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六合一 強吻

第36章 六合一 強吻

貝璎一驚:“!!!”

她送赫芬克斯披風, 只是因為她看到那個雕像,覺得披風很襯他,才想送的。這件披風是她一筆一畫, 用神器構夢之筆畫出來的,為了設計它,她不知道畫廢了多少張紙,才畫出滿意的一版。

那些附魔符文都是她在藏書室裏面一個一個找的,她在那段時間裏廢寝忘食地看了數十本書,就為了能找到合适的、滿意的附魔符文。

然後她又對照着書本,一點一點地把這些複雜晦澀的紋路畫了上去。

她唯一的私心就是, 她覺得他穿上這件披風的時候,就像是她給他加冕一樣——不,這麽說不恰當,應該是, 她見證了他的加冕。

未來, 當他再上戰場,而她被困住無法前往的時候,希望這件披風能替他抵擋一些傷害。

但是定情信物這層,她其實是真的沒想到,因為她還沒來得及看血族禮儀大全。

赫芬克斯見她一直沒有回答,又湊近了些, 眸子裏的紅色濃郁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他嗓音喑啞,嘴唇幾乎和她的嘴唇挨在一起, 幅度稍微大一點就要真的吻上。

“嗯?回答我, 貝。”

他嗓音溫柔,在這種情景下卻像是誘哄,貝璎差點就被蠱惑着點了點頭。

她剛想開口就猛然回神, 後背緊緊貼着冰冷的櫃門,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這絲涼意勉強拉回了她清醒的神智。

赫芬克斯獨處時并不喜歡太亮的光線,所以此時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赫芬克斯剛剛又靠近了些,背着光,導致她現在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其實沒靠近也看不清,他離得太近了,貝璎全部注意力都被那雙紅色的眸子所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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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璎試圖離遠一點再說話,但她立刻發現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于是她只好在盡量不動嘴唇的情況下說話:“赫芬……你先往後退一點好不好?你這樣我不太好開口說話。”

她已經盡量放輕了動作,但嘴唇還是不可避免地有開合,因此,當她感覺自己的唇瓣擦過了某樣柔軟的物體時,渾身都僵住了。

然後她清晰地看見赫芬克斯的眼睛變成了黑色,也許是紅色,但是太暗了,暗到極致,近似于黑。

她還來不及思考他眸色變化代表着什麽,就感覺唇瓣被一個同樣柔軟的物事壓住了。

貝璎詫異地睜大了眼,舉在頭頂的雙手想要掙脫,卻被壓制得更牢。

她身體也沒法兒動,被一具健壯的男性軀體壓着,後背和書櫃櫃門之間幾乎毫無縫隙,完全無法動彈。

唇瓣被吮吸,被輕咬,被大力撬開。

落下的吻比狂風暴雨還猛烈。

貝璎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

等赫芬克斯終于放開她時,貝璎的唇瓣已經有些腫了。

赫芬克斯眸色淺淡了一點,用指腹輕輕按住她柔嫩的唇瓣,輕聲道:“我的。”

貝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出乎意料,竟然咬不動。

赫芬克斯悶悶地笑了幾聲,胸腔震動得她都能清楚感覺到。

“別咬了,傷牙齒。”他說。

貝璎瞪他。

驟雨疾風似的一吻之後,赫芬克斯理智漸漸清醒,目光頓在貝璎唇上的咬痕上,神色明顯一僵。

他放開了手,不再束縛貝璎,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被一把推開。

其實沒推動多少,但是貝璎仗着身體嬌小,從他臂彎下直接鑽出去了。

赫芬克斯下意識想拉住,但是又克制住了自己。

再不放她離開,他自己會做出什麽都不知道。

等貝璎離開後,赫芬克斯就轉身進了隔間,準備進行冷浴。

水聲嘩嘩響起,蓋過了其他聲音。

-

貝璎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間,她“啪”地關上了門,心髒還在怦怦跳。

她背靠着門,緩緩順着門蹲下,雙手環在膝蓋上,腦子裏一團亂麻。

貝璎摸了摸臉頰,還是燙的。

她盯着虛空發呆,今晚的一切就像是夢一樣。

等心髒跳的沒有那麽猛烈之後,她的理智才漸漸回神。

也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唇瓣上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又僵住了。

這可是她的初吻啊,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和異性這麽親近,這對沒有任何戀愛感情經驗的她來說簡直就是一次大沖擊。

今晚的赫芬克斯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從前的紳士、守禮、克制幾乎完全看不到,讓她捉摸不透。

她一時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貝璎目光失焦地盯着虛空中的某一點,再度陷入了出神狀态。

-

接下來的幾天,貝璎一直縮在房間裏面,還好她房間裏存着一些食物,就算暫時不出去也沒問題。

她這幾天心裏一直很亂,不知道該以什麽心态面對赫芬克斯,因此一直避而不出,希望可以借不見面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三天還沒過,她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貝璎開了門,發現門外是自己暫時最不想見的赫芬克斯。

他端着一托盤的食物,正擔憂地看着她:“我聽說你好幾天沒出房門了,也沒去吃飯,來看看你。”

他把托盤遞給貝璎:“先吃一些易消化的墊墊肚子。”

貝璎哭笑不得:“我不是在絕食,我剛吃過一些零食。”

他們兩人都默契地對前兩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避而不談,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貝璎有些局促地道:“你要進來麽?”

她這幾天一直沉溺于心事 ,沒怎麽打理房間,房間有些亂。

赫芬克斯又恢複了那副紳士溫和的樣子,禮貌地道:“不必了 ,我就是來看看你,既然午餐已經送到,那我就先離開了。”

他頓了頓,道:“另外,謝謝你的禮物,我很開心。”

一提禮物,貝璎的條件反射立刻就被勾動了,她急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不知道這個,你知道的,我來自人族,我不清楚這個。”

明明已經想好了該怎樣解釋,但是當赫芬克斯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舌頭突然就不聽使喚了,打好的腹稿幾乎一句沒說出來。

她苦惱地咬住了下唇,立刻被刺痛驚醒,小聲“嘶”了一聲。

糟糕,忘了唇上還有咬傷了。

赫芬克斯眸色一凝,身體罕見地僵了僵。

……這是他咬的。

他立刻掏出一個小晶瓶遞給貝璎:“這是治療外傷的藥,無毒無害,直接抹在傷口上就行。”

貝璎不太想接,但是赫芬克斯一直用一種懇求的眼神看着她,讓她不自覺就心軟接過了這個小晶瓶。

“一日三次。”赫芬克斯囑咐道。

“嗯好。”貝璎鼓了鼓勇氣,還是決定提出來,“關于那件披風……”

赫芬克斯立刻道:“我很滿意,以後出行都會穿着它的。”

貝璎:“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手指揪着裙擺,吞吞吐吐地道:“我是想……你能不能把它給我,我重新再為你準備一件生日禮物。”

這個禮物代表的含義太暧昧了,她不想讓誤會繼續下去。

赫芬克斯眸色急速變化,變成了正紅色,他的嗓音低沉,聽上去似乎不辨喜怒:“你要把送我的禮物再收回去?”

