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住一間房
住一間房
沈落上下打量着霍北辰，他穿着一件黑色長風衣，裏面搭配着淡灰色針織衫和休閑西褲，身上還有淡淡的木質香味。
興許是起了大早的原因，他眸色很淡，像蒙上了一層水霧，襯得整個人乖順了不少。
大門未關，樓道灌進一陣風，沈落猛地清醒過來，怕惹人懷疑，他慌忙錯開視線問：“你知道我要去哪裏？”
霍北辰清了清嗓子，還有點啞：“宜城啊，還用問。”
沈落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但确實有點意外，又問：“那怎麽知道是今早的航班？”
霍北辰道：“飛宜城的航班，早上只有這一趟。”
沈落皺了下眉，邏輯思維作祟：“下午也有一趟。”
霍北辰耐心似乎已經告罄，擡手在他腦袋上彈了下：“沈律師，審犯人呢。”
沈落沒這個意思，純粹是好奇他是怎麽猜到的，總不會是王潇或彭曉旭那兒的情報吧？
不過，沈落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這三人湊一塊兒，絕對能打起來。
算了，沈落懶得計較，他沒有帶行李箱，只有一個簡單的背包，鎖好門便跟着霍北辰一起下樓了。
商務車裏，霍北辰和沈落坐在後排，前段時間降了溫，車裏開了暖氣，環境舒适很适合補覺。
霍北辰緊挨着沈落身側，腦袋往他肩上靠，聲音迷迷糊糊的：“沈律師，讓我靠一下。”
沈落沒有拒絕，只覺得他沒苦硬吃：“這麽困為什麽要來？”
“說了陪你啊。”霍北辰閉着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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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小，可聽到沈落心裏，卻發出咚咚的響聲。
他欣慰的默笑，語氣卻一本正經：“霍先生，我只是你的乙方，你倒也不必這麽客氣。”
聽到這話，霍北辰倒是給了點反應，腦袋往他脖子裏鑽了鑽，頭發紮的沈落有點癢，他往後躲了下，霍北辰順勢摟着他的腰，将人緊緊壓在座椅間。
霍北辰輕聲道：“沈律師感動的話，要不要以身相許。”
沈落動彈不得，只得拿手指将人腦袋推開一點：“別耍無賴，我可沒有求你陪我一起。”
“是。”霍北辰悶悶的嘆息了一聲， “是我非要陪你的，沈律師你就想聽我這麽說吧？”
講歪理是沒人能講的過霍北辰的，沈落微惱：“你睡不睡？不睡就別靠着了。”
霍北辰忙鑽的更深：“睡......睡，沈律師身上真暖和。”
沈落朝天花板白了一眼，心道，車裏開了暖氣你是看不見嗎。
中午十一點，航班準時抵達宜城。
沈落本來定的經濟艙，霍北辰非要給他升級到頭等艙。
兩小時的航班，霍北辰睡了一路，沈落則聚精會神的在看卷宗，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大概也是經年累月養成的習慣吧。
下飛機後，霍北辰總算活了過來，他将沈落的包背在身上，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兩人并肩，回到這座許久未曾踏足的城市。
承載着兩人刻骨銘心記憶的城市。
走出接機口的那一瞬間，沈落百感交集。
都說近鄉情怯，可真當踏入故土的那一刻，所有幸福的、痛苦的、開心的、失落的情緒，統統像開了閘的洪水，将他整個人裹挾住。
寒風刺骨，眼眶都吹紅了一片。
長袖遮擋，霍北辰輕輕握住沈落的手，堅定道：“我們回來了。”
沈落吸了吸鼻子，擡頭仰望四周：“嗯，沒怎麽變。”
其實，霍北辰也才第二次回來，上一次是演唱會，他一個人回來的。
這次，終于不再是他自己了。
宜城市區不算大，最好的酒店在宜大附近。
本來，這次來辦事沈落沒打算住宜大附近的，總歸是顧忌一些事情，他特意定了一間離小雨老家比較近的舒适型酒店。
但霍北辰跟來，還是得考慮下他的身份，所以他也沒提意見，反而是霍北辰，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主動說：“把你的定的酒店退了，跟我住一起。”
沈落目光幽幽，感覺被窺探了心思，卻又沒法反駁，最後只得淡淡“哦”了一聲。
這一趟雖然是私人行程，但工作室還是給霍北辰安排了專車接送，霍北辰戴了個鴨舌帽和口罩，勉強将自己高挑出衆的形象遮了遮。
但似乎沒什麽用，畢竟身邊還有沈落，兩人的帥氣各有千秋。
沈落今天穿了件深咖色呢絨大衣，內搭休閑襯衣和黑色西褲，他皮膚白皙，頭發随着走動的步伐往後飄揚，露出飽滿的額頭，整個人透着高冷的精英氣質。
兩人從接機口出來，一路上仍舊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在商務車早就等候在門口，兩人快步上車後，商務車一刻沒停往酒店去。
到了酒店前臺，沈落才明白霍北辰那句“跟我住一起”的意思，不是住一個酒店，而是住一間房。
他将人拉到一旁，低聲質問：“霍北辰，我還沒窮到要蹭房住的地步，我自己住一間。”
“沈律師，好歹我是來陪你辦事的。”霍北辰換了個思路，死皮賴臉道，“你總得負責我的衣食住行吧？”
