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藍莓 發燒

第17章 藍莓 發燒

姜末渾身燥熱, 五髒六腑活像是被放在碳爐裏旋轉着燒烤一樣。身體綿軟無力,腦袋昏昏沉沉的,鼻腔像是被水泥封住一樣。

她覺得被單枕頭都濕了, 輾轉反側, 沖哪邊靠下的那個鼻孔都不通氣, 能呼吸的鼻腔火辣辣得疼,像是在呼出火來。

太難受了, 生理性的眼淚順着她眼角滑落,

她手指難受得蜷縮起來。

沈卻進來時關門裹挾了一陣風, 床上的被子堆拱起某個形狀, 一個溫熱的東西似乎抖了抖。

男人睫毛輕顫, 視線在黑暗中精準鎖定,走到床邊。

被子裏蒙着一股潮的病熱氣, 沈卻掀開一點,寬大手掌扣在縮成鴕鳥一樣的人額頭上。

滾燙,帶着一層潮濕的汗。

“姜末,你發燒了。”

姜末意識昏沉, 難受得睜開一絲眼瞳,撞衫沈卻的目光。

踏實、沉穩, 臨危不亂。

她這陣子一直在刻意躲着他。

因為把捐款那事兒辦砸了,沒聽他的話,執意孤行, 捅了大簍子。

慈善款用完了, 她自己的小金庫全部砸進去也補上不上流水一樣的支出。

只要沒有錢, 那群被救助的女孩子就會再次回到之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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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這麽多步,把自己累垮,結果還在原地踏步。

她不想看見他。

像是嬌氣刁蠻的孩子, 闖了禍不敢面對家長。

她将腦袋埋進被子裏,不想面對他。

“醫生馬上就來,別怕。”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麽,沈卻對某些事只字不提,只坐在床邊,出聲安撫。

醫生?

姜末記得這個村子沒有醫生,要看病只能去鎮子上請。

會很貴......

她現在拿不出一分錢來。

“不要。”她鼻音很重。

“為什麽?”沈卻擡手替她掖了下被角。

他的袖子很涼,沾了外面的水汽。

姜末倒也老實,埋着頭小聲嗫嚅,“我沒錢了,我把事情辦砸了。”

人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會交底兒,一如她現在,卸下了渾身的刺兒和鋒利,老實得像是貓咪。

姜末仰頭看着沈卻,眼睛睜着大大得,蓄滿了淚水。

她很少在外面前哭。

今天不知怎得,無論如何也忍不住。

面對與平時有些不一樣的沈卻,變得似乎柔軟而溫和地沈卻。

“你也覺得我什麽會辦砸嗎?”她問。

她從小被姜禮保護得很好,姜禮很忙,所以能給的都是金錢與優渥物質,她想要的姜禮都會買給她,她要達到的姜禮也回暗中鋪路來給她走,再誇一句,“我們金寶兒真棒!”

但是,後來她才知道,比賽得獎是姜禮暗中收買了評委,當班長是因為姜禮私下找過班主任,甚至連她結交到最好的朋友林希妤,也是姜禮跟林家抛出橄榄枝有了生意上的往來。

她像是被保護在象牙塔裏的嫩苗,從沒經受過外牆的風雨,從沒見識過人間險惡。

所以當初李嬌莉讓她憑借自己本事在松明工作下去,她同意了。

是好奇也是想證明自己。

這次松明需要慈善款捐贈來作勢,她把所有的慈善款賠了底朝天兒,受牽連的不僅僅是沈卻,以她實習生的身份,自己的職位都保不住。

她知道姜禮會給她善後,但是她不想。

“也許是。”坐在旁邊沈卻出聲,嗓音低低沉沉。

姜末只覺得難受,她瑟縮得抖了一下,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是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她蜷縮起來,小小的,像是貓兒遇到危險一樣。

想把自己縮得小一些再小一些,用被子蓋住腦袋。

“想知道我這次為什麽同意讓你負責慈善款嗎?”他問。

姜末背對着他,不轉身也不說話,只有一抖一抖的幅度叫沈卻看出來她在哭。

無聲的哭。

“姜末?”沈卻叫了她一聲,語氣詢問。

他手掌寬厚溫熱,落在她肩膀上,用了些力氣,将人翻轉過來,對上她哭到通紅的眼睛,兔子一樣,發燒讓她臉頰鼻尖都帶着一種淡淡的粉色。

像個哭腫了個水蜜桃。

誘人采撷。

沈卻眯了下眼,将腦子裏那股燥熱的念頭壓下去,再開口,嗓音啞得不像話。

“有些路,我想讓你靠自己,堂堂正正親自走一遍。”

