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幽州和長安之間隔了并州和冀州,想要到達幽州,就得穿過其中一州,可個兩個州目前都不太平。
并州正飽受外族騷擾,百姓們為了避難,不得不背井離鄉向着內地遷徙。而且并州山多,崎岖的道路會讓行程變得艱難。
光從路況上看,冀州那條路似乎好走一些。可是冀州的諸侯們一直不消停,前些日子秦闕還帶兵震懾了其中兩個打紅了眼的諸侯。北上隊伍要穿過冀州到達幽州,全看沿路的諸侯們給不給秦闕面子。
最要命的是,今年北方幹旱,并州和冀州都遭了災。饑餓的災民可不管路過的人是誰,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他們會拼命。
考量之後,衆人選了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先從并州東部相對平坦的道路,中途轉向走冀州,繞過正在打仗的幾個諸侯。
前行出發的一隊人馬傳來了消息,目前看來,這條路算是選對了。
時間轉瞬即逝,眨眼間就到了溫珣等人出發的那日。秦闕親自挑選了五百骁勇善戰的部曲随行,等他們順利到達幽州之後,剩下的人馬再分批次去幽州。
端王府的車隊浩浩蕩蕩出了城,秦闕轉頭看了看一眼看不到頭的車隊有些頭疼:“不是說好了精兵簡從,除了糧草和必備之物外其他的不帶嗎?你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尤其是車隊中間的那幾輛車,頂棚被掀開,四周還纏上了麻布遮擋衆人視線,就算是他也不知曉裏面到底裝了什麽。
溫珣笑而不語,倒是吳伯幫腔了:“出門在外總有不便之處,我們這是在搬家,不是在行軍,多帶一些物件以備不時之需也是應該的。”
秦闕無奈地瞅了吳伯一眼,對着溫珣咬牙:“你到底給了吳伯什麽好東西,他這麽替你說話?”
溫珣斜斜地靠在車窗上,擡起眼簾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闕:“王爺不是說了嗎?車上裝的都是必備之物,現在多帶一些,将來能用的就多一些。”
秦闕嘆了一聲:“我說不過你。”話音落下後,氣悶的端王爺勒馬走到了車隊之前。
長安城北門外十裏有個離亭,送行之人往往會在此處送別自己的親友。遠遠的,溫珣便看到了緩坡上的亭子,亭子外拴着幾匹馬,看樣子秦闕的人品不差,今日有人來送他一程。
沒過多久,車隊在離亭外停了下來,溫珣看到幾個身穿盔甲的将士正在前頭和秦闕說話。五月中旬的氣候已經有些悶熱,溫珣索性下了車。
就在他站在車前活動筋骨時,突然聽見了袖青的驚呼聲:“紅玉?是紅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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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珣循聲看去,只見官道上,有個紅衣姑娘正趕着驢車風塵仆仆而來,口中還喊着:“等等我,等一等我!”
不是紅玉還能是誰?
紅玉從驢車上跳了下來,紅撲撲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我想了好久,我還是舍不得你們,所以我想跟着你們一起去幽州。能帶我一個嗎?”
車隊中多一兩個人根本不算是,何況紅玉并非空手而來。只是溫珣還是那個問題:“幽州偏僻,跟我們過去會受苦。你好不容易脫了奴籍能歸家同親人團聚,為何還要過來?”
紅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他們這次要把我送給哪個官兒做小妾,我算是徹底看清啦,我早就沒有家了。若是留在他們身邊,早晚也是被發賣的命。既然如此,還不如和你們在一起,好歹也有個伴兒。”
怕溫珣不答應,紅玉趕緊舉手:“別看我這樣,我也能做好多事。大事幫不了,幫你們跑跑腿打打雜肯定沒問題的!瓊琅,袖青,你們就讓我留下了吧~”
溫珣摸了摸下颚,好笑道:“這一路上都要和王爺同行,你不怕嗎?”
