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馬廄前方的空地上蚊蟲飛舞,溫珣剛站穩,胳膊上就多了兩個紅包。看溫珣撓得可憐,秦闕轉頭吩咐秦甲:“把驅蚊的藥粉點上。”

溫珣擺手拒絕道:“不用了,我帶了藥膏。”他很容易招惹蚊蟲,因而只要出行随身都會帶着驅蟲止癢的藥膏。摸出藥膏塗抹了兩下後,溫珣催促道:“王爺,快去試試吧。”

秦闕應了一聲後,從韓恬手中取走了馬鞍快步走到了駿馬身邊。秦甲他們已經除去了黑駿馬身上原有的乘具,當秦闕将新的馬鞍放到馬背上時,馬兒低頭打了個響鼻,并沒有掙紮。

雖然是第一次接觸馬鞍,秦闕卻熟練地将馬鞍安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随着馬鞍上的胸帶肚帶固定完畢,黑色的馬鞍穩穩地固定在了馬身上。

秦闕伸手去拉扯了一下馬鞍,馬鞍左右輕輕搖晃了兩下,比起先前的乘具穩多了。再度調整了一下馬鞍的位置後,秦闕甚至沒有借住上馬石,直接踩住了馬鞍一側的腳蹬翻身上了馬。

一坐在馬鞍上,秦闕就感覺到了了前所未有的穩定。直到這時他才明白溫珣制作的馬鞍兩頭為什麽會有凸起部分。這兩塊凸起将他的大腿和臀部固定住了,即便不夾着馬身,也不用擔心身體前後左右滑動。

足下的兩塊半圓形的馬镫讓秦闕的兩腿有了着力點,調整了一下姿勢後,秦闕面色微妙的抖了抖缰繩。就在黑駿馬快起步時,溫珣見秦闕膝蓋彎曲,他連忙出聲道:“王爺,馬镫的位置也是可以調節的。”

秦甲快步上前,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馬镫是用牛皮束帶固定在下垂的牛皮上的,束帶上有圓形的孔洞,和鐵片做成的銷子,可以通過調節銷子在孔洞的位置讓馬镫上下移動。秦甲一邊調整着馬镫位置,一邊驚奇道:“這個坐具真精巧。”

微調後,秦闕兩條腿自然彎曲,舒适感比方才好了不少。還沒正式騎行,端王爺已經先表揚上了:“不錯,比之前的乘具舒适很多。”屁股下的坐墊柔軟,他再也不用擔心馬毛穿過褲子戳紮他了。

端王府後院不大,部曲們打開了後院的小門,秦闕騎着馬兒從小門跑了出去。這不是秦闕第一次在夜間騎馬,可确是第一次騎得如此輕松。若不是馬兒跑動時颠簸,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坐在軟塌上。

黑駿馬越跑越快,秦闕忍不住笑了出來:“穩!太穩了!”

想當初他在涼州衛學騎馬時,也不知道從馬背上摔下來多少次,有時候是因為他沒有夾緊馬背,有時候是因為載具松動,更多的時候是在馬兒奔跑時上下無法兼顧而摔倒。可現在,他的雙腳有了可以着力的地方,只要馬鞍不壞,他可以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上半身。

有了這樣的坐具,即便是新手也能策馬飛奔,更別說身經百戰的老手了。

圍着王府一圈沒跑完,秦闕就已經決定了,回頭要讓人多做一些同款馬鞍。他要先給前鋒營的将士們配上。有了這樣的馬鞍,将士們沖鋒陷陣時發揮出來的力量會更大。

秦闕的笑聲從圍牆外傳來,秦甲激動地搓着手:“王妃,那個東西是你做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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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珣笑了笑:“那東西叫馬鞍,不是我做的,是紅玉做的,不過圖紙是我畫的。”

秦甲此時睡意全消,口中念念有詞:“王妃真厲害,王妃,我也想要一個馬鞍。我要求不高,只要一個,可以嗎?”

