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
第 80 章
簫玉主動認祖歸宗了,他叫了康王爺父王,也喊了康王妃母親,還喚了司空霁月妹妹,将範姓改成了司空,也接受了皇帝的封王……,
所有的一切,都只因為想要進入宮中,只有皇家人才可以。
從別院離開,簫玉住進了康王府,皇家的禮儀繁瑣,認祖歸宗更是需要祭天地,拜宗祠,入族譜……,整個流程下來,差不多要耗費大半個月時間。
當簫玉在皇宮正德殿內三跪九叩接受了皇帝的封王,明清殿內接受了皇帝的賜宴,見了各位皇親王爺後,這些禮儀才算宣告結束,他正式成為了皇族的一員,康王爺的兒子,昌隆國的逍遙王爺。
京城的天冷的比較早,才剛九月多,就已經開始刮起北風,從井裏打出來的水帶着股寒涼,這樣的水即使用來洗手都會覺得不舒服,更別說長時間泡在裏面了。
陸如煙已經将手泡在這樣的水中快一個時辰,手中不停揉搓着大木盆裏的衣服,木盆旁邊還放了一堆小山般的待洗衣物,慈惠走前警告過她,洗不完這些不準吃飯,所以她必須快點幹完,慈惠是直接管着她的人,也是賈貴妃身邊的大宮女。
不知是不是陸如煙倒黴,一進宮就被分配到了賈貴妃身邊伺候,當初陸家未倒時,後宮中陸貴妃賈貴妃梁貴妃三足鼎立,如今陸貴妃退出,變成了兩虎相争。後宮中的女人,明争暗鬥不可避免,當初這地位最高的三個女人,互相之間使的手段絆子,更是不在少數,賈貴妃見到陸如煙後第一句話便是冷笑着說出的:“沒想到陸潋沁那個賤人死了,她的妹妹又來了。”陸潋沁就是陸如煙的大姐,當初的陸貴妃。
也許這賈貴妃當初和陸貴妃非常不睦,以至在陸潋沁死後,便要把所有的憎惡都撒到陸如煙身上,像這樣在涼水中洗幾個時辰的衣服,對陸如煙來說,已經是她進宮後的家常便飯,賈貴妃似要将這座“朝華殿”中所有的活,都交到她的手中,而她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那個負責盯着她幹活的慈惠說的:“幹不完不準吃飯。”
陸如煙放下手中衣物,搓了搓又冷又麻的雙手,幸好她習過武,身體不像普通的千金小姐那般柔弱,否則早就被這賈貴妃折磨掉了小命。
雖是如此,可陸如煙從小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別說幹這些粗活,就是一絲委屈都不曾受得,而自陸家倒後的一個多月來,她似乎要受盡這輩子的委屈,幹盡這輩子的活,巨大的落差,讓她的心性也發生了莫大的變化。
盯着盆中待洗的衣服,陸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她怎能沒有恨,大姐死了,父親死了,二哥也死了,曾經那個輝煌繁盛的陸家,變得一敗塗地,她被送到這個猶如地獄的地方,受盡嘲諷和折磨,她也曾努力挽救過,甚至不惜委曲求全以色侍人,可到頭來得到的卻是這種結果。
她不光恨賈貴妃,恨這朝華殿中的人,還恨那個冷漠無情的應淩峰,也恨那個明閣閣主易夢澤,甚至恨那些住在別院中的所有人。當然她也恨簫玉,或者說她最恨的就是簫玉,雖然賈貴妃對她殘忍,但至少告訴了她一件事,陸家之所以會倒,都是康王爺和明閣聯手所為,而明閣的閣主易夢澤正是簫玉的師兄。
多麽可笑的事,自己當初那麽相信的人,相信會救自己,救陸家的人,卻是讓陸家倒臺的幕後之一,她在那個別院中住了那麽久,竟然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全都瞞着她,跟她演戲看她的笑話。
等着吧,她會把所有的屈辱都還回去的,會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陸如煙不止一次這樣想過,正是這些念頭,讓她堅持了下來,不至于被眼前的境遇逼得發瘋垮掉。