貝璎畢竟和他相處過很長時間,對他的微表情代表含義十分清楚,立刻知道他這是生氣了,急忙解釋道:“不是收回去,是重新準備一份。之前準備的時候我沒有考慮到那麽多,可能對你造成了一些困擾和誤會,我想終止這個誤會。”

她意識到這樣似乎在越描越黑。

“不可能。”赫芬克斯很少對她說出這樣表示絕對否定的詞,他臉色很沉,“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貝璎看了看他的臉色,不敢再惹他生氣,小聲道:“……好吧。”

場面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貝璎幾次擡頭看他,想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又怕加重他的誤會。

赫芬克斯本來送完午餐就準備離開,但是他發現貝璎一直頻頻看他,好像還有話沒說完,于是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然而她還是一句還不吭。

他只好主動開口:“貝,你還有事麽?”

貝璎一個激靈,抿了抿唇,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問出了口:“你這次出去剿滅異教徒,有受什麽傷麽?”

赫芬克斯道:“一些小傷而已。”

果然有傷!世界意志對她說的話立刻回響在她腦海裏:“好好休養的話,可以。”

她急聲問道:“你哪裏受傷了?恢複的怎麽樣?”

赫芬克斯垂眸看着她,突然一聲不吭。

貝璎和他對視,意識到自己似乎擔心過度了。他昨晚還能把自己困得動憚不得,想必是沒有大礙的。

赫芬克斯看着貝璎,緩緩道:“……你要驗傷麽?”

……

貝璎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和他來到了他的寝殿。

“我确實受了傷,而且已經一天沒上藥了,而且我不習慣陌生人為我上藥。貝,你幫我上藥麽?順便驗個傷。”他的眼眸真摯誠懇,看着就像一位英俊守禮的紳士。

貝璎是真的擔心他,內心天人交戰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了。

上完藥就走。

赫芬克斯的寝殿很大,但是并不空曠,擺了許多藝術品,一看就是血王的住所。

他關上門之後就開始脫外套。

“我的傷主要集中在胸腹和後背……你幫我抹一下後背就好了。”他說。

貝璎十分後悔,她為什麽腦子一熱就答應了,讓王宮總管來不好麽!總管應該不能算陌生人吧,再不濟,醫師也可以啊。

她此時此刻只能暗示自己:這是你的OC,這是你的崽……

然而當赫芬克斯脫完外套和裏襯之後,那套說辭瞬間就沒用了。

她才剛畢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擁有一個八塊腹肌,胸肌結實,寬肩窄腰,肩寬腿長的吸血鬼崽。

她知道赫芬克斯身材好,但還是第一次直面沖擊。

他沒有那些體.毛或者胸.毛,膚色冷白,站着不動的時候就像一座完美的玉雕人像。

赫芬克斯把一個瓶子遞給了她,背對着她坐下,語調溫和:“拜托你了,貝。”

貝璎接過瓶子,看着他的後背,心裏的情緒瞬間被心疼淹滿。

赫芬克斯的後背上有着一片已經結了痂的傷口,面積不是很大,但是可以從傷口的形狀等粗略猜出這是爆炸引起的。

像是美玉蒙上了一層污垢。

但是還好,只要按時抹藥就好,這種只是皮外傷,好好恢複就行。世界意志之前八成是在蒙她,這孩子是和赫芬克斯有什麽仇麽,祂的語氣就像是赫芬克斯被重創,馬上就要變成植物人了一樣。

貝璎是第一次給人上藥,手指有些抖,但她盡量穩住了,耐心地給赫芬克斯塗抹。

抛開傷口不看,他的背充滿了力與美。

肌肉線條起伏明顯,肌肉精悍,像是蘊藏着無窮的力量。

她以前看慣了對方穿衣服時的樣子,還以為他真實體格偏瘦削,沒想到完全不是。

上藥過程中,赫芬克斯全程沒出過聲,也沒動過,抖也沒有過,讓貝璎覺得自己真的是在給一座玉雕上藥。

抹完藥之後,貝璎又準備給他纏上繃帶,卻被對方擋住了。

“我胸腹的傷口還沒有上藥,暫時不用纏了。”赫芬克斯輕輕地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這麽一握,才發現她的手腕實在太細,感覺一用力就會骨折。赫芬克斯很快就松開了手。

他拿過裏襯披上,站起了身:“多謝。”

貝璎一眼就看到了他胸腹處紮眼的傷口,應該是被利器劃的,長長短短好幾條痕跡,也已經結了痂。

“除了這兩處,還有別的傷麽?”貝璎問道。她沒忘她來這兒的另一個目的——驗傷。

“沒有了。”赫芬克斯閑适地道。

雖然那天異教徒們選擇獻祭自己來拉他同歸于盡,但他要是這麽容易就被重創,那這幾百年來早就死了無數回了。

他以己身受傷為代價,孤身沖進陣裏,用達摩克斬殺了身為陣眼的異教徒首領,他頸部動脈噴射出的血賤了赫芬克斯半身。

他嫌棄地用清潔魔法清掉了自己身上的血漬。

缺少了陣眼,獻祭大陣對他來說再也沒有致命危險。異教徒首領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莽,竟然敢孤身入陣,并且只受了輕傷。

他直到死,眼睛都是睜着的。

赫芬克斯以一敵萬,那一天,蘭斯城被染成了紅色,那座城的建築都成了廢墟。

亞特王來迎接他的時候,只看到了這位王孤身一人站在城中,身姿筆挺,劍尖還在往下滴血。海水被染成了紅色,如果不是人魚在海中視力超群,亞特王甚至無法看到城內景象。

他注意到,大陸之主冕下的手套不知何時被摘掉了,露出的雙手骨節分明,骨線優渥,膚色冷白,毫無瑕疵,像一雙精致的藝術品。

這位冕下踏着無數屍骨朝他走來,步伐穩定,用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了句:“都解決了,善後我就不管了。”

“好的,冕下。”

亞特王長久地躬身送他離去。

無數的人魚民衆跪伏在地,恭送他離開。

……

赫芬克斯回神,看着貝璎,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麽?”

貝璎瞪他,重複道:“我讓你快點把剩下的傷口抹完藥,我好給你纏繃帶。”

“好。”赫芬克斯乖乖地應了。

看見他拿起藥膏,貝璎立刻轉過身回避。

她盯着奢華的地毯發呆,腦海裏是剛剛瞥到的赫芬克斯的手。他為什麽還戴着手套?

而且,如果她沒看錯……那雙手套上還有霜花。

赫芬克斯給自己抹藥一向很快,因為抹的很随意。

“抹完了。”貝璎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他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她回過頭,看着赫芬克斯裸着上半身站在她面前,傷口上已經抹上了藥膏,在陽光照射下反射着半透明的光澤。

貝璎努力摒棄自己腦子裏面一些不該有的想法,盡量保持鎮定地給他纏上了繃帶。

赫芬克斯張開雙臂,任由她操作。

她貼近赫芬克斯,雙手幾乎是環抱住了他,兩只手臂從他的臂下穿了過去,把繃帶兩端連接在一起。

兩人離得太近了,赫芬克斯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血液香味兒,對他來說很濃,完全無法忽視。

他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她毫不設防暴露在他視線下的雪白脖頸。

赫芬克斯閉了閉眼,他現在只能聞到那股誘人的血液香,他必須用盡生平最大的克制力,才能抑制住生理沖動,讓小尖牙不冒出來。

貝璎對接好繃帶之後,一邊用一只手勉強固定住它們的位置,一邊靈活地從赫芬克斯臂下鑽了出去,繞到了她背後。

做這一串動作的時候,她的長發由于慣性和力道甩了起來,一部分掃到了赫芬克斯的胸膛上,還有一部分掃到了他的臂膀上。

赫芬克斯的眼眸顏色瞬間就變了,他想忽略那股引起他生理沖動的血液香味兒,想忽略發絲掃過身體時的酥癢觸感,想忍住一口咬下去的沖動。

但他沒法兒完全忍住。

他再次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

他低估了自己在她面前的自制力。

當察覺到小尖牙冒出來,指甲變長時,赫芬克斯意識到了這點。

他不得不趁着貝璎還沒有發現,立刻給自己釋放了一個冰凍魔法。

赫芬克斯連續給自己施了數個冰凍魔法,終于勉強把這股沖動壓下去了些,至少從表面上不太能看出來。

貝璎終于給他纏好了繃帶,長舒一口氣。

她看着赫芬克斯的眼睛,遲疑着道:“赫芬,你的換藥間隔是多久啊?”