溫珣想了想後說道:“我騎馬的時間不長,畫出來的馬鞍未必完美。等王爺回來之後看看,還有沒有能改進的地方。若是王爺覺得可行,我們就先試着做一些。”

秦甲篤定道:“一定沒問題,您聽,王爺笑得可大聲了。”說話間,馬蹄聲由遠及近,秦闕又跑完了一圈。

溫珣神色淡淡:“現在沒笑了。”

秦甲:……

沿着端王府跑了三圈後,秦闕騎着馬回到了後院中,端王爺神清氣爽地翻身下馬:“太穩了。若是早有馬鞍,我也不必摔那麽多次了。”

說罷他将手中的缰繩丢給了秦甲:“別朝着本王使眼色,你們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去試試吧,不過不可擾民。”

秦甲捧着馬鞭傻乎乎地笑了:“得嘞!”

部曲們得了新寶貝,一個個簇擁着黑駿馬,想早一些騎上馬感受新馬鞍。秦闕雙手抱胸輕笑一聲:“瞧你們這點出息,過一段時間,本王給你們一人發一個!”

說完秦闕扭頭看向溫珣:“對吧瓊琅,過一段時間我們能先給前鋒營配上馬鞍不?”

溫珣差點笑出聲來,秦闕如今在他面前是半點面子都不要了。笑歸笑,正事還是要說的:“王爺,那馬鞍我也是第一次繪制,紅玉也是第一次制作。我們都是新手,和王爺這樣的高手無法相比。等明日王爺可以多找幾個部曲來,讓他們試一試馬鞍,看看能不能更加改進。”

秦闕滿口答應:“好,聽你的。”說完後秦闕又走到了溫珣身邊,彎下腰:“走,我們回去了。”

這一夜是溫珣到幽州之後睡得最好的一夜,夢中馬蹄聲聲荷香萦繞。

部曲們行動的速度很快,在衆人的不斷試驗下,更穩更舒适的馬鞍初見雛形。拿到馬鞍的第一時間,溫珣丈量了馬鞍的幾個重要尺寸,然後在紅玉快要殺人的目光中,又将馬鞍拆了。

瞅着溫珣氣定神閑的模樣,紅玉咬牙切齒:“瓊琅,你對我有意見直說便是,何必折騰我!我辛苦縫出來的,你又給拆了做什麽?!”

溫珣一邊拆馬鞍,一邊解釋道:“我們的東西要大規模地制作,所以我們不能像先前那樣比劃了,而是需要非常精确的圖紙。馬鞍上每一個部件,都要做到精準,要不然一個馬镫大一個馬镫小,會出問題。我們的馬鞍用了多少牛皮,用了多少填充布料,裏面做支撐的木頭大小和質地……這些都要标清楚了。你也不想他們做馬鞍的時候,你杵在那裏一直指導他們吧?”

紅玉明白了:“哦,你早說啊,我來幫你。”

馬鞍很快被拆分成了最初的模樣,溫珣喚來秦甲,吩咐道:“除了填充的布料之外,把這些部件分開發給他們。你親自盯着,測好一張圖,你收一張。記得,把他們分開。”

秦甲應了一聲:“是。”

紅玉迷迷糊糊地撓撓臉頰:“這……”瓊琅好謹慎啊,将東西分得七零八落,還讓不同的人測量不同的部件。有必要嗎?

