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俠客之死(下)[番外]

俠客之死(下)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如金色的絲線般灑落在日式庭院中,庭院角落的竹制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而悠揚的聲響。

青苔覆蓋的石板小徑,蜿蜒曲折地穿過庭院,兩旁的櫻花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庭院中央,一座古樸的亭子靜靜矗立,亭頂覆蓋着青灰色的瓦片。青苔沿着石階蔓延,一路鋪向亭子腳下。

“俠客,你能如約前來,我真的很開心。”

德川千曉穿着傳統的墨色劍道服,腰間配着一長一短兩把武士刀,挺拔的身姿下是富有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倒和這寧靜雅致的景致十分不搭。

“這間院落平時根本沒人來,不用擔心有人打擾我們二人,”德川千曉的雙眸定格在俠客的臉上,俠客并沒有透露出任何表情,“面對即将殺死自己的人,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你若是有所疑問,我十分樂意此刻為你坦白心跡答疑解惑。”

“如果你打算轉身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就算你們旅團打算齊上置我于死地,我也樂見其成。”

德川千曉眼角微擡,帶着笑意親切地開口,好像她是多麽地善解人意。

“夠了,沒必要這麽作弄我吧,”俠客的目光像是剛剛結了一層薄冰的湖面,冰冷又剔透,雙手抱臂做出了十足的防禦姿勢,“派克諾妲已經都告知我了。”

“我現在已經來到了你的面前,這還不能說明我的決定嗎?”

俠客難得地語氣帶上了嘶吼,盡管他極力壓力自己,不想自己做出任何會取悅德川千曉的舉動,但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不夠,當然不夠,”德川千曉變了臉色,剛才的和顏悅色仿佛是一場幻覺,“呵呵呵,庫洛洛他憑什麽敢将西索不放在眼裏?那純粹而熱烈的真心他竟敢棄如敝屣?”

德川千曉臉帶怒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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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赴約,不正是說明了你認同我的想法嗎?所以你也是同罪,你們都是同罪,對他人殘忍,卻對自己寬容,你們不覺得這太過于厚顏無恥了嗎?”

德川千曉漆黑的瞳孔散發着莫名的光彩,像是方解石破碎後呈現出的斑斓色彩。

“庫洛洛要是執意不認可西索的真心實意,那我就一定要讓他直視感情的分量,不會讓他有逃避的機會。”

俠客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眼底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

“俠客,你做得很好,沒有自欺欺人。”

德川千曉拍了拍俠客的肩膀,恢複了平靜。

“我向你保證,你的死亡會比你的存活對旅團更有價值,畢竟你即将死在的可是我的手中,感到慶幸旅團遇見的是我吧。”

德川千曉緩緩地抽出兩把武士刀,握刀的手自然地下垂,瞳孔正一點點變成茫然而無焦距的渙散。

俠客見到數次德川千曉的戰鬥,知道這是德川千曉要認真對戰的姿态。

還真被飛坦說對了,自己會被德川千曉斬成兩半。

俠客很冷靜地對彼此的戰力進行分析,不會有任何奇跡發生,自己會死,這就是結論。

下一刻,天線插進了俠客的腦袋上,爆發出了強烈的氣。

這是俠客的能力自動操作模式:俠客将天線插入自己身體後,手機會進入自動模式,此時,俠客的戰鬥力會提升至極限,直到将眼前的敵人殺死為止。

知道了結果,難道就不要反抗了嗎?流星街的人可不是這麽沒骨氣啊。

如果之後能與庫洛洛重逢,自己一定會将他好好抱住,不停地對他抱歉,讓你負擔着這麽沉重的東西,辛苦了,真是辛苦了,不要憎恨自己。

……

“這樣才有意思嘛。”

盛開的粉白櫻花濺上了殷紅的鮮血,清雅的草木芬芳被腥甜的血腥味取代,這片清淨雅致的庭院頃刻間已經變成了屠戮的修羅場。

但這才是真正令德川千曉會駐足欣賞的美景。

“俠客,氣勢很不錯呀。”

德川千曉心情正佳地開口稱贊,失去了光彩的雙眼倒映出德川千曉染血的面容,高高舉起的手提着的正是俠客的腦袋。

一刀兩斷,切口平整,千曉很是幹脆地了結了俠客的性命。

嗯?德川千曉猛地回身扭腰,伸手一抓就抓住了,低頭一看,又是一顆人頭,德川千曉和他根本沒有交集,但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一眼認出是旅團的庫哔。

