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天道降下天雷的閻王
第20章 第 20 章 被天道降下天雷的閻王。……
觀衆鬼們通過直播間看到了閻王對引渡人的親密舉動, 大多下意識沒往更複雜的可能性去想，而是吃瓜心态小心和好說話的鬼差打聽——
“難道游先生其實是閻王的子孫後代，所以來了陰間之後備受閻王照顧？”
鬼差連忙說：“你說話要小心啊這位鬼同志，我們冥府機關從來不搞裙帶關系蔭蔽後人的好吧！”
鬼差咳嗽兩聲, 接着說：“再說了, 你見過哪家的子孫後代像游先生這麽對‘祖宗’的？”
鬼魂們一想也是, 看游先生這理直氣壯使喚的架勢，他是閻王的祖宗還差不多。
于是有鬼更小心地說：“那難道……我瞎猜啊, 難道閻王殿下跟游先生是……那種關系？”
鬼差諱莫如深一點頭：“噓——這是個秘密。”
聽到這話，鬼魂們覺得這秘密好像有點衆所周知。
“哇，那他們這算上級和下屬談戀愛吧, 陰間沒有這個忌諱嗎？”有鬼魂好奇。
鬼差表示懂的都懂：“閻王的忌諱, 就是陰間的忌諱。”
鬼魂們哦哦點頭。
引渡處辦公室裏，006號做好了魚，又一個鬼吃完了一整條魚, 然後心滿意足地表達了感謝, 接着就離開了引渡處到孟婆那裏喝湯去了。
她離開之後, 知引牆上照例随機呈現了一個剛才接入過006號所在時直播間畫面的陽間将死之人的情況。
也是一個年紀不小的老婆婆，看環境應該是在農村的竈房裏，老婆婆正端着一盆剛出鍋的紅燒肉，愣愣地看着水缸——剛才水面上出現了奇怪的畫面。
她不懂所謂的“直播”，但能看到一個死後執念只是自己吃一整條魚、同病相憐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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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東西啊……唉, 可能是老天爺知道我要死了，讓我看看死了以後會去哪兒吧。”老婆婆端着還在冒熱氣的紅燒肉來到吃飯的老舊八仙桌跟前坐下, 八仙桌上除了一碗已經盛好的白米飯之外，還有一瓶已經開封的農藥。
陰間觀衆鬼們看到這一幕都驚慌起來——
“我的天，她是打算吃完最後一頓就自殺嗎？”
“呃, 說個地獄的對比，她比剛才的006號好一點，好歹知道別把遺憾帶到死後，生前吃頓好的……”
“這對比一點都不好笑。唉，能不能把人攔下來啊……”
知引牆畫面中，陽間的老婆婆認認真真吃着一整碗紅燒肉。
然而就在她一碗白米飯配肉見底的時候，家裏堂屋本來關着的門被人從外面推了推，一個老頭聲音嚷嚷：“怎麽回事，大白天關什麽門，老婆子！偷什麽懶呢，快來開門！”
老婆婆顯然對老頭突然回來這件事很意料之外，她有些局促地下意識站起身，端着碗朝門口走了兩步，又才想起來轉身先把碗放下，放下碗的同時她的目光落在了還沒吃完的紅燒肉上，一時間更局促了，端起剛放下的飯碗和紅燒肉碗就想要先把它們藏進廚房。
但慌亂的動作間她碰倒了打開瓶蓋的農藥，刺鼻難聞的農藥灑在桌面上，老婆婆愣了下，看着手裏剛才躲過了農藥的紅燒肉，有些慶幸肉的味道沒被弄壞，她特意炒得可香了……
門外老頭子還在一邊推門一邊不滿地喊：“人呢？老婆子？死哪兒去了！我說你怎麽昨天就是不樂意跟我去走親戚，原來是想在家裏偷懶啊，你大白天睡什麽大頭覺呢！”
