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相
第28章 真相
太傅就要動身, 馮轶想起什麽,打斷了他:“太傅爺爺,我也想要去一趟安懷侯府。”
魏冀見她好像有什麽事情想要解決, 便吩咐道:“那便讓轶兒同你一起去吧,不過記住千萬要護好她。”
他本身性格比較硬,與馮轶見過才這麽點時間, 便能喊出她昵稱,親近之意不言而喻。
太傅立刻應諾。
既然馮轶要去,一直跟着她的衆人自然也跟上了她。
坐在前往安懷侯府的馬車中, 馮轶一時不太敢與封家衆人說話。
兩個堂哥難得見到她拘謹的樣子,哪裏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衆人對視一眼, 最後由萬葭打破了寂靜。
她的感情充沛, 完全能對馮轶的過往感同身受, 眼眶中慢慢含滿淚水,“轶兒妹妹,沒想你這麽小的年紀,卻擔負了那麽多……這麽多年, 真的辛苦你了……”
聞言, 馮轶含淚笑着對她輕輕搖頭。
“安懷侯夫人和夫人乳娘的遭遇我們同樣深感悲傷,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 轶兒妹妹你也應該節哀朝前看才行……”
“我明白。”
“明白便好。”萬葭吸了吸鼻子, 看向旁邊的封氏兄弟。
封昱誠作為大哥, 自然也想弄清馮轶的态度。
“妹妹, 既然已将身世告訴皇上, 那你……”
馮轶懂得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九年多前, 封家救下我,就是給了我另一條生命,所以我永遠都是封家人。你們……”
“我們永遠都當你是親妹妹!”衆人迫不及待、異口同聲地說出這一句。
聞言,馮轶的淚水再次泛了上來。
昱燕和小哥分別坐在她兩旁,立刻雙雙抱住她兩條胳膊。
“娘親說過,她失去了一個親女兒,你失去了一個親娘親,你合該是我們妹妹的!”
“對啊!若不是有你,我們早就被老虎吃掉了!”
想到往事,馮轶有些破涕為笑。
太傅在一旁看着他們兄妹和諧的樣子,不禁暗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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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三皇子去面見聖上時,魏扶沒敢将熊兒子帶上,讓仆從将他拘在馬車內,漸漸睡了過去。
從清漪園正殿出來後,三皇子便令人先将他們父子送回去。
安懷侯府和清漪園都在城東,并不太遠。
魏扶躊躇許久,還是壯着膽子跟三皇子問自家侄子的事。
“殿下,微臣那侄兒還被太傅命暗衛關押了……”出來的時候好好的,回去人不見了,到時候他夫人聯合熊兒子往他娘那邊一告狀,家裏都不得安寧。
聞言,三皇子內心不滿,但未表現出來,“你也看到剛才父皇的态度,本殿暫不敢觸父皇逆鱗,若不然還是給宗正那邊送個信,看看宗正有無辦法?”
魏扶只好讪讪點頭,“也好。”
三皇子暫還不想失去他這顆好用的棋子,便當着他的面,吩咐手下一名侍衛,“去給宗正帶個口信,就說本皇子請他來安懷侯府一敘。”
侍衛聽令立刻調轉馬頭而去。
這樣一個舉動,立即讓魏扶好受了許多,“謝謝殿下!”
三皇子趁勢告誡:“你那侄兒确實容易讓人拿住把柄,日後需得好好管教,不然或會造成更大的隐患,侯爺還年輕……”能往上爬的機會多得是。
後面的話未出口,魏扶也立馬懂了。
“微臣明白了!謝謝殿下教誨!”
比起他的前途來,妻子那邊的侄子又算什麽?他也是因為這任妻子為他生下一個兒子,便開始心慈手軟了!
随着馬車的輕微颠簸,他們很快就來到安懷侯府。
皇子到來,魏扶自然是讓人大開正門。
他帶着三皇子回府的消息迅速傳遍侯府。
安懷侯母親李氏正好帶着現任兒媳康氏在禮佛,聞言立即出了佛堂,趕往正堂迎接。
而比她們先到的是一名九歲多的女孩。正是魏扶用來替代馮轶的外室之女魏珠。
她頭戴一整套的紅玉寶石鑲嵌的頭面,穿着連公主都沒有的、貢品雲錦制作的冬衣,腳上一雙金絲繡的錦鞋價值能抵幾千戶人家一年的口糧,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精致,坐在主位上,臉上帶着傲然,就算見到祖母和繼母的到來,也沒半分收斂。
她周圍好幾個丫鬟忙前忙後地伺候着,旁邊還站着一位宮裏專門派來伺候她的女官。
見到這一位,李氏的好臉色收了收,相反,康氏卻格外殷勤。
“郡主已經來了?中午可進了點什麽?母親特意為你在廚房煲了燕窩和雞仔湯,下人有沒有獻給你?”