這樣,一手一個就有兩顆人頭了。

德川千曉眼前一亮。

“正好碰見,就順手殺了。”西索靠着門框邊,指尖夾着撲克牌一邊用鎏金的瞳孔盯着德川千曉,就像是毒蛇發現了自己的獵物。

“那他運氣真不好,本來只要死俠客一個就能達到目的了。”

“不過,這種事情無所謂啦。”

德川千曉将兩顆人頭放到亭子中央的茶幾上,蹦蹦跳跳地上前親昵地挽着西索的手臂,綻放出燦爛地笑顏。

“西索,你在興奮對吧?這也太明顯了,不過這也沒辦法,發自內心的渴望怎能抑制地住呢?”

德川千曉握住西索顫抖着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分明清晰地感受到抑制不住地顫抖。

“要忍耐哦,要是你折斷我手指的話,我豈不是握不了刀,攜帶不了武器的我怎麽發揮全部的實力,那這場戰鬥對你而言還有什麽意思呢?”

德川千曉美目流眄,語氣越發地輕柔。

“你說得很有道理,”西索居然點點頭表示認同,殺氣瞬間消失無蹤,扭曲的面容也變成了真正可以令人欣賞贊嘆的俊美容顏,“美味的佳肴要留到最後享用。”

“西索,你真是單純可愛。”

德川千曉主動松開與西索相扣的手,掩唇而笑。

“西索,我可是要事先跟你說明白了,嗯,我就喜歡事先說明,”德川千曉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在西索面前左右搖晃以示否定,“我可不是只為了滿足你的欲望,為了使你感到幸福滿足才會和你彼此破壞戰鬥到死的。”

德川千曉眯起雙眼,無不驕矜地開口。

“你要是成為這場死鬥的生還者,會比喪命在我的刀下更不幸,”德川千曉已經抑制不住喜悅地笑容,“你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好好體會這一點。”

“啊,我真期待。”

西索沒什麽感情地捧讀,說真的,連西索也理解不了德川千曉的想法,但只要她許諾給自己的決鬥是真的那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德川千曉現在的實力,真的很強啊,這太棒了,這樣才有被自己殺死的價值。

“那麽,在正餐之前先來享用開胃小菜吧。”

德川千曉将一臺看起來像對講機的機器放到嘴邊,這鏈接了整棟宅邸的廣播系統,這樣更加高效快捷吧。

“旅團的各位,你們的團員俠客和庫哔分別被我和西索殺了,沒開玩笑哦,現在來一趟櫻之庭吧。”

德川千曉愉快開朗的聲音瞬間借由廣播傳遍了整棟宅邸。

“我和西索既不會藏匿也不會逃離。”

“請快點過來吧,我真是迫不及待見到你們了。”

德川千曉舔着嘴角,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說,你真有辦法全身而退嗎?”西索眼皮一跳,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德川千曉的言語,透露出疑惑的表情,皺着眉不滿地開口,“我可不喜歡一對多這樣,還有我不希望任何突發狀況影響我們的戰鬥。”

“西索,我在不是戰鬥狀态時也是會用腦子的,”德川千曉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陽穴,眼中泛起憐惜地柔情,微微嘆着氣,“你總是這樣令我擔心,要是沒有我,你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被人愚弄?啊,我——”

“你要是敢哭出來,現在,立刻,我就殺了你。”

西索殺氣暴漲,離理智崩塌也就一線之隔。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西索你冷靜些,我會全力以赴不計生死地和你死鬥的,旅團他們也會乖乖放我們離開的,別擔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德川千曉立刻變臉,柔聲細語地安撫西索,畢竟西索被刺激過頭了真會當場暴起殺人,這就不是自己想要的戰鬥了。

不過,沒關系。

自己再怎麽刺激都會忍耐的人不就馬上過來了嗎?

“嗨,庫洛洛!”

西索盤腿坐在地上,一邊搭着撲克塔一邊笑眯眯地跟庫洛洛打招呼。

不論是庫洛洛還是其他的旅團成員都沒有在意西索,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茶幾上的兩顆人頭上。

庫洛洛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總是沉靜優雅的面具碎裂過後是陰沉呆滞的一張臉,低頭注視着桌上的兩顆人頭,這确鑿無疑的事實血淋淋地提醒他最不敢置信的噩夢成真。

突然,兩行淚水從庫洛洛漆黑無光的眼中流下,像是呆滞的人偶突然有了情感。

庫洛洛小心翼翼地将俠客和庫哔的人頭抱入懷中,将他們交給瑪奇。

“瑪奇,拜托你讓他們能完整地安眠吧。”

“嗯。”

瑪奇沉默地接過,眼底燃起悲傷和憤怒交織的火焰。

“團長,為什麽德川千曉會突然殺死俠客?”瑪奇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眼底一片冰冷。

庫洛洛垂下眼眸,掩蓋住自己的情緒,沉默了一段時間,才用低沉而帶着沙啞的聲音開口。

“西索,德川千曉她人呢?”

