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那個像極南風的人出了百草堂後又拐去了一家酒館,從酒館買了一壇酒後,徑直南行出了城。

何必看着好奇,跟着後面,沒有直接追上去。

從那人背影看,八.九成是南風無疑。可若那人真是南風,南風為何還在景雲城?

南風豈不是一個月前便已經告辭離開了嗎?

難道,之前她只是假意離開?

那她又為何假意離開?

何必心裏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惑。何必知道,若前面真是南風本人,即便她追了上去詢問,南風也肯定不會告訴她這些問題的答案。所以何必在後面跟着,想看看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南風,又究竟要做什麽。

酉時三刻,日已薄暮。

何必跟蹤着那個像極南風的女人出了城,到了城南柳林。

柳林有風,微微秋風吹着樹上泛黃的柳葉。

何必一路盯着前面提着油紙包和酒壇的女人,距離不敢過近,怕暴露行蹤。

林中小路,女人前路拐過了小路彎,突然消失了蹤影。

何必跟過去時,前方已沒了人影。她看着前方空蕩蕩的小路呆住,愣了半天,不清楚自己怎麽暴露了行蹤。

前面路還很長,這條路是通向城郊村莊的路,路兩邊都是柳林,林中積了不少泛黃掉落的柳葉。何必往四周眺望了下,不見林中有閃動的人影。那個人究竟消失去了哪?

究竟是何時暴露了行蹤?何必沒想明白。她走去一棵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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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剛才真是南風?不然為何會突然消失不見,豈不是在躲她。

但南風為何要躲她?難道南風有什麽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那是什麽事情?

何必深思不解。太陽越來越西下了,天快黑了。

何必又朝四周看了看,見确實沒人影後,轉身準備原路回城。

樹上,南風看到何必轉身離開,等到何必走遠了方才翻身下了樹。南風提着酒壇和油紙包,望着遠去的何必搖了搖頭,轉身進了東南邊的林子。

林子深處有間屋子,籬笆圍院的屋子。屋子是獵人住的,獵人此時已進了山裏秋獵,得有兩個月才會下山來。南風便租下了這間屋子,她喜歡安靜的屋子,這地方恰合她心意。

那日與何必辭別後南風并未離去,因為她還有事沒有處理,還有問題沒有找到答案。

吳鈎死了,但是南風還不知道吳鈎找的賬本是什麽,還有與吳鈎在醉鄉樓會面的男人什麽身份,所有這些她都需要時間調查,需要留在景雲城。

但是她不能留在何府,因為她就要有一個大.麻煩。

吳鈎中的毒是蛇毒,蛇是一種周身翠綠很美麗的毒蛇,這種蛇只有雲南才有,只有雲南的五毒教才會萃取這種蛇毒。

認出這種毒的時候南風想到了一個舊人,一個,比世上任何人都想要她命的女人。

她不能連累何必,連累何府,所以南風與何必辭別。

南風回了小院,進了屋,放下酒壇,未點燈,拿着油紙包出了院。

油紙包裏是雄黃和砒.霜。南風拆了油紙包,然後将雄黃撒在了小屋四周,砒.霜撒到了屋裏地上。

雄黃、砒.霜可以殺蟲。入秋蚊蟲确實多到惱人,何況這屋子在山腳下柳林裏。但南風買雄黃、砒.霜是為了避蠍子和蛇,蛇是一種周身翠綠、很美麗的毒蛇。今天之前,她在米缸裏見到了一條這樣的蛇,在被褥裏見到了三只黑蠍子。

南風見到的時候臉色變得煞白,她想到了兩個人。一個像蛇一樣的女人,一個像這黑蠍子一樣的男人。

吳鈎死了的時候南風便知道他們會來,但南風沒想到蛇會和蠍子一起出現。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南風就知道他們已經來了,那些東西不過是個警告。

突然小院裏響起了腳步聲,南風聽到的時候迅速收了手裏的油紙包,轉身取了劍,背靠到了門後。她透過門縫朝外看了眼,然後看到了何必。

何必朝籬笆院裏看了看,問了句:“有人嗎?”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推開了籬笆的院門走進了院裏。

何必并沒有回去,她半路折返,因為在返程路上何必突然想起來,先前在柳林裏閑逛時曾見到過一處小屋,獵人住的小屋。何必想到小屋的時候覺得她應該過去看一眼,如果被她跟蹤的女人是南風,南風一定十分喜歡那間小屋。

南風看着走進院來何必皺了皺眉。

何必朝屋子看了看,又問了聲道:“請問有人嗎?”她問這句的時候已經朝着屋子走了過去。

何必推開了屋門,她幾乎沒有用力就推開了門。因為門只是虛掩着,屋子的主人沒有栓門。

何必進了屋,四周看了圈。屋裏一廳一室一廚,每個屋裏都沒有人,一個人影也不見。

南風早已在何必朝屋子走過來的時候就從廚房後門出了屋,躲去了後院。

南風想讓何必知道屋中無人後自行離去,奈何何必知道屋裏無人之後,卻點了燈在堂中方桌坐下,接着取過酒壇拍了封泥道:“好香的酒。”

南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知道已沒有躲着的必要。她把油紙包拿走了,唯獨忘記了那壇酒。

屋裏何必已經準備飲酒。何必已經取了一個瓷碗。

南風繞過小院,從前門進了屋,看了眼何必。

何必擡頭看到南風,準備倒酒的手頓住,喜道:“真的是你!”

