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何必很快吃完了早飯,去了南風住的小院。
小院裏無人,南風也是徹夜未回。
昨夜在醉鄉樓裏,自南風說她要上茅房後,何必就沒再見過她。
何必在屋裏等了會,突然聽到院門一響,她出去一看,瞧見是南風回來了。
南風擡頭見到何必,道:“你回來了”她沒再說什麽,也沒問何必何時回來、之前經歷過什麽,見到何必安全回府就已經夠了。
何必點頭“嗯”了聲,她側過身,好讓南風進屋。何必沒有問南風去了哪裏,沒有問南風為何後來不見了,何必知道南風一定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且她也知道南風一定又去過千金屋裏找過她,見她不在那裏才回了何府。
這些都不需要問也不需要說,因為她們是朋友。
南風進了屋,閉着眼,靠着床杆,躺在床上。
何必看了看南風,問道:“你昨夜和他碰面了?”
南風點了點頭。
何必道:“交手了?”
南風搖了搖頭,她睜開了眼睛,道:“沒有,因為他和我約在了今日傍晚見。”
何必道:“昨夜你出去就是為了找他?”
南風點頭,南風将見到吳鈎的事情和何必一說,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見一個人,他們在說什麽‘沈家賬本’的事。我想這可能和那夜他來你家有關。”
沈家賬本?那是什麽?何必皺眉,她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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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問道:“你那裏可有什麽賬本?”
何必搖頭道:“沒有”
南風沉思道:“他既去的是你院裏,定是你院裏有他要找的東西。”
她想了想問道:“那你院裏的人可有什麽賬本?”
何必道:“這我就不知了”
南風皺了眉,她也想不明白了。她的朋友本姓為“何”,何家是做買賣的商人,吳鈎便是要找什麽賬本,也應該是“何家賬本”,而非“沈家賬本”。
南風問道:“你院裏有什麽人?”
何必想了想,道:“有我、傅流雲、青鈴、春桃,還有一些打掃、做飯的丫頭、婆婆。”
南風忽地坐直了身,問道:“她們可有誰姓沈?”她忽然想到十年前吳鈎做的那個案子,莫非當年的沈家并非滿門皆滅,難道有人幸存?
何必道:“你懷疑那個人要找姓沈的人?”
她眨着眼睛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人姓沈”
南風道:“那她們可有什麽姓沈的親戚?”
何必道:“沒有,她們都是府裏老人,在府裏多年,未聽說有什麽姓沈的親戚”
南風皺緊了眉頭,渡着步子在屋裏走來走去。她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會這樣,這樣能幫助她想通那些事情。
何必看着南風轉着走了兩圈。
南風忽地停在了何必面前,問道:“她們有沒有誰,是在大約十年前進府的?”
何必想了想,眼睛忽地一亮,道:“你這麽問的話,倒有一個人符合。”
南風問道:“誰?”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激動過了。
何必道:“春桃,大概九年前,我爹在豫晉一帶經商回來的路上,見到了被人牙子販賣的小女孩春桃,便買了回來。”何必并不是記起這些事,而是打聽到這些事。一個突然到了陌生地方的人,總會好奇身邊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打聽清楚這些人和她的關系。
何必問南風道:“你難道認為春桃姓沈?”
南風道:“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那個叫.春桃的丫頭可能只是恰巧在十年前,被人牙子販賣,被何家老爺買了的小女孩。風朝确實有不少可恨的人做這天殺的買賣。
但若這丫頭真是沈家人,那一切便都清楚了。
吳鈎為何會夜探何府?他們為何密談“沈家賬本”?
因為那個幸存的沈家人。那個人對他們而言,就是“賬本”。一本記着一百二十二條人命的索命賬本。
南風對何必道:“你可否叫這個春桃丫頭過來?我想瞧一瞧她。”
何必看着南風,不知道她想做什麽,道:“好,你早飯沒吃,我讓她給你送過飯來。”
何必出了小院,回去找到了春桃。春桃正在院裏給盆裏剛發了芽的什麽花澆水。何必見了春桃,吩咐春桃去廚房取些飯菜,送到南風住的小院。
春桃應了聲,放下了手裏的活,去了廚房。
何必先回了南風小院,兩人等了會,聽到院裏抄手游廊裏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春桃端着木案進了屋,把早飯在桌上擺好。
南風坐在桌旁凳上,看着春桃放好了碗筷。
春桃只看了眼南風,便轉頭看向何必。她家小姐的朋友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春桃道:“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她不想在這奇怪的地方久待。
何必看了看南風。南風面無表情,直盯着春桃。
何必喊南風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南風回神,搖了搖頭。
何必對春桃道:“沒有了,你去忙吧。”
等春桃離開走遠,何必問道:“你瞧出了什麽?”
南風并未回她,只是搖着頭說“奇怪”。
何必問道:“什麽奇怪?”
南風嘆了口氣,道:“我想不通。”
何必追問道:“你想不通什麽?”何必心裏有些急了。
南風回道:“想不通為何吳鈎要找她?”
何必道:“吳鈎是誰?”
南風道:“要找她的人。”
何必想掀桌子,但她忍住了。
何必道:“吳鈎為何要找春桃?”
南風道:“這便是我想不通的。”
何必道:“為何?”她忍住,努力忍住。
南風回道:“若她是個武功高強的人,我便也就不會想不通了,可偏偏她丁點武功不會。一個不會武功的丫頭,即便是沈家人,卻也威脅不到吳鈎那種人,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找她。”
何必聽出了點關系,問道:“沈家是什麽人家?這吳鈎和沈家有仇?”
南風點頭,道:“血海深仇。沈家是京城沈家,沈家老爺是工部侍郎。吳鈎十年前殺了沈家一百二十二口人。當然他有幫手。”一個人一夜要殺一百二十二個人的話,只能是下毒。但吳鈎不是下毒的殺手。他殺人只用他的鈎刀。他有三個幫手,那三個人也是江湖有名的殺手,他們四個人殺了沈家一百二十二口人。
何必瞪眼,驚道:“他要殺春桃?”雖說何必和春桃相識只一月,但在心裏,何必早已将春桃當作了妹妹,若有人敢傷害春桃,何必定第一個站出來擋着。
南風道:“若她是沈家人,吳鈎就會殺她。”吳鈎接的任務是滅沈家滿門,吳鈎是殺手,他不會允許自己的任務有漏網的魚。
何必道:“若春桃不是你說的沈家人呢?”
南風道:“吳鈎也會殺她。”
何必瞪眼。
南風道:“像吳鈎那種人,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何必氣地瞪眼,說不出話來。過了會,她問道:“你見到他後,發生了什麽事?”
南風嘆了口氣。與其說是她見到吳鈎,不如說是吳鈎見到她。
她的對手,是個遠比她想象中更狡猾的人。
她的确追上了吳鈎。她追上吳鈎的時候,吳鈎站在柳林中的一塊空地上。
空地六米見方,周圍全是柳樹。南風到了的時候,吳鈎正站在空地那邊的柳林邊緣。
吳鈎看着南風,眼裏帶着輕蔑的笑。他好像掌控了一切,包括對手的性命。
南風隔着空地,在對面的林子邊緣站住。
慘淡銀白的月光穿過天,照在了這片空地上。
吳鈎不往前走,南風也站着不動。他們都不會往前走,因為他們都有所顧忌。
吳鈎的武器,是一種形似柳葉的彎月薄刀。南風相信,只要她踏出一步,立馬會有三柄刀飛向她身上最弱的地方。六米遠的距離,南風沒有把握躲過所有射過來的飛刀沖到吳鈎面前,所以她現在只能站在那裏,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