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得知章淮到了幽州,衛椋也非常給面子的從居庸關趕到了薊縣。久未見面的師兄弟再度碰頭時,四人齊齊紅了眼眶。章淮輕撫着衛椋空空的袖子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反倒是衛椋坦蕩一笑:“就算我少了一條胳膊,揍你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你瞅瞅你胖得!”

章淮嗚咽着:“我這不是胖,是壯!老當益壯的壯!”

看着一群年過花甲的老者在院中笑鬧,秦闕突然有些好奇了:“不是說師祖有五個親傳弟子嗎?四師伯是誰啊?你知道嗎?”

聞言溫珣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師祖師伯和師父都沒對我說過。”

秦闕嘆道:“若是四師伯還在世的話,找個機會将他調到幽州,師門也能團聚了。”

聽見兩個孩子的對話,院中的四人面面相觑,半晌後範琉嘆了一口氣,“傻點好,傻人有傻福。”

此話引來另外三人的點頭應和,換來溫珣和秦闕短暫的自閉:他們确實不知道啊!這神秘的四師伯到底是誰啊?

可惜範家學院這幾日有事,範栗不得不回去,要不然師門齊聚,氣氛能更加熱烈一些。為了迎接章淮的到來,溫珣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宴會上,往日高不可攀的大儒們談古論今,詩詞歌賦輪着來了一圈,歡聲笑語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代。

也正是這場宴會,讓秦闕看到了不一樣的溫珣。在秦闕的印象中,溫珣不善飲酒,一小杯酒就能放倒他。直到此刻,他才知曉,原來喝酒也分文武,先前秦闕和部曲們開懷暢飲的那種喝的是武酒,而溫珣擅長喝的是文酒。

淺淺一小杯酒,喝之前要行酒令,輸的人站起來唱個歌賦個詞,再小小眯上一口。吃了半個時辰的酒席,衆人面前的酒盞中酒水只下去了一半。

往常秦闕也見朝廷中的言官們這麽喝過酒,當時他嗤笑一聲:按照這種喝酒方法,幾百年才能喝光一壇酒。可是今日,他看得興致勃勃。通過這場酒宴,他才知曉,原來瓊琅的師伯和師父們,擅長的東西都不一樣。

範琉擅長吟誦,繁雜的古詩詞通過他的嘴巴吟誦出來時像是有了新的活力;範璃擅長講史書,尤其是擅長講野史,那些勁爆的內容秦闕聞所未聞;衛椋擅長行酒令,別看他只有一只手,行令時從未出現差錯;而章淮擅長音律,一手橫笛如泣如訴,蕩氣回腸。

最重要的是,他家瓊琅竟然也會音律!并且還吹得很棒!

章淮帶了全套的笛子來幽州,師父吹長笛,音色醇厚悠長;徒弟吹短笛,笛音清脆悅耳。師徒二人的合奏引來了滿堂彩,秦闕癡癡地凝視着手握竹笛含蓄微笑的溫珣,覺得他家瓊琅像是在發光。

宴會持續了兩個時辰,要不是在場的大儒們年事已高到了修身養性的歲數,他們還能徹夜玩耍。溫珣今天只喝了一小杯米漿,因為慢飲細品的原因,酒勁沒有直沖天靈蓋。此時的他毫無醉意,臉頰上泛起了薄薄的紅暈,看起來像是夏日的蜜桃,想讓人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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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吹的那幾個曲子,真好聽。”秦闕牽着溫珣的手慢悠悠往二人院子的方向走去,“若不是師父來了,我竟不知你會吹笛子。怎麽辦瓊琅,越和你相處,我發現你知道的事越多能做的事越多,和你一比,我好像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莽夫。”

溫珣笑着捏了捏秦闕粗壯的手指,安慰道:“不會啊,我覺得行遠很厲害。會帶兵打仗,吃苦耐勞,脾氣好……”

秦闕就喜歡聽溫珣誇他,他彎腰橫抱起溫珣,湊在他家王妃耳邊輕聲道:“多誇誇我,阿珣,你多誇誇我。”

溫珣頭靠在秦闕的胸口,感受着胸膛傳來的動靜:“我家行遠啊,長得俊俏,功夫又好,耐力強悍,龍精虎猛。”

秦闕掂了掂懷裏的溫珣,低頭在溫珣額頭上留下了一個熱熱的親吻:“我還想聽你吹笛子,一會兒能單獨吹給我聽嗎?”

溫珣不疑有他,滿口答應:“行啊!”

