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宮廷文（二十一）
宮廷文（二十一）
“建築二班！陸銘誡！”系統氣勢洶洶地指着陸銘誡，“第九季第八期大學習截圖沒有交！”
陸銘誡身體一抖，整個人都清醒了。
系統手指方向一轉，又指着簡一言叫道:
“土木一班！簡一言！第九季第七期大學習截圖交了嗎！？第八期都開始了！”
簡一言擡頭：忘了。
逃不過的.jpg
系統的程序壞了，空間也炸了，只能用實體跟簡一言呆在一起，整個小姑娘都傻了，每天就知道圍着簡一言和陸銘誡喊交大學習截圖，要不就是整天嘟嘟嚷嚷、吵吵鬧鬧說要喝奶茶。
“莓莓桃桃茶！”
“桃桃四季春！”
“芝士莓莓！芝士葡萄！”
“我都要喝！”
簡一言和陸銘誡腦殼都要炸了。
陸銘誡淚目：我真的還能賺到複活甲回去麽……
簡一言揪住系統的後衣領：“你別在這裏到處亂跑！”
上班還要帶孩子真是吵得腦殼疼死了。
Advertisement
“哎呀！”
“臭男人別扯美女衣服！”
系統一哼，猛地轉頭甩掉他的手，跳上書案就開始蹦迪，最後還唱起來了！
“臭臭男人不要來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style，為何要天天纏着我!”
簡一言又伸手去抓她，她轉身一躍，踩在陸銘誡的臉上蹦到別的地方去了。
陸銘誡：！！！
林陽和周圍的幾個官員也都遭了殃，被系統踩了個遍，圖紙資料筆墨紙硯都給她掀了個翻，最後蹦了一圈又蹦回簡一言的面前一踹墨水，潑了他和陸銘誡滿臉。
陸銘誡和簡一言要瘋了，一錘桌子，怒道：“快抓住這個祖宗！！”
監理院鬧了一上午，裏面亂成一鍋粥，工部和将作監的人就算來了也只在外面觀望，誰都不敢進去。
最後中午下班簡一言和陸銘誡一身狼狽地拎着玩累睡着的系統回了宅子。
路上回頭率百分百，遠看像拾荒的從皇城裏出來，近看也分不清兩個人是啥物種和身份。
陸銘誡：我佛了。
都不用看什麽臉色，物理上他們的臉都是黑的，也虧城門的衛兵能憋得住笑。
真是夠丢臉。
明天和簡一言肯定能榮登洛陽城八卦報的頭條。
他都想好标題了。
“震驚，京城裏竟然還有如此落魄之人——”
安頓好系統，陸銘誡洗了把臉，跟簡一言商量着對策，說能不能托戶人家幫照顧着系統，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的，跟一個小姑娘在一起也不太合适。
但是想想吧，系統又太重要了，關系到他們以後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托付給別人總歸是不太放心的。
陸銘誡撓禿了頭，想不通為什麽本來好好的系統就壞了。
真是糟心。
簡一言不說話，打開系統面板，看見任務只有兩個還亮着。
就主線任務完全變成了灰色，進度一動不動。
好家夥，只能賺成就值和積分了。
陸銘誡至少是賺滿成就值就有機會走了……他的話可能要留在這裏一輩子混吃等死。
簡一言：淚，一下子射了出來。
兩個人坐在臺階上思考人生，就差手裏拿着一根煙再微微顫抖突顯人間不值得。
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陸銘誡起身拍了拍灰說先吃飯。
“下館子還是在廚房做？”
簡一言搖了搖頭，讓他先回陸府吃飯，待會上班見。
“歐克歐克。”陸銘誡說着，“要不要給你捎點吃的過來
？”
簡一言這裏連個丫鬟小厮都沒有，一個人照顧系統，中午下班還要自己燒飯，也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
簡一言：“不用。”
陸銘誡無奈地聳了聳肩，走出宅子的時候看見迎面駛來一輛馬車。
“？”
車子駛過，他瞥向簾子後的人，那張冷冰冰的臉……竟然是溫師道！？
溫家的府邸不在這個坊市吧！？
陸銘誡好奇地回頭，見馬車在簡一言的宅子門口停下，溫師道從上面下來，接過旁人遞來的食盒就走了進去。
冰山臉還是那張冰山臉，但陸銘誡怎麽看都覺得不對。
簡一言什麽時候跟溫師道這麽要好了……
…
熏爐傳出暖意，随行而來的丫鬟為兩人布好菜後便彎身退下。
“我做的。”溫師道舀出一碗湯水，推到簡一言的面前。
簡一言沒動，注視着他，開口說道：
