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決心

第020章 決心

時間倒回三天前的中午, 聖廷教宗居所的後花園。

“精神标記和肉-體标記,雙重标記同時進行。對你對他的助益,可是無法估量的。運氣不錯, 甚至能幫你一躍到S級。”

“如此好事, 別告訴我,你不動心。”

教宗塞爾蘇斯用他一貫威嚴冷淡的聲音,問我對天上掉下的餡餅是否動心。

答案是當然的。

可我仍有些猶豫。

老師這個建議,提的如此輕描淡寫,但究其根本, 還是想給我的光複禮上層保險。

這是帝國近幾年最重要的大事, 容不得一絲差錯。

屆時全帝國數千個星域同步直播, 光複禮的失敗成功, 只要西恩從那扇門一走出來, 結果便會被揭曉——

如果成功,受禮者全身上下都會籠罩一層金色淡光, 最長可持續一日。

這是光複禮修複精神域後的附帶效果,來源為治療過程中雄蟲外化的精神力。

精神域修複得越深入越細致,這層光膜會越澄亮、越持久,向所有同族招顯着自身的健康與強大。

沒有這層淡光,便可視為效果平平;而那扇門若是超過了最長開門時間,即可默認術法失敗。

而萬一阿爾托利失敗了,當時那種境況,教宗就是想黑幕操作、幫忙遮掩也沒得可能。

我很想對老師說你放一萬個心, 卻無法解釋我毫無緣由的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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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大的依仗,是我三十六歲的精神力載量, 以及我對聖愈的全新感知和理解。

偏偏這些都不是覺醒聖目天賦就能解釋的。

“呃……居然被發現了。不愧是您。”

最後,我只能裝作沒聽出老師這番話裏的隐含的擔憂, 無辜地對他眨眼,繼續扮演人畜無害的嬌貴雄子。

“航班的事,您有什麽進展嗎?”我又喝了杯葡萄汁,确認護衛已經站的足夠遠,轉換了話題。

教宗閣下的氣場肉眼可見地淩厲起來。

“你提供的那些細節,已經讓蟲去核實了。目前是發現了一些線索,但進展不大。”

“什麽線索?”我緊張地問道。

“可以确定的是:在你說的時間點前後,的确有兩三方勢力,在策劃一些大動作。很可能是劫持民用航行艦。但行事的具體地點、時間和計劃,還需進一步收集信息才能明晰。”

老師眉頭皺起,表情肅然,顯然對進展也很不滿意。

他不懷疑我“看到”的未來,然而在事情發生之前去阻止它的發生,就像在大海中去找一滴水,要有足夠細致詳實的細節,才能夠确定ta就是自己正在尋找的那滴水。

怪只怪當年航班意外時,我正在和老師、兄長因婚約的事冷戰,每天醉生夢死、今夕不知是何夕。就連具體日期,也是最近努力按回憶推算而出的。

“查清之前,貝卓絕不能離開聖廷。”

我如此強調,看到老師點了點頭,才嘆出一口氣:“……您辛苦了……”

“要是之前聽你這樣說,我肯定想抽你。但看在你最近表現不錯的份上,我姑且認為你是真的有體諒到我的苦心。”

老師聲音冷冰冰的,但我可不會漏看他嘴角一閃而過的弧度。

“您放心,我會乖乖行事,遵守聖廷教條,早睡早起,做一個模範聖子。自此以後,你不用再額外替我擔心了。”

我握住老師置于桌面上的手,神色肅穆。

老師擡臂,微涼的手掌反握回來。

我看着眼前這一幕,突然眼睛有點熱。

我吸了幾口氣,調整呼吸,穩穩情緒,再次開口:

“老師,還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說。”

“……最近幾天,我又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些景象。”

“普蘭巴圖的一些戰士,似乎可以分離出自身的一部分,寄生到我們的士兵身上。”

“低級別的,只是微生物,它們憑本能侵入雌蟲的細胞中,會讓他們突發疾病、暴斃而亡。”

“高級別的則具有完整普蘭巴圖生物體基因,會更有智慧、更狡猾,它們會篩選更強的宿主,更安全的栖息地。”

這段話,我用的是适用于此刻指未發生事情的虛拟語法。代表一種猜測、一種主觀想法。

可随着那些信息的一再鋪出,我已忘了這些“僞裝預言”的小手段。

我的腦海中,一幕一幕,全是上輩子親眼見到的慘狀。

寄生體操控軍雌們,趁士兵毫無防備時在軍營裏大屠殺;