對啊,德川千曉既然将旅團成員全都召集到此,但現在她人呢?難不成是見勢不妙逃走了嗎?

“團長,怎麽一見面就是在問我別的女人的下落呢?”西索從撲克塔的間隙中用鎏金的瞳孔盯着庫洛洛,刻意拖長的語調,顯得他越發形如鬼魅。

“德川千曉她人呢?”

庫洛洛再問了一遍,一雙漆黑雙眼既無淚也無光。

要是自己再轉移話題,恐怕旅團就要對自己動手了,但自己不喜歡一對多啊……西索很快做出了判斷。

“小千在換衣服,她對見你很期待的樣子想要盛裝出席,真是令我嫉妒啊,庫洛洛。”西索舔着撲克牌,散發着不詳的氣。

換衣服??這種時候是換衣服的時候嗎?

面對這個乍一聽上去荒誕不經的理由,庫洛洛居然沒有反駁,仿佛默認了這是德川千曉會做出來的事。

“等會見到德川千曉,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能擅自行動。”

庫洛洛漆黑的瞳孔掃過團員,将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憤怒,悲傷,殺意……除了派克諾坦,和其他團員過于直白的表達不同,那種眼神太過于複雜。

原來如此……

“庫洛洛,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想為俠客報仇了嗎?”

最先開口質問的是信長,他在窩金死亡時也最是激動。

“俠客,他——”庫洛洛捏緊了拳頭,渾身的氣質更為沉郁,好似接下來要說的話會掏空他的心力。

“是自願赴死。”

沉默,凝滞的沉默,呼吸停滞,血液冰冷,眩暈的感覺令人懷疑眼前的世界是否是真實存在。

啪啪啪——

“庫洛洛你果然聰明,我一定要親手殺死你。”

西索的鼓掌擊碎了這片難以言明的沉默,他舔着嘴角,望向庫洛洛的眼底是不再掩飾的扭曲欲望。

在旅團到來之前,德川千曉貼心地為西索解釋了原由。

“俠客是為了旅團自願赴死,這樣西索你就能安心了吧。”

“哦,原來如此,你還真是惡劣呢~”

“只聽我一句話就能推測出來了嗎?其實西索你也是很聰明嘛,就是心思只用在了戰鬥方面,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權衡博弈什麽的最是無聊透頂。”

“既然确信打不起來,那我得換一身新裝才好,就先由西索你來招待旅團的諸位吧。”

西索伸出一根手指推倒了搭好的撲克塔,紛紛落地的撲克牌配合西索扭曲的笑容,更襯得他如同鬼魅。

“這還真是一出好戲啊。”

“西索,你這就誇上了?”是德川千曉的聲音,清脆而嬌俏,由遠及近,緩步從貫通的走廊中步出,“一個連感情都不敢正視的人,就算再聰明絕頂又有什麽用呢?”

光豔照人,就這是德川千曉在感官上給人最深的印象。

一席華美的和服遮掩住了德川千曉富有爆發力的身軀,立于櫻花樹下,仿若從畫卷走出的絕代佳人。和服以深邃的寶石藍為底,金線繡出繁複的櫻花與蝴蝶,領口、袖口、下擺皆飾以雲紋水波。腰間系着寬厚的金色腰帶,墜着幾顆圓潤的珍珠,流光溢彩。烏發高挽,翠玉發簪斜插,珍珠流蘇輕輕搖曳。頸間金鏈鑲嵌祖母綠,手腕玉镯溫潤剔透,耳畔珍珠耳墜垂着藍寶石,熠熠生輝。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

德川千曉觑了一眼,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只剩下一攤血跡空空如也的茶幾。

“你們已經确認過了吧,完完全全地死透了,這一無可變更的事實,”德川千曉緩緩地來到庫洛洛的面容,興味盎然地直視着他,“他們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為你的無能,害死他們的就是你。”

