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曙光

第9章 曙光

他們都在漩渦裏掙紮着,彼此折磨偏偏又逃離不開,所謂命運弄人。

何培霖的聲音消散在雨夜裏,等不到她的回應,他也不再說話,氣氛膠着得讓人窒息。

梁熙被雨水淋得濕透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座椅上,遮住了她巴掌大的臉蛋。她像貓兒似的蜷縮成一團,全身冰冷地顫抖着,忽冷忽熱的感覺煎熬着她的神經。

她抱着肩膀縮了縮身體,秀氣的眼眸沉澱了所有的情感,只直直地凝着前座何培霖筆挺的背影。

此時此刻,她想念的竟然是何培霖的懷抱。

雖然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可因為長年健身,所以肌肉很結實,寬厚的肩膀蓄滿了力量,在他的懷裏會有一種被完全呵護的安全感,這個人,是她曾經全心依托的男人。他離開以後,她費了很長時間才戒掉依賴這兩個字。

可即使過去有再多的不堪,她也只願記住最美好的那段時光,他們真的沒必要再互相傷害。

腦袋很沉,胃腸也在翻滾,她将指尖陷入掌心裏,疼痛勉強讓她清醒,慢慢地開口說:“培霖,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很累,真的很累了,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

在分手前的那段日子,他們的關系已經很緊張,去了一趟愛琴海回來,她以為一切都會變好,原來只是她的錯覺。

那一天的混亂梁熙已不想再提起,只清楚地記得在醫院裏何培霖一臉盛怒的朝她大吼:一次又一次,梁熙,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都這時候了你還要我信你,你覺得自己配麽?

接着,一切都結束在那一巴掌裏,揮散了她所有的希冀。

梁熙苦澀地笑了笑,何培霖肯定不知道,她的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個人,他怎麽就不能再給彼此多一點信任呢?缺乏信賴,再深的感情也無處安放。

她覺得好冷,眼皮也越來越重,想再說點什麽,呢喃出口的只是一聲聲的輕喚:“培霖,培霖……”

那柔軟的聲音讓何培霖握方向盤的手頓了頓,本來繃緊的線條也瞬間柔和下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她這麽喚他了。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性格像小貓似的,脾氣倔,又愛撒嬌,做錯事惹他生氣了就縮到他懷裏小聲喊他的名字,能一下子讓他沒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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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滂沱大雨攏得眼前一片迷蒙,紅燈跳轉為綠燈。

他重新發動車子,淡淡地開口問:“你現在住哪裏?”才離開北京半個月,回來發現她已經不住校了,那一夜在她宿舍樓下傻等的情景是最後一次,不會再有。

久久沒有聽見梁熙的回答,何培霖以為她還在跟他擰着,于是皺着眉回頭,這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她的手抓着他随意丢在座椅上的外套,還把頭枕在上面,仿佛在汲取在眷戀屬于他的氣息。

那一瞬間,再一次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再退一步又何妨。

何培霖轉了個彎,把梁熙帶到他城郊的別墅裏。

小心翼翼地抱她進了二樓主卧,吩咐阿姨幫她把濕衣服換下,他自己也去浴室洗掉一身的狼狽。

出來時桌上已經擱了兩碗熱騰騰的姜湯,何培霖一邊抓着毛巾擦頭發,一邊拿起碗咕嚕幾下就喝完了。

想到梁熙底子單薄容易着涼,他就伸手推了推她,輕聲喚:“熙子?醒一醒,喝碗姜湯驅驅寒再睡。”

梁熙睡得昏昏沉沉的,沒有醒轉。

床頭只是開了盞小燈,何培霖低眉看去,梁熙安靜地躺在那兒,估計阿姨一時找不到合适的女裝,就拿了他的衣服套她身上,寬大的襯衣顯得她更嬌小了,他忽然不忍心吵醒她。

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地看看她,怎麽這麽瘦的,都沒有好好吃飯?

他忍不住俯身,細細描摸她睡着了依然緊蹙的眉眼,她敏感地動了一下,卻是把自己蜷得更緊了。這時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再仔細地碰她的額,燙得他的手指顫了顫。

接着阿姨敲門走了進來,手裏拿着探溫計,擔心地說:“我剛才幫小姐換衣服的時候她一直喊冷,估計是着涼發燒了。”

何培霖抿緊了唇,把探溫計接過來,單腿跪在床邊,讓梁熙的頭枕在他大腿上,掀開襯衣的領子把探溫計放在她腋下壓着,又讓阿姨拿了更厚的被子來。

十分鐘過去,梁熙燒到近四十度,況且她還喝了那麽多的酒,情況再糟糕不過了。

一陣兵荒馬亂,又是請醫生又是打針,折騰完已經半夜兩點多了。

梁熙的體溫總算是退了下來。

梁熙病得昏昏沉沉的,加上有酒精作怪,不是很配合,何培霖哄了半天她愣是不肯吃藥。他只得把藥含在嘴裏,瞬間的苦澀讓他皺眉,卻仍然低頭給她渡進去,又給她喂了水。

她半眯半醒的迷糊着,手也不安分地一直拍打他,嗫喏地喊着:“壞家夥,別鬧我……”

沒料想反而讓何培霖壓得她更緊了,呼吸落在她耳畔:“熙子,你怎麽就不能聽話一點呢?”