一艘艘載滿士兵的戰艦主動撞向小行星,在宇宙天幕中炸成火花;

他們撕破血肉骨骼,破體而出,密密麻麻地盤踞于軍營、科研機構、政府國會,将所到之處化為一片屍山血海……

還有西恩。

還有西恩……

脊椎襲上一陣森冷寒意,我咬唇,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它們最終的目标,是雌蟲的精神核。”

桌布之下,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溫熱的血從指縫滲出,染紅了我的下袍。

“一旦成功入侵,便可侵占雌蟲自我意識,代替他們掌控身體,讓雌蟲變成徹底的傀儡。”

“……我們就算在戰場上打敗了他們,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帝國也沒有未來。”

突來的沉默震耳欲聾。老師遲遲未回應,我便一動不動地靜候着。

微風吹過,明明是秋日正午,我卻冷得發抖。

“你終于肯說了。”

半晌,老師的聲音從對面傳來,沒有震驚、沒有責備,只是陳述事實:“我還以為要再等等呢。”

“您、您……怎麽會……”

我語無倫次,驚慌失措,擡頭,正對上老師游刃有餘、一切盡在掌握的淡然目光。

“奧托太沉不住氣。”

老師一臉嫌棄。

“你和他談過第二天,他就開始大動作,到處打探、求證。偏偏那小子問的都很關鍵,我就知道哪裏出了漏子。”

“他還挺硬氣,到最後都沒說出你的名字。”

“您、您不會……”精神力拷問他了吧。

我不敢去想。

“一個小小少将,哪用得着我出手。”老師不屑。

“他畢竟是奧托家的,沒動他,放心。只進裁判所待了幾小時,就出來了。胳膊腿都完好。”

“那您……?”

“排除不可能的其他蟲,就剩你了。”

老師盯着我,“怎麽,怕我将你扔進去?”

我尴尬地笑,坐立難安。

“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老師嘆氣搖頭:“之前告訴過你,不論什麽事,解決不了的,都可以找我。你卻寧願選其他蟲……”

“明明小時候那麽可愛……啧……”

“老師。”

我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自從上次說了航班事故之後,我便一直隐約有些忐忑不安。

我知道的太多,用聖目解釋,太過勉強牽強。

老師何等聰明,我再多說一點,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以為我竊取帝國機密,或是有什麽陰謀,再悲觀一點,說不定會拷問我,将我軟禁一輩子。

……好好好。

我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恐懼。

噩夢裏,厭煩給阿爾托利收拾爛攤子的聖座,不止一次對我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不管我說什麽,都不會再聽。

我從沒有讓他驕傲過,因而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能獲取他的無條件信任。

直到剛才,若不是“寄生”這事關系重大,我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到辦法,而老師的話又暗示了一種可能,我也不會突然出此下策。

聖廷和帝國軍--政系統關系緊密、互為表裏。普蘭巴圖寄生的全部信息,老師肯定全都知道。

我要想阻止後期帝國的慘劇,老師和兄長的助力必不可少。

“沒事……不管是早是晚,你最後還是告訴我了。”

“阿爾托利,你做的很明智。”

老師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一雙長眸洩出幾分溫情:“以後別再做傻事了,知道了嗎?”

胸膛中攢的一口氣終于舒散了出來,大腦也在那一瞬放松了下來,迎來長長空白。

我飛撲進老師懷裏,剛想流下幾滴感動淚水,就聽老師又補了一句。

“否則就你那點智智商,我怕你把自己搞死。”

“……”

“來吧,我們來談談‘寄生’。”

“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阿爾托利。”

…………

…………

下午,我如約去了近戰訓練場,然後在同一間訓練室裏,被薩提洛斯少将練成了狗。

“你一定有蟲格分裂……”

我趴在訓練室的地板上,瞪着西恩的背影喃喃自語。

之前他親我的時候,我感覺沒有蟲會比他更愛我了。

今天,當他一次次将我摔在地上時,我覺得自己絕對是他眼裏的害蟲,恨不得一腳踩死的那種。

比昨天喘得更厲害,肺部大概是壞掉了;

汗流的我連睜眼都很困難,手和臉火辣辣的疼,估計又是一堆細小傷口;

