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算計 昭王這樣的暴君,怕是恨不得替天……
第9章 算計 昭王這樣的暴君,怕是恨不得替天……
天上宮……裴星悅聽着這名字,臉上不由地露出濃濃的疑惑。
這宮殿是做什麽的?
似看出了他的疑問,宋成書說:“天上宮是先帝煉丹的地方,雖名為天上神仙居,卻深挖于地下。”
先帝的荒唐暴虐比之如今的昭王有過之無不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昏君,大舜朝的國庫金銀被他用來養道士,煉丹建通天塔,修地宮和道觀……揮霍無度,凡是反對之人一律處死!以至于地方出現災禍,朝廷別說赈災,上行下效之下,官員還得壓迫百姓再搜刮一層皮。
這個皇帝,将大舜直接從繁華帶入了衰敗,如今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
他的暴斃,就算是最忠心的臣子,也得暗暗稱贊一聲大快人心,民間甚至編了小調來唾罵他。
可惜他死了,卻沒有迎來明君,攝政的昭王同樣的殘暴不仁,天下不幸。
不過對裴星悅來說,他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殺害裴家上下百口人的兇手,弄清當年血镖的真相,是以就算是什麽天上宮,他也要闖一闖。
宋成書一眼就看穿了他,于是問道:“星悅,你的武功如何?”
裴星悅淡淡道:“潛入皇宮,不在話下。”
宋成書點了點頭,“甚好,不過若無至臻境,為父還是勸你莫要犯險。”
裴星悅聞言皺眉,“至臻境?”那都屬于宗師級的人物。
“不錯,天上宮如今受昭王掌控,入口皆有重兵把守,其中不乏武功高強者,這幾日戒備更是森嚴,為父怕你去了之後便出不來了。”
越說越玄乎,裴星悅看着老神在在的宋成書,抿了抿唇問:“那該如何?”
宋成書笑了笑,“不着急,為父會替你安排。”
正說着,門外響起了一個帶着笑意的女聲,“是星悅來了嗎?”
随着房門被推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笑盈盈地走進來,目光在堂屋內一掃,一眼就看到了這俊俏的青年,不由眼前一亮,歡喜道:“這就是咱們府上的大公子吧,可算是把人盼來了,瞧瞧,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可比我那個不争氣的臭小子強多了,老爺好福氣。”
這婦人一身绫羅綢緞,頭上戴着珠翠,連身邊的丫鬟都有大家小姐的氣度,顯然是尚書令的夫人,姓什麽來着?
宋成書笑着接口道:“夫人過譽了。”
裴星悅看着這位和和氣氣,滿面帶笑的婦人,于是起身擡手抱拳,“見過夫人。”
不管宋成書怎麽對不起他和母親,與這位卻無直接關系,該有的禮數,裴星悅不會忘記。
但是內心深處他還是非常奇怪,就算他是個不拘小節的江湖人,但也是宋成書的兒子,這一府的榮華富貴,按理來說也有他的一份,貿然回來,不是礙着人眼嗎?怎麽這位看起來比宋成書還歡迎他?
“真是知禮懂禮的好孩子,難為你在外頭那麽多年,吃了很多苦吧?”她的眼中帶着一絲憐惜,接着嗔了宋成書一眼,“也是老爺的不是,早該接回來了。”接着她執起裴星悅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我姓周,你叫我周姨便可,一家人,不必分生。”
這般熱情實在出人意料,讓裴星悅滿身不自在,于是抽回了手,後退一步。
周茹也不在意,便說:“午膳已經備好了,有什麽話等吃完再說吧,別餓着孩子。”接着她回頭對身邊說,“去國子監說一聲,讓二公子下學之後趕緊回來,見見大哥。”
“是。”
午膳放在水榭裏,四周有假山有水,撩起竹簾,透着小風,再放上冰盆,炎炎夏日,并無一絲燥熱。
“不知道星悅喜歡吃什麽,我便讓廚子做了拿手的,這天日熱,都是去燥的涼品,嘗嘗?若是喜歡,下回再做。”
周茹言語親切,時不時地給裴星悅布個菜,目光溫柔慈愛,仿佛在看失散多年的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富貴人家就算苦夏,也有各種奢華之物應對,然而陝州大旱,窮苦百姓卻只能冒着烈日酷暑,奔波上百裏饒過城池,只為了在襄州能夠找個活路,一路上不知道餓死多少人,又熱死多少人。
再看這一桌珍馐,裴星悅心中不免沉重,他看向宋成書,“陝州大旱,朝廷可有應對?”
這本不該是他一個江湖人過問的,只是既然老頭子成為了當朝尚書令,總該能管一管的吧?
宋成書沒想到裴星悅會關心民生,聞言不由欣慰道:“赈災的折子已經上去了,皇上也已批複,不過……國庫無銀,怕是難辦了。”
“那糧食呢?”
