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舍下面子确實能獲得一些意外的東西,但是對于更加不要臉的人而言,這招沒啥用。對,說的就是二皇子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秦闕和溫珣二人都到二皇子府門口了,卻被門房告知二皇子不在府中。
溫珣和秦闕對此并不意外,秦闕瞅了一眼二皇子府緊閉的大門,譏諷地笑了一下:“看到了吧,我的這位二哥素來無利不起早,想要他高看你一眼,你得有利用價值。”
說完秦闕轉頭警告溫珣:“他之前對你說的,讓你沒事去二皇子府坐坐這種話,你聽聽就罷了,別往心裏去。他若是真的看重你,也不會等到春獵才把證據放到你面前。”
秦闕都能想通的道理,溫珣哪裏不知?溫珣微微一笑:“王爺安心,我心中有數。若是我現在還困在端王府後院,不受王爺重視,二皇子是不會看到我的。”
馬車溜溜達達向着王府的方向而去,溫珣柔和的聲音回蕩在車廂中:“這世上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皇子亦不能免俗。王爺淺記落井下石之人的醜陋嘴臉,深記在困境之中幫扶自己的人就行了。”
秦闕若有所思,直到馬車在端王府門前停下時,他才發出了睿智的疑問聲:“可若是幫扶自己之人帶着自己的目的?如張岩那般是別人派來的細作呢?”
溫珣沉默許久,直到秦闕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慢悠悠開口:“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王爺不是傻子,自己有想法有眼睛,不确定的時候多等等多看看,總能分辨出真心和假意。”
*
端王要去幽州的消息傳來,府中頓時人心惶惶。有能力的下人們已經開始找法子脫離王府了,而那些賣身于王府的仆役下人們則面色灰敗不知怎樣才能脫離王府。
得知此事之後,秦闕大手一揮,直接讓吳伯取出了衆人的賣身契,給他們贖身的機會。想要走的,只要交足了賣身時的銀兩就可以領走賣身契,想要留的,秦闕表示将來也會善待他們。
一時間府中的仆從走了大半,整個王府冷清得能網麻雀。
出發前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秦闕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讓他處理這些準備工作,他就有些頭疼了。溫珣倒是擅長管理賬目,只是北上路上衆人的吃穿用度實在太細,他也沒辦法做得面面俱到。
就在溫珣和秦闕為難之際,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來。當袖青來到秦闕面前,表示自己願意出力時,秦闕非常不解:“本王不是将賣身契還給你了嗎?你不趁早離去,難道還想留下嗎?”
袖青大大方方地說道:“奴本是大皇子賜給王爺的侍妾,入了王府之後才過了兩年的好日子。王爺和王妃體恤奴,給奴一條生路,可奴覺着,做人應當知恩圖報。”
話音落下,秦闕上下打量了袖青幾眼,像是第一次認真看清袖青的模樣。溫珣則是不贊同地皺起了眉:“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幽州偏僻,你去了就走不了了。我記得你對我說過,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便是回老家,買個小院子,尋個清閑的差事,悠哉地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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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青苦澀一笑:“是啊,一直有這個想法。”
溫珣不解:“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若是你擔憂大皇子那邊會報複,那完全是多慮了。大皇子如今自顧不暇,你只管隐姓埋名離開就是。天寬地廣,盡可以尋你想要的生活去。北上之路不好走,幽州的情況又不明,你若跟着一起去,會吃苦頭。”
袖青側過頭,眼神中難得露出了一絲狡黠:“奴不怕,奴相信瓊琅和王爺,相信你們會保護奴。”
溫珣見袖青心意已決,只能揉了揉眉心:“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你說說你能做些什麽?我好給你分配任務。”
袖青想了想後說道:“奴幼時曾随着母親學過一段時間的管家,看得懂賬目,擅長管理鋪子。十幾間鋪子,百八十的仆從亦能管好。”
溫珣驚訝地看向了袖青,他知道袖青是個有才學的姑娘,舉手投足間總是不經意流露出一派大家風範。只是袖青從不提自己的過往,他也就沒多問。思忖片刻後,溫珣從身前的一堆冊子中翻出了幾本遞給了袖青:“你先看看這些東西,看完了之後需要多少人手和銀錢,到時候同我商量。”
袖青接過冊子,退到了旁邊尋了個案桌認真翻看了起來。
秦闕的目光在溫珣和袖青之間轉了幾圈,這兩人看冊子時神情竟然有幾分相似,眉眼中都帶着幾分凝重。
誰能想到堂堂端王府只有三十萬兩銀子?其中十萬兩還是聖上賞賜下來的。看到這個數字,溫珣的頭都大了:“三十萬兩……”
秦闕不解溫珣為何是這種表情,“怎麽了?三十萬兩有什麽問題嗎?”