除了眼睛,她實在不知道往哪裏看。

話說,赫芬的眼睛是不是又變色了?總覺得和剛來時見到的不太一樣。

赫芬克斯回答道:“一天一次。”

他知道貝璎問這話的意思,繼續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不行就讓總管來,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貝璎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還有些遺憾。

她吶吶道:“……嗯好,那你注意休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走了。”

赫芬克斯颔首:“嗯。”

他站起身,一邊穿襯衫一邊道:“我送你到門口。”

貝璎連連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有手有腿,你坐那兒休息就好。”

她踮起腳,終于夠到了赫芬克斯的肩膀,然後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肌理分明的結實胸膛和弧度明顯的鎖骨。掌心下的觸感十分硬實,手感十分好。

貝璎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美色惑人啊。

她匆忙告別走了。

貝璎走了後,赫芬克斯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态,注視着門口的方向。

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口幹舌燥。

-

那天之後,貝璎來找赫芬克斯的次數明顯減少。

赫芬克斯暫時沒空去找她,海洋之心事件後,異教徒的動靜明顯增大,很多事情也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直接擺到了明面上進行。

不過七天時間,血族已經有十餘座村莊被屠村,集中在邊境地區。

赫芬克斯決定親自帶兵進行平定。

他走的那天,貝璎站在街道旁目送他遠去。

赫芬克斯帶的兵不多,但個個都是精銳,每個吸血鬼都身着铠甲,騎在獅鹫上。

貝璎注意到,他的披風是自己送的那件。

這件披風很襯他。

風吹起衣擺的時候,赫芬克斯突然往下看了一眼,精準和貝璎對視。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被頭盔擋住了一部分,但她還是能看見他線條優越的下颌。

【注意安全,我等你凱旋。】貝璎迎着他的目光,無聲地說。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

她看到高空之上的赫芬克斯似乎點了點頭。

赫芬克斯沒有在王都停留多久,他們很快就出發了。

-

身為血族的本土居民,血族的王,赫芬克斯對血族的每一寸土地都極為熟悉,他年少曾經走過血族的每一個城市、每一個村莊、每一個角落。

因此,他根本無需地圖,也無需帶路,自己就能帶領部下到達邊境。

根據情報,異教徒很有可能隐藏在薄霧山脈。

薄霧山脈是血族的天險之地,易守難攻,歷來都是防禦外敵入侵的天然壁障。

正因如此,這個地方布置的兵力并不是很多。

真不知道異教徒是有了底氣,現在竟然敢這麽作,幾年之前被打的還不夠痛麽?還是說他們覺得他們的“神”真的能給予他們所謂的庇佑?

赫芬克斯眸色冷漠,心中已經湧起了殺意。

幾次三番被異教徒的事情纏着,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就像是獅子打盹的時候,一直有一只蒼蠅在旁邊嗡嗡亂飛,雖然不能造成傷害,卻極為煩人。

看到薄霧山脈的輪廓之後,赫芬克斯就擡了擡手,示意後面的血族精銳停下。

薄霧山脈終年被薄霧籠罩,內裏還有無數猛獸飛禽,但看表面,其實和普通山脈區別不大,但關鍵是,這些薄霧其實是有毒的瘴氣,如果不服特制的魔藥,在裏面待不到一個月時就會暴斃。

并且薄霧山脈的地形十分複雜,不是當地人很容易就會迷路。

赫芬克斯當年來這裏考察過之後,還給薄霧山脈繪制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凡是誤進的,除非手握地圖或者魔法陣造詣比他高,不然絕對出不來。

所以,異教徒們如果真的躲了進去,那就說明血族內部已經有将領被滲透了,也說明地圖已經洩露出去了。因為大陸之上,現在還沒有誰的魔法造詣能超過他。

此次之後,要對血族內部進行一次大篩查了。赫芬克斯眸光冰冷,手指不知不覺握上了腰間的佩劍劍柄。

“陛下,我們現在要怎麽做?”副将一直跟随在赫芬克斯身側,見狀沉聲問道。

“這裏的守将聯系上了嗎?”赫芬克斯問道。

“聯系上了。”副将福至心靈,立刻明白了赫芬克斯的意思,壓低聲音道,“您是懷疑……?”

“說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才能到,然後下去,收起獅鹫。”只有血族始祖一脈才有骨翼,如果收起獅鹫,不會飛的精銳們只能回到地面。

“是。”

到了地面之後,赫芬克斯給每個吸血鬼都施了一個障眼法,然後閉眼感受了一下薄霧山脈的魔法陣走向。

沒有地方被改動。他睜開了眼睛。

“走,進去。”

他給每個人都施了隐藏氣息的魔法,帶着他們蒙蔽了守衛的視線,又對護山的魔法陣做了點小改動,成功帶着精銳們悄無聲息地混了進去。

進去之後,赫芬克斯身在山脈之中,張開雙臂,感受了一下山脈之內的生物氣息。

世界意志一直在旁觀,見狀有些心驚肉跳。

他的實力為什麽又精進了?整個大陸上能在這麽廣的範圍內感知別的生物氣息的,一直都只有祂,現在多了個赫芬克斯。

以後打架該不會真的要輸了吧……祂也要閉閉關了,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赫芬克斯不知道世界意志的內心波動,他感受了一番山脈內的氣息,除了血族的,還有一些隐隐約約的氣息,時有時無,想必是用了準聖級的道具來遮擋,如果不是他之前在海底的一戰有了新的感悟,實力再次突破,上了一個新臺階,可能還感受不到。

【西南方向,注意隐蔽氣息,全速前進。】赫芬克斯直接用密語下了命令。

……

“巫大人,我們還需要尋找新的駐地嗎?據可靠情報,那位已經帶兵離開了紅月郡。”一個全身裹在黑袍裏的人低聲請示道。

紅月郡是血族王都的名稱。

“不必,他想不到這裏,就算真的想到,也找不到我們。”巫大人全身也籠罩在黑鬥篷裏,只露出一截瘦削蒼白的下巴。

他捧出一個熒綠色的光球,語氣裏充滿了尊敬,态度無比虔誠。

“我們有着冕下賜予的寶物,”他狂熱地道,“誰也不能找到我們!”