魏珠随意點點頭,然後道:“我聽說爹爹帶着三皇子殿下來了?”
“正是。”
“趕巧了,紀羨伯伯也說了今天來看我的,不知他今日給我帶的是什麽。”
她說話之時,安懷侯剛請了三皇子踏進正門,便聽到後面一句讓他有些忌憚的聲音傳來:“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聞言轉過頭,見到來人,立刻露出溫雅的笑容,朝對方拱手:“原來是紀将軍。”
紀羨朝着對方還了禮。
“紀将軍是來看望安平郡主的吧?”
“是的。”紀羨并沒有多說,看上去沉默寡言。
安懷侯卻心中忿忿,他一看見這位前大舅子的好友便非常不快。作為男人,他又怎會不懂得對方現今三十多歲還未成親、時不時來探望他女兒是為何?
不過一想到對方花費了所有心思的人并不是馮珂的親生女兒,他心裏又透着一股異樣的爽快。
喜歡馮珂又怎樣?馮珂人已經死了。你千般萬般寵愛的人,卻是我跟其他人生的女兒。
正是這樣奇妙的平衡,讓他總感覺在紀羨面前有種高高在上之感。
“紀将軍,勞煩記挂小女,請進。”
紀羨微微行了禮,走到三皇子另一邊,與他們一同往正堂走。
安懷侯的侯爵是虛封,所以并沒有領地、宅邸也建得沒有其他實封的侯府闊氣,只是标準的四進門,穿過了門屋便來到了正堂前的庭院。
見到下人來報三皇子已經到了前面,李氏連忙帶着康氏出門去迎接。
魏珠在後面坐看她們的舉動,直到過了一會,才不耐地站起往門口走,然後換成一副微笑的面容。
此時的三皇子已經帶頭走了過來。
李氏和康氏連忙跪下,“給三皇子殿下請安。”
身後的侍女們也一同跪下。
“老夫人、夫人,快請起!”三皇子當着魏扶的面還是要給面子的,親自去扶了李氏。
等到兩人起來,三皇子便見到了站在她們身後的安平郡主。
相比對李氏和康氏的表面功夫,他對安平卻是真心實意地讨好。畢竟對方在他父皇那裏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安平,你身子弱,怎麽還特意出門相迎?在屋裏坐着等我們就好了。”
說完看着她空蕩蕩的手,責備地看了一眼後面已經站起的侍女,“殿下出門,怎麽也不給她帶手爐?”
身後的侍女連忙重新跪了一地,還是旁邊的女官道:“是殿下自己不想用,說手爐太重她不喜歡。”
實則九歲多的魏珠一直用各種珍貴的東西養着、身體火氣旺得很,根本不似三皇子口中的‘身子弱’。
三皇子還沒接話,旁邊的紀羨卻穩不住了,連忙上前查看,發現她臉色紅潤,不像是冷到的樣子才放下心,然後将這次帶來送她的東西從袖袋取出。
“這暖玉是我特意托了人去北方那邊尋來的,殿下既然覺得手爐重,正好可以将這玉随身攜帶。”
紀羨的話輕描淡寫,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暖玉到底有多難尋,令他花費了多少功夫。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雖然跟自己心中的人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一想到她是對方留下的唯一血脈,就忍不住心軟。
然而,收到這次禮物的魏珠卻沒有他想象中開心,而是嫌棄地皺着眉接過。
“怎麽?紀伯伯就給我帶了這個嗎?這暖玉陛下和宮裏的娘娘都不知給了我幾塊了,我都是丢給侍女玩的。”
說罷,她直接将暖玉朝着身後的一名侍女丢去,“賞你了。”
見到她這個舉動,紀羨的眸色一變。
魏珠身邊的女官也忍不住勸道:“殿下,這暖玉實則世間難尋,要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才能尋到一塊,紀将軍一片好意,您莫要辜負……”
還不等女官說完,魏珠直接甩臉了。
“怎麽?本殿做事還用你來教?!自己掌嘴,不然我直接禀告陛下,讓他給你治大不敬之罪!”