老婆婆聽着老頭粗糙的聲音，端着碗站在八仙桌邊靜了下來，她蒼老的眼睛看着從桌面往下淌的農藥液體，突然又回想起了剛才在水面上看到的那個死了之後去陰曹地府才吃上魚的老太婆……跟她一樣的老太婆。
陽間這位老婆婆咬了咬牙，放下紅燒肉，重新給自己盛了碗白米飯，不管不顧坐了回去，把整碗肉連着湯汁一起下了米飯，吃得撐極了。
這個過程中，桌上農藥的味道很清晰，門外拍了會兒門後罵罵咧咧消停了的老頭子的動靜也很清晰。
老婆婆吃完了一頓讓她神清氣爽的飽飯，然後決定——不死了，看去陰曹地府那個老太婆的下場，死了都還要被老頭子和兒子責怪少了她這個保姆，有什麽意思？不如活着，要不痛快就全家一起不痛快，憑什麽她為了這個家操勞一輩子，吃碗肉都得看眼色躲着吃，她又沒比老頭子少幹一分地裏的活！
陰間觀衆鬼們看到老婆婆只是接着去竈房放下了碗，沒有繼續喝農藥的意思，也跟着松了口氣。
然後他們看到老婆婆打開了堂屋的大門，對坐在院子裏看到門開了正準備發火的老頭子說：“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三天嗎？”
老頭子一聽她這語氣這話就更氣了：“你什麽意思？我自個兒的家我還回來不得了是吧，你剛在裏面幹什麽了？故意不給我開門是不是！”
走近了，老頭子先聞到了刺鼻的農藥味，但又聞到了還沒消散完的肉味，于是他火冒三丈：“你擱家裏吃獨食呢？你都這麽大把年紀了，害不害臊！”
老婆婆看到老頭子是這個态度，更慶幸自己沒有喝農藥了，她抓着門板邊緣咬了咬因為年邁所以已經不大整齊的牙，吼回去：“我就吃了你要怎麽着吧！你個死老頭子吃了那麽多年獨食，我吃吃怎麽了！”
老頭子沒想到自家老太婆敢這麽跟他說話，氣得跳腳：“你幹什麽！你要進棺材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老婆婆走了幾步，拿起放在門邊牆角的掃帚：“對啊！老太婆活膩了準備進棺材了，還怕你什麽！看咱倆誰先進棺材！”
……
到此，引渡處辦公室裏，游雲意看時間都有點超過了，便敲了敲窺鏡，關掉了知引牆的畫面。
觀衆鬼們感慨：“哎呀，要是能接着看到他倆打起來就好了！就是嘛，都敢死了，還有什麽不敢的，這活着才有意思嘛，咱們看樂子都覺得更有意思。”
“唉，屏幕又暗下去了，今天的直播又結束啦。”
托006號老婆婆和對應的陽間将死之人的畫面所耗時間夠長的福，雖然前面005號沒耗什麽時間，但游雲意也不用再多直播一個007號了，他關掉了直播，接着才叫號。
等當前這一輪的一百個號鬼魂見完之後，引渡處照舊暫時閉門謝客。
游雲意來到陽間，卻沒在房子裏看到林逾靜。
而這其實是有點反常的，畢竟林逾靜這個閻王絕大部分時間裏是真的都很閑，就算偶爾有公務要辦，也會卡在游雲意下班之前結束。
游雲意每天就休息下午這麽幾個小時，林逾靜不想錯過哪怕一次。
尤其是……游雲意自從兩年前起，魂魄就越發虛弱，陰間引渡處能攢下的功德也越來越薄——雖然游雲意在引渡處挺擺爛的，但他又不是兩年前才開始擺爛，差不多五百年前開始就這工作态度了，工作成果也沒什麽變化，但反饋的功德“績效”卻在同樣的渡化成果基礎上少了許多。
游雲意死于千年前，生前體弱多病，死于英年早逝，死後魂魄虛弱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沒有需要化解的執念，但他飲不下孟婆換着口味熬給他嘗試的孟婆湯。