話音剛落,一道道人影就從前方的霧氣中顯現了出來。

“哦?誰也不能找到你們?”剛剛還提到的主人公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

巫大人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赫、赫芬克斯?!”他太過激動,加上潛意識對他有些懼怕,語氣都有點抖。

赫芬克斯出現後,異教徒們全體起立,戒備地看着他們。

“不,這不可能,你們應該還沒到薄霧山脈才對!”一個異教徒喃喃道。

赫芬克斯耳力超群,把他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有內鬼。他面無表情地想。就是不知道血族到底被滲透了多少。

“讓我猜猜,你們之中有多少是血族的。”赫芬克斯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從在場的異教徒身上一一掃過。

在掃過其中一個時,他的目光頓住了,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圖亞伯爵,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能看到你。”他緊盯着那個人影,緩緩道。

被他用目光鎖定的鬥篷人猛地抖了抖,在抖了片刻之後才擡起頭,他戴着面具,遮着臉,但赫芬克斯還是從他的血液味道認出了他。

“陛下,如果您、您現在願意加入我們,神明冕下會寬恕您的!”他說話時一直在抖,和赫芬克斯對視的視線也一直在漂移,但他還是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了口。

“神明?”赫芬克斯嗤笑一聲,“沒想到阿蘭德伯爵的子嗣竟然會被這種拙劣的謊言所蒙蔽,你真是玷污了他的血脈。”

他手腕擡了擡,達摩克出現在了掌心之中。

劍尖前指,赫芬克斯不打算再和他們多廢話,冷聲道:“上!留一個活口,剩下的格殺勿論。”

對于這些無惡不作的異教徒,他向來不願寬恕。

血族精銳們一擁而上,但異教徒們數量極多,一時間雙方竟然戰了個平手。

赫芬克斯沒急着動手,雙目緊盯異教徒首領手裏的熒綠色光球。

他竟然在這個光球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法則的味道。

這說明異教徒們說的“神”竟然真的有可能存在!

赫芬克斯眸色冷凝,難怪世界意志讓他多留幾年,想必這幾年裏面,邪.神将會真正降世,到時候會有一場惡戰。

首領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光球,立刻哈哈大笑:“你也會怕?”

赫芬克斯懶得和他多費口舌,他看它不是因為怕,而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異教徒首領剛想繼續開口說什麽,就瞳孔驟縮:他面前已經沒有了那道高大的人影!

多次在生死關頭練出的直覺救了他,他急忙閃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招絕對殺招,但手臂還是被鋒利的劍氣劃傷。

異教徒收起光球,也召喚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和他硬剛。

但他的實力和赫芬克斯完全不是一個量級,沒幾招就被他壓制得動彈不得。

赫芬克斯準備活捉他,拷問出更多情報,卻在拿出繩索的一瞬間注意到了這個俘虜的氣息變化。

警覺心讓他立刻給自己撐了一個護盾魔法。

下一秒,異教徒首領的眼睛變成了濃黑色,渾身彌漫着一股不詳的氣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就像是剛誕生在這世界上的嬰兒一樣,還不太會站立。

“他”癡迷地看着赫芬克斯,嘴角留下了涎水:“啊……好香的味道,好營養的補品……”

赫芬克斯腦子轉的飛快,沉聲道:“邪.神?”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語氣。

這恐怕就是那個“神明”了,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真身降世,而是附身在了信徒身上。

“歸附我吧……我将給你永生……”“他”看着赫芬克斯,眸中就像有墨海在翻滾。

但赫芬克斯只覺得惡心。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垃圾也妄想得到我的臣服?”赫芬克斯厭惡地看着“他”。

不管“他”的真實實力有多強,“他”現在附身的只是一具普通身體,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最多也只能發揮出五六分。

這五六分對赫芬克斯來說并不算什麽。

他單用神劍就解決了“他”。

“他”臨死前對着赫芬克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我們未來……還會再見面的。”

話音剛落,這具身體就化為了一陣黑色的霧氣消失不見。

赫芬克斯臉色微變,厲聲道:“捂住口鼻,封住毛孔!”

他在瞬息之間給己方釋放了一個隔絕黑霧的魔法罩。

太陰毒了,臨死前還要來陰的。這些黑霧是經過加強的屍霧,一旦沾上,輕則全身潰爛,重則當場殒命。

赫芬克斯猜測這種經過邪.神加強的黑霧還會讓沾上的人轉化為他的信徒。

黑霧出現後,剩下的異教徒就像被按下了靜止鍵一樣,在原地一動不動,面目表情呆滞,哪怕被刀劍刺入體內都沒有反應。

然後他們的血肉開始緩緩蒸發,像剛剛的異教徒首領一樣,蒸發成了黑霧,然後這些黑霧凝聚在了一起,漸漸拼湊成一個巨大的黑球。

赫芬克斯腦海中警鐘立刻敲響起來,原地繪制了一個中距離的傳送法陣,吼道:“都進去!”

精銳們都受過良好的訓練,瞬間就閃身進了魔法陣裏面。

他們前腳剛離開,黑球後腳就成型了。

赫芬克斯目光凝重地看着黑球。

邪.神真是一個瘋子!它這是想拉着整座山脈裏的生靈作為祭品來恢複實力!

赫芬克斯被逼的用達摩克劃開了手腕,用自身精血繪制了一個極為繁複奧妙的遠古大陣。

繪出魔法陣之後,他的臉色蒼白了些。

魔法陣繪制完成之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半透明血球,包裹住了黑球,黑球被包裹住之後立刻開始蠕動掙紮,但是血球極有彈性,無論它怎麽掙紮都不破,反而在一點一點吞噬消化黑球。

赫芬克斯凝神看着兩方的博弈,冷靜地又灑了些鮮血在血球身上。

血球得了鮮血助力,本來有些萎靡的精神立刻又振奮起來。

赫芬克斯毫無波瀾地看着兩者相互博弈,給手腕傷口止了血之後就靜靜地看着它們互相博弈吞噬。

他對自己的吞魔法陣有着絕對的自信,黑球必會被融解吞噬。

……

此時,遙遠的王都之中,貝璎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突然心神不寧,心口發慌,就像是遺忘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一樣。

但她确定自己沒有遺忘任何事情。

那難道是赫芬那邊出什麽事了麽?貝璎緊擰着眉,不安地想。

她再次呼喚世界意志 。

世界意志:“您放心,他出不了什麽事。”

貝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你能不能教我一些近戰技巧?”

總在後方真的太讓人心神不寧了,她想跟着赫芬克斯一起去前線,可是她的構夢之筆只适合遠程作戰,一旦被近身,她就沒了戰鬥力。

世界意志:“您不用學習這些,尊敬的主人,我會為您掃除所有的障礙。”

貝璎:“可是我想去前線。”

世界意志:“那裏很危險,您不适合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貝璎:“可是那裏有我在乎的人。”

世界意志陷入了沉默。

貝璎:“你可以教我嗎?不能的話,我再去問問別人。”

世界意志立刻道:“我當然可以教您。”

話音剛落,貝璎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仿佛雲朵捏成的雪白小人,只有她手掌大小,渾身沒有一絲雜色。

“你是小西?”貝璎驚奇地看着這個袖珍小人。

小人輕咳一聲:“準确來說,我是一個化身。我是沒有實體的,想要教您只能凝聚出一個化身。”

“那凝聚化身會對你有什麽損害麽?”貝璎問道。

“沒損害。”世界意志回道。

祂道:“我先給您檢查一下身體素質,再決定從哪裏開始。”

貝璎點了點頭。

緊接着,她就感覺到有一股暖流順着天靈蓋往下流淌,被照拂過的地方就像是被滋養了一樣,十分舒服。

世界意志遲疑着開口:“您的身體素質并不是特別好,所以想要鍛煉近身戰力的話,首先要強身健體,提高身體素質,不然不能支持高強度戰鬥。”

貝璎:“我都可以,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世界意志:“我先為您洗髓筋骨。”

