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40
第40章 40 40
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順着樓梯往樓頂爬。
“我之前以為這裏是警視廳。”江戶川柯南忽然說, “剛才的走廊很像，會議室和審訊室也很像，但是這不是警視廳的樓梯——”
他又踩了踩腳底, “——警視廳的樓梯會更寬, 臺階上鋪的是那種夾雜着白色條紋的大理石, 還有防滑紋，這裏什麽也沒有。”
說着，江戶川柯南擡頭，雙掌一合。
“啪！”
頭頂的燈應聲亮起, 他看了幾秒那盞昏黃的廊燈，然後扭臉轉向毛利蘭：“聲控燈？”
兩人對視的瞬間, 嘴唇也立即做出相同的口型：“樓梯間。”
他們異口同聲。
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站在兩層樓梯之間的平臺上，轉身看着自己剛才走過的地方，頭頂昏黃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在腳下投下一片陰影。
毛利蘭一手緊了緊刀柄, 另一手垂下伸向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甚至都沒有往旁邊看, 在毛利蘭伸出手的同時，立即擡手攥住了她。
這裏一片寂靜，靜到耳邊出現細微的“铮铮”的耳鳴聲。
“小蘭。”江戶川柯南眼睛依舊看向底層的樓梯，“折木江和你說過小野柚的事情嗎？”
“不多。他很少說自己的事。”
“警方走訪小野家鄰居的時候，折木江爸爸告訴他們, 小野柚爸媽私德欠妥。”
Advertisement
毛利蘭看江戶川柯南一眼, 然後又扭頭盯着一圈一圈光暈逐漸暗下去的地方：“你覺得, 小柚是因為這個才簽訂契約變成魔法少女的嗎？”
“那篇《樓梯間》我也讀過很多遍。雖然故事有誇張虛構的成分，但是我總覺得小野柚日常生活應該接觸不到這樣的環境，他家條件很優渥。”江戶川柯南伸手抹了一把樓梯扶手上的灰塵，“這種環境我倒是見過。年久失修, 甚至快要拆遷的雙面公寓樓。這種公寓樓一層可能有三十到四十個房間，每間房最多四疊半，剛剛好足夠一個人的日常起居。房租很便宜，位置也不會很好，裏面的人魚龍混雜，可能有街邊賣盜版光碟的小販，可能有剛剛破産的小老板，可能有無業游民，甚至可能還有頻繁更換住所的流竄犯。小野柚一個高中生，如果一個人去這種地方，很危險。”
江戶川柯南頓了一下，“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麽要去這種地方。離家出走？找人？還是說，尋找魔女的結界？”
“啪！”
頭頂的燈滅了。
“新一。”毛利蘭捏了捏江戶川柯南的手。
江戶川柯南在扶手上磕了一下腕上手表的按鈕，然後将手表射出的光束對着前方：“不一定會出現。”
“新一！”毛利蘭又叫他。
江戶川柯南看向她。
“你的臉。”毛利蘭在暗光裏皺着眉。
沉在燈光之後的江戶川柯南立即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頰，黑暗中的他左半邊臉忽然出現了一道道的血痕，血痕侵蝕着他的皮膚，沒幾秒，傷痕深可見骨。
“幻象。”江戶川柯南垂下手，“別怕。”
“會疼嗎？”毛利蘭問。
江戶川搖搖頭，拉着毛利蘭接着往樓上走，耳朵則在細細傾聽樓上的動靜：“燈滅之後，作為怪物的我出現了，然後呢？小野柚也會出現嗎？”
半晌，除了他們倆的腳步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新一，你有沒有一個人走過夜路呀？”毛利蘭問。
“怎麽會沒有。”
“新一，你也知道我特別害怕鬼怪那些東西。從爸爸的事務所到自己的房間要經過一段臺階，晚上，那段路是沒有燈的，路燈也照不到。小時候，我經常一個人穿過那段臺階，要是心裏什麽都不想就還好，但是如果是剛看過什麽鬼故事，或者是經過那裏的時候忽然聽到什麽動靜，我就會特別快特別快地跑上樓，關上門，打開燈，這樣才能感覺到安全。”說着，毛利蘭看了一眼身後，并沒有什麽怪物追上來，“為什麽小野柚不怕這個怪物呢？他明明長得很醜，很恐怖，她還和他一起去教堂，聽他彈琴，讓他帶她走。”
江戶川柯南腳步停下，轉身看着幾級臺階下的毛利蘭，把手表貼到下巴尖，問：“我可怕嗎？”
“啊！”毛利蘭差點把手裏的刀插到江戶川柯南腦袋上，“新一，別忽然吓我，這樣真的很恐怖。”
江戶川柯南哈哈笑了起來，直到看到毛利蘭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他才收起笑容，拉着毛利蘭的手晃了晃：“這麽可怕你還和我牽着？”
“不一樣嘛，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雖然有點恐怖，但是心裏沒有很害怕。”毛利蘭說，随即恍然，“哦哦，新一你的意思是，小柚其實認識這個怪物。”
“這也是我猜的，畢竟那只是故事嘛，不能當真。我之前問過折木江，小野柚有沒有遭遇過校園暴力，或許這個故事裏小野柚有意識地将現實裏的人扭曲了。這個人可能長得一副和善的好面孔，平時也對小野柚很好，後來小野柚目睹了他做的壞事，所以他的樣子在她眼裏就變成了怪物。也可能，這個怪物不是一個人，是她身邊很多人雜糅到一起的畫像，有的和善，有的陰險，拼湊在一起就成了怪物。”