百姓會離開故土,不僅因為幹旱,還因為田地莊稼顆粒無收,實在沒東西吃了。
“糧食得從各地調集,沒那麽快。”
“旱災已經半年了。”裴星悅諷刺道,真有心調集,早該送過去。
這個朝廷,當真腐朽不堪,官員們只管自己奢靡享樂,心中豈有黎民二字。
這就是裴星悅一直不肯上京的原因,知道朝廷腐敗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要是熱血一上頭,他說不定就給這些大官們一人來一掌為民除害。
見氣氛有些凝滞,周茹執起酒壺給裴星悅斟滿,安撫道:“星悅,你爹雖剛當上尚書令,但此前身在吏部,的确也管不到此事。再說,就算皇上批複了,可如今的朝政并不在他手中,赈災,說到底還得那一位點頭才行。”
那一位……
“昭王身體不适,這段時間一直未曾上朝,官員們不敢擅自做主,怕是還有的拖。”宋成書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了一口。
昭王……裴星悅眯了眯眼睛,眉宇間帶着憤怒。
他想到了即将被處死的東臨節度使趙奇,算着時間離行刑也沒有幾日,便問:“趙奇大人的罪行,已是無可更改了嗎?”
“趙奇……”宋成書微微一愣,接着搖頭道,“他得罪的是昭王,即使是奉皇命也焉有活命的道理,沒有誅九族已經是昭王的仁慈了。”
“難道連皇上也不保他?”
“皇上?”宋成書想到當夜情景,啞然失笑道,“連衛太師都被迫自缢了,皇上自身難保,哪兒敢再得罪昭王。”說到這裏,他看向裴星悅道,“此事與你并不相幹,莫要多管閑事。”
呵,閑事?
江湖英雄豪傑想盡辦法搭救趙奇,甚至不顧自身安危準備劫法場,倒是這些大人,一個個明哲保身,貪生怕死,令人不齒。
一頓飯吃得并不爽快,裴星悅心事重重,宋成書和夫人也沒有多打攪他,而是送他去了住所。
“這院子雖有些偏僻,但是安靜寬敞,前日剛叫人打掃過,裏面的東西都是嶄新的,星悅你先住着,看看是否喜歡,若是有不妥的地方,盡管告訴我。”周茹笑眯眯地說着。
裴星悅擡手抱拳,“多謝夫人費心。”
周茹看着他走進院子,一張溫柔慈愛的笑臉慢慢垮了下來,她轉身走向宋成書的書房,然後推開了門,直接問:“你說,他真的願意代替哲兒去龍煞軍?”
宋成書正低頭寫信,聞言“嗯”了一聲。
“這麽有把握?”周茹有些不相信,她狐疑地看着丈夫,“那種地方,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他跟你看起來可沒什麽父子情,怎麽願意替哲兒遭這份罪?”
她一邊說着一邊坐下來,快速地搖着手裏的扇子,有些煩躁道:“我答應你把他接回來,甚至讓哲兒讓出嫡長子的身份,你可不要诓騙我,不然……”
宋成書寫完最後一個字,擡起頭問:“不然,你待如何?”
周茹抿了抿唇,眼神陰翳。
“星悅的确是我的長子,不論是誰來問,皆是如此。”宋成書仿佛沒看見,低下頭将書信放入信封,“把心放肚子裏吧,他一定會去。”
“何以見得?”
“只有到了昭王身邊,才有可能調查當年之事。”宋成書的表情透露着一股子老謀深算,他瞥了一眼妻子,嗤笑道,“你不會以為這孩子回來就為了一個尚書令大公子的身份吧?”
“難道不是嗎?區區一個卑賤的江湖浪人,居無定所,身無分文,要是被你承認,從此飛黃騰達,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怎會不樂意?”周茹越說越覺得是。
當年中意溫文儒雅,才華橫溢的宋成書,才懇求父親威逼利誘,讓這個男人答應停妻另娶,沒想到他家中竟然有了孩子!
後來若非裴巧巧乖覺,主動與宋成書恩斷義絕,獨自撫養裴星悅,她保不定得做點什麽。
只是可惜八年前裴家遭難滅門,宋成書收到消息立刻派人前去,她是千般萬般的不樂意。好在去接的人沒接到,裴星悅生死不明,這才作罷。
然而她才沒安心多久,三年前,那孩子出來行走江湖,闖出了名堂,又進入了宋成書的眼睛,她這一顆心便一直提着。
現在的宋成書早已不是當年的宋成書,位高權重的他,就是周家也得多倚仗,周茹實在沒有能耐阻止他将長子接回來。
這次,昭王發難,逼着朝廷二品大員送嫡長子補入龍煞軍,她終于與宋成書達成一致,宋明哲是她的命,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兒子去那種修羅地獄。
只是,裴星悅願不願意她心裏沒底。
宋成書看着她焦慮不安的模樣,于是起身到了她身邊,輕輕攬過妻子的肩膀,溫聲安慰道:“這孩子江湖義氣重,不屑于榮華富貴,也絕不會看着明哲去送死,你且寬心。”
況且,就今日裴星悅提到的陝州大旱,東臨節度使趙奇時的語氣,就知道他大義凜然,對于昭王這樣的暴君,怕是恨不得替天行道,除之後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