沈落皺眉，沒有被道德綁架：“負責就要住一間房？”
可霍北辰顯然是打定主意，湊到他耳邊，低語道：“沈律師不敢跟我住，難道是怕我……”
溫熱的氣息呼在耳邊，沈落耳根又極度敏感，頓時紅了一片。
沒等霍北辰說完，沈落眼底升起些許怒意，警惕的後退一步：“你想做什麽？”
“天地良心。”霍北辰将人調戲了，又裝無辜，“我可什麽都沒說，沈律師你想哪裏去了！”
酒店前臺人來人往，沈落不好發作，只得忍着滿腔怒氣，白他一眼：“霍北辰，你有病就去治。”
說完，拿着房卡自顧自往電梯口去。
十分鐘後，霍北辰拿着前臺給的另一張卡，刷卡進門。
霍北辰定的是頂樓的套房，屋內暖氣很足，霍北辰脫了風衣外套，随意丢在沙發上，走到落地陽臺邊，俯瞰整個宜城核心地段的全貌。
沈落正在打電話，王潇那邊來了消息，說小雨奶奶今天上午剛出院，一家人下午會回到鄉下老家。
沈落一看時間，去醫院幫忙接人已經來不及了，索性決定吃過午飯後再過去。
挂了電話，沈落見霍北辰立在陽臺邊發呆，走過去說：“走吧，去吃午飯。”
其實霍北辰這次來，不僅僅是陪沈落，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前些天，葉書瀾給他打電話，說他之前讓調查霍政給的一百萬，終于有消息了。
原來沈落除了有個奶奶，還有叔叔嬸嬸。
父母去世後，沈落是跟奶奶和叔叔嬸嬸一起住的，沈落初三那年，叔叔嬸嬸生了個小堂弟，之後他們搬離了沈落父母的教職工房，換到了市中心更大的房子。
那之後，沈落直接住校了，放寒暑假的時候也是在勤工儉學，很少回到叔叔嬸嬸家。
霍北辰跟沈落認識的那年夏天，沈落剛好大三，當時他正好在一個律所實習，就更沒什麽機會回家，沈落不願多說，霍北辰對他家裏的情況知之甚少。
可就是這樣，霍北辰才覺得奇怪，現在的沈落看着高冷不愛笑，但其實六年前的他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時候的沈落善良單純，眼底少了鋒芒，更添幾分青春氣息。說話時，嘴角總是挂着淡淡的笑，讓人如沐春風。
可就是這樣一個對陌生人都願意生出援手的人，卻對至親避而不談。
霍北辰直覺，這裏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說不定跟這一百萬有關系，所以在得知沈落要來宜城調查案子的時候，霍北辰毫不猶豫就跟了過來。
可這件事畢竟關系到沈落的家人，霍北辰不敢貿然行動，他打算先陪沈落調查完案子，再找機會探一探虛實。
霍北辰讓助理準備了一臺私家車，兩人在酒店吃完午餐，随後驅車前往小雨的老家。
小雨住院時登記過家庭住址，沈落按照信息設置導航，宜城鳳凰鎮育才鄉。
剛開始的高速一路暢通，可到了鳳凰鎮再往下去，路越難走，因為山多，很多路段都只修了單向車道，遇到會車就要減速，而且最前面還有一輛裝着各種家電的貨車壓頭，速度根本上不去。
霍北辰開慣了高速超跑，這龜速一樣的駕駛體驗，實在讓他有些心焦氣躁。
沈落見狀，提議道：“要不我來開？”
霍北辰這人有個毛病，越是被人質疑什麽，越想挑戰什麽，沈落不問還好，這麽一問，顯然是對他的駕駛技術産生了懷疑，那他怎麽能認輸。
“不用，坐好了。”霍北辰切換了四驅模式，熟練的操縱着方向盤，一連超過好幾輛車，最終順利超過那輛貨車，成了排頭兵。
沈落系着安全帶，還要伸手抓住頭頂的把手，就霍北辰這一頓炫技，差點把中午吃的飯給颠出來。
好不容易到了平緩的路面，沈落長呼一口氣：“霍北辰，六年不見，你這脾氣怎麽還這麽暴躁？”
霍北辰畢竟是耍了一回酷，把這嫌棄當做誇獎：“沈律師，這不怪我啊，那車太磨叽了。”
沈落白他一眼：“往村裏運一次貨物不容易，你這種錦衣玉食的少爺，哪裏知道人間疾苦。”
“切。”霍北辰不贊同，反駁道，“我們認識那年夏天，我也是被我爹下放過的，那時候我姥姥家條件也不好，我不也住了一個暑假麽。”
大概是處在這個城市，更容易讓人回憶往昔，霍北辰這麽說，沈落腦海中也浮現了當初的一些事。
當時，沈落為了救霍北辰腳受傷了，霍北辰說要負責，每天給他唱歌，但還是覺得不夠，後來好幾次，霍北辰直接去學校找沈落，一來二去，霍北辰幹脆以要給他帶飯為由，在沈落宿舍蹭住了幾天，也是那段時間，兩人關系變得更親密了。
提及往事，沈落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側眸看向車窗外。
霍北辰暗自想，或許沈落還有些心結是他不知道的，所以每次提到那些年，沈落總會瞬間變得落寞。
那些他觸不可及的過往，到底是什麽呢？
霍北辰不知道，卻又急切想知道。
但在搞清楚沈落和霍政的關系之前，霍北辰不能貿然問他，這樣只會讓他對自己産生更大的防備，兩人的關系也許更沒有回旋的餘地。
之後的一段行程，車內只有霍北辰的專輯音樂，直到導航提示：“目的地已到達，本次導航結束，謝謝。”
兩人才從各自的情緒裏回到現實。
兩人前後下車，站在一個破舊的村屋門口。
忽然，一個中年女人聽到汽車的聲音，小跑着出來，還大聲喊着：“孩子爸，送電器的車到了，趕緊出來搬東西。”
門開的一瞬間，三人紛紛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