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同之處
第054章 不同之處
言簡意赅發完那個“不”字, 教宗塞爾蘇斯便放下終端,準備繼續處理等待簽批的文件。
沒想到一記視頻通訊請求直接跳出,滴滴滴作響, 撕破房間的安靜。
正在将一疊又一疊食物擺上桌的第一侍從官身子一滞, 不用看也知道請求者是誰。
哈馬迪元帥。
只有他,強行在服務器後臺以國防命令修改教宗阿爾蘇斯的終端設置,讓其不管何時都保持響鈴提醒,且前端不可修改。
也只有他有膽,在教宗本蟲非常惱火、明顯已真的生氣情況下, 還能笑容依舊地堅持己見, 稱此行動全是為了國家安全, 特種作戰司令部随時都有可能遇到緊急情況, 需要聖廷給予後方支持。
官方渠道有延誤有疏漏, 與其看下面的蟲着急忙慌,不如兩邊BOSS直接接洽, 高效精準,不耽擱事。
如此荒謬理由,卻竟然成功說服教宗,讓這個設置保留了下來。
當然,哈馬迪用到這個設置的機會不多——因為他一年時間有大半年,都乖乖躺在教宗閣下的黑名單裏,只有教宗想找他了,才會放出來發上幾條訊息, 随後又拉回去。
教宗稱黑名單為強制“靜音箱”。梅恩覺得非常貼切。
在他視野裏,教宗塞爾蘇斯明顯長長嘆了口氣, 還沒接通通訊,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直接挂掉視頻通訊, 在對方很快又響起提示音後,再次挂掉。
梅恩手上動作不停,将餐盤全部擺好,又倒了教宗喜歡的威士忌。
冰塊和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相互撞擊。雄蟲接過,對梅恩露出一個和緩、略有幾分舒展的表情。
一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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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主動打了語音過去。
“——聖座,為什麽要拒絕我?”
語音剛一接通,那頭的雌蟲便迫不及待地扔出問句,悅耳的聲音裏飽含受傷的感情。
好像剛剛教宗在訊息裏發了什麽高壓嚴重的措辭,将他深深地傷害到了。
“肉-體标記是無法修改、無法撤回的。不管薩迦對外如何否認,時間久了都沒有意義。遲早會露餡。”
“與其整天提心吊膽,您不如再多标記一只蟲。”
“我就很不錯。應該您這些治療對象裏最合适完美的選擇了。”
“您看,我和您簽的是A級。标記之後,對您對我,實然沒有任何影響。”
“我的群衆支持度很高,他們也都知道我一直喜歡您,如果您能标記我,大家都會祝福并感到開心。”
“國會那邊您更不用擔心,哈馬迪家也是幾百年的名門,蟲脈廣闊,和各方關聯都很深。為了他們的私心,他們都不會反對。”
“最後就是陛下了。我有信心可以說服他。所以,還有什麽問題?”
雌蟲一口氣說了一連串,句句篤定、字字真誠:“這麽多年,我向您求了不下二十次婚,您每次都拒絕我。”
“現在,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哈馬迪口才驚蟲,也很擅長洞悉蟲心。
塞爾蘇斯自己只發了一個不,卻換回了這麽多,每一句都直戳他在意考量的點。
而每一句連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充滿誘惑力的選擇——标記哈馬迪,從另一個角度,讓這件事落下帷幕。
就像他說的那樣,事情本質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還可以如以前一樣,繼續藏匿自己的真心,停留在一個已然十分私密,卻不會太過,随時都游刃有餘可以調整的距離。
默默地看着薩迦·林德,定期将他抱入懷中,進入他的精神域,維系他的健康,像打理一顆盆栽一樣,不多不少的水分和陽光,便可讓後者綠葉常在、無病無災。
“戴恩。”
塞爾蘇斯揉着眼角,剛攝入的酒精讓他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也讓他的回答恢複往日的冷靜沉着。
“這是我和薩迦的事。将你牽扯進來,對你很不公——”
“我求之不得!”那端直接打斷雄蟲,聲音急切,聽着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地喊出的。
“聖座,在帝國這麽多蟲中,大家都知道您偏愛我和薩迦。我們兩只,和其他蟲是不一樣的。”
“獨寵一只很危險,但偏愛兩只,便有微妙的制衡。大家都感到放心。”
“床上不也是嗎?一對一私密安全,但一對二,不是更刺激有趣?您喜歡,薩迦喜歡,我也喜歡。所以,為什麽不可以讓彼此的鏈接更深一步?”
