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劍門這幾天确實有些不同尋常,連簫玉都感覺到了,範明軒似乎事情很多,每天都有人進出寒劍庭。
簫玉為此問過萬金來和楚折香,可他們也什麽都不知道,銀堂本來就只管交錢,不問其它事的,自從簫玉接手後,更是快脫離門內自成一家了。
沒過多久,範明軒又要離開劍門,這次離開前,他沒有讓雲茗過來告知簫玉,而是把簫玉叫了過去。
像往常一樣給簫玉把過脈後,範明軒忽然說了句:“這次出去有件大事要辦,若是事成,我便放下門內事物,帶你出去尋訪名醫,根治你身上的病症。”
簫玉不知道範明軒為何會如此說,能聽到這話,他很感動,可同時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很大,他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看着範明軒,他想勸說義父不要去了,但是這話說了也沒有用,範明軒根本不會聽他的,他只能鄭重的道:“義父萬事一定要小心。”
範明軒離開劍門時,幾乎帶走了門內所有人,不僅應淩峰和龍虎兩堂,還有從來不離開寒劍庭的雲茗,除了銀堂和桃苑裏的人,整個劍門幾乎空了。
鄭管家倒是在,可簫玉去向他打聽情況時,他卻不肯明說,只是讓簫玉安心等待,簫玉見問不出什麽,只好回了桃苑。
接下來好多天,範明軒都沒有回來,劍門內雖然平時也冷冷清清,卻沒有這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簫玉心裏開始不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直到這天傍晚,鄭管家來了桃苑,同時也帶來個消息:門主回來了,要馬上見他。
跟着鄭管家來到寒劍庭後,簫玉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人身上都帶了不同程度的傷,或坐或站的分布在去範明軒卧室的路上。
簫玉心中猛地收緊,不由加快腳步來到範明軒卧室,卧室中站着十來個人,身上也都多多少少帶了血,範明軒此時正閉眼躺在床上,身上也是血跡斑斑。
簫玉奔到床邊,俯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喊道:“義父。”
範明軒聽此睜開眼睛,那雙向來銳利的眼神黯然了許多,他看到簫玉後,嘴角扯出了絲笑容:“玉兒這麽快就來了。”
這是範明軒第一次對簫玉笑,若是之前看到,簫玉肯定會高興,現在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顧擔憂的道:“義父,你受傷了嗎?要不要馬上叫大夫過來?”
“別去叫了”,範明軒卻道,他拉住簫玉的手,聲音前所未有的虛弱,“義父現在想和你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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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想說什麽”,簫玉趕緊道,“玉兒聽着呢。”
範明軒閉了閉眼睛,緩了下才開口道:“義父想說,你是個好孩子,這幾年為義父為銀堂都做了不少事,義父心裏很高興,也很欣慰。”
簫玉鼻子突然有些泛酸:“義父不用如此說,我并沒有做什麽,要不是義父為我提供安身立命之所,又為我診治身體,我恐怕活不到現在。”
範明軒低笑了聲,像是無奈又像是苦澀,他看着簫玉,露出從來沒有的溫柔神色:“既然如此,義父還有幾句話想叮囑玉兒,玉兒身體不好,以後就少操勞些,你身體最怕冷,一定要注意保暖,還有那玄玉床,再也不要去碰它了。”
“嗯,我知道了”,簫玉狠狠點了下頭,眼中的水汽迅速聚集,滾成了一顆淚滴落下來,正好滴在他與範明軒交握的手上。
看着兩人手上的那滴淚,範明軒心中瞬間酸楚萬分,已經好久沒有人為他哭過了。自從柔妹走後,他整個人變得冷漠兇狠,一心只想着報複,尤其對眼前的這個孩子,幾次出手欲置于死地,沒想到在臨死之前,竟然是這個孩子為他流淚。
範明軒回想了下這幾年的相處時光,其實他不是沒有後悔過,也不止一次的想過收手,可每次都被心中的滔天怨氣壓下,如今他是真真切切的想去彌補,卻徹底失去了機會,眼前這個此時還感激他的孩子,将來若是知道一切,是否會原諒他呢。
範明軒思及此,只覺的苦澀難明,世事當真弄人,他看着簫玉,極其不确定的問:“玉兒,義父以前對你不好,你可會怪義父?”
“怎會,”簫玉立刻道,語氣甚是誠懇,“義父平日雖然冷淡,但對玉兒已是非常照顧,玉兒只會記得義父的好,談什麽怪罪呢。”
“好,好,不怪就好”,範明軒強笑了下,聲音越來越低,“只希望你永遠不會怪我。”
“義父說什麽?”