女官的神色難明。她在宮裏其實地位不低,是從二品的禦侍,在陛下跟前侍奉,被皇上特意精心挑出來派到這位安平郡主身邊,一則以防這位郡主在安懷侯府受委屈,二則可以督導培養這位郡主的品行。
她早就知道鎮國大将軍對陛下有救命之恩,這位郡主身為大将軍留下的唯一後代,只要她不犯下叛國這樣的罪行,陛下都能網開一面。
最開始這位郡主還小的時候,大概不明白什麽身份之別,所以還像普通小孩一般,只是稍微驕縱了些,但是到了今年,仿佛就明白了自己在陛下那裏的特殊,當着陛下和後宮娘娘的面還好,只要貴人們不在場,她就随意任性妄為。
不過在三皇子面前這樣表現,還是第一次。
三皇子在見到她這樣刁蠻的舉動後,也不禁打翻了一直以來對她的印象。
雖然她在父皇那裏是很得寵愛,但她身邊的女官陸真卻是一直跟在父皇身邊的老人,就算是他們這些皇子皇女都不敢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并且他父皇也很看重德行這一塊,不然他也不必對外一直保持溫和有禮的一面。
想到這裏,他連忙在兩頭賣好。
“安平,陸大人可是從父皇十幾歲便侍奉在旁的人,你莫要開玩笑,不然陸大人都要當真了。”
奈何魏珠根本聽不懂他的暗示,直接罵道:“不過是侍奉了陛下幾年,不還是當奴才的命嗎?!”
陸真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一黑。
魏扶見狀不好,連忙上前拉住魏珠胳膊。
“珠兒,怎麽對陸大人說話的!快給陸大人道歉!”
魏珠本還想反駁她爹的話,但是被魏扶偷偷用手指用力在胳膊掐了把,她微微吃痛,才轉頭看見她爹眼底的警告。
心裏一慌,她才不情不願地跟陸真道了歉:“對不起。”
眼見需要魏扶才能管得住她,陸真哪裏不明白,或許是她疏忽的時候,魏珠的品性早已被她這親爹給帶歪了!
想到陛下當初的囑托,她只覺心裏慚愧難當。
“陛下派我來督導郡主,未想到我有辱使命,我這便回去給陛下回複,交卸了這差事……”
一句話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都一驚。
“陸大人!……”
紀羨又怎會不知道陸真回宮造成的後果,連忙勸道:“陸大人,這次卻是我的不對,我本來答應要給郡主一個驚喜的,卻讓她失望,郡主剛才說的話确實不對,但她是個好孩子,您便繼續留在她身邊吧,她自會聽您教誨的!”
魏珠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麽,一直帶着傲意的臉龐悄悄埋低了一些。
就在陸真還在猶豫之時,安懷侯府的下人匆匆跑進來,一臉着急地朝魏扶道:“侯爺!不好了!太傅大人帶着侍衛将咱們侯府包圍了,說要拿您回去審問!”
“什麽?!”魏扶心中一跳。
還在說話之際,只見太傅卻已帶着馮轶他們以及侍衛闖了進來。
太傅滿面怒色,朝侍衛號令:“給我将魏扶拿下!”
堂前的衆人始料未及,魏扶匆忙往後退了幾步。
剛才還被他拉着胳膊的魏珠發現他的懼怕,剛剛才下去的傲氣再次浮上臉龐。
“我看誰敢動我爹!!你們若是敢将我爹帶走,本殿立刻進宮讓陛下将你們統統砍了!”
她那蠻橫的樣子映入馮轶等人的眼簾,大家頓時明白了她的身份。
馮轶看着她的眼神非常複雜,而太傅本來就怒極,聽到這一句更是怒不可遏:“誰若是敢阻攔,全部帶走!!”
侍衛聽令,立刻上前。
見狀,三皇子和紀羨都坐不住了,上前一步。
“太傅大人,安懷侯犯下什麽大錯,您忽然就要抓他?”
紀羨也怕讓魏珠被吓到,連忙将她護到身後相勸:“太傅大人,有什麽話好好說,您莫要吓到了安平郡主……”
太傅在出皇城尋找神女前曾對紀羨的事情有所耳聞,知道他聽到馮珂薨逝的消息,便立刻向皇上請旨從邊關調回了皇城。
見到他對魏珠的珍視模樣,不由泛起嘲意,“紀将軍,你确定你要護着這個所謂的安平郡主?”
紀羨感覺他的話別有深意,頓時愣了愣。
但太傅下一句話便讓他只感覺五雷轟頂。
“她可不是真正的安平郡主!真正的安平郡主是我身邊這位殿下!!”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