“眼前……”
終端另一頭,雌蟲的喘息大了起來,聲音變低、變得沙啞,當他再開口時,那已不是一句陳述,而是帶着顫抖的卑微懇求。
“不光是我的機會,也是您和薩迦的機——”
塞爾蘇斯一把掐斷了通話,閉上眼,咬着唇,胸口劇烈起伏。
此時此刻,他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見那只金發雌蟲。
想把他拉過來、把他抱進自己懷裏、想狠狠地吻上去發洩。那沖動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握住拳頭、緊緊忍耐着才克制住自己。
戴恩·哈馬迪根本就不懂這其中的區別!
他的确欣賞這只張揚熱情的紅發雌蟲,也願意日常給予縱容、床上給予溫柔,那就像一名治療師遇到了一位格外配合、默契的病人,他所會的技巧技能,開出的藥房,全部都恰巧是對方需要的,也适應得格外良好。
他們進展一日千裏,相處愉快輕松,熟悉的可以放下戒備,而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多出了信任、親昵、了解、支持。
如果塞爾蘇斯沒有遇到薩迦,也許會選擇戴恩作為固定伴侶。
因為後者,是在所有符合甚至超出标準的條件上,所能篩選出的最佳蟲選。
但沒有如果。
他看到了那只蟲,一眼淪陷,此生萬劫不複,于是其他所有可能都在瞬間歸零。
他對哈馬迪,和對林德,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在種種限制、約束之下,他卻只能将他們放在一起,欺騙民衆,欺騙林德,也麻痹着他自己。
也許是距離得太近,哈馬迪微妙地察覺出了他和林德暗湧的波濤,甚至自作聰明地提出了一個看似“完美”的解決辦法。
一瞬的恐慌感不比發Q期過後,一睜眼發現自己标記了那只雌蟲來的少。
随後便是憤怒!
戴恩·哈馬迪,你怎麽敢如此對待我的珍寶!
居然想和另一只雄蟲共享他!
你又怎麽能,如此自信坦然地幫那只雌蟲做決定!
仿佛無論提出何種無理要求,他都會答應。
……呵,那倒确實是。
當年,狂傲難馴的林德,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卻獨獨對哈馬迪留存一份耐心和溫柔。
他覺得荒謬無比的雙A契約,甚至也是哈馬迪一手促成,并成功讓林德第一次,自願地跪于他的腳下。
塞爾蘇斯起伏着胸膛,一再克制,低垂的眼簾下都是不可抑制的蓬勃怒火。
旁邊的亞雌侍從官立刻原地靜止,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硬生生保持着為教宗添酒的姿勢。
無聲無息間,雄蟲很少釋出的守護場已将整個屋子都控制在內。
凜然、威嚴、淡漠,滿滿都是侵略性的滲透,像是無情霸道的開山利斧,要将所在之處徹底碾壓統治,不容許任何雜音、不服從的意志和挑釁生存、叛起!
——哈馬迪元帥這次是徹底惹怒聖座了。
十回有九回,都和林德元帥有關。
那只金發雌蟲,就是教宗塞爾蘇斯的逆鱗,自己怎樣對待就行,卻不允許他蟲置喙一句。
梅恩汗水涔涔,全靠多年意志和經驗,在雄蟲的守護場下茍且偷生。
…………
一天後,哈馬迪在中央星軍用空港接到了自己多日未見的好友薩迦·林德。
金發雌蟲正從專艦下來。
遠遠看去,高大挺拔、英挺冷然。
行走間,身披在肩的純白長披風,在他有力的步伐間翩然翻飛。
披風之下,暗金鑲邊的軍服翻領尖銳筆直,堪比機器打出的完美領帶卡在脖頸間,配上雪白的手套和軍雌冷峻利落的側臉線條,讓他整只蟲都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像一把橫在脖頸間的鋒利長刀,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流出血來。
“薩迦!”
