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仿生丘會夢見電子野豬嗎?

仿生丘會夢見電子野豬嗎?

簡易的木質圍欄由于常年經歷風吹雨打,顯得非常脆弱。搭建這個的意義是什麽,時一秋看着野兔竄出地面,又撞壞了一片木板。

沿着一個緩坡,古典的鄉間住宅們坐落其中,巨大的風車是小鎮磨面粉的最佳機器,低矮的院牆邊長着苔藓和野花,時一秋一眼就能看見煙囪上堆放的鳥窩。

不知什麽原因,周遭竟起了霧,淺淺的,悶悶的,四處寂靜無聲。路燈在偷懶,明明暗暗。但時一秋并不覺得會有什麽恐怖劇情。畢竟12+游戲,怎麽能出現鬼呢?

布料在行走中發出輕微摩擦的聲音,時一秋沒看清腳下的草垛,被絆了一跤。

水池有什麽動靜。水流輕輕波動,還有一個男人輕快的,神經質般的低語。

“!”,時一秋緩緩站起來,作死的往池邊走。等他靠近了才知道,這是一個無良商家的秘密基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霍普金斯,原來是你小子。時一秋拳頭硬了。曾經的自己一擲千金,買了十多瓶聖水。沒想到這玩意就是普通泉水。

這麽一對比,靠着撿破爛攢摩拉的自己狼狽得像條狗。這位大兄弟動動嘴皮子就白賺幾千摩拉。時一秋伸出腿,狠狠地把霍普斯金揣進水池裏。

“誰啊!大晚上的不睡覺!喂,你……”

貨運拖車上放了幾顆卷心菜,木箱裏塞了幾根胡蘿蔔,時一秋悄咪咪地摸走。連草垛,他也塞進背包裏。

沉睡的父母被哭鬧的孩子驚醒,他們點上燈,睡眼惺忪地哄着撇着嘴不肯睡覺的孩子。

“趴趴……那邊有個哥哥在院牆站着诶……”

“嗯嗯……好,乖乖睡覺啊……”

該怎麽上去呢。時一秋看着面前這棟住宅,躍躍欲試。深色的瓦片像魚鱗一樣緊密排列,淺綠的苔藓和風帶來的種子不僅讓瓦片貼近自然,還帶來濕潤和滑膩的感覺。

一天都沒好好吃飯的時一秋又困又餓,他就靠這頓飯補充能量了。提瓦特煎蛋和烤慕風蘑菇味道應該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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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旁邊的小倉庫踩上去,一株蘑菇采摘完畢,藍白商鋪旁邊也有一株蘑菇。接下來,需要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并保持一定的平衡,否則就會引起不大不小的事故。

時一秋從小到大都沒爬過房頂,所以現在,他捂着屁股,看着碎裂的一排瓦片,在心裏流淚。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玩游戲,不玩游戲就不會變成丘丘人,然後就不會摔跤,就不會……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霍普金斯嚷嚷道,“我真的沒看錯,那就是丘丘人,他是不是有什麽目的……”

“?”時一秋看看四周,這一片狼藉,怎麽看都不對勁吧。

“霍普金斯,你最好沒有說謊,現在的霧蒙蒙的一片,哪有什麽丘丘人。”一個年輕狩獵者說道。

“喂!你什麽意思啊……”

杜拉夫身後跟着幾名獵人。他環顧四周,沉聲說道,“等等,他似乎沒有說謊,看這個腳步……”

“是丘丘人,它怎麽……”

“頭兒,那邊有情況……”

要命,真的要死了。鬼知道時一秋是怎麽在危機時刻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順着杉樹爬上山崖的。他額前的毛發已經被汗水浸濕,胳膊上纏繞的布條也破破爛爛。

別說煎蛋了,他現在連口水都沒得喝,依舊維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太累了。

別的主角不僅身份高貴,有金手指,還備受敬仰。而時一秋就是反例,他用實力向大家證明了,穿越的不确定性和非酋的守恒。

恢複了一點體力,時一秋捂着腰勉強站起來,嘶着氣慢慢往前走。火把丘丘邁着二五仔的步伐巡邏。這裏的小型丘丘部落随處可見,時一秋只要看見簡陋搭建的火堆和木箱,心情就輕松起來。有的發呆看天,有的還在埋頭挖土。

燃燒的木料發出哔剝的聲音,時一秋躺在幹草上面,撐着眼皮不敢睡覺。他害怕待會兒有什麽意外發生。

……

天色大亮,時一秋從側躺換了個姿勢,屁股挨到地面的那一刻,他猛地睜眼。

竟然是平靜的一夜。從前哨小屋出來的木盾丘丘伸了個懶腰。丘丘簡易草棚裏的水史萊姆蹦蹦跳跳,螺旋瞭望塔上的箭丘在上面呆坐着。

怎麽說呢,感覺這兒的丘丘人莫名的輕松很多。他們給人一種很自律的感覺,會有儀式感的圍在一起,也會嗚嗚啦啦的說話,會把木材整齊的捆在一起,弓箭标靶幾乎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大家都懶懶散散的,沒有目标。就算這裏距離清泉鎮的住宅不到幾百米,他們也安安分分的,井水不犯河水。