還有那個腰、那個腿,沒斷是我年輕加運氣好,不是某雌蟲手下留情。

……不過沒關系。

報複的機會就在眼前。

半個小時後,還是那處溫泉,缭繞的熱氣與硫磺味、靜靜流淌的溫泉水,私密幽靜,非常适合做點少兒不宜的事。

【過來。】

這幾乎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的固定開場白。

而西恩也從一開始的抗拒變得無比馴服,仿佛他辛辛苦苦教我體術兩三小時,就是在等這一刻。

雌蟲今天穿着和昨天相差不大的訓練服。只是黑背心換成了白短袖。

短袖很薄,被汗水浸透了。到現在還有一部分沒有幹,如此近距離,能隐約看到他裹在布料下的蜜色肌膚。

至于褲子,是同樣輕薄的全貼合布料。

它們包裹着西恩飽滿挺翹的臀部和一雙大長腿,在雌蟲大步行走間,撐出非常誘人的弧度,讓蟲很想一把掐上去,看看會不會有軟肉從指間溢出。

【跪下。】

一如既往的第二個命令。

西恩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加重,随後又快速地調整恢複。

我坐在池邊的石頭上,凝視着西恩在我面前半跪下來。還未等我給出進一步指示,他已經伸手搭在了我的膝蓋上,用一種安靜臣服的姿态仰視着我。

動作間,他肌肉拉扯,而短袖輕薄的質地,将手臂與胸口肌肉線條勾勒得一清二楚。

“有乖乖戴着呢……很漂亮。”

我看向他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心情很暢快的同時,在腦中快速盤算着,還有什麽既好看又實用的飾品,能用來裝點眼前的雌蟲。

老師說的對。

我真的很喜歡标記領地、宣誓主權。

我恨不得馬上讓他改用我的姓氏,變成羅森克洛伊少将,讓所有蟲沒見到面時,就知道他是我的。

“下次該選哪裏好呢……”

雌蟲身形高大健美,體态非常好,哪怕跪在我的身前,腰也直得很,一點都不顯卑微。

我伸手捏起西恩的下颚,手指像是不經意間,撫過他的下唇。

“什麽?”

他顫了一下,肉眼可見的翕動了一下唇舌,一雙幽綠雙眸,看上去有點迷茫。

就是這一下透露了他在裝傻。

我抓握着西恩的下巴,猛地向前一拽,雌蟲便前傾着身子,貼在了我的大腿內側。

“這裏不錯。”

我對西恩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另一只手探入那件白T,在雌蟲硬實的肌肉上來回描摹,待他情不自禁地張開嘴後,一把捏握住厚實的胸肌。

“阿爾托利!”

雌蟲耳根随着我的動作慢慢發紅,發出的聲音卻冷厲惱恨:“你敢?!”

“聽起來你很期待。”我笑着調侃。

比起他的臭臉毒嘴,西恩的身體永遠敏--感、誠實。

我盡情捏着,享受着略顯粗糙的皮膚下潛藏的強韌生命力。

“……別浪費時間了,快點幹正事!”

西恩怒瞪,惡聲惡氣。

“你得補償我。”我挑眉看他,繼續,且更加惡劣,“畢竟你那麽看重公平。”

我将長發撩到一側,露出頸後貼着的隐形藥貼,又點點我肩上被他指甲摳出來,現在已經結痂的長痕。

西恩顫得厲害,咬着唇不吭聲了。

“因為你,後天的祝禱儀式,我都不能穿原定的禮服,只能臨時換一身備用的。還差點被拉格念死。”

“那種露來露去的不穿——呃——也罷!”

西恩眼底快速閃過一絲愧疚,然後如我所願地,兇狠地瞪着我。

但他也只能作出兇狠的眼神了。

勉強不差氣勢的說完這一句,他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只有額角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風景實在太好。

我看着自己留下的深紅指痕,一路從胸膛滑下。

薄薄的汗水從結實隆起的胸肌滲出,像被灑了一層細密的水。

“不過沒關系,雌蟲的唾液都有治愈因子。你幫我舔舔就好。”

我握着他下颌的手轉換角度,手指停留在他的唇邊。

【舔。】

濡濕的舌尖伸出,卷上我的手指。

淅淅瀝瀝的水聲中,雌蟲格外細致地舔着,舌尖仿佛一條小蛇,靈活的不可思議。

唾液從他嘴角流出,又沿着脖頸滑下。

【好孩子。】

整個過程中,西恩一直看着我,目光極富侵略性的同時又充滿渴求。

被他那樣看着,聖人君子也不行。

“夠了。”