就像那些墜入旋渦的女孩們,你越是幫助,她們越是依賴施舍,甚至不惜為了得到施舍用更加可憐的态度來祈求。

她們學會的只是可憐和乞讨,沒有自己真正生存的本領,這些捐贈者一走,又是一切照舊。

姜末腦子暈沉得厲害,對面男人輪廓深邃面容近在咫尺,漆黑的桃花眸于涼薄種染上一絲異常的情緒。

她滿腦子都是沈卻剛剛那句半肯定的話式,與李嬌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交織。

很難受。

拼盡全力也證明不了自己,真的好難受。

啊鼽一聲。

姜末身子一抖,打了個噴嚏,鼻尖和眼尾都紅紅得,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她忽然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柔軟的真絲睡衣被在腰腹處堆疊皺褶,往上拱拽,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腰,弧度纖弱柔軟得剛剛好。

“這件事我是做錯了。”她說,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哭腔,“但是你作為我的上司也不攔着,你也有責任。”

姜末說完,還挺硬氣,脖子一梗,大有拉着沈卻一同下水的勢頭。

她還挺驕傲?

沈卻微頓,硬是被姜末這猝不及防破釜沉舟似得轉變弄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敢情他剛剛說的什麽這妮子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入,拉他下水倒是有一套。

都燒成這樣的還惦記這事兒呢。

沈卻眯着眼:“是你同我信誓旦旦保證。”

“你又沒錄音,我可以抵死不認。”姜末脖子梗着。

被沈卻涼飕飕得目光看得慫是慫,氣勢卻不能輸。

她小聲加上一句,“反正我不辭職。”

結果還沒下來,她才不要就這麽認輸。

外面的雨絲撞在窗戶上,發出聲響,屋子裏的氣氛緊繃凝重。

沈卻沒動,也沒說話,似乎是懶得與生病的小朋友計較的長輩。

他懶得同她争辯,徐南風早就聯絡好的醫生怎麽到的這麽慢。

偏偏某些人燒糊塗了,負隅頑抗也就罷了,還要蹬鼻子上臉。

姜末将被子撩起來一邊兒,她似乎嫌棄這麽坐着比沈卻矮一截兒,士氣低落,竟然在屁股底下墊了個枕頭,盤腿兒坐在沈卻面前,與他平視。

發燒了依舊不老實,嘴裏還嘟嘟囔囔的,梗着脖子看他,“反正我就不辭職。”

蹬鼻子上臉到了一個程度就容易吃虧。

似乎覺得坐着氣勢還是太弱,姜末索性光腳在床上站起來。

睡衣本就柔軟單薄,她偏偏還漏出雪白的小肚子,雙手叉腰。

沈卻看得腦仁子直跳,沉聲道:“下來。”

“我不!”

某人倔強上了瘾,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氣勢,俯視沈卻的感覺真好。

姜末跺了跺腳,“就不下來,幹死我啊,來,有本事幹死我來——啊!”

後面威脅的話沒能說出來。

沈卻單膝跪在床沿處,沉肩用力,手臂從她腰側越過去,将人一把淩空抱起,不顧某人的踢騰咒罵,将姜末摁在懷裏。

“放開我,黑心領導,暴君,假正經,渣男!”姜末臉朝下趴在男人腿上,隔着運動褲布料硬邦邦的大腿肌肉硌得她肚子疼。

前面的沈卻當她在胡亂咒罵,最後一句渣男不知道是怎麽和他扯上聯系的。

他懶得跟病人扯皮。

“再亂動我真的幹你。”男人手掌摁住她不老實亂扭的腰,低聲警告。

姜末掙紮時衣服往腰上皺褶,露出的那一截白花花腰,睡褲也被蹭得往下,淺紫色蕾絲邊兒的內褲露出一絲來,直晃人眼。

沈卻擡手給她整理好。

男人手掌滾燙,指尖粗粝,帶着薄繭,無意間接觸到姜末的皮膚,她一個激靈,猛地想起上次被打屁股,也是這樣一雙手,這樣無法反抗的力道,懲罰性質的打拍。

好像在他面前,她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

她打了個寒戰,忽然就安靜了。

很沒出息的安靜得像個小雞崽子。

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麽打過,她是真的怕了。

叩門聲及時得姜末想落淚。

太丢臉了,現在這個姿勢真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擔心人不老實光着腳亂跑,沈卻是半摟半抱着人去開的門,男人身量很高,姜末被抱着,不得已只能樹袋熊一樣雙手抱着他的脖子,怕掉下去,沈卻結實有力的小臂墊在她臀部下面,抱小娃娃一樣。

甚至他走動時姜末都能通過某個部分感受到他緊繃拖舉她的肌肉。

向來規整嚴謹的衣服被蹭出皺褶,懷裏人一雙垂着的小腿,腳腕腕骨清淩,光着的腳丫垂下來随着沈卻走路的動作時不時蹭在他的褲子上。

門口專程而來的醫生看到這麽一幕,差點兒傻在門外。

自從沈卻回國之後他是簽訂保密協議專程負責沈卻身體檢查的醫生,一切數據都要保密。

陳醫生知道沈卻是個怎樣的人,更是從沒見過他身邊出現任何女人,此時此刻不僅出現了一個,似乎還還還還......舉止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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