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翌日,得知溫珣要出門,可把兩個姑娘給驚到了。先前她們再三邀約,溫珣都不願意出門。如今他竟然主動想出去,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紅玉随口問了一句:“瓊琅,你要去哪裏啊?”
溫珣坦然道:“泰來樓。”
“泰來樓?”聽到這名字,紅玉和袖青同時愣住了。
泰來樓是長安城中最好的酒樓,樓中富麗堂皇,食客們能在店裏享受到大景各地的美味,也能欣賞到美輪美奂的歌舞表演。這是達官貴人們時常出入的場所,也是溫珣出事的地方。
袖青眼底透出了幾絲擔憂,她斟酌道:“瓊琅,事情已經過去許久,現在過去也查不出蛛絲馬跡了。”溫珣不是貪圖享樂之人,他想去泰來樓,無非是想找線索,看看是誰陷害自己。可幕後之人權勢滔天,既然能暗算皇子,想必早就将痕跡抹去。溫珣現在過去,很有可能會無功而返。
袖青能想到的事情,溫珣怎會想不到,他輕笑道:“我知道。”
“既然知曉了,為何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秦闕的聲音從水榭亭外傳來。水榭亭中三人轉頭看去,就見端王爺昂首挺胸闊步而來。
自從昨夜和秦闕在樹下把酒言歡後,溫珣對秦闕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如今看到秦闕,也多了幾分從容。溫珣起身笑道:“我有幾個同鄉住在泰來樓,過幾日他們就要領差事赴任了,我想去同他們道個別。”
通過官府的考核之後,賢才們并不能立刻就得到授官。他們需要等待一些時日,等朝廷安排好了之後再分批次領命上任。成績越好的,分配到的官職越高,成績越往後,官職越低等待的時間越長。
這次考核一共有兩百多人參加,溫珣的幾個同鄉名次皆在六十多位,算算時間也該輪到他們走馬上任了。
秦闕聞言了然地點了點:“原來是這樣。正好今日無事,我同你一起去。”前段時間的差事辦得好,聖上賞了他幾日假期。往常休沐的時候,他會有各種應酬。這次也不例外,一大早門房就送來了厚厚一疊邀請他赴宴的請柬。若是平時,他會挑選一番,選擇一家去赴宴,可自從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算計了。
可在外頭跑習慣了的人,窩在家中也确實有些難受。正巧溫珣想出門,秦闕那顆悶不住的心蠢蠢欲動。更何況張先生讓自己多觀察觀察溫珣,雖然自己覺得溫珣沒什麽可觀察的,可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溫珣笑着應了一聲:“有勞王爺了。”
得知秦闕要和溫珣出門,吳伯派出了家中最好的一輛馬車。當秦闕在端王府門口看到那輛需要四匹馬才能拉動的馬車時,他愣了一下,眉頭皺起疑惑道:“府上何時置辦了這樣奢華的馬車?”
吳伯揣着手眯着眼:“這是聖上賞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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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秦闕在軍營中辦了一件好差事得到了聖上當面嘉獎,那一日聖上看了他許久,像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有秦闕這個兒子。那日之後,聖上時不時就會賞秦闕一些東西,甚至還給秦闕指了一門好婚事。
這輛馬車便是那段時間聖上賞賜的物件之一,吳忠将它細心收了起來,本想着秦闕成婚那一日用,卻沒想到婚事辦不成了,馬車都快落灰了。
吳忠輕輕撫摸着純黑的車架,“王爺和王妃第一次出行,用它也是合适的。”溫珣雖然是側妃,可他也是入了皇室玉牒聖上親封的側妃。王爺只要一日沒有迎娶正妃,溫珣就是王府後院名正言順的主子。
聽完吳忠的話,秦闕的眉頭并沒舒展,他側頭看向了溫珣:“你要坐嗎?”
秦闕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他顯然不想坐車。溫珣笑道:“倒也不是非坐不可。惠風和暢,泰來樓離王府不遠,走過去也挺方便。”
秦闕撓了撓頭發,嘟囔着:“也沒讓你走過去,我是……”見溫珣盯着自己,秦闕眼神飄移到拉車的駿馬上:“我是覺得騎馬過去更方便。”
溫珣不好意思地笑了:“王爺,我不會騎馬。若是王爺允許,我也想學騎馬。”這年頭,除了王公貴族家中飼養着馬匹外,普通人家養不起馬也不能養馬。在入長安之前,別說騎馬了,溫珣連馬都沒見過幾次。
秦闕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騎馬簡單,我教你便是。”說話間仆從牽着一匹黑駿馬來到了秦闕身邊,秦闕腳踩上馬石,長腿一跨,人已經穩穩坐在了馬上。
黑駿馬點着頭打了個響鼻,顯然已經熟悉了主人上馬的動作。秦闕一手握着缰繩,一手對着溫珣伸出:“上來。”
溫珣愣了一下,難道秦闕現在就要教自己騎馬嗎?這時就見秦闕擡頭揚起下颚:“不是說要去泰來樓嗎?別磨蹭。”
溫珣抿唇一笑,伸手握住了秦闕。
端王殿下風風火火,真是個急性子。
