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機

第2章  危機

馮轶的思維還停留在自己護住箱子、被火炙烤的時候。

痛、劇痛……

渾身都燙、燙到極致竟然連舌頭快咬斷都無法緩解分毫。

可她不能挪動,身下是抵抗敵國的關鍵資料,她得确保它萬無一失。

意識黑沉了很久,再清醒,她以為自己被同胞們救了下來,只是不知為何,睜開眼睛,看到的景象有些模糊和奇怪。

昏黃的色調中,她好像被誰抱了起來,然後那人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馮轶下意識開口要呵斥對方沒禮貌,出口卻變成了哇哇大哭。

“哭了哭了!”

“夫人!小姐平安無事!”

抱馮轶的人将她用被子裹住,遞給躺在床上、臉色煞白的女人。

馮轶才發現自己的變化,她好像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

在她震驚于這件事的時候,女人正想把她接過去。

只是剛生産完的女人本就虛脫無力、更何況還因為受驚經歷了難産,女人手才伸到一半,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夫人!”

另外一聲驚呼響起,随後馮轶的視野中出現另一個婦人,一把将她奪了過去,然後将原本抱她的人擠開,這才小心翼翼将她放置在女人的床頭。

馮轶終于看清了女人的長相。

對方五官頗為英氣,但面龐毫無血色,看上去有一種即将凋零的感覺。

事實上也是如此,為了生下她,對方已經耗盡了生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命不久矣。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輕柔的呼喚,伴随略微發冷的撫摸落在馮轶臉上。

接觸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親近之感從馮轶心中油然而生,令她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應當是在那場空難中死了,但又重新獲得了生命,這是她這一世母親剛生下她的時刻。

不過這一世的時代似乎不一樣。

産房燭光昏暗、周圍的人口稱‘夫人’‘小姐’。

馮轶雖然平常沉浸于工作,但也在放松之餘,被同事帶着看過一點電視劇,不由聯想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

在女人愛撫新生的她時,那邊的産婆已經出去彙報這個喜訊。

只是門外頭隐約傳來幾句:“什麽?是女孩?白費了這般期盼的功夫……不見不見,你們自己去賬房領錢……”

馮轶眼看着這世的母親露出嘲諷的笑容,給剛才抱她的婦人使了個眼色。

婦人立刻将屋子裏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

等到将門闩插上,兩人才放心低聲說話。

“我……我父親他們當真……竟一個也沒留下?”

女人說話之時,眼淚已經源源不斷地淌了下來。

馮轶抓住了關鍵的字眼,心中産生了極為不好的預感。

果然,婦人的臉龐開始顫抖,悲痛地道:“小姐,驿使那邊是這樣說的……”

女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痛苦到閉上眼,本就面若金紙的臉色浮現不妙的氣息。

“小姐,您千萬要保重身體,将軍大人可就獨剩您這一支血脈了!”

婦人一邊抹淚,一邊從旁邊端來一碗藥,“您要振作起來,先将這藥喝了……”

她要将女人扶起,奈何對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洞若觀火、知道所有的藥都是無用功,搖了搖頭。

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婦人,也就是對方的乳娘相當着急,低頭忽然見到正用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們的馮轶,不由心生希望。

“小姐,您就算不為自己和将軍他們着想,也要替剛出生的小小姐想一想!”

“您也知道,這侯府就是一個天大的火坑,若是您……那小小姐日後不知該被怎麽磋磨……”

聽到這句,女人總算是從悲痛中清醒過來,強打起精神,看向馮轶。

母女連心,與母親對視的馮轶也悲從心起,淚水瞬間流了下來,卻沒發出任何哭聲。

兩個女人見到這一幕,悲痛中閃過一絲驚訝。

“小小姐好似聽得懂我們說話般……”

乳娘有些恍惚,不過很快搖搖頭。當務之急還是要讓小姐無事才好。

有了馮轶這個支柱,女人也終于生出一些求生的欲.望,配合乳娘的動作,略微起身,将湯藥一點一點喝了下去。

才剛喝完,門那邊便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夫人,老夫人派了乳母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乳娘立刻将女人安置好,然後過去開門。

-

大概是因剛出生,馮轶也同普通嬰兒一般抵抗不住睡意。

除了被生理上的餓意逼醒,其他時候她都在沉睡。

等到意識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将近黃昏。

她仍舊躺在母親的身邊,通過兩人零碎的交談已了解到是母親乳娘的婦人并不在身邊。

而她母親則在昏睡中。

忽然,她聽到一絲腳步聲逼近,滴溜溜的眼珠朝聲源處望去。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跟她倏地對視上,差點被吓了一跳。

女孩緩和過來有些着急,對着還是嬰兒的她連連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小姐,奴婢有天大的事情要跟夫人說,您現在可千萬別哭、千萬別哭……”