木丘炖了一鍋雞湯,全是随處可見的蘑菇和薄荷,時一秋湊過去加了點胡椒粉和鹽,從背包裏取出斧子菜刀,簡單的把胡蘿蔔和土豆切成塊兒。

雞湯咕嘟嘟冒泡,聞到味道的丘丘們撒着歡跑了過來。時一秋慷慨的把一罐胡椒粉和幾包鹽塞給木丘,快樂總得分享出去,這些東西他買的實在是太多了。

“Mosi Mita!”木丘興奮地說道。其他丘丘們也一起重複這句話。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開心,”時一秋被他們感染得也揚起了嘴角。

這一夜,依舊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時一秋有些許的詫異,“難道是黴運用完了?”

撇下這些有的沒的,時一秋現在要跟火丘去砍樹,昨晚兩只水史萊姆湊在一起把草棚擠壞了。

沒想到,一個月後,他幹得還是砍樹的活。那把在鐵匠鋪買的斧子菜刀竟然意外的好用,刀刃非常鋒利,沒幾下就把一棵杉樹砍倒。

這只火丘不肯再往外面走,但附近沒有好的木材了,時一秋只好獨自往前。砍了大概二十分鐘,他把木材捆紮在一起,慢慢拖了過去。

天邊飄起了黑煙,起初,時一秋還不太在意,走得越近,他心裏就越不安。火丘不知道去哪了。

哨塔被燒得漆黑,往常坐在上面發一天呆的箭丘不見蹤影,只有一把弩箭留在上面。幾座前哨小屋被大火圍住,水史萊姆受不住高溫癱在地上,變成一攤凝漿。遠處巡邏的丘丘人橫死在路口,圍欄上的圖騰燒得只剩一角。

時一秋站在原地,聽着還在大火中煎熬的丘丘人的哀嚎聲,大腦一片空白。

水,水!他趕緊拿出帶角陶鍋,哪怕是杯水車薪,也毫不放棄。不該這樣!他們甚至不願從部落的範圍裏出去,為什麽要被屠殺呢!

直到天邊也帶上了火燒的顏色,丘丘們扭曲的表情不再改變,草地上只剩一片殘骸的時候,才算結束。

時一秋的毛發被燒得卷在一起,他盯着的同伴——幾小時前還傻乎乎樂呵呵的丘丘人們,眼底發紅。

鐵鍋早就裂成兩半。一片已經變成黑乎乎的,已經炭化的東西,還有一片被他掀開,露出了一個玻璃制的瓶子,裏面是滿滿的鹽粒。

時一秋從背包裏拿出鐵鍬,他本以為這是個毫無用處的東西,沒想到……呵

一鏟一鏟,挖到能埋下一只丘丘的時候,時一秋跑了過去,那些怪異的,扭曲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破損的面具。

時一秋鄭重的拾起周圍破損的面具,把它們放在墓坑裏,填埋之後,找了一塊兒石頭放在上面。他閉上眼,為他死去的每一個夥伴們獻上最後的祝福。

睜開的一瞬間,時一秋看見了無比震驚的一幕:透明又帶着灰白的人形靈魂們聚在一起,圍在他都身邊,用着古老的語言吟唱詩句,語調似嘆息似無奈。

時一秋竟然聽懂了他們的意思:

“舊世界依靠沉溺于夢想而活,

“如今灰色真理成了她裝扮的玩物;

“無需崇拜那些微塵般的東西,

“也不要尋覓,激烈的渴求真相,

“夢吧,夢吧,因為這同樣是真實。”[1]

還沒等時一秋理解這段話,一陣風吹過迷了他的眼,待他睜開眼時,眼前什麽都沒有。

……

清泉鎮迎來了一場宴會,杜拉夫又一次得到了小鎮的敬仰。霍普金斯也得到了大家的誇獎,他得意的想道,“明天買的聖水要不要打折呢?”

時一秋躲在角落聽見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垂下眼,“原來,是我的錯嗎?”他喃喃自語。

想了很久,他還是決定再次去部落看看,對他的同伴們來一場真正的道歉。

爬上粗壯的樹幹,再一次來到部落。時一秋驚奇的發現,他的同伴們,前哨小屋,丘丘簡易草棚,瞭望塔,圖騰圍欄全部重生了。又或者說,是設定好的程序又開始啓動了。

木盾丘丘伸了個懶腰。水史萊姆一彈一跳,箭丘坐在瞭望塔上朝着一個地方發呆。

時一秋順着箭丘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他昨天埋葬破損面具的地方。

當晚,時一秋躺在幹草上,做了一個收尾相連的複雜的夢。醒來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句話:仿生丘丘人會夢見電子野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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