黑駿馬背上并沒有馬鞍,整匹馬身上只纏繞着簡單的辔頭。隔着薄薄的衣衫,溫珣能感受到馬匹溫熱的身軀,他的雙手緊緊抓着身前皮革做成的繩索,身體不自覺地緊繃着:“這……好像有點難。”感覺馬兒只要一蹦跶,他就會摔下去。
秦闕低聲笑了兩聲:“這有什麽難的?你若是見過草原上的野馬,會覺得現在的馬兒騎起來太沒勁兒了。”說着他的兩條胳膊穿過溫珣的腰身,将緊張的溫珣牢牢圈住,“坐穩了。”
感受到後背結實的胸膛,溫珣不自在的挺直了腰身。明明看不到秦闕的臉,他卻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只怪那一日秦闕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太大,他的身體已經快于他的意識開始緊張了起來。
秦闕發現了溫珣的不自然,只當溫珣太過緊張,“身體不用這麽僵硬,放松一些,有我在不會讓你掉下馬去。”
溫珣嘗試着放松身體,只是他始終沒辦法将秦闕當成死物依靠。
秦闕沒做聲,随後揚起了缰繩輕輕抖了一下。黑駿馬邁開蹄子穩穩向前而行,馬背上的溫珣随着馬兒的動作開始輕微搖晃。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溫珣驚喜地睜大了雙眸:“原來騎馬是這種感覺。”坐在馬背上,視線比平時高出很多,有一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豪邁之情。
溫珣忍不住誇獎道:“王爺的馭馬之術真厲害,很穩。”
秦闕低低應了一聲,可惜溫珣沒有轉過頭,不然一定會發現他的耳根已經紅了:“還可以更快一些。”說着秦闕又抖了抖缰繩,黑駿馬邁開的步伐更大。
馬兒突然加速,溫珣的身體慣性地靠在了秦闕懷裏。原以為自己會抗拒和秦闕肢體接觸,卻沒想到後背靠到秦闕胸膛的感覺還不賴。
春風迎面而來,撩起身前之人一縷柔順的長發,秦闕感受着軟發拂面的酥癢,忍不住問道:“你用了什麽熏香,怎麽這麽香?”
說着秦闕低頭靠近溫珣的耳側深嗅一口:“嗯,香,怪好聞的。哪家的香?回頭我讓吳伯去買一些。”他素來讨厭熏香的味道,不過秦闕身上的香味卻不一樣,這味道恰到好處,讓他忍不住想離溫珣近一些,沾一些同樣的香味。
溫珣:……
想了想後,溫珣緩聲道:“許是方才在水榭亭沾染的香味?我并沒有用香的習慣。”
秦闕悶聲笑了兩下,都說文人嘴硬,他算是見識到了。溫珣明明全身都是香味,還硬說自己沒有用香習慣,真當他敏銳的嗅覺是擺設?
駿馬速度很快,沒多久二人就來到了泰來樓面前。樓前停着一輛奢華的馬車,秦闕掃了一眼車架後翻身下馬,然後站在馬旁邊扶着溫珣下來:“皇姊來了,我去打個招呼。你一會兒先進去找你的同鄉,我稍後會尋你。”
秦闕将馬交給了樓中仆役,而後頭也不回走進樓中。溫珣下意識看向了那一輛馬車,車上挂着的豔麗輕紗随風擺動,還沒靠近就能聞到陣陣香風。這就是大景如今的長公主秦福貞的馬車,關于這位長公主,溫珣只知她和當今大皇子都是先皇後的孩子,身為長女的她深得聖上喜愛。
就連不将風頭正盛的兩位皇子放在眼裏的秦闕看到長公主的馬車都要主動去打個招呼,可見這位長公主殿下不是一般深宮女子。
泰來樓中傳來了絲竹管弦聲,溫珣跟在小二身後再次邁進了樓中。一入泰來樓,最顯眼的當屬挂在一樓廳堂中那一塊鮮紅的報喜布了。一丈長寬的報喜布上密密麻麻寫着人名,人名之後則寫着名次。
溫珣仰着頭看着紅布最上方位列第一的那個名字,許是凝視得太久,端正的“溫珣”二字竟然出現了重影。
“這次授官很奇怪,有些名次靠後的人竟然先得到了官兒,太不公平了。”
“公平?你真當幾張卷紙就能定生死?世家弟子總歸比平頭百姓先走,這裏面的彎彎繞啊你不懂。”
“這倒是真的,裏頭彎彎繞太多了。你看那考第一名的,聽說有才學有名聲,還不是被擠下去了。”
“啧,擠下去?你懂個屁,他是被貴人看上了,以後就是皇室中人了。要我說,他才是這次考核最大贏家,以後也不用吃苦受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溫珣本來沒想聽身邊人八卦,可這兩人聲音有些大,而且還提及了自己,他不由得側目看了過去。這時就見其中一人感慨萬分:“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們這位第一名雖然賣的不是才學,但是賣屁股能賣到這個價,也不虧了。”
二人旁若無人地笑了起來:“是啊,要是我也能賣,我也願意啊!”“嘿,聽說那排名第一的溫瓊琅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知道比起醉紅樓的姑娘們如何~”
“啪”。
一道淩厲的勁風迎面而來,兩個本來旁若無人正在笑的人捂着臉凄厲地喊了起來:“誰?!誰打我?!”兩人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淋漓的血順着臉頰滴滴答答挂下。
溫珣循聲看去,只見秦闕正站在報喜布旁邊的樓梯上慢慢收回馬鞭。他面色陰沉地可怕,見溫珣一臉雲淡風輕,胸口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焰:“你倒是冷靜,他們說話這麽難聽,你竟聽得下去。”
溫珣的笑容有幾分苦澀:“嘴在別人身上,別人要說什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