“哎呀,你哭了,你哭了對吧?我真應該再來早一些的。”

德川千曉注意到了庫洛洛臉上的淚痕,立馬露出了興奮地微笑。

“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德川千曉語調陡然一轉,變成了居高臨下的命令。

“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出俠客是自殺,現在你可以将你的推斷一字不漏地說出了,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你慢慢說,我有的是耐心聽完。”

德川千曉興致不減地看向庫洛洛,悠哉地開口。

庫洛洛握緊的拳頭已經滲出了血液,旅團其餘的成員好似要用目光将德川千曉千刀萬剮。

“你說了,我才會樂意告訴你俠客用自己的死亡為旅團帶來了什麽,要是你這麽難以說出口,那俠客可就真正白死了。”

“你們要辜負同伴的意志嗎?”

德川千曉靠在亭子自帶的亭臺欄杆坐沿上施施然坐下,半眯着雙眼,似乎前方不是惡名昭彰的幻影旅團,而是一座搭好的戲臺,正要彈奏一首消愁解悶的小曲。

血液已經順着拳頭滴落在了地上,縱使壓抑不住情緒也仍在壓抑,或許因為他不僅是庫洛洛更是幻影旅團的團長。

德川千曉的表現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也同樣證實了德川千曉不是在危言聳聽。

“好啊,你要聽我就說給你聽。”

庫洛洛連一句發洩情緒的髒話都沒有罵,因為這只會更加地取悅德川千曉。

“你要說什麽我都知道,但我就是要聽你親自說出口。”德川千曉擡眼掃過去,好暇以待地親啓薄唇。

右手靠着闌檻斜倚着身體,左手卻做出了出乎意料地動作,将拇指和食指、中指輕輕夾住,無名指和小指然地彎曲,但不用力。

所有人都看見了,德川千曉左手出現了一支紅酒杯——用念能力具現化而成。

德川千曉将酒杯舉至與眼睛平行的高度,輕輕轉動酒杯,仿佛杯中真有酒液在杯中晃動,釋放出醇厚的香氣。

“這是我立約的血,為多人流出來,使罪得赦。”

這是耶稣基督受難前與門徒們共進晚餐時拿起酒杯所說的祝酒詞。

“庫洛洛,你撕裂心靈所流出的血液遠比摧毀你的軀體更讓我感到愉悅。”

德川千曉将鼻子靠近杯口,輕輕吸氣,沉醉的表情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內斂而微妙的香氣。

“庫洛洛,你可以接着說了。”

“這個院落地處偏僻,俠客沒有理由突發奇想過來,如果是控制系的技能,要控制也應該控制作為旅團團長的我,如果要針對旅團,俠客不是戰鬥成員也不是實際領導者,特意控制俠客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這只能表明俠客是自願前來。”

“而你在廣播中毫不遮掩殺死俠客這一點,并且在做了這一切之後并沒有逃走,而是在此處等待我們。”

“這樣就明确了兩點。”

“第一點,你并不想要消滅旅團。否則你第一個針對的目标應當是我,不管怎麽說都不應該是俠客,更不用說你毫不在意地跟我們坦言這一切,如果你要對付我們,這簡直愚不可及。”

“第二點,你有自信能在殺死俠客的情況下從我們手中全身而退。制約和誓約不會欺騙人,你是為了和西索戰鬥,才用自己的生命交換強大的念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你不可能在和西索戰鬥之前就作出殺死俠客激怒我們準備赴死的舉動,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在排除了不可能的選項之後,最合理的推測就是你和俠客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因此俠客才會自願赴死。”

庫洛洛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帶着微不可聞的顫音。

“嗯,你說得很好,那我也來補充兩點。”德川千曉,将酒杯靠近嘴唇,輕輕傾斜酒杯,讓酒液自然流入口中。

繼而轉頭正眼看着庫洛洛。

“俠客為什麽要擅自行動呢?你是旅團的團長,其餘的成員難道不應該聽你的指揮嗎?為什麽俠客要瞞着你們所有人與我做交易呢?”