收回了眼中翻騰的情緒,陸如煙又将手放回盆中,準備繼續洗這些不知何時才能洗完的衣服,正在這時,卻聽到一聲:“陸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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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讓陸如煙身體一震,轉頭看去就見簫玉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向她的臉上還帶着絲震驚。
陸如煙心中冷笑,自己落得這般下場不就是他害的嗎,怎麽還有臉擺出這副表情。
進宮之前,簫玉也想過陸如煙可能會過得不太好,卻着實沒想到會如此不好,陸如煙面容憔悴,衣衫單薄,頭發也是沒有認真打理過的散亂,整個人看着單薄又可憐。
簫玉匆匆奔到陸如煙身邊,蹲下身便把她手從盆中撈了出來:“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在這裏受……”。
話還未說完,陸如煙一把将手抽了回去,她看着簫玉冷笑了聲道:“範公子何必再演戲呢,我這種下場不正是你害的嗎,你現在應該很高興才對。”
簫玉聽得身體一僵:“我,我并沒有跟你演戲,我對你如何,你應該清楚的。”
“我要是清楚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陸如煙嘲弄道,“範公子,範簫玉,我以前真是愚蠢,一點都沒看出來你心機如此深沉,你也不必跟我假惺惺了,除了我誰不知道你是明閣閣主的師弟,康王爺不就是得到你們明閣的幫助,才搞垮我們陸家的嗎。”
簫玉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其實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雖說當初幫康王爺對付陸鐘嘯他并不後悔,但面對陸如煙時,他也忍不住會生出些歉意,他本打算明面上讓陸鐘嘯伏罪,暗地裏保他一命,将陸家人都帶離京城,這樣也算對大家都有個交代,可是天不從人願,陸鐘嘯沒有救出來,陸卓康也死了,而陸如煙又在此時知道了一切。
“怎麽,不說話了?”陸如煙看着簫玉道,“我告訴你,我現在最恨的就是你,你不用浪費時間在我這裏裝好人了。”
簫玉眼中帶了些痛苦之色,頓了下才道:“我确實與康王爺合作過,但我如此做,是因為你父親弄權害人,并不是個良臣,而且你也跟我說過,府中的生活太過束縛,想去江湖上看看。”
“所以我還要感謝你嗎,感謝你把陸家弄垮,讓我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我可以将你帶到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忘了那天你跟我說,願意與我共度一生。”
“那都是騙你的!”陸如煙狠狠道,“我怎麽可能跟你共度一生,要不是家裏出事,我根本不會對你說出那些違心的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我喜歡的是大英雄大豪傑,不是你這種軟弱無能的人。”
陸如煙的話仿佛利劍般,紮進簫玉的心口,讓他心髒之處傳來一陣劇痛,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好,我,我明白了。”
“喲,沒想到我宮裏的小宮女,竟然有這麽大的脾氣”,一道略帶嘲諷的聲音突然傳來,插入了簫玉與陸如煙之間,他們兩人轉過頭,便見一個身着華貴宮裝的美豔女子站在不遠處,正看好戲般的看着他們,那女子身邊還跟着一個宮女。
陸如煙一見來人,立刻收回了臉上的怨恨之色,直接跪下行了一個大禮:“見過貴妃娘娘。”
看戲的兩人正是賈貴妃和她的大宮女慈惠,賈貴妃步履搖曳的走過來,輕蔑的掃了陸如煙一眼後,只笑着向簫玉道:“逍遙王爺可真是稀客啊,來了我這兒怎麽也不說一聲,若早知道你來,我肯定不能讓你受這奴婢的委屈。”
賈貴妃在皇帝賜封簫玉的宴會上見過簫玉,當時各位王爺皇親都在,她作為宮中品級最高的兩貴妃之一,也有資格出席,當第一眼看到這位被皇帝親封的逍遙王爺時,她只覺得這位王爺長得太“出衆”了,就是人有點安靜冷清,整個宴會上不發一言,對其他人的搭話也多是點頭以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現在看來,這逍遙王爺和別的男人也沒什麽兩樣,一樣會被美色所迷,還讓她看了這麽場好戲。
