明照臨聞言便沒有推拒。
他想到陸嘉躍這兩天的課表，來到學校以後便先去給他送早餐。
陸嘉躍被他那條消息震得魂不附體，見到他時都是滿臉驚懼，“你說我哥真好？是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說的嗎？”
“……”明照臨無語凝噎，“早餐就是他留的。”
陸嘉躍狐疑接過來：“尊嘟假嘟……”
緊接着他的目光凝滞，發現居然真的這裏面是他最想吃的蟹黃包！而且用保溫桶裝着還是熱的，天知道他想這口好久了！
上次他想吃的時候跟他哥撒嬌，他哥還冷酷地表示自己去吃。那時候他還傷心好久，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話記在心裏！
“我哥什麽時候轉性了！”陸嘉躍震撼道，“難道我倆交往的事情突然讓他良心發現？”
“……”明照臨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聯系。
但是這早餐的确是陸回沒吃，然後自己轉交給陸嘉躍的，說是陸回留的也完全沒有問題吧……
兩次接觸下來，他是真覺得陸回沒描述中那麽可怕。
“對了。”明照臨問道，“這段時間你都是要回家的吧？”
陸嘉躍僵住，讓明照臨獨自去面對他哥的話确實不太像話，但是只要想到那種時時刻刻都被嚴格管束的噩夢就要重現，簡直就是痛苦……
明照臨看出來他的糾結，“不回家也行，但是得跟你哥說清楚是因為你課多，不要被他發現我們真正的關系。”
“真的嗎？”陸嘉躍感動得都要掉眼淚了，“小明你真好。”
“……”自從陸回提過後，明照臨聽到這名字也不是很得勁了。
他在慎重思考是否以後得換個更好聽的昵稱。
明照臨還要去機房做項目，陸嘉躍看了眼時間，立馬将最後的蟹黃包吞進肚子裏面，“我送你。”
自從昨天校門口，明照臨衆目睽睽下上了陸嘉躍的車後，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便都傳開了。
現在明照臨親自來教室給陸嘉躍送飯，四周有意無意的全都是圍觀群衆，神色目光各異，明照臨沒太在意，陸嘉躍卻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轉身時有種開道的氣勢，驚得躲在門背後的八卦同學連連後退，尴尬地撞得哐當哐當響。
陸嘉躍冷冷嗤笑了聲，眉宇間的鋒利驟然浮現，倒真有幾分校霸跟狂拽富二代結合的模樣了。
明照臨跟在後面，清晰地感受到周遭複雜的視線逐漸消散。
他無聲地笑起來。
說到底明照臨還是有點洩氣。
今天這件事是他主動約定的十點到家，結果還是沒有能夠做到，即便最後陸回親自來救場，而且還給他紅花油，但是他也不确定會不會惹他生氣，甚至是讓他失望。
回家的路上，明照臨坐在副駕駛，謹慎觀察着陸回的神色。
陸回的表情淡淡的，“我很好看？”
“嗯。”明照臨乖順地答道。
他這樣說反倒是讓陸回也看他兩眼，但是又重新專注開車，随口問道：“剛才給你的紅花油呢？洗完手也不打算用？”
“味道有點大。”明照臨解釋道，“待會兒弄得滿車都是。”
這句話輕輕地，卻像是忽然對他所有的邏輯有了解釋。明照臨就是愛幹淨，而且知道分寸，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把尺度拿捏得很好。
這樣的人确實很難讓人厭惡起來，也難怪不得除了最開始的那點應激以後，後來面對明照臨便接受得越來越好。
就像是給自己的反常找到個順理成章的理由，陸回緊繃的肌肉竟也無聲息地放松很多。
回到家裏，陸回才突然道，“以後有事早點聯系我。”
他覺得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自己是他哥哥，既要管束他那就同樣肩負着保護他的責任，可明照臨卻訝然回頭。
明照臨的心髒怦怦直跳，只覺得滾燙又發麻，甚至有種從未經歷過的受寵若驚，片刻後抿着唇點點頭。
陸回特地等他換好鞋，才轉身回房間。
可誰知道餘光掃過客廳置物的架子，這才發現上面擺放着幾疊像是膏藥般的東西，而且位置跟餐廳很近，來往都能夠輕易看到。
似乎昨天經過的時候都還沒有，剛才出門得急也沒有細看，所以這是明照臨早上出門前放的嗎？
“這是什麽？”他問道。
背後的明照臨忽的僵了下。
他順着陸回示意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的确是自己早上放的熱敷貼。當時他只覺得陸回需要，幾番克制都沒有克制住。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卻還是有點逾矩了。