……

赫芬克斯手裏抛着一個小小的熒綠色光球,坦然地走了回去。

這回他沒有再隐蔽身形,而是徑直走到了駐地外面。

駐地門口竟然空無一人。

但是赫芬克斯看上去毫不意外,而是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門內一片慘象。

地面上有着許多血跡,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具屍體。

也許是因為察覺到了陌生氣息,小樓上的一間房間突然打開,一個渾身血污的人探出了半個身體,然而一看到來者是誰之後,他又立刻灰白了臉色。

不過是瞬息之間,裏面就刺出一個泛着寒光的劍尖,然而血污人寧願被刺到也不願意翻身下來。

赫芬克斯看着那道人影,抛球的動作停住,形狀美好的唇瓣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得羅·波蘭。”

血污人一邊忙着應付房間裏的攻擊,一邊分神注意他這邊,一聽到自己名字,本就灰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一個不察,他就掉了下來。聽到□□落地的聲音後,有一個士兵大膽地探出了頭,然後看到了身姿筆挺的赫芬克斯,黯淡的眼眸頓時明亮起來,就像看到了希望之光,大喊道:“陛下來了!”說完這句話,他就跑了出來。

聽到了他的喊聲後,周圍殘存的士兵也一個接一個探出了頭,确認赫芬克斯真的來了之後,一個個都從藏身之地跑了出來,欣喜地看着赫芬克斯道:“陛下,您來了!”

這些士兵灰頭土臉,一個個身上都有傷,但是卻眼神發亮地看着赫芬克斯,就像看到了他們的神靈。

他們只是最普通的士兵,戰力低下,根本插不進精銳和異教徒的戰鬥,所以他們被血族精銳吩咐躲起來,不然他們還要分心去保護這些普通士兵。

“好好待着。”赫芬克斯丢下這麽一句,收起光球,連武器都沒拿出來,就這麽空手朝着那幾個負隅頑抗的将領走去。

硬底的靴子踏在地面上,發出了規律的響聲。

被血族精銳一頓圍攻,那幾個将領負傷頗重,看到赫芬克斯過來,頓時想跑,但是重傷之下的他們根本跑不快,赫芬克斯随便繪了個束縛魔法陣就把他們困住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赫芬克斯居高臨下看着他們,嗓音像被寒冰淬過,冷得他們一個激靈。

那幾個血污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赫芬克斯看着他們,嗤笑道:“以為不說話就能躲過了?”

他拿出一個藥瓶,從裏面拿出幾顆魔藥,強行打開這幾個血污人的嘴巴,給他們喂了進去。

幾人面色驚恐,卻無法掙脫。

“什麽時候開始的?”喂完了魔藥,赫芬克斯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去……”一個血污人不受控制地張開了嘴巴,然而剛剛說一個字,他的血肉就急劇融化,很快就化成了一陣黑霧,還好赫芬克斯眼疾手快地給他單獨罩上了一個隔離罩,才不至于殃及到別人。

赫芬克斯審問計劃被打斷,臉色十分差。

“先押下去。”他對精銳命令道。

“是。”精銳把剩下的幾個血污人押了下去。

處理完了叛軍頭子,赫芬克斯才把目光轉向普通士兵。

“把這裏剩下的所有士兵都帶過來。”他站在空地中央,身上清理得幹幹淨淨,仿佛一個剛從家門出來的貴公子,毫無殺傷力。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戰力有多強,一個個和鹌鹑一樣縮着,生怕被注意到。

只有少數赫芬克斯的狂熱粉不畏懼他的氣勢,敢于和他對視,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精銳的辦事效率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所有士兵都集齊了。

赫芬克斯上了樓,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接着。”他說。

一個紅色光球從他的掌心飛出,裂成無數個小光球飛到了士兵們的手上,人手一個。

士兵們不明所以地捧着光球,不知道這位陛下是想幹嘛。

只有少數士兵額角後背全是冷汗,明明不敢接,但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接了下來。

不過瞬息之間,他們手上的紅色小光球就變成了黑色。

這些士兵臉色一變,立刻就要跑,卻被原地格殺。

赫芬克斯處理完剩下的異教徒之後才收回手,目光十分平靜。

行了,這裏暫時算是清理幹淨了,但還要留一段時間,把這兒的魔法迷陣改一改,地圖已經洩露了,這個魔法陣已經沒用了。

赫芬克斯不耐地想。破事兒怎麽這麽多,他還想着早點回去呢。

真麻煩。遲早有一天,他要把這些異教徒的老窩端了,讓他們再也不能騷擾大陸。

-

貝璎不知不覺間汗流浃背,但是她還是咬牙撐着。

這次的試煉主題是高溫。

為了能最好地鍛煉她的身體素質和意志,世界意志直接模拟了一個高溫環境給她,她要做的,就是在這裏面撐過一天。

這裏面的溫度不是恒定不變的,而是随着她的耐受力逐漸提高,世界意志親自監督,确保每時每刻的溫度都正好踩在她承受力的臨界點上,既能起到最大程度的鍛煉作用,又不至于傷害到她。

這是一個毫無娛樂設施的空間,貝璎只能靠胡思亂想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能撐下去。

仔細想想,她最鮮活的記憶似乎就是和赫芬克斯的相處時光。

她的青少年時期十分單調,童年也算不得多麽有趣。她的父母在她上初中時就離了婚,後來她一直在奶奶家長大,父母會按時給她打生活費,但是從來不會來看她。

一直到奶奶過世,她才再次見到她名義上的父親。

至于母親,自從父母離婚,她就再也沒見過。

他們兩人離婚之後沒多久就各自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過得美滿和樂。

她的親緣很淡薄,除了已經去世的奶奶,她的心裏再沒有其他親人,所以在發現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沒有一門心思找回去的方法,而是思考怎樣才能在異世界站穩腳跟。

因為她在現實世界已經沒有親人了,再沒有什麽值得她挂念。

奶奶去世後,她的寄托就是畫畫,畫畫能讓她心神寧靜,摒棄那些不必要的雜思雜慮。畫畫在哪裏都能畫,對她來說,反而是西澤察這邊的繪畫環境要更好一些。因為赫芬克斯和別的甲方完全不一樣,他有着貝璎所見過的最寬廣的包容心。

他會給貝璎提供很好的食宿環境,會給她舉辦畫展,會給她和名家牽線搭拜師橋,會陪她出去寫生,會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到位,卻不會給她布置繁多的工作任務,也不會一直挑刺挑毛病。

溫和,耐心,有責任感……

所有貝璎喜歡的特質,他都有。

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但她其實已經把赫芬克斯當成了類似親人一樣的存在,超過了普通朋友。

她也想為赫芬克斯做些什麽。

貝璎蜷縮在地上,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遲鈍地感受到了一陣清涼。

她慢慢地擡眼看了看周圍,發現高溫考驗已經結束了。

“恭喜主人完成第一輪考驗!”世界意志道。

完成了啊,那就好。貝璎欣慰地想。

……

赫芬克斯在邊境待了兩個月時間,涵蓋整片山脈的魔法大陣修改起來并不容易,當初他設計的時候花了整整三年時間。

雖然現在他的魔法造詣比起當初提高了很多,但是修改起來也比較麻煩。

等終于完工之後,他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周邊的小鎮巡視了一圈,還真讓他逮到了幾個漏網之魚,他們可能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被抓到時還一臉不敢置信。

赫芬克斯都不知道他們是蠢還是太天真,竟然敢待在他眼皮底下,還想蒙騙過他。

收拾完了剩下的雜魚之後,他就啓程準備回王都了。

但是回去的路上,他沒有像來時一樣全速前進,而是慢悠悠往回趕,途中一直外放着精神力,不斷掃描經過的那些地區,防止有潛伏的異教徒。

事實證明,謹慎真的有用,他竟然真的掃出了一些潛伏着的異教徒。

只可惜,這些異教徒體內都被埋了自爆巫術,往往說了一個字就會被強制自爆,什麽也問不出來。赫芬克斯打算把他們都帶回去,等他研究出了怎麽解除這種巫術的方法後,再審問他們。