“讓那個家夥出來。”
溫師道嘆了一口氣：“之前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Hello——聽說有人要找我～”
少年從房梁上倒挂下來，嘻嘻地笑着，“都說了讓她繼續睡下去，你非要把她帶在身邊，被吵得不行了吧？”
簡一言一臉冷色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你對她動手，她又怎麽可能變成這樣？”
“所以你這次想找我做什麽呢？”少年眨了眨眼睛。
簡一言：“談判。”
少年往溫師道看去，得到他的許可後才應答簡一言。
“好哦。”
他跳了下來，笑眯眯地說道：“那快開始吧，不然飯菜涼了某人就要生氣了。”
溫師道那個脾氣他可承受不了。
少年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小啜。
簡一言沉聲說道：“系統的程序必須得到修複。”
“可以，但是你要退掉她的程序接入我的。”
這樣一來，簡一言就真的沒辦法再回去了。
兩個人都想要速戰速決，所以在談判的問題上從不拖泥帶水、猶豫不決。
“你這是早就想好了？那麽決絕很是讓我意外啊。”
簡一言明顯不想跟他扯太多，直接把系統抱了過來。
小丫頭睡得沉，縮在他的懷裏，皺着眉頭，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
“開始吧。”
…
「程序出現錯誤，是否重啓？」
少年往杯子裏蘸了點酒，惡作劇地抹在系統的小臉蛋。
“是是是。”
簡一言明顯感受到了懷中的人顫了一顫，像是夢中踩空，突然驚醒。
系統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臉色蒼白。
“我警告你別耍什麽小心思。”少年晃着腿，笑眯眯地看着她，眼裏的殺意濃重。
系統沒有去看他，而是緊緊地盯着溫師道，露出一絲怯意。
溫師道鳳眼輕垂，淡淡地說出一句話：“快點。”
簡一言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系統狠狠地攥住，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帶着他跑了。
跑，并非什麽權宜之計，他們都應該清楚。
他輕拍着她的背，低聲道：“別怕，按照你的程序來就好。”
“你會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的……”系統眼眶濕潤，“你真的想和這種人過一輩子麽？”
簡一言不說話。
誰都清楚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犧牲掉一個人，讓系統帶着陸銘誡安心賺成就值回去就好。
他身上的麻煩事太多了。
而他現在也看得清
楚，系統從來就不是什麽至高的神明。
她也有弱點，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對他也是真心誠意的。
「你還想把這一世繼續下去麽？」
這是當初她問他的話。
他當然是想的。
想複活，想繼續照顧那個整天哭鼻子還吵吵鬧鬧的丫頭，也想回那個許多年沒有回去的家看看。
很多時候，死亡都來得很突然，能遇上系統，已經是他人生中的大幸。
如果最後不能成功，就算了。
他不想看系統也跟着他陷入絕境。
系統還帶着陸銘誡，現在只要陸銘誡能回去就好。
“等他回去了，讓他替我照看着點一萌……那丫頭容易被騙。”
一個人的死亡，要用多少年來遺忘呢……
他想告訴她：
「簡一萌。」
「我希望你不要帶着愧疚過活。」
「我希望你能走出去看看山川大海，和朋友繼續歡樂大笑。」
「我希望你穿上漂亮的裙子去見自己喜歡的人，最後如願以償地獲得一段美好的愛情。」
「我也希望你能把關于我的悲傷徹底遺忘，不要在深夜裏挖出感傷。」
「未來還有很多種可能等着你……」
你也是，陸銘誡也是，系統也是。
“我知道了。”系統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将簡一言所有的數據都移交了出去，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他成為楚清辭控制下的一員。