沒有聽到明照臨回答，陸回便轉身看他，“你這樣的表情，會讓我覺得好像是什麽致命毒藥。”
“不是毒藥……”明照臨連忙解釋道，“就是熱敷貼。”
都已經開了口，明照臨便只能夠如實交代，“我媽媽是理療學博士，對待睡眠障礙跟精神壓力過大的方法有很多，我學了些，覺得應該能夠對你有幫助……”
其實還有別的沒說，不但是有用，是非常有用。
他媽媽生前也算是小有名氣，只是長得實在太漂亮又年輕喪偶，身上還背着很多債務，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面都是流言蜚語交加，甚至會壓過她在這行的能力，帶來無數想象不到的麻煩。
明照臨原本只是覺得，過多的去在意陸回的病情可能會産生冒犯，但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合适，畢竟他媽媽是博士，但是自己不是。
誰知道陸回突然問道，“所以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的。”明照臨低聲應答。
鬼使神差的，陸回接着問，“還給誰做過？”
明照臨似是沒有聽清，有些發懵地擡起頭來，濕潤漆黑的眼眸撞進視線裏面，才讓陸回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到底都問了些什麽。
他喉嚨發緊，片刻後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去碰那些熱敷貼，只覺得自己的感性跟生理性的反應在瘋狂地交織、矛盾的對撞。
他絕對不可能去碰明照臨的東西，這是他的精神潔癖清楚劃出的底線，除了他是自己弟弟的男朋友，還有他那頻繁換男友幾乎都沒有空窗期的大段履歷。
或許他也是這樣對待前男友的。
在其他男人也告訴他頭痛的時候。
就這樣安靜不知多久，連明照臨都在忐忑到底要不要補救的時候，陸回卻輕輕地嗯了聲，然後就直接上樓回房間了。
留下明照臨在原地，愈發地懵逼。
雖然嗯了聲好像是接受的意思，但是又沒有拿走……
所以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它們給扔掉？
最終經過謹慎又激烈的心理鬥争，明照臨還是決定就讓他放在那裏，反正陸回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要是不喜歡自己肯定也會扔的。
他回到房間，發現手機上群消息一直在狂閃，都是今晚吃飯的朋友們給他發的，很焦急地問他有沒有事，現在情況怎麽樣。
中間還夾雜着非常多瘋狂罵方圍的，甚至還有震撼陸回來接他的，追問他現在跟陸嘉躍是不是假戲真做，否則怎麽會這樣被照顧……
明照臨掃到關鍵的字眼，心髒跳得厲害。
【沒什麽事，現在跟陸哥回家了。】
【他當然會來接我，現在我是他弟弟的男朋友……】
發送時，明照臨不知為何頓了頓。
随後他将手機随意扔開，向後倒在床上放空腦袋，感受到身體裏陌生又充沛的熱意，順着四肢百骸彌漫開來。
連帶着被子似都變得溫暖起來。
今晚在包廂裏面動了手，導致整晚情況都混亂得很，竟然都忘記了通知陸嘉躍，導致他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知道這件事。
明照臨洗了把臉下樓吃飯，正好撞見他憤怒地沖回來，發瘋道，“小明！方圍那狗東西是不是欺負你了！”
發現明照臨就站在客廳，立馬沖過去檢查他有沒有受傷，氣得陡然拔高音量，“靠！他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敢碰我的男朋友——”
“吼什麽。”突然有聲音打斷他。
陸嘉躍頓時一僵，遲鈍地朝着樓梯看去，果然發現陸回站在那裏，冷冷地撩起眼來，“現在知道吼，昨晚去哪兒了？”
“……”剛才還炸毛的陸嘉躍，倏然間被吓得萎靡了半截。
他實在心虛愧疚，主要是因為昨晚搞活動排練，練得實在是太晚了，簡單來說就是包廂情形有多爆炸，自己那兒就有多嗨。
但是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明明說好的自己走明照臨也走啊，哪兒還知道明照臨還得去包廂跟他們打招呼，否則自己怎麽會輕易放心。
這事兒實在沒法辯駁，陸嘉躍就只能給明照臨使眼色。