溫珣苦笑着将算好的帳推到了秦闕面前:“王爺,若是我們不去幽州,三十萬兩養活部曲和仆役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端王府産業雖少,至少有田産,有房屋,王爺辦差還會有獎賞。可是從現在開始,田産房屋都要重新置辦,王爺您也沒有額外的獎賞了。”
“我算了一下,順利的話,我們一行人走上四十多日就能到封地了。按照現在糧食的價格,一兩銀子能買四擔糧食。端王府三千部曲加上随行的仆役和部曲家眷,人數已經超過五千人。每日消耗的糧食就有上百擔,這一個月中,只是人的吃喝就需要花去上千兩銀子。”
“我們還有馬匹,牛羊,它們也要吃喝。前行路上難免遇到困難,到時候都需要真金白銀來擺平。更何況最花錢的并不是糧食……”
後面的話,溫珣就不多說了,秦闕比他清楚,一個裝備精良的部曲有多耗錢。
聽完溫珣的話,秦闕也開始惆悵:“哎,若是先前能省一些就好了。前些年我攢了不少軍功也得了不少賞賜,若是能省下來,也是一大筆錢。”
錢到用時方恨少,端王爺瞅着賬本上的三十萬兩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秦闕聽見了吳伯的腳步聲,擡頭看去時,就見吳伯手中抱了個木盒子眉開眼笑地走了進來:“王爺,老奴并非有意聽你和王妃的對話,只是正巧走到門口,聽了一耳朵。”
吳伯将木盒子放在了案桌上,推給了秦闕:“這些年老奴也攢了一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若是能幫上忙,就再好不過了。”
盒子中裝了滿滿一盒銀票,這些銀票的金額大小不等,最下面的一張銀票年代有些久遠了,竟比秦闕的年紀還要大。吳伯搓着手,眉眼間透露着一絲驕傲:“這些銀票來路都是幹淨的,裏面有一大部分都是王爺您給老奴的,足有兩萬三千兩呢!”
秦闕撫摸銀票,指尖下的這張面值兩千的銀票他有印象。那是前些日子他平叛歸來,聽說吳伯生了一場病,留給他用來治病的錢。這被摩挲得都快包漿的寶貝盒子中裝着的是吳伯的養老錢,秦闕輕顫,堅定地合上了盒子:“我不收,吳伯,這筆錢我不要。”
吳伯當場就急了,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太監一着急聲音就會變得尖銳:“怎麽能不收呢?!這就是給你攢的呀!王爺,王爺你是不是嫌棄老奴年邁?不想帶老奴去幽州?”
秦闕沉默了,他确實有這個想法。幽州那邊的情況他都摸不清楚,現在自己都沒穩定下來,何苦讓吳伯跟着自己受罪?再說了,他的這套宅子是聖上賞的,即便去了幽州,房子也依然屬于自己,吳伯留在這裏繼續當他的總管挺好的。
秦闕深深看向吳伯:“吳伯,長安總要留人……”
吳伯早就防着秦闕這一手了,他急切地說道:“王爺說的是宅子的事情嗎?您放心,老奴已經尋好人選了,一定給您照顧得妥妥的。王爺,老奴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了,有生之年只想跟在你身邊,就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王爺能應了老奴嗎?”
說到最後,吳伯話音中已經帶了哭腔。仿佛秦闕不帶他離開,今日他準備就在這大殿中嚎啕哭上一場。
秦闕還在遲疑,就見溫珣笑着起了身:“吳伯當然是要随着我們一起去的,吳伯年紀一點都不大。有您在身邊,王爺和我都放心。”
吳伯咧了咧嘴角,眼中的淚還沒消散,就已經笑出了聲:“哎,有瓊琅這句話,吳伯就安心去收拾東西了!”
秦闕:……
秦闕擡起眼簾後背靠在了椅子上,他雙手抱胸,冷笑一聲:“溫瓊琅,你能耐了,現在能幫我做決定了?”
溫珣笑了笑:“先前你外出平叛,京中有傳言說你受了重傷。吳伯一聽險些沒暈過去,後來大病一場,人消瘦了不少。吳伯上了年紀,不忍和你分離,你若是擔憂路上辛苦,我會想辦法照顧好他。”
說完這話後,溫珣笑容更加燦爛:“而且,王爺也不想和吳伯分開。這個時候,一家人還是不要走散得好。”
秦闕聞言沉默了許久,最後點了點頭:“也好,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