從這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宿主了。
她的目光轉向溫師道，胸中怒火難平，擲地有聲地對他說道：“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愛是什麽！”
簡一言懷裏一空，系統抛下一句話後已經消失不見。
溫師道放置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出離的憤怒。
什麽不知道？
他明明就很清楚！！
但是他心裏還是感到了緊張和害怕，他怕自己不能完全擁有簡一言，不能完全擁有這個他想要的人。
他倏地站起，去緊緊抱住簡一言，固執地呢喃：“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沒有人能将你從我的身邊奪走，我也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威脅我們的幸福。
絕對不會。
簡一言一時無話，擡手停頓，最後還是摟住了他纖細的腰身。
“好。”
一旁的少年勾了勾唇，将簡一言的數據和楚清辭的綁定在了一起。
「你必須竭盡全力地愛他，順從他，疼愛他，讓他感受到你最真誠的愛意。」
“簡一言，這是你唯一的任務。”
最終目标就是為了愛上他。
愛上楚清辭。
愛上他的每一個人格。
愛上他的一切、愛上他最真實的一面。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
不然那些苦痛就有可能卷土重來。
…
下午去監理院的路上簡一言剛好碰見陸銘誡，見他興奮地說到系統恢複正常的事。
“那丫頭回空間了，一切都恢複正常，太好了！”
簡一言看着他的笑容，心裏仿佛也被快樂的情緒感染了，嘴角不由得上揚，跟着他一塊說笑。
“再加把勁就能回去了，沖沖沖。”
…
中書省，政事堂會議。
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列席。
“元正将至，南诏王子、北漠太子、西涼女王攜公主及衆使來賀。”
“元正慶會，國之大禮，不可怠慢。”
“元正七日，開放宵禁，左右金吾衛、左右威衛禁軍部署京師守衛。”
…
“安北都護府三百守軍回京，應置神都西側軍營……”
溫師道筆下一頓，冰冷的視線瞥向右仆射，沉聲說道：“置南側。”
尚書右仆射身子一抖，瞬間噤了聲。
“隴右道總督奏表在何處？”
“溫大人，已經呈上。”
“知道了。”
…
晚上當值的時候，簡一言正翻着工部的舊則例，溫師道就坐了過來。
看看尹微那張氣得又紅又綠的臉，溫師道心裏一陣舒爽，挨着簡一言更近了。
簡一言：？？？
他真想撬開溫師道的腦殼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你之前的高不可攀呢？！
不過怎麽樣都無所謂了，他現在是不怕了，因為條件也談了，數據也移交了，都已經做好呆一輩子的準備，總不可能一直慫下去。
所以（不怕死地）當即說了一句：“擡手，你壓到我圖了。”
本來畫圖就占地方，還非要湊過來。
溫師道：“……”
尹微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噗呲——”
隐在暗處的系統2020：“……”
（拍桌！）培養簡一言的戀愛意識迫在眉睫！
…
晚上溫師道把簡一言扯回了溫府。
“起來起來，坐得我腿麻。”簡一言動了動大腿，想把上面的人拱下去。
溫師道現在還摟着他的脖子，也不怕掉下去。
都是當老師的年紀了，裝嫩裝得有一手，還十分孩子氣。
簡一言想起之前上學溫師道總是把他喊起來回答問題就來氣。
“你當初是不是存心的？”
“是，怎麽了？”溫師道鳳眼微揚，這麽看忽地生出一種嚣張的感覺。
“……沒什麽。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
簡一言開始在桌前整理《集錄》，打算弄個紙質書套減少磨損，但是腿上坐着的人真的很礙事。
“你把頭挪挪，擋我視線了。”
“起來，我腿要給你坐廢了！”