我向後抽離,并沒料到雌蟲會跟着前進。

“不夠。”

西恩翹着嘴角,得意洋洋地笑,又有一種報複般的挑釁,似乎看到我出醜,讓他格外快樂。

“既然是補償,那得多給點。”

他主動靠近我的雙腿,手暧昧地順着我的褲腿摸上去,甚至還在我掌心裏歪了下臉,蹭了蹭我的手心。

下一刻,他俯身下傾,開始親吻。

……連這種事都要争。

我嘆氣。

我不喜歡驚喜。更不喜歡這種事上被突然襲擊。偏偏西恩總在挑戰我的底線。

他就像荷爾蒙爆棚的青少年,總想着贏,不管何種境地,都不能落于下風。

……二十九歲,勉強也算青少年。

不能和十五年後的那只比,但如此生機勃勃的西恩,對我來說倒是新鮮體驗。

腦中快速閃過一副畫面:

黑發雌蟲橫倒在血泊中,微睜的雙眼黯淡無光,仿佛徹底破碎的人偶。

算了。

我微微搖頭,趕走那副畫面。

同時伸手按上雌蟲寬厚的肩膀,舒展雙腿,任他動作。

家政技能和床上技能,是未婚雌蟲的必修課。

哪怕并不喜歡,以西恩的好勝心和自律,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在這兩項上落後。

所以我現在享受到了這項訓練的成果。

雌蟲的牙齒和舌頭都很靈活。

他熟練地解開那根系帶,又咬開布料邊緣。

上次這樣時,燈光昏暗,我酒醉模糊,怎樣發生的不是很清楚。

現在正值傍晚,天還沒黑,我得以将每處細節都看得清楚。

他垂下眨動的睫毛,被生理性淚水浸潤的綠眸,含糊低弱的悶哼……

缭繞的霧氣中,開始飄出一股幹淨明亮的木質香,夾雜着濃郁的香甜,滲入每一個空氣分子。

我被熏得頭暈眼花,後腦和身體同時發脹,各種惡劣念頭在腦中閃過。

而幾乎同時,西恩擡頭,目色迷離,泛紅的眼角與面容上全是潮意與春色。

當視線再次聚焦時,我看到西恩的手背在後方。

……怔了兩下,我才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

再也無法忍受。

我試圖将他推離,但晚了幾秒。

“……味道不錯。”

雌蟲舔了舔微腫的唇,喘息着說。

他擡手,用胳膊蹭拭着臉上的痕跡。

下一秒,我抓着他的肩膀,将雌蟲提拉起來,摁着後頸将他壓在剛才坐着的石頭上。

“等等、等、等,阿爾托利!”

西恩啞着嗓子喊,淩亂的黑腦袋扭過來,冷峻的臉上全是驚詫,“這個不在今天的計劃裏!”

我虛虛壓在雌蟲脊背上,在他耳邊冷笑:

“都這樣了,還不在計劃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掐着他的腰,與此同時,心頭又很是惱火。

我真的不是se情狂。但他也太大膽,當我面做這些事,還想讓我守着契約界限?

他到底知不知道,法律賦予我的合法權利,讓我完全可以在出征前這幾天将他玩得遍體鱗傷,将他從裏到外都艹爛灌透,讓他下不了床說不出話見不了任何其他蟲!

“……阿爾托利,等到……光複禮……”

“拜托你……”

身下的白衣黑褲,被強健完美的肌肉撐滿,勻稱又充滿爆發力的身材曲線堪稱猿背蜂腰,在極其性感的同時,又極其危險。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輕松推開我。