哈馬迪砰的關上懸浮車門,摘下腦袋上的黑色軟呢帽,迎風揮舞,笑容燦爛。
紅發雌蟲今日依舊沒穿軍服。
一件柴斯特長款淺咖色大衣,雙排扣戗駁領,有手工珠針和手工縫制的插花眼,标準兜蓋腰兜,後背單開叉,內搭全黑高領毛衣加同色細腿褲,既有風度又有溫度,且完全襯出他的好身材,引得過往工作蟲紛紛回眸。
金發雌蟲揮退副官跟随,大步朝哈馬迪走來。
臨到面前,哈馬迪揚起手臂,便将手中軟帽扣上好友腦袋,然後為對方拉開車門。
林德坦然接受這番好意,直接滑進副駕駛。
哈馬迪發動引擎,懸浮車轟鳴幾聲,竄空升起,朝着出口飛離。
在他駕車升空的同一秒,前後左右各有幾輛不起眼的黑色車輛跟上,是特勤局派出的警衛和安保蟲。
哈馬迪是臨時得來的空檔,在林德快要抵達時才發的消息。
還好警衛們已習慣了被保護對象的臨時決定,快速調整後,有條不紊地和空港方聯系、報備,并和林德這邊的下屬對接。
警衛們和安保蟲,滿懷敬意地看着兩蟲坐進同一輛車。
林德和哈馬迪的名字貫穿絕大多數蟲的青少年時代,是有志從軍的雌蟲當之無愧的偶像。
林德走軍雌老路,用多到數不清的勳章野蠻霸道地堵住其他貴族議員和大臣的嘴;哈馬迪卻出身大貴族,自小酒泡在權利廠裏,很懂得如何四兩撥千金地玩政治游戲。
這兩只蟲,可是帝國軍政部門現今實打實的重量級大佬,随便哪只心血來潮地撥動一下,就能引得政策一夜風變,政壇都要顫三顫。
而最讓其他将領欽羨的,是林德與哈馬迪,年過百歲依然看不到絲毫衰老痕跡的外表和體能。
拿出他們四五十年前的照片對比,變化可以說幾乎沒有,只是更顯沉穩、凝重和威嚴。
每年內部可查的體能報告和各項測試數據,佐證這種肉眼觀察的跡象——
這兩只雌蟲,各項指标都不合規律地維持在巅峰時期,是毫無水分的S級軍雌。
随時都可以再上前線,浴血殺敵,為帝國沖鋒陷陣。
“許久沒見,想死我了。”
哈馬迪将懸浮車目的地設為林德的住處,随後轉為自動駕駛,放倒座椅,身子傾斜過來,伸手就将金發雌蟲抱了滿懷。
林德任他擁抱:“前天才視頻過。”
“那是開會!”哈馬迪不滿,用腦袋在林德胸口肩窩蹭了蹭去,“根本不算!”
一絲若有似無的烏木玫瑰香從雌蟲脖頸處淡淡散出,若非哈馬迪嗅覺靈敏,一定會以為自己聞錯了。
他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就想解開雌蟲軍服領帶,被林德反手阻攔:“戴恩!”
“好奇嘛。”
紅發雌蟲扁扁嘴,收回手,快速轉移話題:“……我早上剛收到的消息,前幾天的戰略奏效了。”
“西恩指揮得當,收尾迅速。拿了個漂亮的開門紅。”
“正常。”
林德調整姿勢,整理自己被雌蟲揉亂的衣服。
“他以前就出類拔萃、一點就透。兩年前開始,進步速度更為驚蟲。繼續成長下去,三十年後,你我都要甘拜下風。”
“有危機感?”
對着教宗塞爾蘇斯,林德沉默寡言,像個一板一眼、語言系統還沒調好的機器蟲。
對着自己多年好友,林德嘴皮子都溜了不少,放松惬意地甚至還會一本正經的調侃。
“他是有潛力,但得再努力個七八十年,才能與本元帥相提并論。”
哈馬迪不屑一顧,斜眼眯過去,“你不能因為他跟過你幾個月,就偏心到塞拉芬深溝裏去。”
林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靠在位置上,閉了閉眼,看上去有些疲累。
哈馬迪俯身過去,在林德嘴角落下一吻,又坐回來,摳開一處扣板,從裏面拿出一盒煙。
他降下車窗,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裏點上火,吸了一口,從薄唇裏呼出濃煙。
被他故意嗆到的林德咳了一聲,睜眼微怒地瞪過來。
哈馬迪笑笑,直接将嘴裏這根抽出,塞到金發雌蟲嘴裏。
“又加班加點幹活了吧。”
哈馬迪搖頭,伸出手,撫摸着金發雌蟲毫無血色的臉頰和堅毅的下颌線:“都瘦了。你說你,一把年紀,這麽拼幹嘛?不讨好還招蟲恨。”
林德垂眸,任手指在自己臉部、頸部和耳部游走,緊繃的肌肉随着呼出的煙圈一點點平複。
這才有點真正回到自己舒适圈的感覺。
日常他不碰煙也不碰酒。
偏偏教宗和哈馬迪,一個嗜酒,一個吸煙。還總喜歡勸誘他嘗試。
幾十年下來硬生生逼着林德,抿一口就知道是哪個莊園出品的限量,吸一口便能分曉最近哈馬迪心情如何。
哈馬迪這兩天吸的煙,香氣濃馥沉溢,焦甜香韻,是他只有心情不好,或者有暫時無法解決的煩心事時,才會選擇的品牌和口味。
能讓哈馬迪這種大喇喇的潇灑性子憂上心頭的,除了教宗塞爾蘇斯,還會有誰?