溫珣仿佛看出了紅玉的疑惑,“我們的東西,只能掌握在我們的手裏,若是不小心被別人拿走了,很有可能會變成攻向我們的利器。”

紅玉恍然大悟:“我懂了,瓊琅你放心吧,出了這個院子,馬鞍的事打死我也不說。”

溫珣笑了笑:“對,是這個理。我們是王爺身邊親近之人,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着我們,切不可大意了。”

說話間,一只雪白的鴿子穿過院牆飛向了王府後院。沒一會部曲拿着封了蠟的竹管到了溫珣面前:“王妃,有消息。”

溫珣打開竹管抽出紙條一看,頓時笑開了花:“好!不愧是專家,這麽快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什麽好消息?”秦闕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擡頭看時,正見他神色凝重地進了院門。看到秦闕進門,紅玉立刻縮手縮腳地退到了旁邊,王爺這臉色不太好看哪……

溫珣已經許久沒見秦闕露出這樣的神色了,難道是部曲大營建設遇到困難了。這麽想着,他脫口而出問道:“王爺,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秦闕勉強地笑了笑:“先聽你這邊的消息,有什麽好消息?”

溫珣揚了揚手中的布條,笑道:“兄弟們找到了适合建鹽田的沙灘了,王爺,我想親眼去看一看。”

從進入幽州開始,溫珣就沒想着靠百姓那點可憐的賦稅活着。他先後派出了好幾支部曲隊伍,讓他們在幽州尋找礦脈和其他資源,快一個月過去了,終于傳來了第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适合建鹽田的地方了。

鹽是人體的必需品,長期不吃鹽,牛馬會無精打采,人也會虛軟無力。正是因為如此,和鹽有關的生意從不見賠本。溫珣早就瞄準了幽州那一片大大的海灣,有海就意味着有鹽,有鹽就意味着有錢。

秦闕可是幽州之主,他要在海邊建個鹽田,誰敢說三道四?最妙的是,溫珣還知曉将苦澀的海鹽提純為細致食用鹽的辦法,靠着這一手,他就不信他們打不開市場。

聽到這個消息,秦闕雙眸也亮了:“果然是個好消息!”

溫珣眉眼彎彎:“王爺,你放寬心,這只是外出的兄弟們傳回來的第一個好消息。你看好了,用不了多久,還會有更多的好消息傳回來。”

笑鬧一陣後,溫珣看向了秦闕:“王爺,你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聞言,秦闕的笑容淡了幾分:“倒也不是什麽難事,長安傳了三個消息來。第一個消息,秦睿被封成了睿王;第二個消息,秦璟成了聖上親封的太子;第三個消息……皇姊精心照料的小皇侄夭折了。”

溫珣怔了一下,緩過神後苦笑了一下:“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秦睿被他們二人聯手廢了,自然與皇位無緣了,如今适齡的皇子只剩一個秦璟,怎麽算皇位也會落到秦璟頭上。至于長公主想重點培養的小皇侄……怎麽說呢,這年頭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了。

秦闕并不是為了秦睿和秦璟的消息傷懷,他只是心疼長公主:“也不知皇姊如今可還好,她很看重那個孩子,那孩子夭折了,皇姊要傷心了。”

長安遠在千裏之外,秦闕如今過得艱難,也沒多餘的心力去安慰長公主。

事關皇室機密,溫珣本不該多問,可是看到秦闕唏噓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長公主為什麽不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呢?”

秦闕嘆了一聲:“皇姊年幼時有個青梅竹馬,就在皇姊及笄的那一年,那竹馬生了重病不治身亡。皇姊悲痛萬分,立誓一生不嫁。”

“宮中有人說,皇姊是利用父皇的同情心,我原本也覺得皇姊不應該為了一個已逝之人耽誤自己一生。可如今我漸漸有些明白皇姊了……”

說這話時,秦闕雙眸緊緊盯着溫珣。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瓊琅,原來遇到了那個人,會滿心滿眼都是他。其他的人再也入不了眼,再也無法激起自己的情緒。”

“我原以為皇姊是不幸的,可現在我覺得她能認定一人,也是一種幸福的事。你說呢,瓊琅?”

溫珣直視着秦闕的眼睛,他怎會聽不出秦闕的話音,一時間他的心中像是被秦闕丢入了一粒石子,原本平靜的心中蕩起了陣陣漣漪。

“嗯,是啊。”溫珣唇角微微上揚,他想他好像抓住了什麽,前幾天那個讓他困惑的問題,說不定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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