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若是平時被秦闕教訓了,秦睿早就跳腳了,就算不去聖上面前參他一本,也要在長公主面前告上一狀。可今天他捂着手眼神閃爍,竟然沒和秦闕糾纏。打了個照面後,他便跟着他後宮的那群莺莺燕燕去別處賞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睿是在看到了溫珣之後才會這般。思忖片刻後,秦闕看向了溫珣:“我覺得秦睿有問題,一會兒我去試探試探?”
溫珣微微一笑:“今日人多眼雜,王爺又和大殿下不和,我想就算王爺想試探,也未必能試探出來。不若讓我試一試?”他沒有錯過秦睿眼中的震驚和懊悔之色,這就奇怪了,他和秦睿第一次見面,秦睿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秦闕摸了摸下颚,最終同意了溫珣的提議:“行,你去試一試。不過記住了,秦睿這人好色,男女不忌,別被他占便宜了。”
溫珣眯着眼笑道:“王爺安心,我不會離開後花園。”
秦闕尋了個由頭離開了後花園,溫珣則主動走向了大皇子妃一行。身為端王側妃,原本他應該在被冊封後入宮拜見太後皇後等人,可是那時候他還在昏迷中,這事就耽擱下來了。今日既然遇見了,主動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大皇子妃許氏身懷六甲,也許是孕育辛苦,她的眉宇間凝聚着憂愁,圓鼓的肚子在消瘦的身形上異常顯眼。同溫珣閑聊了幾句後,她的臉上就出現了倦容。沒多久,她就帶着大皇子府後院的姬妾們去後面的廂房休息了。
同大皇子妃他們分開後,溫珣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黏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溫珣只當不知,繼續向前走去,直到他走到一處僻靜處時,才裝作賞花的模樣停了下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溫珣轉身看去,便看到了大皇子擠在了一處的五官。
大皇子面上沒有露出一絲尴尬的神色,他的手從肥胖的肚子上摸過,“這麽巧?溫側妃在此賞花呢?怎麽樣,皇姊府中的牡丹可還能入你眼?”
溫珣站直身體大方行了個禮:“溫珣見過大皇子殿下。長公主府中的花自然是極品,每一株都開得好極了。”說着還指着身邊的一株紅牡丹随口吟了一句詩。
秦睿有沒有聽懂詩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覺得溫珣的模樣好極了。這人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制一般,沒有一處不順意,上下打量了溫珣一陣後,他誇贊道:“沒想到溫側妃不光才學出衆還是個佳人,就是跟着五弟這樣不懂風情的莽夫,委屈你了。”
溫珣笑了笑,偏過頭,眼神落寞地看向了開得正燦爛的牡丹花:“既是受了委屈也沒辦法,聖上賜婚,瓊琅又能如何。只嘆命不由人……”
秦睿最見不得美人難受,他吸了一口氣,湊到了溫珣身邊,肥胖的爪子順勢摸向了溫珣的手:“哎,瓊琅不必如此心灰意冷!只要你願意,孤能給你逆天改命!”
溫珣被秦睿觸碰到的那條手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強忍着惡心從秦睿手裏抽回了手,還得一臉落寞:“殿下說笑了,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殿下又能如何幫我?”
秦睿自信滿滿:“待我上位,廢了你與秦闕的婚約便是!你跟了我前途無量,我可不是老二,我這人最護着自己人,絕不讓你受委屈。”
Advertisement
突然聽秦睿提到了二皇子,溫珣詫異地看向了秦睿。就聽秦睿道:“你放心吧,我心胸寬廣不計前嫌。你雖然是老二的人,可是你看,你出事之後,老二連個屁都不敢放。我就不一樣了,不管你遭遇了什麽,在我心裏你都是好的。”
忽略秦睿的土味情話,溫珣眼中的詫異更深:“殿下為何說我是二殿下的人?”
秦睿擠眉弄眼道:“你們這群所謂的賢才,從離開家的那一刻就已經站好了隊。就拿你來說,你師從章淮,那章淮可是霍家提拔上去的,根正苗紅的二皇子黨,章淮舉薦你的折子可比你先入二皇子府。若是你沒出事,此刻已經領了大農令下均輸令一職了吧。”
看到溫珣逐漸失去血色的臉,秦睿手癢癢地擡起,想要摸溫珣的臉,“瓊琅啊,跟了我,我保證對你好,以後你想在後宮也好前朝也罷,都由你。”
溫珣狀似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口中讷讷道:“可是端王爺……”
秦睿呵呵笑了兩聲:“秦闕算得了什麽?他都快自身難保了,真以為入了京畿大營就能統領大營?”
“秦睿!”一道威嚴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秦睿被這聲音吓了一跳,舉起的手快速放下:“皇姊,我在和端王側妃玩兒呢!”
