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3|第3章

這周日老李原本不需要值班的，單位有個年輕同事的孩子吃壞東西，急性腸胃炎要去醫院打點滴。老李自告奮勇地與人換班，吃過早飯後，他愉快地去上班。

李豫昨夜開始有時差，吃過褪黑素但效果微弱，導致她夜裏睡得很不安穩。白天在家無聊地看起肥皂劇打發時間，中午胡亂對付了頓午餐。

臨近六點時，她有些頭暈，讀博士期間飲食不規律，落下低血糖的毛病。

看着桌子上的糖果，她又不想在大熱天吃巧克力和糖果，打開冰箱看到有常溫酸奶，拆開一罐，嘴裏叼住吸管，大口喝起來。

她拿起手機準備出門趕地鐵。這時候，手機上收到一條唐宋發來的短信，“李豫，我在你家小區門口。下樓吧，我帶你過去。”

這少爺稱呼誰都是連名帶姓，不分親疏遠近。

李豫蔫蔫兒地走出電梯，出小區大門，看到唐宋站在一輛SUV旁邊和小區保安交涉道，“我等的人來啦，這就離開。”

她走上前，沖着車子吹了個口哨，誇道「酷」。

唐宋拉開副駕車門示意她趕緊上車。

李豫上車前把嘴裏叼着的空酸奶盒子丢進旁邊垃圾桶。她沒有上副駕，拉開後排車門，徑自坐進去。

唐宋沒堅持，關上副駕車門，開車駛入旁邊的主幹道。

她前後左右打量一番車的內室，開口問道，“少爺，向您打聽打聽，江城大學給您多少安家費，讓我這種踩狗屎運進江大的底層學術民工感受一下學術屆的貧富差距。”

唐宋沒理會她的陰陽怪氣，“車子是外公送的。另外，關于薪資待遇，江大的合同裏有保密條款。你簽的時候，沒看？”

李豫在後排，摸着真皮座椅，幽幽地說，“看啦，不過我的是助理教授合同模板，沒見過副教授的合同條款長啥樣。”

唐宋還是沒理會她的好奇心，糾正道，“不許叫我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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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唐宋。”李豫應了一聲。

車後排安靜了好一陣子，唐宋順着後視鏡看到後排的李豫在折騰她的眼睛。

李豫坐上車後，感覺到眼睛裏有異物。因為化了眼妝，她不敢用手去揉眼睛。

後排沒有鏡子，她只能翻開随身帶的包，裏面果然也沒有化妝鏡。

她這會兒有點後悔坐後排，如果坐副駕駛的話，可以用車載鏡子看看眼睛怎麽回事。

她拿起手機，把相機調整到自拍模式，手機距離遠看不清，距離近也看不清。

唐宋放慢車速，觀察過路況後靠邊停車，扭頭問——“眼睛怎麽了？”

李豫說「不知道，有異物感，還有些痛。」說着，她不停地眨眼睛，好幾次擡起手想要揉，又都默默放下。

唐宋解開安全帶，下車坐到後排，把她的肩膀扭着朝向自己，“睜開眼，我看看怎麽回事。”

他輕輕地掰開上眼皮，左眼上眼睑處有兩顆麥粒腫，眼角周圍有些發紅。

他拿起手機在地圖上查找附近的藥房，距離不遠，五分鐘的車程。

“坐副駕去，我開車帶你去附近的藥房買眼藥水。”

李豫這次乖巧的很，拿起小手包，換到副駕。

唐宋按照導航的指示，把車子停在藥店門口的輔路上。

沒一會兒，他提着藥袋回來，“李豫，睜眼吧。”

李豫睜開眼睛，看到他遞過來一包酒精濕巾和一瓶眼藥水。她接過後道了聲謝，然後把頭略微揚起，利落地把眼藥水滴進去。她眨巴幾次眼睛，再睜開後眼睛舒服了很多。

她看着駕駛位上的唐宋說，“眼睛沒事啦，開車吧。”

“不差這幾分鐘。再等一會兒，沒事了再走。”唐宋說着，自己也打開一片酒精濕巾擦手。

果然，她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後，發現眼睛裏應該還是有異物。

她打開副駕車位上方的鏡子，這次看清楚，眼睛裏除兩顆小麥粒腫外，還有一根剛被她揉斷的眼睫毛。

李豫用手指想把斷了的睫毛取出，試過幾次都沒成功。

唐宋把她頭轉過來朝向自己，說，“我來吧。”

她把頭湊到他面前，乖乖地睜大眼睛，有點像瞪人。

唐宋輕聲笑着，“眼睛不用瞪這麽大，放輕松。好的，不要動……出來了。”

李豫眨了眨眼睛，已經沒有異物感，她又道了一聲「謝謝」。

唐宋拿起濕巾繼續擦手，“不客氣。不過，我可以申請從你的微信黑名單裏放出來嗎？”

她轉頭看着唐宋，說，“我待會兒操作。”