他沒有從政,而是從念大學開始就跟着姑姑打理生意,他們在一起後,有時候他應酬回來得晚,見她睡得跟小豬似的,就忍不住要逗醒她,纏着她做壞事。

想到那些旖旎美好的時光……他眼一眯,忍不住捧着她的臉,低下頭發狠地吻下去,舌尖苦澀的藥味并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更加得寸進尺的在她的小嘴裏雲翻雨覆。

大掌也不規矩地探進襯衣裏,沿着她敏感的美人溝纏上來,捏揉着她胸前嫩白的嬌軟,她忍不住嘤咛出聲,破碎的呻吟聽得他的心都酥了。

小荷尖尖角,迷了人的眼。

高熱的餘韻使得梁熙的唇是灼熱的,在床笫間她的一嬌一嗔所有的反應都是何培霖教出來的,盡管他們已經分開一年,可是身體對他的反應騙不了人。

情動之下,梁熙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子,身體也弓起來,與他緊緊貼合。

他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襯衣松松垮垮的,此時也滑落下來,露出的一大片嫩膚剔透如上等的美玉,弧線極好的鎖骨勾得他不能自持。

這樣一場久違的纏綿。

他用力地含住她的唇,啞着嗓音問:“熙子……告訴我,有沒有想我?”

梁熙星眸微張,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聲音發顫地哭着:“想……不,不想,你和別人在一起了!”身體卻因為他挑情的動作顫抖起來,秀氣的腳趾也蜷曲着踢蹬着床單。

何培霖以為她說的是他和許梓茵訂婚的事,又氣又笑:“傻瓜,沒有別人……她不會是你的威脅。”

他沿着她的鎖骨一點點地品嘗下去,手下捏揉擰弄的動作也愈發激狂,身下的她像一朵只為他綻放的嬌花任由他欺負蹂躏。

“熙子……乖,快說,想不想我?嗯?”他的氣息緊緊地包圍着她,薄薄的衣料早已不是障礙,他随意一扯,她就毫無阻隔地呈現在他面前。

真是該死的……吸引人。

他吻上她的嬌蕊,滾燙的掌心漸漸滑下,往她平坦的腹下一探。

梁熙整個人顫粟起來,指甲在他背上落下紅痕,哭着求着:“培霖……”

女人醉眼迷蒙要哭不哭的時候最是讓男人動情動性,可惜何培霖沒有心軟,唇間手下的動作都更加激烈,不過是要她誠實地面對自己。

“熙子,想我麽?要我麽?”她還是不聽話,他眼一眯,低頭就啃了她一口。

終于逼得她喊出來:“想,想……”

梁熙已經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現實,只覺得自己在一片汪洋裏浮浮沉沉,而他是她唯一的救贖。

何培霖的呼吸變得更重,似是哄似是威脅:“說清楚點兒,你在想誰?”

她被他的動作激得痙攣起來:“想你……”

“我是誰?”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揚起下巴哭喊:“你是培霖!是培霖啊!”

趁人之危似乎不是君子所為,可是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渾身的細胞都喊着要她,要她,只要她。

傾盡他的所有去攻城略地,只為讓她成為自己的。

她是那麽的小,緊緊地包裹着他,敏感的身體夾得他受不了,在瞬間就将他送上極致的天堂,他低吼出聲,只想與她抵死纏綿,再也不管別的。

對她的愛不能停止,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想念她。

巫山雲雨情,只羨鴛鴦不羨仙。

歡愛過後。

梁熙在高漲的情潮中昏睡過去,何培霖把她摟到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吻着她泛起瑰色的雪膚,撥開她淩散的長發,露出一張嬌氣的面容,還帶着淺淺的淚痕。

想起她才剛退熱,又不免覺得自己太輕狂失了分寸,可對着她,要他裝聖人的幾率只能是零。

遇上她,他的理智總是沒了影蹤,他又是氣又是嘆,吻了吻她的眉眼:“乖,咱們洗洗再睡,可不能再生病了啊。”

上次查出,她在吃的藥是經處方開的止痛藥和鎮靜藥。

何培霖微閉了閉眼,她疼,他比她更疼。

很輕松就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像考拉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然後慢慢走進浴室。

浴缸裏梁熙又黑又長的發絲散在水面上,勉強遮住了水底下的春光。

何培霖喉嚨滾了滾,發現他有些高估自己的定力了,這樣貼身的洗澡簡直要了他的命,這麽久沒有碰她……

再一次的瘋狂無可避免,他就着溫熱的水與她合二為一。

當他炙熱的掌心摸到她腰上的敏感處時,她抖着一陣陣收縮,絞得他緊緊的,他低吼着把她更加用力地摁在自己身上,極盡纏綿。

日上三竿,何培霖神清氣爽地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麻,有個軟軟的小東西蜷在自己懷裏,他愣了一下,昨夜的記憶才奔湧而來。