“你還有臉給他使眼色。”陸回突然笑出來，昨晚沒有見到陸嘉躍就已經觸犯了他的雷點，自己的男朋友抛在那裏不管，就算是被欺負了都不知道。
現在怎麽呢，難道還指望明照臨替他說話嗎？還是要推卸責任？
“我看你要是沒那麽喜歡他，還是盡早分手吧。”
聽到這話的陸嘉躍愣了愣，當場跳腳，“不可能！”
“我絕對不可能分手！我跟小明是真愛，昨晚就是純粹的意外，下次我絕對要讓方圍那狗東西好看……”
陸回點點頭，聲音辨別不出喜怒，“還有下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嘉躍都要被氣瘋了。
分手這件事可謂踩在他的痛點上，本來這件事就是他對不起明照臨，現在鬧分手豈不是搞得他被欺負完還丢工作嗎！
而且真要分手了聯姻怎麽辦？他上哪兒去找個比明照臨還更具有說服力的男朋友？這段時間不是明忙活了嗎！
眼見着陸嘉躍都要化身比特犬一通狂咬，擱那兒雙眼通紅急促喘息的樣子，明照臨見勢不好連忙跑來勸架。
“沒事沒事，都別生氣。”
偏偏他去哄的還是陸回，又是低眉順眼承認錯誤，又是保證後面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出現了，順便還給陸嘉躍打眼色，讓他先道歉。
陸嘉躍：？
不是，這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吧。
是他對不起明照臨沒錯，要道歉也是給明照臨道歉，憑什麽要給他哥道歉啊？
而且看明照臨這順毛的樣子，為什麽搞得像是親哥發怒嫂子勸架似的？不是明照臨到底是誰的男朋友？
陸嘉躍簡直都魔幻了，到最後甚至還聽陸回冷漠地抛出來句，“他最好是能夠想清楚。”
明照臨：“嗯嗯嗯！”
陸嘉躍：？？？
這世界到底怎麽了！
陸回早上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教訓完陸嘉躍便走了，獨留陸嘉躍在客廳裏面都要被氣哭了，就算他做錯了也不能這麽過分啊。
結果還得明照臨來安慰他，“沒事的，還是先吃飯吧。”
“嫂……小明你對我真好。”
桌上擺着的早餐，全都是陸嘉躍愛吃的，陸嘉躍連早上的課都翹了，急沖沖跑回來就是為了确認明照臨的安全，誰知道還要被親哥這麽罵，氣得他連吐司都多吃了兩片。
酒足飯飽他才把這些怒氣全都消散，誰知發現明照臨看着門口有些出神，自己的東西也沒有吃很多。
“怎麽就吃這麽點？”陸嘉躍愣了愣，“是還在想昨晚的事情嗎？”
“沒事兒你別看我哥罵我兇，但是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方圍的，他居然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欺負你，絕對死定了！等着吧，我也會替你報仇的。”
“這倒不是……”明照臨收回目光，最終還是沒能克制住謹慎問道，“你哥好像基本不吃早餐，這樣能行嗎？”
“他怎麽會不吃。”陸嘉躍頓了下，感受到明照臨投來的目光，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麽，內心有點打鼓，不知道該不該直接講。
明照臨想起來之前阿姨說的話，思索着道，“是因為他最近在養病，所以經常性吃不下東西？”
陸嘉躍擡頭看了他眼，沒吭聲。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他哥那麽堅韌硬挺的人，即便是沒有在家吃，等休息好了也肯定是會好好吃的，他知道自己工作強度高，不會随便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更多的可能性，是精神潔癖在作祟。
即便他哥心理上能夠接受明照臨，但就明照臨這差到離譜的名聲……陸嘉躍也知道他哥絕對不可能毫無反應，甚至生理性厭惡反胃都有可能。
所以不論如何，他哥就不可能跟明照臨一塊兒吃飯。這麽想着時，路回就在柳蘋和任鹫說自己去做飯了的時候，在客廳走着瞥見了真正的問題——
挂鐘上顯示的日期還是昨天！
路回瞳孔微縮，幾乎是下意識地：“明照臨。”
正蹲在透明能夠勉強當鏡子用、反出人影的電視櫃前看看有沒有什麽玄機的明照臨微挑眉，站起身來：“怎麽了？”
他問出這話時，就順着路回的視線看見了昨天的日期，于是又擡了擡眉：“有意思。”
要麽是壞了，要麽……
他們被困在了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