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司書頓了頓,道:“我一時也想不到從哪裏說起,那說一說景雲城的繁盛吧。景雲城本地并無太多商品,但城裏的商貿交易卻極其繁榮。”

何必問道:“為何?”她只是為了讓司書接着講下去。

司書道:“景雲城外的地勢四面山地丘陵,并不盛産谷粟,但城裏的人卻很多,人多需求也便多。商賈從各地買來糧食貨品,然後賣給城民,在一買一賣間盈利。”

何必道:“那這麽說來,景雲城裏很多人都是商人了?”

司書點了點頭,雖然裏屋的何必看不到,她還是點了點頭。

司書道:“是這樣。景雲城的人大抵分為兩類,一類就是商賈。”

何必道:“另一類是什麽?”

司書道:“金工。”

何必道:“‘金工’是什麽?”

司書道:“城外山裏鐵礦的工人,他們的工作多是祖輩傳下來的,父母是鐵礦工人,兒女也成為了鐵礦的工人。”

何必道:“那這麽說,父母不在鐵礦工作的人,是很難進鐵礦工作了?”

司書道:“是,除非極其有才能,但就是有才能的人,在被選中之前,他們也會對這些人做很多調查。”

何必道:“他們是誰?”

司書道:“鐵礦的管理者。”

何必道:“他們要調查什麽?”

Advertisement

司書道:“調查被選中人的背景身份,家庭、經歷,幾乎要查到這人小時候。”

何必道:“調查那麽仔細做什麽?不就是進礦裏挖鐵礦嗎?做個苦力而已有何必要這麽麻煩?”

何必問完這句,門外的司書不像之前那麽快速回話。門外安靜了片刻,方才響起了聲音。

司書道:“也許他們是怕這些人,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何必皺了皺眉,奇怪道:“挖鐵礦的工人能帶來什麽麻煩?”

司書道:“挖鐵礦的工人是帶不來什麽大麻煩,但若有人做了虧心事,便會像驚弓之鳥一樣,事事擔心,人人懷疑。”

何必道:“虧心事?”

司書道:“對,虧心事,而且還是關乎到他們性命的虧心事。”

何必皺眉,她聽不明白。

司書忽隔着門問道:“你可還記得剛剛見過的那隊馬隊?”

何必頓了頓,回道:“記得”那麽奇怪的馬隊,見過的人沒有誰會忘記,何況她才見過沒兩個時辰。

司書道:“他們就是正在做虧心事。”

何必想了想那列馬隊,想到那些馬的馬蹄、馬嘴全裹着布,想到它們整齊劃一兩兩拉着馬車,如同幽靈軍隊一般走過去的樣子,卻還是想不到它們在做着什麽虧心事。

她想不明白的時候,司書忽開口幫她解了疑惑。

司書道:“馬車上運送的,是從礦山裏挖出來的鐵礦石。”

何必皺眉道:“運送鐵礦石怎麽就是做虧心事了,鐵礦石挖出來不就是要運出去嗎?”

司書道:“是要運出去,但若要運送鐵礦石,一定會在天亮時動身,而不至于要在夜晚,偷偷摸摸地運送。”

何必知道那列馬隊很詭異。城衛見了她的時候像見了竊賊一樣謹慎,但那麽大陣勢的一列馬隊走在街上卻不見有城衛攔截盤問,這就已經有些奇怪了。

司書道:“風朝的鐵礦是受嚴管的,風朝大大小小的鐵礦場在朝廷都有記錄,每個礦場每年産出多少鐵礦石也是要上報的,朝廷按各地需要,每年給分配定量的鐵石,用于百姓制作廚刀、鐵鍋、斧鏟之類的必備物。”

何必道:“你是說朝廷管制鐵礦,是怕有人作亂吧?”

司書道:“對,是這樣。但漁網再密,也總有比漁網小的魚。朝廷嚴管,正好擡高了鐵礦石的價值,有人便利用這點,将礦石賣給想賺錢的商人。一本萬利的買賣,雖說一旦被發現會有性命之危,但礦裏全是他們的人,卻也沒有人會舉報出這事,何況就算報上去,上面也有人幫着把事情壓下來。”

何必已經出了浴桶,她擦幹了身上的水,抖了抖衣裳,見衣裳幹了,便穿到了身上。

何必道:“那麽多的工人,真的就沒有一個敢說真話的嗎?”

司書聽了嘆了口氣,道:“有,世上壞人雖多,但好人卻也不少。只是好人似乎總不如壞人運氣好。”

“乾坤朗朗,公道自在,邪終不勝正。壞人即便一時得意,也終會受到懲治。”何必說着開了門,嘆道:“金子銀子真的是世上最厲害的武器了,能讓人迷了眼,也能幫人壯了膽。”她撇了撇嘴角,擦着頭發走了出來。

司書聽到聲響,擡頭瞧了過去,突然愣住。

何必擡頭看了她一眼。司書低了頭轉過了視線。

何必皺了皺眉,因為她見司書此刻像個害羞的大姑娘。雖然司書本就是個姑娘。

何必想必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她出來前沒去照了照鏡子。

女人有兩種時候最魅惑:一是她笑的時候。女人笑起來白白整齊的牙齒、彎彎的眼眸讓看到的人心動。二則是出浴的時候。自古至今都有人說“出水芙蓉”,芙蓉美,芙蓉花葉凝聚清露的模樣更美。

司書是個姑娘,但她是風朝的姑娘。

風朝的姑娘都喜歡姑娘。

何況她還是個正值青蔥年齡的姑娘,乍見如此景色,如何忍住不心動?

何必絲毫未意識到此刻狀況,她擦着手巾擦幹了頭發,坐在外屋四仙桌旁的凳子上,等着頭發晾幹。

先前潇灑不拘的司書,此刻卻扭捏不已。何必早已在那裏坐下半天,她卻還站在那裏,好似在顧忌什麽“非禮勿共處一室”。

天外遠方,曙光微亮。

何必轉着頭看了圈,突然見外屋裏養着盆植物,一簇扁寬的綠葉從花盆裏散了開來,問道:“這是什麽?”

司書聽到她問,回道:“蕙蘭”

何必道:“蘭花?”

司書點了點頭。

何必見了說道:“你也養蘭花?”

司書道:“莫非何姑娘也喜好養蘭花?”司書遇到同好者有些歡喜。

但何必搖了搖頭。

何必道:“沒有,別人養。”

司書的激動平靜了下去,她道:“那人定是個極其有耐心的人,蘭花怕是最不好養的花了。”

傅流雲的确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何必忽然想起自己徹夜未歸沒有告訴家裏,不知道她們是不是擔心在等着。她想着心裏有點急,聽到別家院裏一聲雞啼,道了聲謝便起身告辭,趕回府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