唐宋注視着她的眼睛，一動不動，滿眼溫柔卻又充滿壓迫感。

李豫很擔心他下一秒鐘會說出令自己為難的話。

她耳邊聲音響起，“別待會兒，現在操作解除黑名單剛好合适。”

還好，不算為難人，她心想。

李豫移開眼睛轉向車窗前方的玻璃，手機在手裏翻來覆去的轉着。

唐宋則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的側臉，目光聚焦在她耳廓上的小黑痣。這讓他想起她肚臍上方那塊形狀特別的胎記。

副駕上的李豫心裏懊惱着，她不應該上唐宋的車。她不應該裝作無事發生，她不應該酒後把唐宋拉上床，還不止一次。

她沒辦法把責任全都推到唐宋身上。畢竟兩次都發生在三藩，兩次都是她主動。

一次是三年前，另一次是一周前。

第二次不同于倆人心照不宣當作是意外的第一次。

一周前，李豫在她的博士生導師Larry家裏和導師和師母告別時遇到唐宋。

唐宋那天因為工作關系，與師母有約。

所以，倆人相遇純屬巧合。

Larry和師母得知他們來自同一個城市，彼此認識時，驚呼緣分的奇妙，并盛情留他倆在家用晚餐。

她的導師是個性格超級好的意大利人，平生愛好不多，最愛家鄉産的葡萄酒。

晚餐時，依依不舍的師生二人，因為暫時離別傷感不已。李豫在Larry的感染下，喝了不少紅酒。

離開時，唐宋開李豫車送她回家。

車子在她公寓樓下停好後，唐宋解開安全帶，看到副駕的李豫鄭重地解下帶在脖子上的玉，是個彌勒佛。

她把玉放在手掌，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做出許願狀。

片刻後，李豫許完願後看到唐宋一直盯着自己看，問道，“怎麽啦？”

唐宋又看了她一眼，問，“對着彌勒佛許什麽願望？”

“謝謝你送我回家。”李豫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唐宋盯着她的目光沒有收回。

李豫想了想，告訴他也無妨，“不算許願，算是見證吧。我希望在神明見證下忘掉一個人。”

唐宋扭頭看向窗外，許久他「哦」了一聲。

李豫打開車窗，吹着三藩的夜風。酒有點醒，她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車。

晚上十點鐘的三藩少了些白天喧嚣，多了些夜晚的暧昧。

車內音響依舊在播放着音樂，是首舒緩節奏的爵士樂。

車外的燈光時不時透進車窗，車前窗時而斑駁，時而絢爛。

唐宋在車內，李豫在車外，車窗開着，沒有言語卻勝似千言萬語。

一曲終了，唐宋開門下車，走到李豫面前，“李豫，你看我可以嗎？”

李豫擡起頭，問——“什麽？”

唐宋又上前一步，稍微弓着身子，他平靜地凝視着她，“我可以成為你愛的人嗎？”

李豫沒有發現他凝視背後那絲虔誠的情态。

她完全不記得當時自己為什麽會上前一步環起唐宋的脖子，親吻着他的嘴唇。

在她想要撤離時，唐宋伸出雙臂，抱着她的腰，回應起她的吻。

第二天早晨，她依稀記得唐宋在耳邊呢喃，“我先回波士頓處理些事情，江城見。”

她清醒後望着滿屋荒唐，拿起手機改簽機票，然後拉黑唐宋。

現在，車窗外是車水馬龍的鬧市，是陽光依舊刺眼的下午，李豫把頭依靠着車椅。

許久後，她拿起手機，解除了唐宋的黑名單。

唐宋笑了，滿臉璀璨。這次不等人催，重新發動車子趕路。

路上他們停留的時間超出預期，到達餐廳時已經遲到半個小時。

唐宋一臉笑容在前面帶路，李豫沒精打采地跟在後面。

包廂裏傅從玉已經等了一陣子，他看到唐宋後開始輸出，“唐宋，誰告訴我的，六點鐘人就能到，千叮咛萬囑咐讓我不要遲到。結果呢，結果呢，我在包廂裏等了你一個多小時…”

說話間，他看到唐宋身後的李豫，瞬間換了張面孔，“小豫來啦，快進來。”

李豫走進包廂，沒理會倆人，挑了個座椅坐下。

傅從玉用手臂捅着唐宋的胳膊，低聲問，“你惹小豫了？”

唐宋回了他張欠揍的笑臉，坐在李豫對面的座位上，拿起菜單，“服務員點菜。”

傅從玉決定和唐宋斷交一晚。他坐到李豫旁邊，拿起桌子上的水壺給她的杯子添水，問——“小豫是時差沒緩過來？”

李豫喝了口水，她嘗出是大麥茶的味道，“大麥茶，我喜歡。不是時差，是眼睛裏有顆麥粒腫。從玉哥，不嚴重，不用擔心。”

正在點菜的唐宋，聽到她的稱呼後，瞪了她一眼。

可惜，李豫低頭喝着水，沒看到。

傅從玉看到後問，“唐宋，你眼睛也不舒服？”

唐宋沒回答他，繼續和服務員核對菜單。

傅從玉決定從此刻起一定要和他斷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