等秦闕抱着他回到卧房時,溫珣瞅着卧房中正在冒熱氣的浴桶,和浴桶旁邊溫潤的竹笛時,他傻了眼:“你不會想……”

秦闕低頭将溫珣放在床上,伸出手指輕輕勾開了緊致腰身上的腰帶,聲音像是着了火一般:“是啊,放才在酒席上,我就想這麽幹了。阿珣,阿珣,你依了我吧。”

卧房中水波蕩漾,溫珣雙手雖然握着竹笛,可吹出的音調卻破碎不堪。秦闕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着火了,他想他一定是中了名為溫珣的毒,這個人讓他怎麽都看不夠,怎麽都抱不夠,怎麽都親不夠。

“啊……”笛膜沾了水,溫珣半身靠在浴桶上,修長的手指緊緊攢着光滑的笛管。蕩漾的水波吞走了他的笛音和他的嗚咽,耳邊只留下了秦闕低聲的傾訴聲:“瓊琅,我心悅你。”

濕漉漉的手指緊緊相扣,二人的長發在水波中糾纏。浴桶中相擁的二人像是交頸鴛鴦,抵死纏綿。

*

依照慣例,新的州牧上任後,轄區內的大小官員都需要到州牧府上認認臉。

二月初一,章淮上任第一天,幽州各郡縣大小官員早早地來到了薊縣。州牧府前熱鬧非凡,大到郡守小至縣令,幽州境內能叫得上名號的官員都來了。衆人聚在一處七嘴八舌的讨論着,話題一半圍繞着章淮,還有一半圍繞着秦闕和溫珣。

“你們都聽說了嗎?端王爺和王妃準備大力發展遼東和遼西郡,那地方有什麽可發展的?出了山海關都是荒地。”

“可別說這種話,我聽說遼東郡建了個什麽第一村,去年就開墾了上千畝地,今年還要調更多的流民去。”

“幾千畝地算什麽?我們哪個縣沒有上千畝良田。”

“啧,田畝再多,也收不上來稅。”

“田畝不田畝的無所謂,我聽說章州牧是端王妃的恩師,這章淮在江南就是有名的大儒,手上可抓過不少貪官,大夥兒都警醒點,別嬉皮笑臉的。”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時,突然聽見四周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循聲看去,只見州牧府前的街道兩側,各有一隊披甲的将士跑步而來。将士們手中背後背着長弓,腰間挂着利刃,随着他們的步伐,金屬相撞的聲音破空而來。

将士們很快在州牧府前的街道上站成了兩排,肅殺的感覺讓在場的官員們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也有膽大的人寬慰道:“章州牧第一天上任,他和端王妃關系好,許是端王妃在給他壯膽。”

正說着,就見長街盡頭有兩人騎白馬而來,領頭的那人膀大腰圓笑容滿面,後面那人溫潤如玉,自然是端王妃溫珣無疑了。

看到溫珣陪着章淮出現,官員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看吧,果然是在給章州牧壯膽。就是這陣仗,有些吓人啊。”

溫珣豈會不知衆人的想法,等到了州牧府前時,溫珣揚聲對章淮說道:“恩師,學生陪您進去吧?”

章淮點了點頭,笑道:“你我師徒不必客氣,你自然是要進去的。”

見章淮和溫珣率先進了州牧府,官員們緊随其後魚貫而入,有一部分部曲也跟着他們的腳步快速進了州牧府。就在他們進門後不久,州牧府四面八方都被披甲的部曲圍住了,領頭的崔昊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眼神淩厲地吩咐部曲:“記住了,一只蒼蠅都不能從你們的眼皮底下飛出去!”

待幽州官員們在州牧府的廳堂中站定後,章淮邁着四方步,穩穩走到了廳堂前。對着下首的官員拱拱手後,章淮闊聲道:“在下章淮,蒙聖上器重,得端王爺端王妃看中,今後将擔任幽州州牧一職。長話短說,章淮今日請諸位前來,只有一個目的——”

不少官員神情了然,還能有什麽目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呗,先燒個火讓大夥兒看看,以後你姓章的就能在幽州站穩腳跟了。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不稀奇。

結果當章淮的後半句話傳入衆人耳朵時,在場的官員們齊齊傻了眼。

章淮字正腔圓道:“請,諸位赴死——”

話音一落,部曲們齊齊亮出了兵刃對準了在場的官員們。頓時官員們慌成了一團,有不少人怒罵道:“胡鬧!章淮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我們是朝廷命官!你一上來就行兇殺人,聖上不會放過你!”

“你不要仗着你是溫珣的師父就敢胡作非為!本官要參你,狠狠參你!”

“還有你溫珣!你雖然是王妃,但是沒有官身,你不配站在這裏!本官也要參你!”

章淮無視了衆人的怒罵和呵責,他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容。溫珣輕笑一聲,上前擡手豎在耳邊,輕輕擊了兩下手掌:“來人,将諸位大人想要的罪證擡上來。”

“我想諸位大人可能搞錯了一件事,幽州是端王封地,而我是名正言順的王妃。我能不能站在這裏,諸位說了不算。”

“但是諸位今日能不能走出州牧府,我說了算。”

看着在場官員們面上的表情,溫珣突然有些想笑,這群人除了韓靖之外,竟然沒有任何人意識到:當秦闕擁有了兵權之後,接下來就會收拾他們。

可笑這群安逸久了的官員還在做着升官發財的美夢,還想着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魚肉百姓橫行鄉裏,卻不知今日他們死期将至!

從秦闕和他入幽州開始,就為了這一日在準備,如今終于到了收網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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