“別動來動去！”
溫師道盯着他，幽幽地說道：“這才一天不到，你就開始嫌棄我了，這就是你談判之後對我的态度嗎？”
“我只是想讓你從我身上起來。”簡一言覺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過分，是溫師道非要粘着他，他現在什麽事也做不了。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似觸發了什麽危險的東西，胸口也産生了心悸感。
「唉，都說了別頂嘴。」2020剛拆了一包薯片，空間裏就亮起了紅燈，「害得我零食也吃不成了。」
楚清辭這個臭脾氣，放哪個人格身上都是要爆炸的存在。
偏偏簡一言就愛反他的道。
“好啊。”溫師道放開了摟住簡一言脖子的手臂。
簡一言腿上一輕，身上的人竟然聽話地起來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怎麽了？不是要繼續做你的事麽？”溫師道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盯着面前定定不動的簡一言。
簡一言臉色慘白，在如此溫暖的房間裏也不由得背冒冷汗。
呼吸漸重，他感覺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那種十分危險的壓迫感，讓他恍若回到了從前和楚清辭呆在一起的日子。
有什麽人，用手捏住了他那根随時可能崩斷的弦。
“怎麽出那麽多汗？”溫師道重新湊了上來，細密的呼吸打在他的側臉上，簡一言稍稍轉頭
，就能和他的目光對上。
但簡一言是不敢的，他是發自內心地恐懼，恐懼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事……”
“我想坐你的腿上，摟着你，看着你，和你說話，還想得到你的吻……你給我麽？”溫師道唇齒張合，惡魔低語般說着些什麽。
簡一言聽得模糊，腦子缺血似的眩暈。
“你給我麽？”溫師道又重複問了一遍。
簡一言唇色蒼白，久久才吐出一個“好”字，然後攥住溫師道的手臂将他重新扯了回來。
“你坐……”
溫師道卻說不坐了，默然不語，靜靜地看着他。
簡一言身體的感覺越來越不好，整個人都顯得蒼白無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
他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呼吸逐漸舒暢起來。
幹渴已久的魚終于尋到了水，拼命地張合魚鰓。
他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溫師道的腿上，攀上他的肩膀，和他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才會感覺舒服一些。
“親我。”溫師道摟住他的腰，漸漸收攏力度，蠱惑道。
簡一言愣了愣，魔怔地将臉湊了上去，蜻蜓點水地在他的唇上留下痕跡。
沒有誰會滿足于此，特別是溫師道。
簡一言唇舌一疼，嘴裏滿是濃烈的血腥味，溫師道食髓知味地掠奪着。
糾纏。
我想和你這麽糾纏下去。
但是我還有更加需要解決的事情。
很熱，也很燙。
全身都如此。
簡一言微微戰栗，後脊背挨上了桌沿。
溫師道臉上一片緋紅，是情｜動的樣子，簡一言覺得頭很暈，臉熱得厲害，很是奇怪。
他的腦子肯定還沒有完全治好，在某種時刻總是這樣失控。
在熾熱中他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他視線下移，撞上了溫師道的深不見底的雙眸。
溫師道眼尾濕紅，往日的冷清全被驅散了，那張臉，在此刻顯得無比妖冶，讓人看了神迷心蕩，銷｜魂入骨。
簡一言只感覺到了恐懼，一瞬間的失重感讓他緊緊抱住了溫師道。
但同時他也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涼氣仿佛侵入了五髒六腑。
疼——
好疼——
“你滿意了麽？”
“我就是喜歡對你無理取鬧。”
“你不接受沒有關系，我會讓你接受的。”