“沒什麽,你不怪義父,義父很高興”,範明軒強撐着道,頓了頓後,“玉兒以後去外面找大夫好好看看,把身上的病治好,義父給你開的藥方,只能緩解不能根治,但是人外有人,肯定有人能治好你的。”
“可是我……”,簫玉後半截話說不出來,他怎麽敢去看其他大夫。
範明軒看着簫玉臉色,也知道簫玉心中所想,當初他是為了掌控簫玉,才會說出那些話,實際上全是無稽之談,但是現在要推翻,他也覺得難以啓齒,頓了頓後,才鼓起勇氣道:“玉兒別擔心,不會有人将你看做異類的,更不會有人将你燒死,當初義父的話是誇大其詞了,你別怪義父。”
“真的嗎?”簫玉不确定的道,這個認知已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其實就算沒有人把他當做異類,他也不敢找人看了。
“真的”,範明軒肯定道,然後積攢了些力氣,撐着上身坐起來,看向屋內站着的衆人,揚聲吩咐道:“你們聽着,我死後,我的義子簫玉就是下一任劍門門主,以後都要唯他命是從!”
見範明軒如此吩咐,衆人都拱手應道:“是”。
“義父,我……”,簫玉正要說什麽,又被範明軒打斷了,“別拒絕義父,義父相信你會是個好門主,不會讓劍門就此毀了的。”
“義父別這麽說,你肯定會沒事的。”
範明軒卻抓緊簫玉的手,盯着他道:“你先答應義父。”
“好,好”,簫玉不住點頭,“我都聽義父的,義父你別擔心。”
“答應就好”,範明軒輕笑了下,頓了頓後,“還有件事你記住,等我死後,不要去調查這次的事,也不要為我報仇,更不許其他人再去尋仇,以前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随我而去,如果你能做到這些,我才會真的瞑目。”
“義父”,簫玉忍不住道。
而範明軒說完這話,似乎再也撐不下去,慢慢閉上眼睛,松開了簫玉的手。
“義父!”簫玉大叫一聲,淚水刷的滾了下來,“義父……”。
從範明軒卧室出來時,簫玉腳步都有些踉跄,四年多的父子之情,竟然就這樣終結了。
失魂落魄的走到門口,他忽然掃到了對面的淩風閣,那裏有一個房間的燈亮着,不知不覺間,他向那裏走了過去。
亮燈的房間正是應淩峰卧室,此時應淩峰躺在床上,他也受了重傷,葛老已經為他診治過,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
簫玉剛進到房間,應淩峰便感應到了,等簫玉來到床前,他才睜開了雙眼。
“你怎麽樣了?”簫玉俯身看着應淩峰道,聲音帶了些沙啞。
應淩峰沒有回話,直接擡起手将一個東西遞到簫玉唇邊。
簫玉不禁疑惑,卻聽應淩峰道:“這是赤焰火蓮的花心,你吃了它,就不會怕冷了。”
簫玉愣了下,随後張開嘴将那花心吃了,花心很小的一片,咽下之後,立刻便有股熱熱的氣息散入全身。
“謝謝”,簫玉道,“你感覺怎麽樣?”
“沒有大礙”,應淩峰道,依舊冷淡的模樣,讓人不知道如何交流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吧”,簫玉道,“我不打擾你了。”說罷起身離開了房間。
而簫玉剛一走,房間裏又出現了個人,來人全身都隐藏在暗處,完全看不清模樣。
“少主,還是跟屬下回教中吧”,來人道,“範明軒已死,劍門只怕要散了,呆在這裏沒有意義。”
“你先回吧”,應淩峰道,“等我傷好,自會抽空回去。”
來人似乎還想再勸,但見應淩峰态度堅決,只好道:“那屬下先告退了,還望少主早日想清楚,盡快回到教中。”
範明軒死後,被安葬在了後山山頂上,簫玉在他的墓前連守了三天。
為尊重範明軒的遺願,簫玉對他的死沒有多問什麽,即使簫玉很想知道,但範明軒連死不瞑目都說了出來,讓簫玉不敢再深究。
處理完範明軒的後事,簫玉不得不開始處理劍門的事,只是不管不知道,一管卻是大吃一驚。
劍門這次受到的創傷巨大,傷亡人數衆多,簫玉從範明軒的密室中,拿出人名冊核對了下人員,本來劍門中除去銀堂的人外,上下加起來快上千人,現在卻只剩三百人不到,其中還有上百人不同程度的傷殘,龍虎兩堂的副堂主全死了,正堂主謝江流斷了一整條右臂,另一位正堂主申屠倒是還好,只是受了點輕傷。
簫玉對劍門其它堂的事了解不多,不明白的地方只得去找鄭管家請教,其實他并不想管這些事,他對殺手這一行業沒什麽好感,但是範明軒的臨終托付,讓他拒絕不了,再說還有那麽多人要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