“這同樣說明了兩點。”

“第一,俠客作出的判斷是就算将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講述給你,你也不會想出避免悲劇的辦法,你的能力不夠也是俠客死亡的原因之一。”

德川千曉微笑地講述着,若是在裝腔作勢可不會展現地如此輕松,也不會讓俠客真自願赴死。

“我又不是沒有家人的孤兒,”德川千曉眯起雙眼,陷入回憶的狀态竟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我有一個姐姐,叫做德川千帆。我真想對付你們何必我親自動手浪費時間,只需要對她撒撒嬌,大不了再流幾滴眼淚,呵呵,雖然你們沒有見過面,但那可是我心愛的姐姐啊,我只能說你們真的會完蛋哦。”

“慶幸遇見的是我吧。”

德川千曉伸出手指指向派克諾坦,坦然開口:“派克諾妲能夠證實我言語的真假,她早就看過我的記憶了,當然這完全是我自願的,這很有意思不是嗎?”

其餘團員的目光集中到派克的身上,派克僵硬地機械地點了點頭。

“對了,這個給你。”德川千曉随手一擲,具現化的酒杯應聲而碎,消失不見,緊接着向庫洛洛那邊抛過去一個東西。

庫洛洛接住一看,是一個u盤。

“這也是我和俠客交易的內容,他到死都在為旅團付出呢。”

“這裏面的內容是哪怕獵人網站上都查不到的絕密資料,情報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說吧,”德川千曉挑眉,再附贈了一句,“我姐姐的聯系方式也在裏面,至于要不要聯系就看你的決定了。”

“而第二點,就是我所要的回報。”

“為什麽俠客要擅自行動?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庫洛洛你軟弱的個性。”

“你們能調查我,我當然也能調查你們,而且我所擁有的權限遠比你們高。”

“讓我們來想想看,俠客對庫洛洛說要是自己不死,德川千曉就針對全旅團出手,我是真的會哦,派克偌坦應該已經驗證很多遍真僞了吧。”

“庫洛洛,你會作何反應呢?作何反應呢?你是能夠拿出解決的辦法,還是能夠對俠客說那你就為了旅團犧牲自己吧。說不出口吧,說不出口吧。”

“外界眼中視人命為草芥的幻影旅團,居然這麽珍惜彼此之間的生命嗎?如此不願意看到同伴的犧牲嗎?據我所查到的資料,你們從未進行過需要犧牲成員才能達成目的的活動啊。”

“這樣怎麽能行呢?”

德川千曉美目流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庫洛洛,這種表情才對嘛。

“每一步都深思熟慮,每一個計劃都步步為營,就像蜘蛛一樣編織着自己的網耐心地等待着捕獲獵物,”德川千曉嘴角勾起,明顯地停頓下來,作出回憶的樣子,“這确實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難道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常理進行嗎?遇到出乎常理的事情你難道就應對不了了嗎?”

庫洛洛沉默不語,漆黑無光的眼神教人分不出他是在放空還是在深思。

“西索加入旅團的這些年你沒有看出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和你戰鬥,我與你們相處半月有餘你也沒料到我會對旅團下手。是啊,我能理解,我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沒有利益好處的事怎麽會有人去做呢?”

“可是感情的分量怎麽能用利益去衡量呢?譏笑你的軟弱,嘲笑你的無能,欣賞你無能為力的姿态,我所要的正是這份情緒上的滿足。”

“哈哈哈哈,你是在演什麽滑稽劇嗎?在我面前表現得一副冷血無情的模樣,假裝無情只會讓自己的心更痛哦……”

德川千曉突然停住,好奇取代了愉悅的表情,轉頭看向西索。

“西索,你剛剛是笑出聲了對吧?我有說什麽好笑的事情嗎?”

德川千曉的目光黏在西索的身上,一碰一跳地來到西索面前,笑得眉眼彎彎,乖巧地等着西索的答案。

旅團的衆人已經被千曉徹底忽略了。

西索盤腿坐在地上,推倒的撲克牌散落一地,也不見西索有收攏再搭的興致,肉眼可見地興趣缺缺。

“你特意叫我來就是為了來聽你喋喋不休的嗎?”

“作為今晚我們戰鬥前的熱場節目不也挺不錯的嘛,至少我感到很愉悅。”

千曉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真是掃興,說些什麽撕裂心靈的誇誇其談,你所渴望的鮮血是看都看不見的東西嗎?”西索擡起他鎏金的瞳孔,仿佛一只随時準備着擇人而噬的的毒蛇,“明明庫洛洛還好好地站在那裏沒有流血沒有瀕死,就說自己已經品嘗到了甜美的血腥味。”

“演滑稽劇的是你才對吧?”

西索毫不掩飾他的嘲諷。

……

“啊,這樣嗎?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德川千曉在愣了一會之後,肉眼可見地手忙腳亂,捂着心急切地解釋,“這都是我沒有考慮到西索你的心情,只顧着滿足自己的欲望,讓西索你感到無聊都是我考慮不周。”

“派克偌坦!”