紅玉滿不在乎:“嗐,以前那是帶着任務,身不由己。現在我可是自由身~再說了,王爺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我不招惹他,他也不會找我麻煩。”
溫珣笑着指了指袖青的馬車:“那行吧,你和袖青一處也能做個伴。至于你的驢車,充公了哦。”
紅玉嬉笑着擺擺手:“拿去吧!車上還有一些幹糧和草藥,我身上錢不多,只能買這些東西了。”
就在紅玉扯着袖青往馬車上爬時,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瓊琅,我們車隊後面有人跟着。一個特別吓人的大胡子,抱着一柄這麽長的的大刀!我最初還以為他是路人,可是你們停下之後,他也跟着停了下來。”
溫珣探頭看向了車隊後方,車隊一字排開停靠在了官道一側。憑着他的眼力,他什麽都沒看到。不過紅玉說的事情确實值得注意,秦闕先前廢了大皇子,秦睿醒過來後必定恨毒了秦闕。這一路上,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想了想後,溫珣擡手招呼了身邊的兩個部曲:“你們随我來一下。”看到溫珣向着車隊後方走去,韓恬趕緊跟了上來。
車隊後方的樹蔭下,果然有個抱着大刀的男人。那男人衣衫褴褛滿臉絡腮胡,他左邊面頰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傷疤從額頭斜着劈到了耳根處,他的左眼也因此廢了。男人懷中抱着一柄大刀,被粗布纏繞的刀身足有四尺長,加上刀柄,這刀足以震懾宵小。
看到溫珣過來,蹲坐在石頭上的男人起了身。溫珣倒吸一口氣,這男人的身形比秦甲還要魁梧,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難怪會将紅玉吓成那樣。
溫珣在離男人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拱拱手有禮的問道:“不知這位朋友是路過還是要尋人?”
男人像是許久沒有開口了,說話的聲音沙啞,他咳了好幾聲,溫珣才勉強聽清了他的話:“不是路過,我找端王秦闕。”
溫珣笑了笑:“找王爺可以,不過你得說明你的來意。”
男人渾濁的眼珠子盯着溫珣,“我要試一試他,再決定能不能投奔他。”
溫珣瞅了瞅長度近乎五尺的大刀:“試一試……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糟糕,腦海中已經出現了男人提着大刀追着秦闕砍的場面了,畫面太美,不能再想了。
男人點了點頭:“對。”
溫珣笑着搖搖頭:“不行,至少現在的你不行。并非是我低估你的實力,而是想要和王爺對戰,至少此刻精疲力盡的你做不到。我們王爺光明磊落,不做勝之不武的事。”
男人聞言看向了車隊前方,眼神中露出了幾絲窘迫。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狼狽,可是他沒辦法。他囊中羞澀,上一頓不接下一頓,實在沒有能力讓自己精力充沛了。
溫珣想了想後說道:“這樣吧,你先跟着部曲們下去,洗個澡,吃個飯,休息好了之後,我再對王爺說對戰的事情行嗎?”
男人幹脆地點了點頭:“好,多謝。”頓了頓後,他看向了溫珣:“你是誰?”
溫珣笑了笑:“我是端王側妃溫珣。”
男人舔了舔薄皮的嘴角,認真道:“你是個君子,我會報答你。”
等男人跟着兩個部曲走了之後,韓恬不解地問道:“公子,你為什麽要幫他?他看着很不好惹的樣子,若是傷了王爺該怎麽辦?”
溫珣輕輕拍了拍韓恬的肩膀:“不好惹的人往往也是有能力的人,你家王爺需要助力,需要很多很多助力,懂嗎?”
韓恬不是很懂,不過公子說什麽,那便是什麽。
就在溫珣轉身準備回馬車時,後方的官道上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同時謝世卿的呼聲再一次響了起來:“等一等——等一等瓊琅——”
溫珣甚是驚喜:“仲文?你怎麽來了?!”
謝世卿跳下馬車,扶正了發冠露出了慶幸的笑容:“出了點意外,還以為要趕不上了。聽聞你們今日要出發,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說着他讓随從掀開了車簾子,只見車廂中塞滿了幹癟的水囊。
謝世卿指揮着仆從将水囊從車上搬下,解釋道:“從去年秋天起,北方沒下幾場雨。你是南方人,不知道北方情況。這水囊裝滿水後可以挂在車轅上,從現在開始每次遇到河流一定要多儲備一些水。”
溫珣不知如何感謝謝世卿,說起來他和謝世卿交情并不深,謝世卿能來送自己已經好了,他竟然還為自己考慮到了這個程度。看着謝世卿真誠的眼眸,溫珣真想打暈他把他塞車裏帶去幽州。這樣的人才,不挖太可惜了。
部曲們将水囊搬走之後,謝世卿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和兩本冊子遞給了溫珣:“如果你們從并州走,應當能路過我家,這是我給家裏人寫的信,若是到時候你們遇到什麽困難,可以拿着信去我家,可能我家能幫上忙。”
“這兩本冊子是我在長安城中尋到的北地的風土人文說明,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我給帶來了。”
溫珣感激不已:“多謝仲文,你幫了我大忙。等我到了幽州安定下來,定會給你寫信。你也要多保重,差事重要,身體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