馮轶沒做聲,白嫩的臉蛋在夕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可愛無比。

女孩眼神之中閃過喜愛,然後不舍地擡頭,去搖晃馮轶母親的胳膊。

“夫人……夫人……”

蚊蠅般細小的聲音伴随被搖晃的感覺,很快令馮轶母親醒了過來。

她現在還是那樣虛弱,不過睜開眼的時候目中全是警覺,在見到來人後,神情才變得和緩下來。

“夫人,奴婢有要事要禀告您……”

女孩心急,也顧不得尊卑有別的規矩,直接附耳跟馮轶母親道:“夫人,奴婢偶然聽到侯爺跟宗正大人的談話,因您娘家人全部忠勇殉國,皇上打算為小姐設郡主之位,但侯爺外室今早也産下一女,他打算将小姐掐死,用外室孩子取而代之!”

“夫人與奴婢有恩,奴婢趁着各房忙于膳房之事,特意來禀知您,您快想點辦法吧……”

說到最後,女孩的聲音隐隐有些發顫。

她的話落,不止馮轶母親,就連馮轶也瞬間精神百倍。

這沒良心的爹,她被生出來,看都不來看一眼就算了,現在竟然想要掐死她,用私生女代替她?!

簡直是可恨至極!

馮轶母親臉色難看得仿佛要滴出墨來,單薄的身子更是氣到發抖。

面對女孩擔憂的目光,她好容易才忍下心中那口氣,跟女孩點頭說自己已知曉,叮囑她快點離開,小心被人發現。

女孩走後不久,馮轶母親的乳娘便提着食盒進來。

“阿姆……”馮轶母親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惶恐。

乳娘瞬間便察覺到異常,匆匆将食盒一放,便來到她床前。

“小姐,怎麽了?”

馮轶母親語速極快地将剛才從小丫鬟那裏聽到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聽聞過後,乳娘已經氣到雙眼發暈。

“該死的魏扶!竟然罔顧人倫、想出這樣畜牲的行徑!……”

不過說着,她忽然一頓,又帶着一點希冀道:“小小姐好歹也是他的親生骨肉,會不會是雪兒……”

馮轶母親卻搖了搖頭。

“我本也有些懷疑,但方才雪兒的話中,與魏扶相談的是魏漣,他與我父親幼時便結仇、心性狹窄惡毒,我父親他們如今皆已戰死,而我又……他必會斬草除根、不會放過我的孩子。”

“魏扶本就不喜于我,他們宗室之間又沆瀣一氣,魏扶為了繼續攀結魏漣,定然會按照他說的去做……”

“阿姆,這是我唯一的血脈,也是馮家唯一的血脈,她絕不能有事!”

這些話信息量極大,令馮轶心中生出一股緊迫感。按照她母親的說法,那她唯一的生路就只能是逃出這個所謂的侯府。

果然,她母親接下來的話便是:“阿姆,如今之際,唯一的辦法,便是帶着孩子離開,阿荷阿竹已經被他們害死,我身邊獨剩您一個可信賴之人……”

“請您趁着魏扶暫不知曉,帶着孩子離開,一定要讓她活下來!”

乳娘已經淚眼婆娑,“如果我一走,那小姐您該怎麽辦?不如我去大理寺告發魏扶!”

“不,”馮轶母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宗室消息靈通,您就算是去告發,他們也會想方設法拖住大理寺,到時我的孩子危矣!”

若是帶上孩子去告發,那同樣無濟于事,魏扶只需下令,府中的她便會變成一具橫屍,到時死無對證,事情了結後,她的孩子仍逃不過宗室的羅網。

只有離開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她強撐着上身起來,含淚給乳娘做了個拜伏的姿勢,“我便将孩子交付于您了!”

“小姐……”乳娘差點壓抑不住快痛哭而出的聲音,一邊抹淚一邊将她扶起躺回床上。

旁邊的馮轶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因為她知道,這應該是她與這一世母親的最後一面了。

情緒激動的兩人沒察覺她的異樣。

馮轶母親虛弱地往衣襟伸去,然後拿出一枚玉佩,從脖子上取下,放入馮轶的襁褓。

“如若可以,讓孩子去北邊,找紀……找陸伯父……”

“我省得……”

時間緊迫,兩人連多餘的話都不敢再說。

想要将馮轶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去,自然需要一個掩飾之物。

乳娘環顧一下,目光便定在那個食盒上。

她快速地将食盒中的東西取出置于桌上,正好足以放下馮轶一個嬰兒。

只是将馮轶放進食盒之時,她才恍然間想到一個問題,萬一小小姐中途哭出聲可怎麽辦?

憂慮之間,她低下頭,正好與臉上滿是淚水,卻沒發出一絲聲音的馮轶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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