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非(下)

第三十四章:是非(下)

梁建人的另外兩把“火”,也轟轟烈烈地燃燒起來了,在上任還不到一周的時間之內,梁建人就一連發布了兩條令人惱恨不已的政令。

第一條:取消蒼梧中學的一切社團活動,原因很簡單明确,也很無理取鬧。

“最近,外面的局勢有些不太平,那些擁護李昭旭的亂臣賊子又成了氣候,他們專挑你們達些涉事未深的年輕人下手,給你們灌輸反/動思想,煽動你們幹破壞團結的事情。

現在,社會的穩定是最重要的那些什麽所謂的社團,一下子把那麽多學生給聚集在一起,要是有誰在裏面講些危/害/社/會的東西,造成的後果,必然是不可設想的。

取消社團活動,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

第二條:禁止住校生在放學後離開校園,走讀生可以憑借學校下發的“出門證”自由離校,究其原因,也是為了防止學生們與校外社會人員有太多的接觸。

“你們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當中就好了,社會上的事情,不是你們該管的。”

“呸!什麽歪理邪說!”江衡難抑心中怨憤,向張尚文抱怨道。

“任平生先生曾經說過‘青年人應當心懷天下,多關注社會上的事情’。

而這位梁校長卻偏偏倒行逆施,想把我們都給培養成只會學習的書呆子,簡直是本末倒置、荒謬至極。

唉,那個美好的年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也不要這麽悲觀,新事物戰勝舊事物是發展的必然規律,黑暗的現狀只是暫時的,它終将會一去不複返。”

梁建人的三把“火”,可謂是燒得學生們叫苦連天,不敢言而敢怒,怨怼之語,一時間如洪如潮,泛濫不息。

更令學生們憤怒的是,這位新任校長并非他們一開始所設想的那樣,單純的封建、迂腐、不近人情卻又一視同仁,而是也搞起區別對待來了。

“出門證”固然只有走讀生可以憑借“合法手段“領取,住校生卻也可以去校長那裏“買”,或是用名貴煙酒,古董字畫之類的值錢物品去“換”。

Advertisement

那些放蕩慣了的纨绮公子,依然能夠順理成章地出外鬼混,而那些家境一般,送不起“禮”的人,還有那些天性剛直,不願行賄的人,則只能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出不丁校門半步。

這是梁建人自以為“有規矩”,“有原則”的體現。

然而,這世間所有真正值得人們遵守承認的“規矩”,都應當以“一視同仁”作為其存在的前提條件。

若是一個規矩,只對一部分特定的人進行約束,還有另一部分有特權的人淩駕于規矩之上,逍遙于法度之外,這樣的規矩,怎麽能讓人信服

縱然,現在還沒有人起身反抗,卻并不意味着他們徹底屈服于這般無理的“規矩”之下,只是如同勾踐卧薪嘗膽一樣,暫且先隐忍着,等待着某個合适的時機,徹底推翻這不公的一切。

現在的梁建人,已經和他引以為傲的“家庭背景”蔣經緯一樣,徹底失去了民心。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古代先賢的箴言在梁建人身上體現地淋漓盡致

先前的王校長,固然沒有什麽原則,固然有幾分怯弱,固然管不住這幫調皮搗蛋的學生,卻也不至于讓所有人怨恨鄙夷到如此地步。

蒼梧中學的學生們一旦與深建人“偶遇”都會立即轉過頭去,暗自嘀咕一聲“晦氣”

“四君子”回班之後,不但沒有像梁建人所期望的那樣,受到衆人的疏遠和孤立,反而被那些對梁校長恨之入骨的學生們視作了捍衛正義,勇于反抗的“英雄”,和無故遭受迫害的殉道者。

甚至連他們的檢讨,都有不少人主動提出替他們完成,真可謂是民心向背,高下立判。

至于那個劉空山,他的名聲竟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那些和他臭味相投的豪富子弟們,才不會因為他玩弄一個姑娘的感情而産生什麽鄙薄的看法呢!

甚至于,那些掇臂捧屁的“小弟”們還谄媚至極地将劉空山的無恥之舉稱頌作勇敢無畏,風流不羁的體現,只有少數像高宇峥這樣雖然心性散漫卻有良知有正義感的人,從此徹底與劉空山決裂,劉空山也不以為然。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十九班學生們的品性,已經在此時暴露的一覽無遺。

安分了幾天,劉空山又開始“作妖”了,這一次,他竟然盯上了連啓平。

現在的連啓平,雖然成績仍然算不上樂觀—一她的天資本就如此,勤奮能補小拙,補不了大拙,卻已經在江衡的指導之下,養成了一個正确的審美習慣,那些花裏胡哨、珠光寶氣的辣眼穿搭,如今已經徹底一去不複返了

在衆多的顏色搭配之中,連啓平偏愛紅白配色,豔紅素白,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猶如白雪紅梅,襯得她愈加清雅妩媚。

原先,若是将她的審美放到整個十九班當中,那必然會是一個極其落後的存在。

如今,她的審美卻已經超出了那些庸脂俗粉們千倍百倍,簡直就像是第二個金琉璃,超凡而出塵。

只是,在那些只會梳妝打扮,混跡于酒館夜店的姑娘們眼中,這位一心只向學的書呆子仍然是一個令人掃興的異類,她們不願接納連啓平,連啓平也樂得清閑。

在她看來,離那些天天鬼混的交際花們越遠越好。

在經歷了那晚的風波之後,連啓平那道穿着紅裙的倩影深深地銘刻在劉空山的心中,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她給我開了門,她救了我,她是那樣的美麗,又是那樣的善良,啊!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劉空山再次搬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花言巧語,軟磨硬泡,整日價纏着連啓平不放,連啓平卻一心只在江衡身上,劉空山越是濃情蜜意,她就越是急躁焦惱。

幸而,這樣的鬧劇并沒有持續大久,到了7月上旬,蒼梧中學放了假,學生們各回各家,劉空山也就沒空再纏着連啓平不放了.

