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恨
第4章 暗恨
結果當然是柳歸鴻被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
其實謝望舒本來沒想揍他,但這死小子不服氣還倔,抓着刻舟死活不肯松手,謝望舒不可能讓他留着又懶得跟他多說,直接給人揍翻了。
謝望舒把人按的趴在地上,騎在少年纖瘦的腰身上單膝跪壓着他的背脊,扯着他的頭發逼柳歸鴻擡頭跟他對視:“願賭服輸,松手。”
少年擡頭惡狠狠的瞪他,嘴角被打出的淤青顯得更兇。
謝望舒嘆氣,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臉頰:“撒手,給你點別的。”
柳歸鴻不信他,咬牙切齒道:“什麽?”
一枚木牌從謝望舒原本空無一物的掌心中滑出來,懸在他指間在柳歸鴻面前晃悠:“山海鏡的銘牌。”
“把劍給我,暫時替你收着,以後還你。”
柳歸鴻沒得選,不甘不願的慢慢松了手。
謝望舒拿了劍,把木牌放到他掌心撣了撣衣裳上的塵土,從他身上起來,伸手準備把這逆徒也拉起來。
柳歸鴻翻過身,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伸出的手,突然咧嘴陰森的笑了,緊緊握住謝望舒伸給他的手用力向地下一扯,謝望舒剛剛站起來就又被扯的摔了回去,火紅衣袂翻起豔色的浪,纏着玉山般的人傾倒逶迤在地,兩把森白靈劍脫手落地。
謝望舒伏在柳歸鴻身上,少年的身形還未長成,被攏在一襲紅衣之下,慘白的膚色襯着灼烈的紅,平白多了幾分悱恻的意味,謝望舒兩臂撐在柳歸鴻耳側支撐起身體,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你有病嗎?”
柳歸鴻坑人不成反被壓,臉都綠了,剛準備推開謝望舒,帶着調笑意味的聲音從二人不遠處傳來。
“我還以為你跟應北冥一樣修了無情道呢,玄鳳,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謝望舒知道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暧昧,在雲隐那張什麽都能說出來的嘴說更多前站了起來整好了衣服:“太陰君清晨造訪,所為何事?”
雲隐揣着手看柳歸鴻也從地上爬起來,瞥見少年嘴角的淤青,笑得活像促狹的狐貍:“別這麽嚴肅嘛,我又不會說出去。”
謝望舒木着臉:“你想多了。”
柳歸鴻現在誰都不想看見,陰沉着臉敷衍的對着雲隐行了禮,抓着木牌回了飛鴻居。
謝望舒沒管他,繼續跟雲隐交談:“你來幹什麽?”
雲隐笑眯眯的搭上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輕生道:“前些天約了明煦鬥法,你知道我打不過他,教我幾招?”
謝望舒:“我不......”
雲隐面無表情語速飛快:“你信不信我把剛才看到的說出去。”
謝望舒:“成交。”
一刻鐘後,栖鳳山上全是雲隐的慘叫聲。
雲隐是術修,修為又是六君子裏面墊底那個,全靠法器明月燈靈動機變,主打一個能跑能躲,但玄鳳的實力本身就是太華除了謝蓬萊最強的,還是暴力出名的劍修,差不多是只要他想揍,雲隐一下都躲不掉。
謝望舒站在原地,紅衣飄飄笑容款款:“學會了嗎,太陰君?”
雲隐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衫到處都是灰,身上到處都疼偏偏臉上一下沒挨,他告都沒地方告:“......謝望舒你公報私仇是吧?”
“是不是你找我讨教的?”
“是,那你也不能......”
“你學會東西了沒?”
“......”
雲隐無言以對,謝望舒出招不快,他确實都學到了。
還切身體會到了這些招式的威力——全學自己身上了。
無話可說,雲隐坐着燈走了。
謝望舒撣去身上的塵土,擡眸掃了一眼大門緊閉的飛鴻居,沉思片刻,拂袖回了枯桐殿。
柳歸鴻的傷怎麽好的這麽快?
不對勁。
......
柳歸鴻黑着臉回房後沒多久外面就響徹了連片的慘叫,煩的他修煉的靜不下心,解了随手扯了束發的繃帶,烏黑長發滑落,遮住他蒼白陰沉的臉。
煩死了。
黑沉的眸中躍動着殺戮的光澤,恨意再次湧入肺腑,指尖仿佛還殘留着玄鳳熾熱的血液,被他撚到滾燙。
明明已經殺死他了......
柳歸鴻木着臉緩緩偏頭,怨毒的目光流連在窗外翻飛的那抹紅影身上。
好想殺死他......
殺意翻滾靈氣逆湧,逆行的靈力暮鼓洪鐘一般震徹他的識海,剜剮他的耳膜,血色開始嘗試着淹沒漆黑的瞳孔。
邪氣在小小的飛鴻居室中悄悄漫延。
柳歸鴻忍痛感受着經脈的變化,在冷汗滑落的蒼白面孔上更顯猩紅的唇咧出殘忍的笑容。
曾經就是這樣......
只要入魔,就能殺死他了......
“停停停!別打了......哎呦!”