毛利蘭思索了半天，依舊想不出什麽有用的結論，最後她扶着腰往上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終于快到了，這樓也太高了。”
毛利蘭推開天臺的門，走出樓梯間，頭頂上就是發出紫色光芒的太陽。
毛利蘭五指合攏抵在額頭上看向光源。
“有什麽不對嗎？”江戶川柯南問。
毛利蘭又看了幾秒，才說：“我覺得這裏很像小野柚的結界。之前，在她的結界裏，就有一個這麽大的星球懸在頭頂上。”
“那也正常。折木江估計把小野柚寫的那些東西都翻爛了，記憶能不深刻嗎？”江戶川柯南翻過天臺的欄杆，低頭看着霧蒙蒙的樓下，“好像站在東京塔上，真高啊。”
毛利蘭也翻過欄杆，站在江戶川柯南的左側，也望着下面，然後問：“真的要跳嗎？萬一死了怎麽辦？”
江戶川柯南扭頭看她，笑了笑：“不好嗎？和我死在一起。”
毛利蘭斜他一眼：“新一，你的天平呢？”
“啊？什麽天平？”
“正義和邪惡的天平，你要是死了，邪惡不是一下子就翹到天上去了？”
“啊？”江戶川柯南撓了撓眉尖，有些不好意思，“你還記得啊。咳，自己說的時候沒覺得，怎麽你說出來就感覺有點中二呢。”
毛利蘭挑眉：“不然你以為你有多成熟？”
江戶川柯南攥着毛利蘭的手：“應該不會死。畢竟都是幻象。”
“那跳？”
“等等。”
毛利蘭看向江戶川柯南。
“折木江沒有和我詳細講過結界裏面的情形，難道每個結界幻化出的場景都是這個人生前最執着的東西，或者說，和她曾經許的願望有關？”
毛利蘭細數自己去過的幾個結界，最後點點頭：“基本是這樣。雖然有些很抽象，但是都和她們以前的生活相關。像小野柚，她的結界中有學校，教堂，還有她自己寫的故事。”
江戶川柯南思索：“如果是折木江……”
“折木江的願望是小野柚，如果我們跳下去能到達結界的深層，那裏肯定也和小野柚有關。”毛利蘭指着頭頂上的紫紅色星球，“就像這裏一樣。”
“還有，新一。”毛利蘭垂眼看向江戶川柯南，眼裏流露出擔憂，“到深層之後，結界對我們的控制程度會變強，我倒是可以堅持，新一你會不會……失去意識？”
毛利蘭皺起眉頭，正要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江戶川柯南卻立即用力拽了一下毛利蘭的手。
兩人鼻尖相抵，江戶川柯南盯着毛利蘭的眼睛，嚴肅道：“想都別想！我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
江戶川柯南緩下語氣，繼續說：“這個結界會操控人的記憶，繼而影響人的意識，但是操控記憶是很容易邏輯崩壞的。比如剛才，我們其實都已經意識到了這裏不是現實，因為這裏和我們在現實中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一點點構建起來的具體的世界不一樣，這裏是有邏輯斷層的，對吧？”
聽着他這麽說，毛利蘭點點頭：“我問過折木江，他爸媽以後會不會想起他的事，他說他也不知道。雖然每個人經歷的事情一樣，但是留在記憶的東西或許完全不同，記憶不光是情景，還有內心的情緒感受，就是那一點點的情緒波動慢慢将每個人和周圍的一切鏈接起來。所以折木江自己也沒有辦法确定他能否消除掉自己所有的痕跡。”
“對。所以，警醒一點，我們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毛利蘭笑了笑，然後把一直拿在手裏的刀遞給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不解。
“這是折木江的。拿着防身。萬一我們掉到了不同的地方，我可以通過刀上殘留的魔法氣息找到你。”
江戶川柯南伸手接過，“铿锵”一聲，刀刃離鞘，江戶川伸手擦過刀尖上那一道金色閃光，瞬間，手指擦過的地方燃起了藍色火焰，鬼火一般。
他劍指一敲刀面，忽然輕笑一聲：“果然是好離奇的世界。”
“什麽？”
江戶川柯南看向毛利蘭：“你說，以後我還怎麽理直氣壯地推理那些裝神弄鬼的案子……我會不會以後當不了偵探了？”
毛利蘭呵呵笑了起來，最後她說：“怎麽會呢？新一，你要是放棄當偵探，那你就不是工藤新一了。”
江戶川柯南将那柄刀背在背上，重新握上毛利蘭的手。
毛利蘭看着腳下的霧氣，眼神卻沒有聚焦：“新一，折木江剛才把這把刀遞到我手上，讓我幫他結束這一切，我沒下得了手。如果我當時下手了，我們現在就不會……”
“小蘭。”江戶川柯南将她的手攥緊了些。
毛利蘭擡眼看他。
“沒關系。”他說。
“為什麽？”
“人生有很多岔路，沒有選哪條就對，選哪條就錯，選了就選了，選了就永遠看着前方的風景，這樣，你選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路。”
毛利蘭一愣，忽然大聲笑起來。
江戶川柯南扭頭看她：“這好笑嗎？我又不是講了個笑話。”
毛利蘭又笑了一會，才說：“我挺喜歡你講這些雞湯的。”
“哈？這才不是雞湯，這是哲理，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安慰你的話好不好。”江戶川有些無奈。
毛利蘭收起笑意，點點頭，然後也用力攥住了江戶川柯南的手：“嗯，小蘭又元氣滿滿了！”
下一刻，話語的餘音還未完全消散之前，那高聳入雲的樓頂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