不過巫術并不是他擅長的領域,這方面他不如人王。

看來要找個時間去一趟人族,貝不是人族的麽,一起好了,他和人王商量事情的時候她還能回家看看。

赫芬克斯回到血族的時候是已經是傍晚了,他出行的時候比較高調,因為要誘導異教徒,但是回來就沒這個必要了,所以除了一些心腹,誰也不知道他已經回到了王都。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之後準備和貝璎共進晚餐,卻從總管口中得知,貝璎已經很久沒去公廚吃過晚飯了,每天早上去過之後,中午和晚上就不再去了。

赫芬克斯有如實質的目光射向總管:“我不是讓你多關注她一些?你就是這麽關照的?!”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嚴厲。

總管立刻跪下道:“請陛下恕罪,貝小姐的房門一直緊閉,我也沒辦法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麽。”

赫芬克斯剛想說你就不會問麽,但是他立刻就想到這樣會讓貝璎起疑,沒有說出口。

“我親自去一趟。”他站起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

此時的貝璎剛剛結束一天的訓練,雖然世界意志給她制定的計劃很艱難,但是成效十分顯著,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近戰手無縛雞之力的貝璎了,如果在現實世界,她甚至敢一個人走夜路。

搏鬥能力的提高讓她的氣質也發生了一定變化,如果說以前她看着就像一個軟妹,柔柔弱弱的似乎很好欺負,那現在就是一個看着就很英氣的酷妹,雖然發型和穿着都沒變,但是氣質和以前相比較大。

赫芬克斯看到她的時候還愣怔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溫和地問道:“貝,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共進晚餐麽?”

貝璎還沒吃,于是她同意了:“好呀。”

連着兩個多月沒見到赫芬克斯,其實她也想對方了。

兩人還是選在老地方用餐。

雖然赫芬克斯風吹日曬了兩個多月,但他與生俱來的冷白膚色基因十分強大,這麽長時間愣是一點沒黑,還是那個精致的玉雕。

就在這時,貝璎發現了一個小細節。

她盯着赫芬克斯骨節分明、毫無瑕疵的手,緩緩問道:“……赫芬,我記得你說過,你戴手套是因為手上有傷,不方便見人?”

赫芬克斯順着她的視線往下一看,心裏立刻道糟了,出來得急,竟然忘了戴手套。

他盡力保持着冷靜,頭腦裏瘋狂思考能找什麽借口。

貝璎沉默地看着他,眼裏明晃晃地寫着“我就等你繼續編”。

赫芬克斯雙手交疊在一起,由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淺淺凸了一些出來,并不難看,反而很性感。

他沉默了片刻,道:“抱歉,我之前說的不完全是真的。其實我的手傷是不定時發作的傷,我怕發作起來我會控制不住誤傷人,所以戴了手套,那手套其實是一種抑制我力量的道具。今天沒戴是因為出來得急,忘戴了。”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聽上去倒有幾分可信度。

貝璎凝眉看着他,像是在判斷他這番話有幾分可信度。

半響之後,她垂下了目光,看上去像是信了:“原來是這樣。那你瞞我幹什麽呢?是覺得我會嫌棄你的傷麽?”

赫芬克斯繼續打補丁:“不是,是怕你因為這個忌憚我,因為我可能會誤傷你。”

貝璎卻笑了:“不,我從來不相信你會傷害我。”

赫芬怎麽會傷害她呢。

如果說西澤察有誰絕不會傷害她,那一定是赫芬和小西了。

她很早就懂得了看人眼色,對一個人抱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十分敏感。

雖然她有時候不太能看得懂赫芬克斯,但是她清楚,赫芬克斯對她沒有惡意,他不會傷害她。

赫芬克斯愣了下,等回過神來後眼睛顏色就變了,變得暗沉暗沉的,交叉的雙手也不自覺用力,手背上崩出了性感的青筋,指骨分明,手廓寬大,充滿了力量感,猶如力與美的結合。

他掩飾般地垂下眼睫,心想等回去之後要做個小道具遮擋一下眼睛顏色,不然每次心情一明顯波動就被看出來了。

他像是附和一般,伴随着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輕聲道:“是的。”

我永遠、永遠不會傷害你。

這件事就像一個無關大雅的小插曲一樣被揭過去了,但兩人都知道有什麽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的關系不再像以前那樣純粹。

貝璎簡單問了問赫芬克斯在邊境的遭遇,赫芬克斯挑不驚險的地方答了。

雖然把真相說出來可能會讓貝璎心疼,進而對他更好,但他覺得這些事就不要拿出來讓她擔心了,他要做的應該是為她遮風擋雨,而不是縮在她的懷裏祈求安慰。

貝璎問完了她的問題之後,赫芬克斯順理成章地也問了她這段時間的生活。

這段時間的生活啊……貝璎眼眸有些放空,身體輕微地抖了一下。

這兩個月她一直在進行高壓訓練,她希望能盡早使自己強大起來,讓自己成為赫芬克斯的助力。但是那些訓練真的太痛苦了,痛苦到她完全不願意回憶。

赫芬克斯敏銳地發現了她神色上和身體上的變化,眸色猛地沉了沉。

難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面,有誰欺負了貝麽?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沉聲問道:“你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麽?”

貝璎猛然回神,但出乎赫芬克斯的意料,她搖了搖頭:“沒有。”

赫芬克斯卻不信,這副模樣怎麽可能是沒事?

但他沒有繼續問,貝不想說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他不願意逼她,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能這麽過去,他會查清楚。

貝璎見他不再追問,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她被試煉和訓練折磨成那個慘樣子這件事就不必讓他知道了,太丢人了。

……

回去之後,赫芬克斯選擇直接問世界意志。

剛開始世界意志一直裝聽不見,直到赫芬克斯說如果祂再故意不回答,他立刻就去找祂單挑,世界意志才不情不願地冒了頭。

但祂仍然選擇裝傻:“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赫芬克斯冷哼一聲:“你還裝?我倒是不知道西澤察的神什麽時候敢做不敢當了。”

世界意志火氣“蹭”的就上來了:“我什麽時候敢做不敢當了!”

赫芬克斯:“上次的身份問題。”

世界意志剛想抵賴不承認,就聽赫芬克斯補充道:“別急着反駁,我能列出一二三四五條證據來證明這就是你做的,但我們現在讨論的不是這件事。”

他語氣陡然嚴肅起來:“這段時間,誰和貝見過面?”

世界意志:“沒誰。”和她見過面的除了廚子就是祂了。

祂不等赫芬克斯繼續問,飛快地開口:“別操心了,她沒有受欺負。”有祂護着她,誰敢欺負她?