“接受我的一切，接受我所有的小打小鬧和壞脾氣，你必須包容我，無理由地順從我，安撫我這顆寂寞又破碎的心。”
溫師道摸上他後背，那裏還有幾道淡淡的疤痕，是之前簡易行抽打他時留下的。
懲戒你的叛逆和不屈從，懲戒你的反抗還有年少輕狂。
“你太不聽話了。”
“你為了姜昀，或者是為了離開這個世界，連那麽重的鞭刑都挨下了……你卻不願意包容我。”
“為什麽呢？”
“我們已經談判了，明明已經談判了，你已經是我的了，你為什麽就是不能喜歡我？”
“我從來就沒有感受到你真心誠意的喜歡。”
“你為什麽就是不能喜歡我！”溫師道雙目通紅，将他狠狠地撞在桌子上。
簡一言倒吸一口涼氣，熱淚滾落，心也要被撕裂，汩汩流着血。
他要暈過去了，天旋地轉的，滿是紅色的鮮血。
好痛——
…
晚上的雪下得很大，在屋外侍候的婢女呼出一口熱氣，暖了暖自己的手心。
只是屋裏的動靜把她吓了一跳，什麽東西被撞落了，窸窸窣窣
的，很是嘈雜。
她回想起了簡一言的那張臉，心裏有些擔心，就大着膽子靠近屋門，想從那道極其窄小的門縫中窺看……
視線聚焦，她的呼吸忽然一滞，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目光所及之處，看見一只染血的手拽住了地毯的一角，還未來得及抓牢，又猛然被什麽東西往後拖了去。
她臉色慘白，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她往門縫看着的時候，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
寒夜裏，白刃抽出也讓人無所察覺。
驀地，她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巴，下一瞬脖子上觸到冰涼，便再也沒有了意識。
屋門開了，冷風灌入其中，将濃重的血腥味擠出。
青年的白衫上染了刺眼的紅，只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擡眸對外面的人問道：“蕭明煜的人，抓到了麽？”
那暗衛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地答道：“抓到了。”
“不要讓人死了，給你們三天期限逼出他嘴裏的消息。”
“是。”
砰的一聲，溫師道重重地關上了門。
「“溫師道”這個名字一點都不适合你。」
「“溫良”也不适合。」
溫師道扯了扯嘴角，對2020的話不置可否。
簡一言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迷茫地看着帳頂。
溫師道打來一盆水，在他身側坐下，細心地為他擦拭手上的血。
擦着擦着，他忽然記起了什麽，要求2020将系統商城的戒指兌換出來。
他很早之前就想買了，想親自将之套進簡一言的手指中，定下一個僅屬于他們二人的契約。
現在終于如願以償了，銀色的戒指毫無障礙地套了進去。
十分漂亮。
他忍不住親吻在簡一言的手背上，然後一路向下，最後在戒指上落下一吻。
“你也幫我戴吧？”溫師道将另一枚戒指塞進簡一言的手心裏，“我也想戴。”
簡一言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緩回神，溫師道并不着急，坐在床邊守着他。
“……”簡一言動了動手指，将溫師道的手攥住，再慢慢地将戒指推進，套住那根纖細的手指。
滿意了吧？
簡一言疲憊地閉上眼睛，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跟瘋子周旋了。
…
「你以為只有這麽簡單麽？」2020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少年在空間一邊吃着薯片，一邊觀察着楚清辭的憤怒指數。
可真是一點都沒消下去呢！
簡一言簡一言，真是個鐵憨憨。
談判談判，就得拿出一點誠意來嘛，第一天就惹人生氣，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他手指一劃，把尹微和姜昀的資料調了出來。
「NO.2和NO.3也要來啦！簡一言你做好準備了嗎？」
「把楚清辭的憤怒值消掉你才能出來哦。」
