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仙門大比(十) 死局

第24章 仙門大比(十) 死局

風雪停息,雲青岫選擇繼續上山。

裴宥川提出休息半日,被她拒絕了。雪停時,雪魅不會活動,得趁着雪魅不在抓緊時間取了天心蓮。

山頂罡風猛烈,縱使雲青岫披了禦寒大氅也有些受不住。

雪白蓮花華光氤氲,開在山巅,無根無葉。

她将其摘下存入乾坤袋中。

放晴後,下山的路便輕松多了。

走到山腳時,鳥雀驚起,從密林中飛出,天珠雀在半空盤旋,不斷啼鳴。

一道白光沖天亮起,緊接着,附近又亮起兩道。

有三位弟子同時捏碎了傳送玉牌,就在前方的密林。

密林內,黑紫荒息四溢,地面、枝頭、樹冠上爬滿了骨魔。

它們體型不大,只有一層血淋淋的膜附在白骨上,兩只碩大眼珠外凸,貪婪盯着眼前的三位修士,垂涎那充滿靈力的血肉。

方臉少年臉色雪白,哆哆嗦嗦哭喊道:“完了完了……傳送玉牌怎麽沒用啊!!”

宣黛冷靜甩出幾道破魔符,一身紅衣如火。靈火暫時阻攔骨魔前進,她喝道:“大師兄,布陣!你再哭,咱們就要死在這裏!”

大師兄趙文鏡哽咽着開始布伏魔陣,這是針對低階魔物的陣法,繪制起來有些繁複,他手抖個不停,腦門的汗一滴一滴往下砸。

一只骨魔從樹冠上撲下,直奔撅着屁股繪陣的趙文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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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鶴一劍劈碎骨魔,清俊冷淡的面容滿是不耐:“磨磨唧唧,快點!”

趙文鏡被吓得魂飛魄散,一筆畫歪,手忙腳亂補救:“小師弟,我也想快啊!”

宣黛與李聞鶴一個用符,一個持劍,盡力給趙文鏡留下繪陣時間。

但他們畢竟只是築基修士。

密林裏滿是激烈打鬥聲與少男少女的怒罵。

“這是什麽鬼東西,越砍越多?!”

“大師兄你布好了嗎,我們要撐不住了!”

越來越多的骨魔躍過破魔符點燃的靈火,沖向三人。

宣黛與李聞鶴靈海耗空,但牢牢擋在趙文鏡身前。

只剩最後幾筆,趙文鏡崩潰大喊:“沒靈力了!!”

靈力似流光轉瞬而至,打入殘缺的陣法中,伏魔陣一重重鋪開,将骨魔牢牢束縛。

緊接着,白衣少年手持靈劍,一劍誅盡魔物。

魔丹落了滿地,被卷入乾坤袋中。

雲青岫收回靈力,朝力竭的三位年輕修士道:“你們可有受傷?”

趙文鏡吶吶搖頭。

宣黛悄悄打量眼前的女修,以及她身後的昳麗少年,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是本屆仙門大比的兩位“噩夢”本人。

“多謝仙君救命之恩,我們是青山宗的弟子。我叫宣黛,這位是我的大師兄趙文鏡,這位是小師弟李聞鶴。”

趙文鏡和李聞鶴也同樣見禮道謝。

雲青岫聽見“青山宗”,心中微訝,但看他們的反應,似乎并不知道這具身體原本的身份。

看來“雲秀”在青山宗裏極少露面。

“傳送玉牌不管用了?”

三人沉默點點頭。

“宥川。”雲青岫輕喚一聲。

裴宥川點頭,将懸在腰間的傳送玉牌也捏碎。

白光沖天亮起,但人還在原地。

“師尊,秘境的入口被封了。”

雲青岫沉思片刻,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只見更多的白光沖天亮起,遍布秘境各個角落。

霎時間,地動山搖。

趙文鏡瞪大雙眼,手哆哆嗦嗦指向遠方,帶着哭腔道:“那那那那……那是什麽?!”