“見過賈貴妃”,簫玉也拱了下手,面容倒是不卑不亢。
“逍遙王爺不必多禮,外面天涼,與本宮進去喝杯熱茶再說話吧。”
“好”,簫玉回了聲後,又道,“那貴妃是不是也該讓陸姑娘起來了。”
賈貴妃咯咯笑了聲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一個人跪在地上呢,起來吧,王爺這麽憐香惜玉,可別讓他看着心疼了。”
陸如煙恭敬的應了聲“是”,才站了起來,但目光從始至終都沒再看向簫玉。
就在簫玉進宮的同時,劍門的分堂裏,楚雲飛正和應淩峰秘密交談。
兩人站在一處涼亭裏,靜靜看着遠處天色,良久後,楚雲飛才開口道:“應門主好計謀,不用自己動手就除了陸家人,也徹底解決了陸如煙。”
楚雲飛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是誇還是貶。
“仙醫過獎了,是我們共同的計謀”,應淩峰面無表情的回道。
楚雲飛臉上閃過一抹愧色,忽然苦笑了下:“當仙醫這麽多年,第一次為一己私欲做下作之事,還是用在他的身上。”
“仙醫不必自責,公子受人蒙蔽,你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應淩峰依舊冷靜道,“不過此事之後,還望你能全力為他醫治。”
“我當然會全力為他醫治,可是不知道他還想不想要我治了”,楚雲飛輕嘆了聲,“如今我在他的心中,大概也不配當個大夫了。”
“仙醫醫術舉世無雙,你都不配其他人更不配了。”
“其實他現在表面看似無恙,實則已經傷了根基,現在也就是一口氣撐着,若再不好好調理,只怕……”,楚雲飛神色凝重,說着又轉頭看向應淩峰,“你不是也和易夢澤聯手了嗎,就不知道他會對阿簫下藥?”
“他沒有與我說過此事。”
“是嗎?那你可知易夢澤會來抓我?”
“他是突然行動,我事先并不知道。”
“你武功是真的不如他嗎?”楚雲飛盯着應淩峰的眼睛道,“你當時來幫我,是不是故意拖到阿簫過來,讓他看到易夢澤為難我還打傷了你,從而厭惡易夢澤?”
“仙醫想太多了”,應淩峰面不改色道,“我們所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去做的,誰也左右不了誰。”
“是啊,是我自己想做的,失了他的信任也是我咎由自取罷了”。
“公子并沒有多問中毒之事,只當是陸鐘嘯對他下的毒,仙醫又何必多思。”
“瞞不住的,就算我們不說,還有暗影呢”,楚雲飛搖了搖頭,随後又擺正了神色道,“不過應門主,你我之間的合作到此便結束了,以後我們各走各路,誰也別聯系誰了,既然你沒有把柄留下來,我自不會去揭穿你,但若被我發現你在他身上使什麽陰暗手段,我絕不會對你客氣的。”
楚雲飛說完,轉身準備離開,一回頭卻見綠竹從路旁的假山後走了出來,他心中一凜,脫口道:“你怎麽在這?”
綠竹似乎吓了一跳,像是沒想到這涼亭裏還有人,她邊從小路上走過來邊道:“我來取火蓮花心,聽說劍門這邊把東西送來了,仙醫怎麽在這兒?”
應淩峰也回過頭,見到綠竹後,向來冷靜的眼中閃了下。
簫玉生辰時,劍門曾送給他三棵火蓮花作為壽禮,現在簫玉身體不适,應淩峰便派人回了趟劍門,取來火蓮花給他制藥調養身體,這事楚雲飛也知道的,所以綠竹來此并不是意外。
“我已經拿到火蓮花心了,稍後便給阿簫制藥,此事你不用管了”,楚雲飛很快就平靜下來道。
“是,那我先回去了”,綠竹也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
直到人走遠後,楚雲飛才看向應淩峰道:“你說她會不會聽到了?”
應淩峰倒是平靜:“聽到了也無妨。”
“怎麽,你不怕他回去高密?”
“她不敢,她最聰明,知道說出此事,只會把她的公子氣的更狠。”
“我不得不說,你這人雖冷言少語,卻是最了解阿簫和他身邊之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