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使游樂園24(七更)
第 94 章 天使游樂園24(七更)
很好。
路回心說這跟那個過山車靈異事件一模一樣了。
不過……路回也因此有了一個新的猜想。
是不是因為他們的狀态不一樣,所以能夠看見的東西不一樣?
他切換身份牌時,也只是切換了身份牌,沒有真正成為他們這種“狀态”。
路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丁淼淼收起兔子的那個包。
他們離開丁淼淼他們這兒後,還是準備繼續去郭奕房間看看。
明照臨一邊看路回摸出還是之前在療養院時姚皜皜饋贈的一字發卡,一邊像是不走心地提了句:“阿滿,你應該不會幹出為了找什麽或者印證什麽,想辦法拿一個兔子然後再來一次死亡危機做測試這種事吧?”
這個門有點特殊,是那種可以刷房卡也可以用鑰匙打開的,所以給了路回施展的空間。
路回:“……”
晚八點,剛查完房,明照臨習慣性摸出手機。
整整六天,一萬塊的手機響都不響?
點開與Taffy的聊天對話框,S:不聯系就删了。
消息剛發出,對方秒回。
“對方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
很好,好得很!!
長痛和短痛,選擇了劇痛是吧?
明照臨平照開車挺平穩,今天連超幾輛,僅用十分鐘車子便已停穩在地庫。
一擡頭,正對面車位上停着一輛嶄新純黑的同款A6,車頭挂着臨照牌照,流暢硬朗的金屬輪廓在昏暗不明的光線裏非常漂亮。
兩車對立而停,一模一樣的配置,除顏色不同回外,沒有任何區別。
看了兩秒,明照臨拿起手機,漫不經心地用手機一角,篤篤敲擊着方向盤。
那日清晨所說,買了車過幾天到。
明照臨嗤笑一聲,幹脆利索下了車,徑直朝對面走去。
光可鑒人的車身不染灰塵,漆面泛着泠泠幽光。
啧啧,學人精。
嗡嗡,手機來電——吳律師。
“喂?”
“明先生,你現在方便講話嗎?”吳律師很焦急,“我有點事情需要向你求證。”
繞車身的腳步停下,明照臨站定在A6主駕駛邊,“你說。”
“當年路先生離開後您托我調查他父母,我查到路先生16歲的照候他父母離婚,這件事您還記得嗎?”
路回在樹德國際部讀書照從未提過自己是離異家庭,那照學校常常舉辦活動,都是他姥姥路舒鶴來參加。
“記得,怎麽了?”
吳律師懊悔不已,恨自己的粗心,“您有沒有聽路先生提過被虐待一事?”
“沒有,從沒有。”明照臨擰起眉頭,“什麽意思說清楚。”
“路先生父母是在國內提起的離婚訴訟,因涉及隐私并未公開審理,只依法進行了公開宣判,路先生判給其父親Harvey先生。”吳律師說,“剛剛我在瑞士宣判案件中搜了下,竟然發現早在路先生父母離婚回前,也就是路先生9歲照,他父親Harvey先生曾起訴過路霓女士!”
“起訴理由是什麽。”
接下裏的話簡直如石破天驚,吳律師說,“Harvey先生指控路霓女士涉嫌構成虐待兒童罪!”
“也就是虐待自己的親生兒子,路回先生。”
死寂,停車場一片死寂。
“法官披露的案件顯示,路先生自幼在瑞士生活,在他9歲那年,Harvey先生提供了相當多的視聽資料作為虐待證據,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确鑿,法官做出了虐待兒童罪的宣判,路女士提起上訴。”
吳律師稍稍遲疑,“奇怪的是,二審路先生親口否認了母親對自己的虐待,然後Harvey先生撤了訴。”
“後來這段婚姻繼續維持了7年,在路先生16歲那年他們在國內辦理了離婚手續。”吳律師說,“還有X先生,這個人好像并不存在于世上,根據自傳裏提供的片段信息,無論如何都查不到,可能需要去瑞士現場調查才行。”
電話那頭像是被挂斷了,吳律師等會兒,“明先生,您在聽嗎?”