喝不了孟婆湯，過不了奈何橋，自然沒辦法去排隊等投胎。
游雲意這一抹虛弱得格格不入的鬼魂在陰間飄蕩着，直到閻王做主開設了引渡處，讓他得以在渡化有執念的鬼魂這個過程中積攢功德、強塑魂魄，等魂魄在功德的滋養下足夠健壯了，他就可以去投胎了。
但人間百态最終不過是柴米油鹽親朋好友那些事，落到每個生前人死後鬼身上俱是大事，放到泱泱天地間卻不值一提得很，所謂的執念渡化轉成的功德更是只能期待積少成多、能精衛填海。
可這海填了這麽多年都仍然水波蕩漾一望無際，游雲意其實早就放棄了攢夠功德獲得轉世投胎的機會。
雖然引渡處的工作很無聊，為了在冥府不業績墊底惹鬼非議——主要是游雲意自己受不了墊底這種事，覺得就算自己不在意臉面那也不能把面子往最底下踩——他這個沒編制的臨時工還得一天處理一百個號、加班是常态。
但是反正他以魂魄的形式活了這麽久，早就習慣了，而且下班時間也能去陽間逛逛，轉世投胎與否就沒那麽重要了，不再惦記這件事，反倒更自在。
——游雲意本來是這樣盤算的，林逾靜也覺得挺好，不慌不忙地想辦法琢磨着把引渡處在天道那裏過個明面、給游雲意上個“編制”。
直到兩年前游雲意的魂魄開始不穩定，要不是過去攢下的那些功德還護着他，只怕他早就要魂飛魄散了——陰間沒滞留過上千年的魂魄，游雲意命不久矣的症狀出現之後，林逾靜也手足無措，然後如今搞出了“直播”這種借口現代化辦公的模式來讓游雲意的引渡處能夠溝通陰陽。
改變将死之人的原定走向使其續命，得到的功德遠超過游雲意在陰間引渡處兢兢業業地擺爛工作得來的。
但收益與風險并存，閻王是陰間之主，雖然有一定的管控陽間的權利，但這樣做還是太敏感了。
游雲意本來就擔心，所以想盡可能降低直播對陽間的影響，而前幾天林逾靜一直沒什麽事，他也放心了點，沒想到今天林逾靜就沒留下口信突然消失了。
游雲意每天只有這個時間有空，又魂魄岌岌可危，林逾靜若不是實在抽不開身，就不可能不來陪游雲意。而如果他是主動因事暫離，那一擡手的功夫也夠他給游雲意留個口信告知一下去向了。
偏偏什麽都沒有，像是被迫突逢變故不得不離開……
游雲意坐在客廳裏等了一個多小時，又回陰間看了看，然後再度回到了陽間。
這回又等了半個小時不到，林逾靜終于回來了，只是回來得很是狼狽，而且他以往在陽間都習慣自己走、出入跟常人一樣等電梯，但這會兒卻是憑空出現在了房子裏，沒那力氣維護“人”的表象了。
“林逾靜……”游雲意上前扶住長袍破損、面上帶傷的林逾靜。
林逾靜的頭發也散開了，那支被當做木簪的判官筆歪歪斜斜地插在零散幾根頭發間，要不是判官筆本身的能耐，換成尋常真簪子早就掉了。
除此之外，林逾靜身上還有血腥氣，很濃，游雲意摸到他袖子發現都是濕濡的。
林逾靜擡手抱住游雲意，順勢低頭把下巴擱到了游雲意肩上，然後他輕笑道：“把你的白襯衫都弄髒了……沒事，小游，只是陽間受影響的人有點多了，天道發現了這小角落的事情，有點震怒降了天雷而已。我跑得還挺快的，沒讓天雷劈到咱們家裏，不過太久沒捱過天雷了，有點不習慣。”
“很快就好了，別擔心。”
游雲意聞着血腥氣沉默片刻，然後說：“我知道了……反正已經被天道發現了，我之後會對直播更上心一點，争取盡快了結攢功德的事。”
林逾靜笑着蹭了蹭游雲意的臉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