林德又抽了幾口,将煙按滅在車上煙灰缸裏,閉眼說道:“我想洗澡,睡一覺。”
“吃飯了嗎?”哈馬迪問。
林德搖頭。卻不說是沒吃,還是不想吃。
一個多小時後,林德回到自己的住處——距離政府辦公機構非常近的一處獨棟公寓。
不大,地理位置極好,寸金寸土,一棟公寓差不多能買偏遠星域一顆B級星球。
不是他自己買的。
是財大氣粗的哈馬迪少爺當年送的四十歲禮物。
說是政府提供的員工宿舍條件太差,隔音不好,衛生标準有待提高,不利于林德的身心靈健康。
半強迫地讓他搬了家。
林德很喜歡這套公寓。
多年來,在好友的提議和幫助(主導)下,公寓內部設置了全套最先進的生态模拟系統和生命系統。
從進玄關的那一刻起,便進入了幾乎百分百還原林德母星的生存栖息空間。
裏面放置的家具和電器,材質柔軟又有韌性,是流線型的簡約構造,充滿了未來感和科技感;
牆壁、天花板則由粗大的藤蔓、繁盛的枝葉構成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甚至還能見到一些昆蟲和飛舞的螢火蟲。
數塊纖薄的類玻璃材質屏幕鑲嵌在屋內四處。
有的是通訊使用的外置窗口,有的是智能AI管家的操作屏幕,更的則是林德用來推演數據模型的輸入面板。
哈馬迪專門确保施工時每間房間都有,以便工作狂林德随時開始工作。
他的客廳和卧室,也被哈馬迪精心布置。
和基調植物綠相輔相成的菱格紋深灰長絨地毯鋪了好幾塊,球狀裝飾燈像森林落下的果實一樣,不規則地散落在四處角落,暈出溫暖舒适的燈光。
還有非常舒服的生物型寬大沙發,可以提供幾十種森林植被加日常觸感,随意變形塑造,調整角度,還能自清潔。
最誇張的是,哈馬迪還在客廳弄了個高科技含量的壁爐,無煙無塵,火卻是真實的,十分舒适奢華。
一進二樓,警衛們全都退出。門關上,燈自動亮起。
林德脫掉披風和外套,準備洗澡。一陣腳步聲響起,雌蟲被哈馬迪從後面撲倒,一起倒在那張寬大的沙發上。
哈馬迪壓在林德身上,扯下領帶,又熟練地解開襯衫扣子,然後腦袋湊過去,按住林德的脖頸,将自己的嘴唇貼過去。
林德被他吻得猝不及防,牙齒磕碰到哈馬迪的嘴唇。
“唔……”哈馬迪吃痛,卻仍不放開。
是林德先抽離的。他推開對方,由下望着紅發雌蟲。
雌蟲眼神灼熱深沉,柔和的燈光打在雌蟲的鼻梁上,又晃到他下唇中央微微的凹陷處。他不耐的舔着唇,笑容不見了,顯出幾分不羁的野性。
戴恩今天比往日還要瘋,親他的時候帶了狠勁,像是耍脾氣的在報複。
“塞爾蘇斯标記了你,薩迦,你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沒有第一時間說就算了,你到現在都還不開口!”
紅發雌蟲控訴着,一向張揚的眉宇皺起,聲音委屈:“我還是從阿爾托利那裏打聽來的!”
“……你生氣嗎?”
林德望着對方,下意識地伸手,觸碰上自己脖頸處:
“聖座閣下,标記了我。戴恩,你,生氣嗎?”