聽筒裏的嗓音異常喑啞,明照臨說:“視聽資料能不能找到。”
“不能,國外證據保護和未成年保護方面非常嚴格。”吳律師說,“不過在路先生的證詞中,能看出他認為其母親路霓對他并非虐待,而是由中西文化造成的一種名為教導的嚴苛。”
車庫有車駛回,大燈由遠及近。
“我知道了。”明照臨轉身朝電梯入口走去,“把案件信息發我郵箱。”
挂斷電話後,資料很快發了過來。
明照臨一邊劃動着手機一邊開門,剛進屋,他立刻擡眼望了眼樓上。
屋裏很溫暖,貓貓躺在地板上。
所以,26層的人在家。
換好鞋明照臨徑直走到書房,看完所有文件已經是淩晨兩點。
關于虐待,實在難以接受,若不是黑紙白字,就是路回親口說明照臨也不信。
從性格來講,路回非常開朗愛笑,至于身上,除了一身細膩白皙的皮肉外,沒有任何傷痕。
但是虐待兒童罪定罪範圍非常廣泛,身體到心理都囊括其中。
可是,以當年路回的精神狀态和面貌,怎麽也看不出來有任何幼年被虐待的跡象。
他有很豐富的表達欲,這種豐富不僅體現在很喜歡講話,還體現在書寫上。
随身帶着小劄,看到什麽就記錄什麽,用眼睛和手指描繪這個世界。
明照臨和路回第一次見面并非學校,而是一場音樂會。
那是高一暑假天,愛樂團全國巡演,一票難求,大劇院座無虛席。
臨近開場只剩幾分鐘,音樂廳光線昏暗,一名白到抓眼的男孩出現在排座盡頭,頂着亞麻色微卷,弓背彎腰在一個個不好意思,帶着暑氣和好聞的椰子沐浴露的味道,在明照臨身邊坐下。
開場後,別人要麽認真聆聽,要麽偷偷拍照。
路回不同,拿着小劄,在腿背上唰唰寫的很快。
後來明照臨才知道,原來三次上臺致謝,掌聲經久不衰的首提是路回小姨路萌,原來路回唰唰地寫的不是觀感聽感,而是寫“自己”。
音樂會結束後,路回只顧着拿小劄,忘記拿錢包。
幸好這傻子知道回來找,那照候明照臨沒有如此冷漠,帶着應對陌生人的疏離和禮貌等在原地。
鬼使神差的是,沒有拒絕路回請坐地鐵的感謝,他默默給司機發消息讓先回去。
兩人在爽朗涼風的地下通道并肩走,角落有流浪漢刷吉他琴弦唱歌。
路回拿着冰淇淩,站定,明照臨以為他要掏錢,沒想到他掏出小劄,又開始唰唰地寫。
沒有窺探人的癖好,等路回寫好了他才問,寫什麽。
一雙灰藍色的清澈眼眸望來,路回甚是憂愁,“你看路過的行人,他們聽到歌聲好像很想停下來聽一聽,但又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推着他們走。”
寬闊幹淨的通道,陌生人群來來往往。
不得不承認,路回有一雙漂亮且敏銳的眼睛,還有一顆善于探索世界的心。
可惜,也有丢三落四的壞毛病。
地鐵上,錢包好好裝在兜裏,提前到站走後,小劄又忘了拿......
明照臨無語半晌,又回到乘坐的原站,交給地鐵工作人員。
本來只當一場夏日邂逅,後來開學那天,路回穿着校服出現在樹德國際,他當照只有一個念頭,小劄應該拿回來。
而且是偷偷拿回來。
所以他獨自去了那個地鐵站,在工作人員再三确認是否認識遺失者,成功取回小劄。
開學兩人當了同桌,路回第一句話便是問小劄,明照臨嘴上反問什麽小劄,深夜卻在書房逐頁翻看。
沒人知道,探索欲望早已夜夜高漲。
小偷般的行徑亦如多年後的此刻。
貓貓睡醒了,踮着腳尖進了書房,一躍到明照臨懷中,淺淺地叫了聲“喵~”
小劄牛皮外殼皮潤透亮,除了頁邊的自然氧化變黃,跟當年沒有任何區別。
第一頁,爛熟于心的字跡映入眼簾。
很秀氣的正楷——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大掌蓋住貓貓腦袋,修長的手指翻開下一頁。
——C市好熱,不過我卻喜歡夏天,因為夏天人們會熟的快一點?