赫芬克斯直覺世界意志瞞了他一些事情,但說到底,他其實并不能把對方怎麽樣,如果對方執意不說,他也沒辦法。

“你說的最好是真的。”他冷聲道,“否則我還會再來找你。”

世界意志:“……”

-

貝璎是在決定接受訓練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對赫芬克斯情感的轉變。

她本來一直把赫芬克斯當親人看待,畢竟是自己的崽,但是穿過來之後,這份親情裏面又加了一絲工作情,到後來又加了友情,這份情感變得十分複雜。

直到大陸局勢變化,赫芬克斯出征頻率變高,她留守後方屢屢不安,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情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單純的親情和友情。

也許裏面已經摻雜了愛,但她暫時還不願意去細想。

她是從異世來的孤魂,長久的孤身一人。背着這麽大的秘密,她暫時還沒有坦白的打算。

再等等吧,再給她一些思考的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她開始躲避赫芬克斯。

他來找她,邀請她一起去射箭場的時候,貝璎婉拒了。

“抱歉,我還有繪畫作業沒有完成。”她眼含歉意,“你找別人吧。”

赫芬克斯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為什麽覺得貝和他說話的語氣似乎疏離了些?

“好吧。”他沒有強求,而是把一把瑩白色的小巧弩.箭遞給了她,“這是一把用精神力操控的弩箭,精神力是每個人都有的東西,我原本準備教你怎麽最大程度開發精神力的,但……等你有空了可以随時來找我。”

這把弩.箭是他回來之後熬夜趕做的,是為貝璎量身定制的武器,她體內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巫力,魔力也沒有,那就只能以精神力攻擊為主了,他看了很多有關精神力的典籍才做出了這把弩箭。

大陸現在并不太平,哪怕是血族王都,也并不一定是百分百安全的,所以他才想着增強貝璎的自保能力。

貝璎接過了弩.箭,心細如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把弩.箭的精美與巧致,尺寸也非常合适,剛剛好能被她手掌握住,大一分握不住,小一分又握不緊。箭身上雕刻着精美複雜的花紋,但是這些花紋看久了會讓人頭暈眼花——因為它們其實是附魔符文,不過是因為赫芬克斯想讓這把弩.箭變得好看些,才把符文融進了花紋圖案裏。

貝璎握着它,眼中情緒更加複雜,她眼睫顫了顫,開口道:“我……”

赫芬克斯卻打斷了她:“你忙你的,我這邊沒什麽事,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貝璎的眼神讓他有一絲不妙的預感,為了不讓她說出他不想聽的話,他罕見地打斷了她說話。

被這麽一打斷,貝璎剛鼓起的勇氣瞬間就洩了,她吶吶道:“……好的。”

看着赫芬克斯逐漸走遠的高大身影,貝璎腦海中不自覺地開始放空。

她發了會呆,視線下移,投向了手中精致的弩.箭,仿佛珍藏寶物一般把它握在了兩手手心,放在心口處。

……

赫芬克斯回了寝殿之後,進了側殿,那裏是他的私人畫室之一。

推開門,滿牆壁都是畫,畫中人均是同一個少女。

大部分都是朦胧的身影,有她隔着薄霧笑着的畫,有她隔着薄霧揮手的畫,甚至還有她隔着薄霧奔跑的畫,各種姿态都有,但都隔了一層霧,朦朦胧胧的,讓人看不清楚。

赫芬克斯修長的手指從這些畫上面撫過,眼神極為溫柔。

這些都是他的回憶。

從幼年開始,他的夢中就頻繁出現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少女,他聽見少女給他解釋他名字的含義,聽見她對他的誇贊,聽見她對他的喜愛,這道柔美的女音伴随了他很多年。

他血脈強悍,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尖,無數生靈都敬畏他,只敢遠觀他,這讓他的童年幾乎沒有真正的交心朋友。

他真正的交心朋友只有一個,就是血族的現任宰相,但是這個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會時時刻刻陪着他,和他一起玩鬧。

所以年少的赫芬克斯為了尋找玩伴,會用自己的血引誘別人。

因為血脈強悍,他的血對任何生靈來說都是大補之物,通常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所以他擠血給虎頭鯨的動作才會那麽熟練,因為在兒童時期,在他的心智還沒有那麽成熟,還殘存着幾分幼稚的時候,他一直在幹這樣的事——用血液作為報酬,讓“朋友們”和他一起玩。

但是後來随着年紀的增大,赫芬克斯逐漸明白用這樣的幼稚手段是留不住朋友的,不管他們表面上笑得再開心,實際上他們一直很畏懼他。本應能讓他過的更好的強悍天賦卻成了“累贅”,讓他幾乎交不到真正的朋友。

看清了這個事實之後,赫芬克斯就再也沒做過這樣的傻事,十八歲成年後就獨自一人外出游歷。吸血鬼成年後實力會有質的飛越,在他成年的那一刻,大陸上能對他造成致命危險的人就變得屈指可數。

憑借着強大的實力,他不管在哪裏都能混得如魚得水。

他用了百年的時間,走遍了西澤察的土地,不管多偏僻的地方他都去過,不管多冷門的知識他都了解過,因為他很孤單。

他太孤單了。

幾百年的時光,他幾乎一直是一個人度過的,孤身一人四處漂泊。

直到前些年,他被還不是宰相的好友喊了回來平定血族叛亂,然後順理成章地成了血族的王——在此之前血族一直是一盤散沙。

他整合了血族所有的分支種族,把他們凝聚成了一個整體,也就是在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血族的底子有多薄弱。

不同于龍族、人魚族等早就已經有了王治的種族,血族開化普遍較晚,赫芬克斯是血族的第一任王。

擔上這個重擔以後,他不得不開始操心血族的未來,那時,血族的許多土地都沒有被開發,還是處于很原始的狀态,赫芬克斯想開發,但是卻沒有資金,于是他膽大妄為地把目光瞄向了黑市。

他手上沾過鮮血。

但他沒做噩夢,因為他每次做的夢都和這個女孩兒有關,有她的夢總是很溫馨,哪怕每次夢醒都會悵然,但是身在夢中的時候總是愉悅的。

她在夢中陪伴了他數百年。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誰,來自哪裏,所以當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後立刻在全族展開搜索,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

因為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女孩兒不是吸血鬼,但他還是抱着一絲微薄的希望。

直到希望破碎。

後來赫芬克斯在增強自己實力的同時,也持續提升發展血族的實力,最終贏得了大陸之主的位置。他本想用大陸之主的權柄來發動所有種族尋找,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樣是把她放在風口浪尖上,因為他這些年來樹敵挺多的。

于是他抹除了曾經找人的痕跡,選擇自己一個人不動聲色地搜尋。

就這麽找了很多年,終于在某天,在床上,離他最近的地方看到了她。

赫芬克斯手指向右滑動,落在了另一幅畫上,這張畫裏的女孩兒終于褪去了那層薄霧,露出了真容。

膚如凝脂,唇如櫻桃,眼若繁星,睫如蝶翼,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造物主精雕細琢而成。

赫芬克斯癡迷地看着畫,仿佛透過畫看到了真人。

這是他的女神啊……

每一幅畫像上的人物都栩栩如生,甚至連背景的細節都很到位。

因為他希望他的女神即使是被畫在畫裏,那副畫也是完美的。

這個畫室與其說是畫室,不如說是一個畫作展覽室,這裏不僅是牆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人像畫,地面上也擺放了許多支架畫。

赫芬克斯每天都會來這裏看一看,時不時增添幾幅新的畫作。

……

他在畫室裏停留了很久,出來後就直奔浴室。

嘩嘩的水聲遮住了一些別的聲音。

-

貝璎接下來幾天每次休息的時候都會握着那支弩.箭發呆。

這支弩箭成了她經常把玩的一個“玩具”,她經常會翻來覆去地看它。

赫芬克斯偶爾還會來找她,她不忍一直拒絕他,就經常找了個由頭出王宮,在随便一個街頭擺開畫布,開始描摹人流。

這次也是一樣。然而沒畫多久,她就感覺到了寒冷,不由得裹緊了衣領。

但是氣溫越來越低,沒一會兒就讓她凍的嘴唇發白。

貝璎把手抵在唇邊哈氣,剛想擡頭,一個冰涼涼的東西就落到了她的眼睫上。

她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居然下雪了。

可是現在是七月啊,按理來說應該是酷暑,哪怕紅月郡地理位置特殊,常年陰寒,也不該在這個季節下雪啊。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什麽。