那天之後,林德的內心一直存有不安。
就怕看到好友失落痛苦的表情。
他了解戴恩。雌蟲看上去潇灑得好似什麽都不在乎,但仍然有細膩脆弱的一面。
他不想讓對方覺得被抛棄,更怕因自己注定沒有結局的私欲,傷害到這只雌蟲。
哈馬迪一楞,随即猛搖頭:“換成任何其他蟲,我都要嫉妒到發狂。但聖座标記了你,我同你一樣開心。”
他說的如此真誠坦然,不禁讓林德一陣迷茫。
若設身處地,改一下位置,林德自認絕做不到如此雷磊落光明。
哪怕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總會有陰暗潮濕的情緒滋生。
因為蟲性便是如此。
且正是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才更加無法容忍。
“薩迦,你做了什麽,讓聖座如此失控?我下次也許可以原樣試一次。”
下次?還會有下次?
林德眼神諱莫如深,沒有吭聲。
他想起教宗最近的反應,以及到現在都沒有回複的訊息,直覺不可能再有了。
那樣一只驕傲的蟲,被自己這樣設計,一次兩次……
就是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
神思飄忽間,哈馬迪的手指滑到林德脖頸處,指腹沿着邊緣一勾,那條細細的項圈便被勾起,迅速退出隐形模式,變回了初始的黑色皮革。
哈馬迪靈巧地解開項圈,丢到林德耳邊。
很快,玫瑰與烏木香散溢而出,混着雌蟲本身的信息素,濃郁得仿佛将蟲淹沒在花與樹木的海洋中。
“這就是‘标記’嗎……”
“感覺和圖片上看到的有點不一樣……”
哈馬迪湊到林德後頸,近距離地打量腺體處。
雄蟲尾鈎刺入的圓孔已經比最開始小了很多,但依然還能分辨出來。
日後它将常年累月保持眼前的狀态,會随着呼吸微微張開、回縮,邀請那只獨一無二的雄子,一次次地将尾鈎插-入,為自己的獵物注入信息素和催-情素。
哈馬迪的綠眸閃現出一絲迷戀。他不斷逼近,重重地嗅聞,然後伸出舌頭,舔上了那個小孔。
“!”
“戴恩!”
林德惱怒低喊,就勢要起,哈馬迪跨開雙腿,腰腹使力,将金發雌蟲壓得更緊。
“薩迦……”
“幫幫我。求你。”
哈馬迪腦袋一垂,再次朝林德吻來。
“……”
林德壓根沒這心情。但他的身體可不是這樣想的。
塞爾蘇斯的信息素對他是條件反射性的刺激。
“薩迦。”
哈馬迪再次低喚,綠眸濕潤地朝他望來。
他也一樣。
…………
林德沖完澡出來,就見紅發雌蟲光着上身,只圍着浴巾坐在沙發那邊,似乎是在等他。
“吃飯吧。”
哈馬迪讨好地貼過來,遭到林德冷冷一瞥,又摸摸鼻子,低聲嘟囔:“生氣了?”
“………”林德沉默着穿好衣服,向廚房走去。
雖然身體釋放後從裏到外都洋溢着一種松弛後的困倦,但心理上林德依舊不能輕易接受。
有塞爾蘇斯在時,意亂情迷是一回事,兩蟲單獨一起,林德的最大底線便是親吻。
能接受親吻,也是因為這是哈馬迪糟糕的老毛病。
就像動物需要标記領地,哈馬迪感到不安時,也會通過頻繁的肢體接觸和親吻,來建立獲取安全感。
表面上,戴恩什麽都沒提,表現的一如既往沒心沒肺。
然而種種跡象已表明:戴恩在害怕。
害怕“标記一事”破壞掉他辛苦建立起的安全圈。
害怕被林德抛下,又被塞爾蘇斯厭棄,怕他喜歡的、在意的,一不小心,就會前往他無法前去的地方。
……但這只是戴恩的錯覺。
林德知道,自己哪裏也去不了。
戴恩和阿爾托利一樣,高估了教宗塞爾蘇斯的“意外”。
現在該為這種可能擔憂的蟲,明明應是自己。
想到這裏,林德感覺心髒陷下去一半。
一股濃烈的酸澀從嘴腫漫出,是鮮血的生鏽金屬味。
林德站在陰影交界處,捏着門把,一點一點收緊,因為用力過度,整條手臂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薩迦。”
一只溫暖的手覆了上來,紅發雌蟲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正在擡眼看他。
“……沒事的,你還有我。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有我。”
林德閉眼,再睜眼,伸手拍了拍雌蟲的肩。
“……謝了。”
沒錯,無論發生什麽。
戴恩都會在這裏。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