靈宮,觀戰臺。

水鏡接二連三陷入漆黑,大量天珠雀在秘境中失去蹤跡。

亮起的水鏡僅剩數塊。

秘境之內,魔潮湧動,仙盟布下的秘境結界破了,秘境中那些危險的魔物潮水般湧向仙門百家這一代的年輕弟子們。

天珠雀從低空掠過,無數弟子哀嚎求救,水鏡內如同人間煉獄。

一條身長千裏,黑鱗巨口的三頭巨蛇,奔騰而來,将結界徹底撞碎。

觀戰臺內的各宗長老宗主早已坐不住了。

“怎麽回事!結界怎會突然破了!”

“無間淵裏的三頭赤蛟??這種魔物怎會在秘境中!”

“這玩意只聽陰鬼蜮魔頭的,定是那魔頭故意指使!”

“你爹的!還管什麽魔頭不魔頭,速速打開秘境将弟子們接出!”

謝倦安望向水鏡中一閃而過的天水碧身影,冷肅道:“這些魔物不可流入仙州。”

蘭靈月坐在他身旁,唇邊似有譏諷。

衆人傻眼了,有宗主急得跳起來大罵。

“仙門百家所有年輕一代弟子可都在裏面了,謝劍尊,您要想清楚!”

他們才不管魔物流入仙州會造成多少凡人和低階修士的傷亡。

他們只知道,若這些弟子全部折損,所有砸進去的天材地寶都化為烏有了。

謝倦安手中的濯雪劍出鞘半寸,煉虛後期的威壓鋪天蓋地壓下。

“重開千裏陣,化神與煉虛修士随我進秘境。”

最後一面水鏡熄滅。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大能們跟随謝倦安禦空至千裏陣旁。

靈宮掌事面色慘白,汗如雨下道:“謝、謝宗主,秘境之外的千裏陣傳送點損毀了……”

完了。

衆人心頭只有這兩個字。

若不能直達秘境,那只有從北洲艮山的傳送陣到達南州坤地,然後再禦空疾馳到秘境外。

如此一來,哪怕是化神煉虛的大能,也要小半日時間。

三頭赤蛟是六階魔物,無限逼近修士的煉虛期境界,且一身蛟鱗堅不可摧,極其難纏,唯一弱點只有逆鱗。

秘境之中,修為最高的弟子都在元嬰之下。

有人已經心灰意冷,動了放棄的念頭。

流光閃過,謝倦安的身影消失無蹤。

緊接着,彌珍、蕭灼、姜白溯、蘭靈月、仙盟九宗其餘宗主陸續緊随而去。

秘境之內,已是山傾樹倒。

三頭赤蛟所到之處,枯木遍野,荒息濃郁,一絲靈氣都不剩。

方清和正拉着徐月禦空逃命。

徐月被傳送至秘境的沙漠中,走了許久遇見了方清和,兩人本打算去雪山附近和雲青岫彙合。

還未趕到雪山,就遇上了沖破結界的三頭赤蛟。

又一位修士被血霧吞沒。

荒息越來越濃,靈力耗空,方清和與徐月一頭栽入深林。

方清和下意識護住徐月,被樹枝挂了好幾道,最終重重砸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但他一刻也不敢停,迅速确認徐月沒事後,一骨碌爬起來拽着她撒開腿狂奔。

“老天爺,這是三頭赤蛟,魔主的狗,堪比化神大圓滿大能啊!它不是在無間淵裏嗎??”

“誰把它弄進來的……仙盟裏有內鬼啊啊啊!!”

方清和邊跑邊吼,鬼哭狼嚎。

呼呼的風與荒息從耳邊掠過。

身後是不斷逼近的腥臭涎水。

風灌得徐月嗓子發幹,嘴裏逐漸泛起鐵鏽味。

她終于相信了,方清和說自己經常上山采藥,體力很好。

蛟尾倏地卷來,徐月手中一空,方清和已經被卷着倒飛出去。

他大吼:“快跑!”