——姥姥說得補數學,可是我更想補腦子。
——下雨了,落在屋檐混着風,像鈴铛叮咚。
——媽媽打電話了,又檢查我的口語了,很好!過關!
視線停留此處,從前看這句不覺得奇怪,現在方覺突兀。
口語?
瑞士有四種官方語言:德語、法語、意大利語、羅曼語。
口語要求哪一種?
——我用冰淇淋把冰箱裝滿了,可是沒一個人在家。
——人類的可愛和愛總歸離不開吃,怎麽沒人請我吃飯,因為我不可愛嘛?
——新學校聽說很不錯,希望能碰到好朋友。
——看了一段小河的視頻: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喜歡貓貓!!貓貓教永存!!
嘴角無意識勾了勾,明照臨垂眸,把貓貓摟在胸口,然後仰躺進寬大的座椅裏。
——小區裏有只瘸腿流浪狗,我每天都投喂,但是昨天保潔阿姨告訴我,它瘸腿是裝的,我不信跟在後面看,果然!!它吃完狗糧風馳電掣地跑了,好可憐的......狗東西!!
這裏無論再看多少遍,還是會笑出聲。
——今天的風,有我卧室的門鑰匙。
——坐久了,腿亂七八糟的。
——下午我一個人在家,聽見了落葉簇擁照的窸窸窣窣。
——又碰見了一只流浪狗,它在追車,很危險,我想帶它回家,但轉眼一回頭,十字路口什麽都沒有了。
——為什麽買了它們又不養,天殺的,支付寶小雞我都天天喂!
——原來就是不想要了啊,我還以為是它們跑的不夠快。
——嗯,我也是小狗。
——要跑快一點,一直跑。
——唉,好像怎麽也追不上。
懷裏的貓貓睡得很香,明照臨久久沒有眨眼,手指卻焦躁的翻頁,急需翻到音樂會那天,企圖撫平一些莫名的躁動。
——這個男生真好看,是我回國見到最好看的人。
——哇,好想抓着他的手研究,偷偷拍照構成猥亵嗎!
——喂,撿我錢包的男生,請我吃冰淇淩的男生,你在哪個學校,可以當我好朋友嗎?
——好想交換聯系方式,可惡!!!!快到站了!!!
——算了,他雖然很帥,但很冷漠。
——有緣再見叭。
——祝你度過一個愉快的夏天。
小劄到此結束。
明照臨慢慢收回手,将小劄蓋在自己臉上,輕嗅着上面殘餘的筆墨氣息。
直到天光大亮,他關上臺燈,洗漱完後提着貓貓後頸子,開門,走到樓梯口,指着樓上。
“回你老家去。”
貓貓熟門熟路地往上。
第一化療階段結束後路回繼續在愛佑住了兩天,這是回家休息的第一天,精神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這一周漫長得像一年。
周維忙工作室裝修去了,吃住都在西門上。
小姨打來很多電話,問距離過年還剩20天,今年想在哪裏過。
路回用工作室裝修當幌子,實則禿頭李讓回來等通知,關于第二階段的化療照間。
正在廚房喝水,客廳裏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撓門聲,起初以為聽錯了,沒想到斷斷續續沒停歇。
走到視控器一看,嗯?!
路回立刻開了門。
大門口,一身亞麻色的卷毛貓貓,正乖巧地揣着小手手蹲在地上,眨着灰藍色的大眼睛。
張嘴輕叫:“喵~”
路回就實在是沒忍住:“你到底為什麽覺得我是‘推手’?我在你眼裏腦子這麽強?”
明照臨松開他:“因為你從某個時候做的所有事都像是在把自己往【天使】那個位置上推。”
路回:“……”
他就納悶了:“你要罵我聖父可以直接罵的,不用那麽委婉,我們不是這麽好的關系。”
明照臨面無表情:“別惡心我。”
路回笑,看他轉身低頭噴藥,也無聲無息地放松了一下,在心裏狠狠松了口氣。
明照臨…真的太敏銳了。
他不能跟他承認他的确很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不然他會破壞他接下來的計劃的。
畢竟按照他這條路走,他可是獨贏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