瞳孔中漫上的血色驟然退散,小小居室中緩慢流淌的邪氣一滞,不甘的藏進陰影中,少年猛得呼出一口氣,劇烈的咳嗽起來,跌坐在床榻上冷汗直流。
不行,現在還不能入魔,他還打不過謝望舒,入魔等于尋死。
柳歸鴻咳得停不下來,慘白手指攥緊床單,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一片碎紙,嘩啦響了一聲。
用力到發白的指尖頓住,而後小心翼翼的将那被潦草疊起來的紙條從枕下抽了出來。
紙條上的字也很潦草,明顯是匆忙留下的。
“三日後子時,太華山門見。”
“......”
這是誰留下的?
總不能是謝望舒吧?
柳歸鴻第一反應是昨天晚上朦胧醒來時看到的那個黑藍背影。
紙條被攥緊,在靈火燃燒中化作飛灰,柳歸鴻看着謝望舒拂袖回屋的身影,用繃帶再次束起了發,推門離山。
不管是誰,總要有一見的。
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把略微錯亂的經脈先扭回來,以免謝望舒發現。
謝望舒剛回屋就發現自己的便宜逆徒下山了,但他也懶得去管。
他是想馴服柳歸鴻,但也不能一直據着他。
随他去吧,總歸出不了太華。
謝望舒撐着下巴仰頭看窗外簌簌而落的火紅鳳花,合上眼淺淺睡了。
......
如謝望舒所料,柳歸鴻沒出太華。
他的刻舟被謝望舒奪了沒法禦劍,只能一步一步走到了蓬萊峰腳下。
蓬萊峰是掌門居所,自然有結界,除了謝望舒和孟摧雪兩個弟子之外皆不可近。
但柳歸鴻身上有玄鳳留下的護心訣,氣息混淆不清,結界辨識不明,玄色身影消失在山腳處。
蓬萊山巅太華居中阖眸清修的白發掌門面色微變,終究還是沒有睜眼。
蓬萊峰和栖鳳山有點像,只有謝蓬萊和孟摧雪師徒二人居住,謝蓬萊曾問過他的二徒弟是否想獨立山峰,但被孟摧雪拒絕了,理由是掌門身側靈氣豐沛利于修習。
謝蓬萊看着那雙頗為偏執的黑藍色雙眼,抿唇應了。
孟摧雪也沒說錯,謝蓬萊生來就是半仙,靈氣中參雜着仙氣,受仙靈之力滋養,蓬萊峰有不少小秘境和靈力豐沛的洞府。
柳歸鴻便在洞府其中有一處藏身之所。
仙氣滋養勝過靈力百倍,逆行損傷的經脈很快被修複,純淨靈氣徹底壓過邪氣,滌蕩識海,胸膛和脖頸的傷痕也被徹底修複。
少年修習不知日落月升,天色忽晚。
謝望舒再睜眼時新月已被銜在鳳凰木枝頭,天色暗的看不清枝頭火紅的鳳凰花。
飛鴻居的燈是熄的,柳歸鴻還沒回來。
豆大燈火映照紅衣仙師的清豔眉眼,點燃瞳孔深處一點沉色。
眼風冷飕飕的掃過更漏,面上神色更冷。
這個點了還不回來,要造反嗎?
謝望舒大步流星踏出枯桐殿,紅衣翻飛燒透夜色,紅鸾應召從劍架飛下跟在他身後,紅衣仙師足尖輕點,冷白仙劍順從将他穩穩載起,落星一般飛向蓬萊峰。
他有玄鳳的記憶,當然知道柳歸鴻在蓬萊峰的洞府,那逆徒大抵知道他會找來,但明知道這般還不回去。
謝望舒感覺自己被輕視了。
柳歸鴻一直在挑釁他。
紅鸾劍被催到極致,像一顆火色的流星,沖進蓬萊山界。
太華居中謝蓬萊猝然睜開雙眼,一雙異瞳中滿是疑惑。
一個兩個不好好修煉沒事往他的山裏鑽什麽?
冰藍色劍光從他的窗棂劃過,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謝蓬萊的目光挪到山巅舞劍的孟摧雪身上。
還算有一個刻苦的。
孟摧雪在他的注視下練完一套劍法短暫的休息着,謝蓬萊緩緩收回目光,又合上了眼。
他這二徒弟什麽都挺好,只是執拗有餘,寬和不足,戾氣太重,心性尚需磨練。
謝望舒直接闖進了柳歸鴻的洞府。
少年正拆着身上的繃帶,見謝望舒冷着臉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倒是沒再作死,挑眉恭恭敬敬的按制行禮:“弟子見過師尊。”
謝望舒看着他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怒極反笑:“小兔崽子,能耐見長啊。”
“夜不歸宿也不說一聲,叫為師好生擔心。”
柳歸鴻撇了撇嘴,看着玄鳳那張臉再裝不下去了。
“怕我跑了就直說,惡心兮兮的。”
謝望舒看着他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怒氣越來越濃,臉上笑容也越來越譏諷:“好,很好。”
“本來還想着把《逍遙經》的下卷給你,如今看來,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