長公主秦福貞眼神不悅地掃了秦睿一眼,強壓着怒火道:“皇子妃身子不适正在尋你,你快去。”
秦睿縮了縮脖子,肥胖的身體一搖一擺向着廂房的方向跑了過去。秦福貞抱歉地對溫珣說道:“他沒胡言亂語吓到你吧?”
溫珣笑着搖了搖頭:“大殿下孩童心性,對我頭上的簪花起了興趣,并未胡言亂語。”
秦福貞這才松了口氣,放心地走到了溫珣身前。她身手扶正了溫珣鬓邊的簪花,柔聲道:“沒驚擾到你就好,他一貫如此,見到美人就舉止輕浮。若是他下次再言語無狀,你不必忍着。”
溫珣眉眼彎彎:“知道了。”
再見到秦闕時,端王爺臉色比早上那會兒還要陰沉,他一言不發扯過溫珣的手,長繭的掌心狠狠在他手背上撸了好幾遍。溫珣一頭霧水:“怎麽了?”
秦闕嫌棄道:“髒。”
擦完了之後秦闕依然不爽:“不是說了不讓他占便宜嗎?你怎麽這麽笨,還讓他摸手?老子剛剛就該砸斷那厮的手。”
溫珣驚訝地看了一圈,他自以為方才選的那個位置很隐蔽,秦闕若是能看到,是不是意味着有別人聽到了自己的話?
秦闕咬牙道:“別看了,那個位置隐蔽得很,我跳上屋頂才能看清。要不是我讓人喚來皇姊,那厮是不是就摸你臉了?!”
溫珣眨了眨眼,“王爺,你在長公主的地盤上找長公主的人引來長公主,你就不怕長公主起疑?”
秦闕雙手抱胸滿不在乎:“有什麽可起疑的?本王更衣之後找不到王妃,讓下面人幫忙去找合情合理。至于那下面的人看到了什麽,和本王有什麽關系?”
溫珣默默豎起拇指:“王爺聰慧。”
被順了毛的秦闕這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他戳了戳溫珣,壓低聲音道:“有沒有查探出什麽來?”
溫珣回到:“等回家之後再告訴你。”
等賞花宴結束已經是下午時分了,離開長公主府時,端王府的馬車上多了一盆開得正豔麗的粉牡丹。這是長公主準備的回禮,參加賞花宴的人家都能搬一盆走。
馬車一動,花香彌漫了整個車廂。秦闕看了溫珣幾眼:“你和秦睿到底說了什麽?”
溫珣垂着眼眸緩聲道:“時間倉促,沒來得及說什麽。秦睿說,讓我跟了他,你很快就要自身難保了。”
秦闕:???
端王府的車廂內傳出了怒喝聲:“畜生,他真敢想啊!”
馬車在端王府門前停下時,秦闕還在罵:“你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但凡你當時說一句,今天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自身難保!”
溫珣笑而不語,他就是怕秦闕當場和秦睿鬧起來,才沒在長公主府告訴他。真鬧起來,長公主面子難看不說,吃虧的只會是秦闕和自己。見秦闕氣呼呼的,溫珣勸道:“王爺別生氣了,與其為了大皇子三言兩語氣悶,不如想想他話語中的深意。”
秦闕冷哼一聲:“他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深意?他的深意怕是只有金錢和美人。”
溫珣想了想後說道:“大皇子對我說,你就算入了京畿大營,也無法統領京畿大營。”
秦闕神色逐漸凝重,“他真這麽說?”
溫珣點點頭:“沒必要騙王爺。”
這時馬車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瓊琅在車中嗎?”溫珣愣了一下,掀開車簾看去,就見杜白和王楮站在門外。溫珣一喜,利落地從馬車上躍下:“弘文,元朗,你們怎麽來了?!”
杜白和王楮已經動身上任了,結果剛出城十裏,就接到了衙門的通知。王楮慢吞吞說道:“衙門的人說,通達還未上任就落水而亡,不能依照官制歸葬。若是七日後無人收斂屍身,他們會把人埋到城外亂葬崗去。雖然入城之後他變了模樣,可畢竟同鄉一場,我和弘文商量了,決定出些錢讓人收斂了他的屍身送回老家。”
溫珣明白了這兩人的來意,“算我一個吧。”買棺椁和請人将屍身送回揚州府花費不小,杜白和王楮若不是實在囊中羞澀,也不會來找他。
秦闕只覺得可笑:“那混蛋害你沒了前途,你竟然還出錢給他收斂屍身?你未免也太心善了。”這種以德報怨的行為,他實在看不上眼。
溫珣垂着眼簾神色淡淡:“朱祿家中還有七十歲的老母親,送行那一日,他娘給我塞了三塊餅,求我路上照看朱祿。”
“他可以不義,我不能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