但他沒有。

渴望與憤怒,驚慌與狠厲在他眼底一一閃過,最後只留下了懇求。

然後又是帶着痛感的複雜眼神。

……有段時間,西恩經常這樣看我。

依稀記得,是他成為我雌侍以後不久。

那會科爾剛在我的幫助下晉升到S,在軍部步步高升、春風得意。

有時需要參加宴會,進行一些應酬,科爾會請我同他一起出場。

我知道他将我當做最大的戰利品進行炫耀,我不是很喜歡,但沒有說破,只是配合地穿戴我最得體、最華麗的禮服,讓他如願成為整場宴會的焦點、享受無數雌蟲的欽羨與嫉妒。

科爾會要求西恩陪同出席。

一位雌君,一位雌侍。都是合法配偶。全部出席,顯出我們對宴請方的重視。

我明了他只是想折辱西恩。

帶着等級跌落的前軍團之星,回歸舊地,讓被遺忘的雌蟲被重新議論,不管過去如何輝煌,末了都要感嘆一句假惺惺的可惜,以及并未壓低的竊笑和嘲諷。

那會西恩很頹廢。

經常酒不離身。昔日高傲到讓蟲看不順眼的軍雌淪落成如此模樣,我卻并無勝利快感。

我見過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刻滿無數為帝國而戰的傷疤。他為死去的戰友禱告,安置他們的家屬。他私下無蟲時偷偷練習,卻總是憤怒地錘爛自己的拳頭,弓着背在地上無聲喘息。

他的痛苦,早已遠遠大于我淺薄的讨厭。

我不忍心,再讓他多承受一分。

我拒絕了科爾的建議。

結果他自己來了。之後每次都是。

他明明很讨厭這類場合,我搞不明白。

有次他喝多了,懶懶地躺在無蟲的側廳壁爐前,好像睡着了。我偶然走錯路進了那間房,便坐到他身邊,問他為什麽。

他那會就是這樣看我。

很痛的眼神。夾雜着恨,卻顯得很脆弱。

我擺手要将我趕走。我卻不知怎的有點想吻他。我壓在他的身上,雙手撐在他的耳邊。于是那抹綠越加幽深且濕潤,他的臉頰開始泛紅,嘴唇微微張開,好像是要吐出咒罵的話語,又像是邀請。

他拉過我的頭,吻了我。

回憶在眼前閃現。

我放開壓制,坐到西恩的身邊,抹去他臉上的污跡,依次親吻他的額頭、眼睫、臉側、鼻尖,然後是嘴。我摁住他的後腦勺,推開他的牙齒,舔進那個又涼又軟的口腔,親到了雌蟲僵着的舌尖。

十幾秒後,我等到了回應。

西恩在我懷中轉身,抱住我的腰。

我們纏綿而悠長地接吻,舌頭親密地貼合着互相吸吮。情欲依然有,但更多的是安心和熟悉。

一吻分開。我看着視野裏的雌蟲,腦中突然冒出個念頭。

“西恩,我們去約會吧。”

黑發雌蟲楞了,冷峻的帥臉乍看上去好像被吓傻了。

“現在想來,我們只是有婚約。婚約是由哥哥和公爵為我們定下的。我并沒有追求過你。你也沒有追求過我。”

“追求階段只能跳過了。但約會目前還來得及。”

…………

…………

這一天結束,我累得殘廢在床上,一個手指頭也不想動。

“殿下,教宗那邊剛送來的書,您要放到書房,還是卧室?”

拉格敲門,身後的哈勒用雙手抱着一摞精裝本大部頭。

我有氣無力地朝他招手。

他快步帶着哈勒走進,将書的封面展示給我看。

聖廷典籍裏混着不少游記、散文集,甚至還有一本雌雄床上技巧教學書。

難怪哈勒左顧右盼就是不看我。年輕蟲,臉皮太薄。

臉皮厚的中年蟲嗤笑一聲照單全收。

我還當着他們的面好奇翻了翻。結果挂羊頭賣狗肉,這教學書無圖全文字。誰看啊!

門關上了。

我抽出裏面那本關于聖目能力介紹和入門的書,剛翻了兩頁,拉格又敲門了。

“殿下,貝卓主教那邊……”

拉格吞吞吐吐,面有難色,很不像他。

“怎麽了?”我問。

拉格直接端着托盤進來。

我擡眼一看,滿滿一碟曲奇餅幹,外加時令新鮮水果,還有一杯熱牛奶。

熱牛奶是我每晚飲品。水果是拉格的貼心加餐。

餅幹……?

“貝卓主教的侍從下午送來的。”拉格說,“貝卓主教親手烤的,說是用了秘方,想讓您嘗嘗。”

我盯着餅幹沉默了。

拉格立刻換上一副嫌棄神色:“屬下這就扔了——”

我捏了一塊塞嘴裏。咀嚼。

還挺好吃。于是我将剩下半塊咔嚓兩聲全吃了。

“加了碎紅茶和薄荷草?挺香。”

我點點頭,“以後他送的,全收了,随餐上。”

拉格半天沒吭聲。

我疑惑看他:“有什麽問題?”