雪越下越大,貝璎不得不趕緊收拾了自己的畫具,用帽子掩着頭臉往王宮而去。

這場雪來的突然又兇猛,沒過多久就在地面上堆積了厚厚一層白霜。吸血鬼們對寒冷接受良好,即使風雪猛烈,依舊面不改色地行走在街道上。

貝璎慶幸自己在前段時間接受過耐寒冷訓練,不然這會兒可能會被直接凍暈,饒是如此,她也有些呼吸不暢。

就在她裹緊外套朝前走的時候,一道匆匆的腳步聲從前方前來,伴随着一道男聲,一件溫暖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終于找到你了。”他嘆息着說,語氣裏有一絲後怕。

紅月郡的最低氣溫是多少他心裏清楚明白得很,普通人類的體質完全無法在這裏生存,待不到一天就會被凍死。當他找貝璎卻發現她不在時,他心都涼了,立刻派出禁衛軍在全王都範圍內找。

還好還好,及時找到了。

他克制不住地把貝璎擁入懷中,在極低的氣溫襯托下,赫芬克斯的體溫居然還算的上“暖和”。

他給貝璎罩上了一件厚實而保暖的鬥篷,又給她加了個保溫魔法陣,這才稍稍安下心,扶她上了馬車,朝着王宮而去。

馬車裏很溫暖,中央還有一個暖爐。

貝璎暖了一會兒,終于恢複成了平時的模樣,她疑惑地問道:“紅月郡的氣溫怎麽突然大幅度下降了?”

赫芬克斯遞給她一杯暖茶,溫聲道:“因為陰月快要出現了。陰月即将出現的時候氣溫會大幅度下降,我今天找你就是準備提醒你,但沒想到你不在房間。抱歉,這是我的疏忽,我應該早點去找你的。”

陰月!原來如此。她當時好像是随手設定過這個,但是因為不太走心,所以沒往腦子裏去,導致沒多久就忘了。

她記得關于陰月好像還有一個設定來着……是什麽呢?

時間過去太久,貝璎已經記不清了,一直在凝眉思索。

但在赫芬克斯的眼裏,她這幅樣子就像是被凍得受不了。

于是赫芬克斯用密語穿透馬車廂壁向車夫道:【快一些。】

說完這句話後,他給暖爐又加了些燃料。

生怕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冷溫體質,不然就可以給他心愛的女孩兒取暖了。

貝璎被他的動作喚醒回神,阻止道:“不用了,我不冷了。”

赫芬克斯身為吸血鬼,不懼寒冷,不喜歡熱的地方,此時已經解開了外套,只穿了件并不算厚的襯衣。

貝璎恍惚間以為自己對面的是一幅畫。

他真像個畫裏走出來的貴公子啊。

赫芬克斯仔細端詳着她的神色,半響後終于停下了動作:“好的。”

……

兩人順利地回了王宮,赫芬克斯把貝璎送回房間後就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貝璎的錯覺,她總覺得他離開得很匆忙,步伐要比平時快上許多。

等貝璎洗漱完畢躺上床後,即将入睡之時,一道靈光閃過腦海,她終于想起了那個被她遺忘的設定是什麽。

吸血鬼的血欲期!

在陰月出現的時候,吸血鬼的血欲期也會到來,陰月持續幾天,吸血鬼的血欲期就持續幾天。

每個吸血鬼都有血欲期,血脈越強悍、血統越純正,在此期間對于血液的渴望會越強烈,但他們并不是什麽血液都會接受,必須是契合度高的,能讓他們覺得香的血液,只有這種新鮮血液才能滿足他們。

貝璎“蹭”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吸血鬼血欲期的時候,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吸食血液度過去,要麽……做.愛度過去。要麽滿足口腹之欲,要麽滿足情.欲。

除此之外別無第三條路,強忍的不是損傷身體就是殒命。

貝璎手指緊緊揪着被子,掌心滲出了冷汗。

以赫芬克斯的性格,高傲的他一定不會選擇吸食陌生人的血液來度過血欲期,因為得他青眼的血液恐怕還沒有出現;另外,他的私生活很幹淨,從未濫.交過,她也從未見過他有情.人。

所以……以她對赫芬克斯的了解,他極有可能是靠吸食自己的血液強行捱過去的。

貝璎心髒怦怦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

她想過去看看他,她實在是很不放心。

萬一他一根筋,是強忍過去的呢?那對身體的損傷就太大了,恢複時間是以年作為最小計時單位的。

可是……貝璎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可是現在都這麽晚了。

她秀眉緊鎖,極為糾結,最後她艱難地下定決心:就去看一眼,看一眼,确認他安全就回來,絕不多留。

打定決心後,貝璎就下了床,因為夜深寒氣重,她穿的保暖厚實,整個人就像一個圓潤的湯圓一樣,包的很嚴實。

她踏着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王宮裏安靜得吓人,除了她的走路聲,竟然一點別的聲音都沒有,仿佛天地間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貝璎有些害怕這種阒然的寂靜,走路速度加快了些,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赫芬克斯寝殿的輪廓。

然而到了宮殿近前,她卻不太敢上前了。

守衛呢?怎麽一個都看不見?他們都去哪兒了?一個又一個疑問盤桓在貝璎心中,讓她的步伐變得遲緩起來。

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打了好一會兒氣之後,她才輕輕敲了敲門。

“赫芬,你在嗎?”她輕聲問道,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抖。

門內寂靜無聲,就在貝璎以為裏面沒有人,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赫芬克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裏是一片暗沉的紅,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極深的牙印,牙印處還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地落到了門檻上,血腥味很濃。

他此時的狀态明顯不太正常,尖牙凸出,能看到鋒利的牙尖,薄唇上還有未幹的血跡,眼神不像平日裏那麽明睿,而是混雜了一些令人心驚的情感,衣服也沒好好穿,平日裏總是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解了大半,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腹,随着呼吸起伏着,有種野性的俊美。

他平時一絲不茍的頭發也散開了,幾縷淩亂的額發貼在額角,被汗染的微濕,眼尾的紅痣顏色比平時豔麗得多,紅得像是一顆剛從血管裏迸出來的血滴子,鑲在他眼角,平添無數風情。

貝璎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別說一個她,就算再來十個她都打不過赫芬克斯,更別說是異常狀态下的他,來這裏簡直就像是羊入虎口,她就不該操這份閑心。

然而此時後悔已經遲了。

這英俊的吸血鬼額角滲出薄汗,像是竭力忍着什麽,目光只有短短一瞬完全清明過,但很快就被別的情緒所覆蓋。

他動了一下,一只腳朝前邁了半步,貝璎剛想後退,就被他抱在了懷裏,力量懸殊太大,她完全動彈不得。

還好赫芬克斯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他只是低頭在她頸邊深深吸了一口氣,發出滿足的喟嘆聲。

貝璎心頭不妙的感覺越發強烈,剛想試着強行掙開他的懷抱然後轉身跑開,就被這高大俊美的吸血鬼單臂往懷裏摟了摟,攜進了寝殿,空出的那只手則是“啪”地一聲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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