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骨木莓 公開

第28章 接骨木莓 公開

腦子裏的一幕幕似乎穿成線一樣連起來。

姜末捧着杯子的手漸漸收緊。

怪不得去年臨近過年放假時賀蘇言經常晚來早走, 而且還是避開周圍人的情況下,甚至接個電話都驚慌失措,要避到茶水間去接, 連他們的自己人的團建都不參加了。

瞧着這舉動, 賀蘇言才是不願意的那個。

午休還有一段時間, 那男人半拖半抱着賀蘇言往外走,姜末咬住下唇, 将手機攝像頭偷偷對準那個拉拉扯扯一身名牌的男人拍了一張。

等人走了, 姜末編輯了條信息, 帶上那張照片打包發給了宋成妍。

【成妍姐, 你能幫我查查照片上的人是誰嗎?】

宋成妍打完麻将才看到信息, 小姑娘鮮少找她幫忙,甚至上次那條瑪瑙珠子都給她原封不動退回來了, 宋成妍當即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工作的時候,姜末的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沈卻發來的。

【晚上想吃什麽?】

姜末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下班點兒了。

微信上受到了第二條消息,在五分鐘前。

【在樓下等你】

他們這種談不上正當的關系,沈卻只要人在公司就會送她回家, 但是車子從地下車庫開上來,卻不停在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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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們現在的關系, 人前人後兩副皮囊。

姜末到的時候,那輛黑色奔馳依舊停在公司樓轉彎的林蔭路邊上。

姜末上去的時候提了一下裙角。

外面氣溫還是冷,姜末上車前手腳冰涼。

甫一上車, 手就被旁側的男人握住。

他腿上還搭着本看了一半的書, 姜末瞥了眼名字, 厚重的紅色硬殼紙,燙金字體,是英文版《窄門》。

“怎麽手這麽涼?”沈卻掌心裹着她的手, 細白柔軟一小只,搓一搓她的指尖,很輕易的與人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攏在裏頭。

“我小時候氣管炎轉成肺炎,即便後面輸液好了,每到冬天都咳嗽,我爹帶着我去看中醫,說是我濕氣重,體寒,一到冬天就特別容易手腳冰涼。”姜末垂着眼睛看他的手。

手指修長漂亮,手背有嶙峋青筋。

“想吃點什麽?”他問。

“都行,只要熱乎的。”

“好。”

沈卻單手拿着手機,斂着睫毛在敲字,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将飯館的位置載入,徐南風啓動車子。

外面天色昏暗,道路兩側的路燈漸次亮起,姜末看清他右手食指上戴的那枚戒指,方形的藍色寶石,很是與衆不同,一看就價值不菲。

與他的身世一樣成謎。

姜末出來時道路邊兒上的積雪還沒融化,她不想繞遠路,索性走了綠化帶過來,但是前幾天的積雪還沒消融,小靴子一腳踩進去,腳踝冰涼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進了雪。

此時上車暖風一吹,雪水融化,襪子都濕透了。

濕漉漉的貼着冰涼的腳好難受。

姜末問沈卻車上有沒有備用的鞋襪。

她穿着小皮靴的腿一直往暖氣口蹭。

沈卻沒答,将手裏的書随手擱在置物架,彎腰下來将她腿擡起來搭在他身上。

“不是——”姜末擡手想攔,沒來得及。

靴子拉鏈被拉開,濕漉漉的襪子被他脫下來,露出一雙瘦白腳,腳踝清瘦伶仃,在燈影下可以清晰看到淺嫩皮下的青色血管脈絡,雪色般細膩,指甲上塗了淺淺的櫻粉色甲油,如玉色冷白。

腳底一暖,他手掌貼上來,将手掌和她一同并在外套下暖着。

男人眸色是暖的,眼裏并無半分嫌棄。

她那雙濕襪子被他擱在出風口用熱風烘着。

“先暖着,一會兒路過鞋店叫徐南風下去給你買一雙,嗯?”他手指在她腳心蹭了蹭,叫姜末求饒着弓起腰來。

沈卻定位的餐廳對面還真有一家鞋店,徐南風将車子停在路邊下去買鞋子了。

車裏的燈光是暗的,姜末靠着抱枕,雙腳蹭在沈卻懷裏,早已暖透了,渾身舒服,像是只曬太陽慵懶的貓。

姜末記得李幸川當考駕照提車,一次下暴雨,他來清大接她。

姜末手裏還拎着從小攤上買的章魚小丸子,拎着上車時,李幸川看她一眼,溫和嚴肅地叮囑下次不要帶着有味道的食物上車。

從那以後,姜末坐別人的車就謹慎一些。

即便她性格大大咧咧和跳脫,卻在與朋友相處都留着分寸,不會逾矩。

卻從沒想過,也有人會親手脫下她被雪水弄濕的衣襪。

徐南風拎着紙袋子回來,裏面是幹淨的襪子和一雙白絨口鹿皮小靴子。

沈卻訂的位置是一間面館。

不大,卻溫馨幹淨,在老巷子裏,車子開不進去,要下車走一條古樸幽深的弄堂。

老板是個圍着碎花圍裙的女人,歲月雖然在她面龐上留下痕跡卻依舊難掩其年輕時的姿色,定然是個美人。

紅白格子碎花桌布,端上來兩碗招牌麻醬酸湯面,細面條,卧了雞蛋和大片的午餐肉,小油菜心和豆芽做的湯底,淋是熱油和粘稠的麻醬,香氣撲鼻。

老板最拿手的就是麻醬酸湯面,面條勁道,浸滿湯汁的酸爽,尤其冬天,即便巷子深,卻依舊食客絡繹不絕。

姜末腳上穿着合腳的新鞋子,低頭吃了一口面,眼睛亮了,誇贊,“好吃。”