“……”拉格略作猶豫,選擇直說,“您上個月不是還說貝卓主教身為雄蟲卻愛好烹饪,太惡心,他的東西都直接扔處理器不要讓您聞到一丁點味道……”

“那你怎麽又拿過來?想挨訓?”

我翻了個白眼,無語至極。

明明私底下就和貝卓那邊關系處的不錯,卻還在我眼前裝。

也就二十多歲的阿爾托利好騙,以為自己這邊上下鐵桶一片地與他同仇敵忾。

“實在是吃人嘴軟,欠的太多了。

被拆穿的拉格嘿嘿低笑,趕緊轉移話題,“話說回來,貝卓主教廚藝真的很厲害。您下次可以點名您愛吃的芝士蛋糕,他肯定會很樂意。”

作為夜宵,這盤曲奇餅沒撐過一個小時,就被我解決幹淨,連渣也沒剩。

每天都去訓練後,我的飯量也與日俱增。

精力同樣變好,忙完宣傳事項,晚上我還有餘力做精神力禪定。

精神力禪定。

修行、提升精神力的主要途徑之一。

按聖廷規定,聖職者一日最少三定。

清晨起床、下午茶前,以及晚間入睡前。

我年輕時是真懶。

洋洋得意自己比其他主教悟性高、進展快,一日三定?一月三定還差不多。

後來三十多歲發了瘋的補課時才明白,優越感是貧瘠者最顯著的特征。他們以為自己有宇宙的饋贈,獨一無二、可以比常人輕松數倍到達目的地。并為此沾沾自喜。

但真正精通某個領域,有壓倒性優勢,且握有切實産出的天才,只會覺得自己無知、愚笨,且不管做多少,都遠遠不夠。

我想成為後者。

重生後,我先從一日三定開始,了解這具身體的特性,熟悉對能量的感知,掌控其運作模式。

在增加次數前,先穩固質量。

我合上書本,喝掉最後一口牛奶,沖澡換睡袍關掉燈,在窗前地毯上盤腿而坐。

第一步,用古語默念秘宗誓言。主要內容是克制己身、禁止邪淫、拯救罪者的決心。

第二步,調息,有意識地控制呼吸,直至可觀頭腦幻境。

簡單說就是觀察、覺知腦中不斷變幻、不斷冒出的各種念頭、想法。

第三步,控感,切斷身體和外界的聯系,徹底将感官封閉,內窺。

第四步,随呼吸和宇宙同在,感知各元素起落流轉。

第五步,神念集中為一。修行者與宇宙主宰融合為一。

宇宙最高主宰,分化為暗與光,又生出風火水土四元素。它們克制沖突,又相互衍生轉化,構成那個一。

實相禁锢消失,無邊無際的覺知覆向寬廣天地,我來到另一個維度空間。

這裏藍赤棕綠四種顏色粒粒分明,但同時又折疊成璀璨光華,貼着我的皮膚,仿佛雨滴,緩緩從毛孔滲入,在我體內最深處,彙成奔騰的生命川流,生生不息。

二十一歲的阿爾托利只能粗略地描繪整個圖景,有個大概的、模模糊糊的感知。

三十六歲的我,卻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每一支細小分流的走向,把握它們何時湍急與靜流,知曉它們在何處彎折,又如何掀起風浪、鼓噪不休。

這是時間給予的饋贈。

還記得之前的評分體系嗎?

這就是精神力3分和6分在認知方面的本質差別。

至于7、8,想必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風景。

9分……

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抵達那處頂峰。

半小時後,我睜開雙眼,為自己與昨日相比的進步而欣喜。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正是這些單看可以略過不提的小細節,一日一日,将彙成關鍵時刻最可靠的力量。

‘阿爾托利,你說西恩将會在這次戰争中被普蘭巴圖寄生,重傷難治,且被薩提洛斯家族徹底放棄……’

‘你确定?’

老師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似乎又回到了今天中午的後花園。

‘……确定。’

皮膚下,鮮紅的液體開始發熱,好像在沸騰。

在長久的恐懼、後悔、無助、自責、痛苦之外,我頭一次感到了一種決心,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力量。

‘但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只要我還活着,就絕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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