在江衍家中,江衡得到了更多她認為有意義的新聞,李昭旭已經在最南方的容楚城中建立了自己的根據地,“真理派”也已經積聚了大量的民心。

就在兩個月之前,他們推翻了懦弱無能的容楚市長,宣誓了自己的主權,其餘各城市也陸續出現了一些離散型的“真理派”組織,雖然規模算不上宏大,卻至少也是一叢叢蘊藏着希望的星火

“衡,你看,這真是一個極好的開始,一場空前絕後的偉大變革。”

“是啊,天快亮了,勝利也快要到來了。”

同時,他們也聽說了另一個消息,蔣經緯将在今年十一月份訪問淩恒城,他将要把鏡華行宮——一座平貞時代的古建築改造為自己在城中的宅邸。

“尚文,他已經蓋下多少座宅子了”

張尚文搖搖頭:“也許是十幾座,也許是幾十座,我也不是太清楚。

唉,蔣經緯他總是這樣奢靡無度,不知飽足,我家的田産就是這麽沒的。”

望着張尚文沉郁嚴肅的神色,江衡也不覺感到苦澀萬分,

“聽說蔣經緯到時候還要來你們學校參觀呢!”

“啊我們學校”江衡和張尚文一齊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聲,“他來這裏幹什麽”

“唉,誰叫這蒼梧中學是全淩恒城最好的學校呢新上任的這位校長又還是蔣經緯的親眷,無論如何,他總是要來看一看的。”

“他們蔣家人,從上到下都是這麽一副惡心的德行!”江衡憤憤道,“他要是來我們學校,我們學校就真的從根上爛透了!真是晦氣!”

突然間,書房外傳來了江绫的喊聲,她不知是哪裏磕着碰着了,哭着喊着要找爸爸,江衍只好暫時與兩人告辭,急匆匆地跑去安慰女兒了。

偌大的書房中,只餘下江衡和張尚文兩個人。

江衍不在,江衡也就徹底擺脫了坐在長輩身邊的那種拘束一一雖然江衍本身就不是個愛擺家長架子的人,但畢竟對方在輩分上算是自己的“哥哥”,與兄長談話,自然要注重措辭,以免失禮——開始了放飛自我的“批判模式”,從頭到腳地,把蔣經緯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江衡雖然是個有文化的人,但根據她個人的處世風格,她只會和有原則的人講原則,和懂禮貌的人講禮貌,至于那些下流無恥的小人,就只能用小人的手段去對付他們

,“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于其人之身。”

更兼于,江衡平日裏沒少看古代通俗小說,什麽市井鄉談、俗語俚語也都懂得不少,若是真的罵起人來,估計少有人是她的敵手。

對于蔣經緯其人,江衡已經對其恨之入骨,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個熱情有餘、理性不足的人,罵到激動處,也不免漏出來幾個粗鄙字眼,如“王八蛋”、“野種”之類。

張尚文本是個素性高潔的人,卻也不嫌那些粗鄙之語污了自己的耳朵,而是極其認真地傾聽着,如聆仙樂。

蔣經緯奪了他的家産,害得他家破人亡、無路可走,他心中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他固然以理性謹慎自居,言行極簡,少有沖動之舉,卻也終究不是木石雕刻成的。

江衡這一罵,恰好把他的心裏話也一并帶出來了。

聽着聽着,張尚文已然淚灑沾襟。

突然間,張尚文似乎想到了什麽,恰好江衡也罵累了,氣喘籲籲地坐下來休息,他就輕輕挨過去,低聲問道:

“衡,你在教會裏待過那麽久,一定知道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你說說,這人‘中邪’是怎麽一回事啊”

江衡怔住半晌,不可置信道:“那都是古人編造出來吓唬人的,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把戲,你怎麽還真信這個”

“我也不是全信,就是有點懷疑,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有人他突然就精神失常了,古書上有很多這樣的記載,我的一個遠房叔父也是這樣,他上山采藥的時候不知道撞見了什麽,回來之後就瘋掉了,整日的胡言亂語,神志不清,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原來是這樣,”江衡淺淺笑着,露出一抹詭谲狡黠的神色。

“這樣的情況,我從前确實聽說過。”

“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所謂的‘中邪”,大多數都是産生于自我懷疑和錯誤暗示之下的心病。

有的人做了謀財害命的虧心事,總疑心對方陰魂不散,要來報複自己,日複一日的,就是沒病也要被自己吓出病來,他們怕的,是自己心裏的‘鬼’。

還有的人天生膽小,遇到點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給吓得不行,看到些從前沒有見過的東西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就像這樣一直恐吓自己,一直懷疑自己,一直給自己施加精神折磨,他們就會永遠陷入到無可解脫的恐懼之中。

久而久之,他們怎麽可能不瘋癫,怎麽可能不被自己吓得精神失常了?

不過,在那些人中間,畢竟還是有些例外的。”

“什麽例外?”

“他們有的人,可能真的是撞上什麽東西了,但這‘東西’不是鬼怪,而是一些具有致幻作用的草藥、花粉之類的。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吸入了這些含有致幻物質的空氣,自然會産生一些不該出現的幻覺,沉溺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世界之中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還有些人,平日裏總是不知道為人謹慎,一不小心招惹上那些有本事,有手段的人,讓人家暗地裏給下了藥,可不也就‘中邪’了嗎”

“江衡,”張尚文沉思半晌,”既然你知道這麽多,可也聽說過在哪裏可以找到這般有本事的人嗎”

“呵呵,這你可就問對人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