德川千曉猛地大吼一聲,竟然使用戰鬥的技法,在眨眼間就來到派克面前,緊緊地握住派克的手與她五指相扣,力氣之大甚至能聽到骨節的喀嚓聲響。

同一時間,一點寒芒直指咽喉,是飛坦拔出了他的傘劍。

而德川千曉渾然不覺,她只盯着派克諾坦。

“現在立刻,給我動用你的能力,窺探我的內心,詢問我此刻最在乎的人是不是西索?最渴求的事是不是與西索彼此戰鬥到死?”

……

面對德川千曉不容置疑地命令,派克沒有如她所願詢問。

yue——

派克用另一只手捂住嘴,身體比意志更先做出反應居然幹嘔了起來。

“好了,別再浪費時間了,”西索出現在德川千曉身後,一只手搭在德川千曉的肩上,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沒有欺騙我,想要在我面前說謊,這種事情還是太奢望了。”

奇異地,千曉平靜了下來,她松開了派克諾坦,派克踉跄着卻沒有倒下,轉向看着飛坦,涼薄的語氣好似冬日飲下的冰水。

“俠客之所以死在我手上就是為了避免我和旅團真起沖突,我不會抵抗,你要是承擔的起代價,就動手吧。”

劍尖移開了,但是那恨不得将德川千曉千刀萬剮的目光并沒有放過德川千曉。

然而,德川千曉現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

“西索,在這最後的時刻,我還是沒忍住患得患失,盡管理智知道你不可能錯過我這樣的好對手,可我還是憂慮不安你會不會突然棄我而去,我怎能說百分之百了解你呢?”德川千曉眼角挂着晶瑩的淚水,因為西索之前的言語終于又有了神采,繼而綻放出一種燦爛又難以名狀地微笑,“庫洛洛怎能與你相比呢?我最渴求的是西索你心靈所流出的鮮血。”

“有形的鮮血和無形的鮮血,我都渴求品嘗。”

千曉的瞳孔中唯獨映照着西索的倒影,怎麽看都不正常的樣子。

西索顫抖着,他在笑。

“你說能令我的心靈受傷,你真的不是在演滑稽劇嗎?”

“西索,論對戰鬥的執念,我不如你,但論對感情的了解,還是我更勝一籌。”

“如果是你殺死了我,你就能明白,或許吧。”

德川千曉确認西索不會突發奇想感到無聊抛下自己之後,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笑着回答。

“好吧,既然西索感到無聊,那就盡快結束吧,”德川千曉此時轉身,木屐發出清脆撞擊聲,來到庫洛洛面前,“反正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德川千曉冷淡而迅速地開口,想快點結束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庫洛洛,你的團員都願意為了旅團而犧牲,你作為團長不該正視這份感情嗎?為了目标犧牲自己有什麽稀奇的,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你的團員對你有多重要,為了更偉大的目标,你就得做到犧牲自己的團員。”

“做不到,你就是在辜負團員的感情,無視他們的決心。”

完全明白了,哪怕是再愚笨的成員,都已經明了了俠客為何自願犧牲,庫洛洛所肩負的沉重負擔……已經完全明白了。

“除了我和西索,這個世上可有着,讓我想想,嗯,有接受萬民供養的王室會将自己的國民當做垃圾對待,為了自己的目的連血脈至親都能殘忍殺害,僅憑自己的心情就敢血洗一城……實在是太多人選了,一時半會都羅列不完。”

“旅團如果想繼續行動,一定會接觸到這些人,那可不是憑借暴力或者智慧就能輕松擺平的對手,最終比拼的是意志。”

“庫洛洛,你不會以為殺死和你們毫不相關的人就能體現什麽殘忍可怕吧?不不不,在我看來,那恰恰是軟弱的體現。”

“連自己的內心都要逃避,連真摯的感情都不敢正視,我不清楚也不在意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我可以确信,抱持着這樣的态度,你想要的絕無可能實現。”

“本想簡短一些,還是說太多了。”

德川千曉不理會旅團此時此刻是何種心情,她已經沒有了欣賞的興致,又何必在意演出的好壞。

千曉所在意的只有一個人。

“西索,等我換身衣服,我們就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吧。”

德川千曉心兒砰砰直跳地幾乎令她要暈倒了。

“OK,終于可以開始了。”

這是西索少見地發自內心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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