她一向喜歡吃酸口,這面條正對了她的胃口。

她從沒對誰說過自己的喜好,第一次和沈卻吃飯,他點的菜,她只對喜歡的動了筷子。

後來,再吃飯,飯桌上越來越多是她喜歡吃的東西,直到現在,他随口找的一家飯館都正對她的喜好。

姜末鼻尖上滲出一層薄汗,她拿了餐巾紙去擦,看到對面的沈卻,男人清俊面容隔了層霧氣,有種朦胧美。

她忽然開口:“你和你前任女友怎麽分手的?”

面館裏人聲語語,問的這個問題被疊壓在鼎沸的雜亂聲線下,似乎再适合不過。

“怎麽突然這麽問。”

隔着一方小桌,沈卻的視線淺淺落下來。

“好奇,覺得你這樣的人,應該從上學時就追求者不斷。”

不應該單身的。

她目光注視着對面人那張骨相皮相上上乘以的臉,短暫地盯着虛空發呆。

“我沒有前任。”沈卻說。

姜末手裏的勺子掉到碗裏,從發呆裏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她懷疑的看着他,锲而不舍發問:“是沒有還是沒公開?”

也是如他們這般親密無間,但是旁人不知曉嗎?

姜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之前從來沒在這等問題上計較過。

沈卻吃相時也極其斯文,聞言,倒是擱了筷子,擡眸認真看着她,“為什麽這麽問?”

他又将問題抛了回來。

“因為我看不透你,總覺得你不應該像表面這麽好。”

如此坦誠而孩子氣的一句話,倒是給沈卻說得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他做的肮髒事兒絕對不少,那些人怕他畏他,好不容易扯了副最溫良的皮囊在她面前,沒成想人也覺得他壞透了。

“那你想知道我的什麽,我都告訴你。”

“想知道你為什麽不公開我們的關系。”姜末接話接的極快,生怕他反悔一樣。

如此,倒是叫沈卻微微驚訝。

從姜末的蓄意接近到宋成妍的如實全盤托出,他都知曉她接近自己是有目的。

無論是想看他狼狽還是最後狠狠給他致命一擊,他成了最癫狂的賭徒,一切全認。

雖然是假的他卻偏偏沉溺其中,不忍打破鏡花水月。

但凡戀情涉及到公開這一話題,就絕對不僅僅止于她惡劣的游戲那麽簡單,從松明到沈家再到大環境的輿論,每走一步帶來的後果都不簡單。

他不知道姜末是沒有認真想過,還是貪玩上了瘾,出格的将這個游戲越玩越大,卻不知道後果她承擔不起。

他可以接受後果。

但是,她從不是真心喜歡他。

吃完面出來,外面的小巷子兩側亮起燈光,溫暖柔軟。

姜末穿了大衣同沈卻慢慢往外走。

“你想要公開,确定嗎?”他撇開眼去,手松松垮垮撐在腰垮處,像是确認什麽,漆黑的桃花眸在燈影處看她。

在姜末仰頭看他的那一瞬,似乎所有情感理智都繳械投降。

“為什麽不可以呢?”她說。

沈卻偏過頭去,唇息間是白色的霧氣,從煙霧盡頭看她,像是霧裏看花。

受不了。

受不了她那種小動物一樣赤誠熱烈的眼神仰頭看他,眼睛又黑又亮。

像是在無數遍在說喜歡。

打罵怨怼撒潑撕咬厭惡欺騙都好,什麽都好。

唯獨受不了她這樣看着他。

那樣誠懇熱烈、勇奪第一的眼神看得他心驚,像是極度高速墜落卻被一把穩穩接住。

從骨頭到血肉皮囊都軟耷耷地軟化了。

與多少年前,那個在餐桌下看到他的眼神如出一轍。

這樣的眼神,叫他怎麽忍心。

明知公開之後她無論有什麽手段都再也脫不開身了,卻依舊把她困在身邊。

沈卻低低嘆息一聲,手指落在鼻梁側,揉了揉。

“沈卻,你不願意嗎?”姜末踮起腳來問。

她像是某種大尾巴收集松果的小動物,踮腳扒拉在他後背處,努力往他耳根湊,語氣狡黠又輕飄。

沈卻将扒在肩膀處的手拿下來,攏在掌心,無論她怎麽掙縮都不松手。

到底是認輸了。

“先從我的朋友開始認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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