他不自覺地揚了唇,伸出手在梁熙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低喃着:“就你能磨我。”

梁熙被他折騰壞了,又有酒精發作,睡得很沉,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接着好眠。

何培霖本來還帶笑的眉眼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時沉了下來,指尖輕輕撫上去,似乎想撫平這曾經的傷痛。

她為什麽要自殺,是不是真的為了高……他搖搖頭,不允許自己再想下去,都過去了,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都過去了。

何培霖翻身下床,從丢在地上的外套口袋裏摸出一直帶着身上的镯子,他笑了笑就給她戴上,寬面镂空的紋飾剛好能遮住那幾道疤,大小剛剛好。

這款镯子名為“傾心”,是那位多情公爵親自為夫人打造的,镯子有個巧妙的隐藏開關,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那鑰匙就藏着他脖子挂的項鏈上。

替梁熙掖好被子以後,他才起身梳洗,然後坐在主卧外的廳子吃早餐看報,等梁熙睡醒。

不一會兒,秘書打來提醒電話,何培霖才記起今天有份合同要簽約,他想了想,吩咐阿姨不要吵到梁熙,如果她醒了就讓她等自己回來,接着動身去了公司。

這天,公司上下誰都能感受到上司的好心情。

其實何培霖剛走梁熙醒了,她還聽到他壓低聲音吩咐阿姨好好照顧她。

何培霖一直是個滿分的情人,多金、帥氣、細心,卻又不是一個好對象,霸道、多疑、倨傲。只有她向他低頭,他從來都是主宰的一方。

梁熙睜眼看了天花板很久,昨晚的一切,她都記得。

什麽酒後亂性都是假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趁着喝醉又放縱了一回。

她掀開被子,緩緩地走下淩亂的床鋪去到浴室。

鏡子裏,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吻痕遍布全身,昭示着昨夜有多麽激狂。

說了要和他斷得幹幹淨淨的,偏偏又恬不知恥地貪戀他鱷魚的溫柔。

她冷笑了一下,罵自己:“梁熙,你真不要臉!”

合約簽得很順利,又一宗兩億元的生意成為囊中物,不過這樣的成功卻怎麽也抵不過梁熙在何培霖心裏的位置。

何培霖抿着唇,一邊簽閱比較緊急的文件,一邊聽秘書報告他的行程。

“您中午和城悅建設的姜總有飯局……”

他頭也沒擡,直接就說:“你幫我把接下的安排都推掉。”

“這……”姜總出了名的壞脾氣,這樣爽約似乎不妥,秘書猶豫了一下。

“我會打給姜總的,總之今天要空出來,事情都推後就可以了。”他心裏惦記着梁熙,怕她情緒會反複,只想早點回去。

“是的,何總。”秘書又說,“對了,景衍先生剛才來過電話,說讓您回他一個電話。”

景衍?

何培霖有些詫異,等秘書離開,他很快就打了過去。

電話裏景衍的聲音很冷淡:“你托我辦的事已經辦好了,我會找個時間讓人送資料到你公司。”

何培霖想了又想才記起他說的是什麽,笑了笑:“謝謝了,什麽時候我們碰個面再談一下馬爾代夫那個項目?”

“随時可以。”

“好,那我們再約時間。”

簽完文件,何培霖看了下時間,想梁熙這個點數應該醒了,下意識就摁了1鍵,存的是她的手機號,等聽到空號二字,才想起自己撥的是她從前的號碼。

她和他的手機號碼是情侶號,他特意找的,她的尾數是720,而他的是027。

取了諧音,熙愛霖,霖愛熙。

他還記得她當初死活不肯換號碼:“何培霖,你幾歲了,怎麽這麽幼稚啊?”

“那你用不用?嗯?”他當下吻得她說不出話來。

面對他變相的威脅她只能無可奈何,等喘了口氣才嘟着嘴抱怨:“用,我用還不行麽?真拿你沒辦法,霸道鬼!”

可惜何培霖的好心情只維持到阿姨接起電話,他的笑容僵在嘴邊,臉色沉得可怕。

阿姨說,梁熙醒來就找自己的衣服和包包,沒有穿他備的新衣服,也沒有吃早餐,甚至沒留給他一句話,走得潇潇灑灑毫無眷戀,只有他樂得像個傻瓜,以為經過昨夜他們可以修補關系和好如初,真真可笑至極。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或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何培霖不記得自己打了多少遍,只是像得了強迫症似的拼命撥她的號碼,不過是要她的一個解釋。

壓在床頭櫃的那張紙條已經被他撕成碎片——昨晚只是個意外,好聚好散,OK?

這樣輕浮這樣若無其事的口吻。

他把手機狠狠地往牆上甩去,砰的一下,手機瞬間四分五裂,一道碎片滑過他的額,留下一道血痕。

梁熙,梁熙……這兩個字像疤痕一樣烙在了他心上,愛也不是恨也不成,成了心傷。

乍現的曙光,剎那間被烏雲遮住了。

世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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