南風面無表情看着何必,道:“你不該來這裏,現在走還來得及。”

何必愣了愣,看了看南風道:“你想我走,那需得解答了我的疑惑。一個月前,你不是已經辭別?為何還在景雲城。”

南風道:“這個問題我來日會告訴你,但你現在該走了,城門要關了。”

何必道:“你為何這麽着急讓我走?莫非還有什麽事瞞着我?”

南風道:“你想的太多了,時辰不早,我這裏沒有地方讓你留宿。”

何必知道屋裏只有一張床,她在剛才已經查看過。但她還是沒有起身,而是盯着南風看了看,仿佛想要看出什麽。

片刻何必忽道:“我記得你從百草堂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提了三包油紙包。”何必說完看着南風。

南風轉身看向別處。油紙包裏是砒.霜和雄黃,現在已被她撒在了屋裏和院裏。

何必道:“這麽多疑惑,你總該解答一個吧?”

南風嘆了聲氣,在何必對面落座:“好,你問我為何還在景雲城,因為我還有任務,我還沒有找到那個雇我的人交代我去找的人。”

何必道:“吳鈎不是已經死了?線索豈不是已經斷了?”

南風道:“吳鈎是死了,但是和他在醉鄉樓碰面的人還活着,那個人還有我需要的線索。”

何必想了想道:“你要找的,是當年那個沈家的幸存者嗎?”

南風道:“是”她沒有猶豫。

何必道:“那你要找的豈不是春桃?”

南風道:“我還不能确定春桃就是沈家後人。”

何必想了想道:“那還會有人要對春桃不利嗎?”

南風道:“若春桃是當年沈家幸存的後人,當年滅沈家的人肯定會對她下手。”

何必問道:“那日與吳鈎碰面的也是滅沈家的殺手?”

南風搖頭:“不是。那人不是殺手,那人是城外礦局的監督——沈如林。”

何必愣了愣,心道:沈如林?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聽到過。

南風接着說道:“那日我在醉鄉樓裏聽到過他的聲音,看到過他的背影,所以在城外礦山裏,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便認了出來。”

南風說完忽道:“你可以走了,現在我已回答了你的疑惑。”

何必怔了怔。南風已經送客。

何必猶豫起身,忽然院門嘎吱一聲響動。

南風片刻警覺,背身到門後,探看院裏情況。

何必看着警惕的南風愣了愣,走過去也從門縫朝外看了看。

院裏,是走進來的傅流雲。傅流雲看着小屋,腳下的步伐有些猶豫。

南風看到是傅流雲時愣了愣,轉身推開了門。

傅流雲聽到響聲擡頭看了過去,見到南風和何必時呆了下。

何必見到是傅流雲,也愣了下,疑惑道:“你不是在百草堂問診嗎?怎麽出城了?”

傅流雲頓了頓回:“我剛剛出外診。”要她怎麽說,是聽到青鈴告訴她的那件事,不放心何必才跟過來的。她這幾日都在百草堂幫忙,忙着找治失憶的法子,沒時間去管何必,但沒想到就這麽幾日,何必就惹了那麽多桃花。

何必沒再追問下去。因為她知道傅流雲剛才說了謊騙她。傅流雲今日一直在百草堂坐診,何時出的外診?既然傅流雲第一個問題就騙了她,她也便沒必要再問下去。第一個問題撒了謊,後面的回答自然也是謊話。

突然柳林傳來“絲絲”聲響,這聲音很低、很遠,但南風還是聽見了。

“絲絲”不是風聲,聽着像是,蛇。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南風臉色一凜。何必和傅流雲卻還毫無感覺。

南風嘆了一聲道:“現在你們即便想走也來不及了。”

傅流雲愣了愣,她愣神的時候小屋四周的柳林裏都傳來了“絲絲”的聲響,那種聲音閃電一般接近。傅流雲也意識到了危險降臨。

南風對傅流雲道:“快進來!”

傅流雲急忙進了屋。南風在傅流雲進屋後便拴上了門,閉緊了窗。

小屋已經被那種尖銳低沉的聲音籠罩了,就像是四周有成百上千條蛇圍着一樣,氣氛有些壓抑。南風臉色已經變了。傅流雲臉色也有些難看。何必雖然還有些未意識到此時危險有多嚴重,但看南風的臉色,也知道現在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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