“咔擦”一聲，2020咬碎最後一塊薯片。
「呸，好鹹。」
…
…
簡一言入夢了，夢見了小時候的尹微。
“嗚嗚嗚——”男孩站在白茫茫的平原上捂臉哭泣着，上方的天穹是一片浩瀚的星空，而他的面前是一只開膛破肚的貍花貓。
簡一言站在不遠處，好像被釘在了原地。
面前的場景在變化，他看着男孩慢慢長大，看着他和許許多多的人物接觸，看着他被其他男倌欺負、栽贓，最後看着他遇見了溫師道。
男孩是一顆棋子，是溫
師道的一顆棋子，一顆兼具權勢和卑賤血統的棋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溫師道在背後操縱着。
該殺什麽人，該判什麽罪，都由他一人說了算。
長大後的尹微依舊在哭着。
每個月都要承受一次來自蠱蟲的疼痛。
簡一言看着他把自己關在寝宮裏，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痛不能忍時又四處砸着東西，撓着柱子，撓了滿手的鮮血。
“快給我藥……快給我藥……”尹微狼狽地拽住溫師道，拼命祈求着他，祈求着一份緩解痛苦的解藥。
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嚣張和豔麗。
“你今天碰他了？”溫師道狠狠地拽住他的頭發，使力将他往柱子上撞，撞出一片片的血花。
“你也配？”溫師道咬牙切齒地說道，面目猙獰。
他打算讓尹微繼續承受痛苦，寝殿裏又只剩下了一個人。
“嗚嗚嗚……疼……好疼……”
簡一言身上一輕，感覺自己終于能動了。
他跨出了步子，朝那個蜷縮在地上的人走去。
他将他抱進了懷裏，撕裂身上的衣衫為他處理額上的傷口。
嗚咽聲逐漸消失。
“很舒服，抱着你很舒服……”尹微緊閉着雙眼，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
你好像是解藥。
治療我苦痛的解藥。
簡一言輕撫着他柔軟的發頂，為他梳理淩亂的發絲。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懷裏的人嘟嘟囔囔：
“臭小子……”
“我好像也喜歡上你了……”
說到最後，他抱着他失聲痛哭。
“可我……配不上你……”
“我配不上……”
我的身份太低微了，我只是別人手裏的一顆棋子，随時都可能被替換掉……
尹，以手持杖，表有權利。
微，其人貧賤謂之“微”。
有多少人看不起我，诋毀我，想要将我重新踩進泥潭。
我只能這麽一直走下去，直到被抛棄的那天。
可我好像對一個人動心了，我也想要他的關注，想要他身上的溫暖，想要他的全部。
“簡一言，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但是……我配不上你。”
簡一言嘆了一口氣，為他擦拭掉臉上的淚水。
他們上方的星星是那麽地耀眼，簡一言将他抱在腿上，指着最靠北極的一顆星星。
“你知道那是什麽星麽？那是紫微星，衆星之主，吉星之首，紫微帝王星。”
“你的命理，應由你自己掌握解釋權。”
“尹微，是持有權勢的帝王。”
尹微瞪大了雙眼，呆呆地看着他。
“帝王……星。”
簡一言要走了，去另一個人的夢境，尹微緊緊地拽住他。
他并不想讓他走。
他想将他留在身邊。
“不要走……嗚嗚嗚……”淚水滴落在沾血的布條上，這是簡一言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那麽空曠的夢境裏，到最後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我不想要什麽紫微星……
我只想要你。
尹微淚眼朦胧地親吻在布條上。
…
…
2020打了一個響指，姜昀的身影出現在簡一言的不遠處。
白霧散去，姜昀跪坐在地上，眼神麻木地抱着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周圍滿是鮮血和屍體。
這裏是刑場。
伏刑門外，被處斬的叛臣
及其黨羽。
“你要救我麽？”
姜昀擡頭，望着簡一言。
“只要讓我幸福，你就能從這個世界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