蛟尾橫掃,枯枝巨木紛紛傾折,煙塵彌漫。

赤金火焰穿過煙塵,直直打在蛟尾之上。

徐月站在狂風與煙塵中,煙粉飄帶飛揚,清麗眼眸泛起赤金之色,額間漸漸生出似鳳羽的額紋。

南明離火生來克制邪物。

方清和只覺得身上略微一松,手腳并用往外掙紮。

三頭赤蛟吃痛,嘶鳴不斷。

徐月迅速甩出三枚廢丹,一時間地動山搖,方清和被巨大的沖力給炸了下來,眼冒金星摔在地面。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赤蛟。

“嘶嘶——”

冰冷豎瞳盯着蝼蟻般弱小的徐月,蛟尾重重掃去。

徐月似紙鳶斜飛,當即吐出一大口血。

“小月!!”方清和顧不得身上的劇痛,連滾帶爬急奔,騰空撲了出去。

兩人在地面滾了好幾圈,滿是枯枝碎葉,狼狽極了。

“方、方道友……”徐月又咳出一口血,胡亂地把裝有內丹和靈草的乾坤袋塞給方清和,“幫我給師尊,裏面有師尊需要的靈草……”

她用力一推方清和,自己跌在地上,“快走,快走!”

方清和怔怔看着越來越近的巨大蛟首,猩紅眼珠直直盯着他們。

他咽了一口唾沫,猛地拔出姜白溯贈給他防身的靈劍,站到了徐月身前,直面赤蛟。

“……方道友,你在幹什麽?”

“你救了我,我不能丢下救命恩人。”方清和将僅剩的靈力灌入劍中,撐開一處小結界,“況且,蓬萊宗醫修,豈能見死不救。”

徐月的眼淚噼裏啪啦掉下來:“我們都會死在這的。”

赤蛟一呼一吸間,血霧噴出,結界滋滋作響,搖搖欲墜。

“沒事,好歹有個伴呢,咱們路上還能說說話。”

少年握劍的手青筋迸起,聲音故作輕松:“其實我還是第一次用這把劍,早知道……早知道就多練一下了。”

結界沒有支撐多久,意料之中的碎了。

血霧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死得真難看啊,師尊會傷心嗎,會不會後悔老打發他出去采靈藥,這下好了,想見也見不着咯……

方清和胡思亂想着。

碧色身影一閃而過。

兩人手臂一緊,耳邊的風呼呼掠過,一眨眼已經落地。

許多修士聚集在四周,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不遠處,魔潮與三頭赤蛟掀起巨大煙塵,滾滾而來。

雲青岫放下徐月和方清和,遞去一瓶回元丹。

靈劍擲出,直嵌地面,大陣頃刻落成,将所有修士籠罩在內。

她溫和平靜道:“魔潮将至,陣修務必守住此陣。劍修與體修負責斬殺魔物,醫修與丹修搶救傷員,符、卦、傀修士輔助。”

“我會引開赤蛟,你們只需堅持到仙盟各宗主長老前來。”

惶惶不安的弟子們瞬間找到主心骨。

“我與師尊一起去。”裴宥川站在雲青岫身旁,平靜道。

并非詢問,而是陳述。

雲青岫同意與否,他都要去。

雲青岫本要拒絕,但對上那雙黑瞳時,最終點頭:“跟在為師身後,不得莽撞。”

裴宥川彎了彎眼眸,柔聲道:“好。”

方清和勉強從地面爬起來,嗓子像是被火燎過:“雲宗主,那是六階魔物三頭赤蛟,外鱗堅硬,極難對付,僅憑兩人是萬萬不行的!”

徐月将最後一瓶廢丹遞給雲青岫,眼眸中滿是堅定:“我等師尊回來。”

她從不質疑雲青岫的任何決定。

雲青岫莞爾一笑,擦去徐月唇邊的血漬:“好,守好陣,等為師回來。”

她吞下煉丹比試奪魁的獎品九轉金丹,磅礴浩瀚的靈力填滿了靈海與每一寸靈脈。

衆人驚恐地發現雲青岫的修為正在節節攀升。

金丹、元嬰、化神後期……

她攜裴宥川如流光疾馳而去。

方清和呆在原地,心中只有一個碩大的疑問:這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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