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13|第13章

這天下午李豫還是花時間與行政辦公室，教務辦公室挨個溝通。溝通的效果不錯，她辦公室的座椅換成全新，兩箱書籍也被移走，學生投訴也不會影響她那微薄的薪酬。

不過，真是心力交瘁的一天。

在學校食堂吃過晚飯後，她坐回辦公室準備繼續寫文章。不過一些之前查詢的資料留家裏，她不得不收起電腦背着書包往地鐵站趕。

還是在校門口，她又偶遇到開車的唐宋。這回沒等他開口，她直接拉開車門，坐進車裏。

唐宋笑着說，“你上車動作倒是越來越熟練。”

李豫指着後面排隊的車輛，說，“這是托你這個沒公德心的福。也幸虧是校園內不讓鳴笛，要是在大馬路上這麽停車，後車狂按喇叭是小事兒，遇上脾氣急躁的能下車揍你。”

唐宋摸了摸鼻子，笑着說，“謝謝你噢……”

李豫在副駕駛上指揮他向左并線，前方路口左轉，“地鐵站放我下來就成。我們不順路。”

唐宋反問起來，“你怎麽知道不順路？我回爺爺家，也是西邊。”

李豫嘆口氣，“我家老李早就告訴我，你住在前面那個小區。”說着她用右手食指指着前方的樓群。

唐宋顯然沒打算聽她的，一直向前開直到上高架橋。

她也不與他争執，說，“謝謝雷鋒叔叔。”

他看着她，開口勸說，“平時折騰兩個小時在路上不劃算，去學校申請個宿舍吧。”

她回答說，“之前咨詢過，學校說教師宿舍緊張，要優先給非江城籍的老師安排。我當時想着我有地方住，還是不與大家争搶了吧。”

唐宋心想，李豫真是擁有着為別人着想的善良，更難得的是她從來不聲張和标榜自己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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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游說，這次是新方案，“不與別人搶宿舍也成。我那套房子一直沒人住。明天我讓阿姨收拾後，你去住一陣子。周末再回家。”

李豫立刻拒絕，“不去。”

唐宋問，“你是怕與我同住，還是怕占我便宜？”

沒等她回答，他繼續說，“如果是前者的話，你實在多慮。那套房子是我上大學時外公送的，之前我和傅從玉住過。這麽多年一直閑置着。如果是後者的話，你可以付房租。這樣吧，每月收你月工資的20%做房租。”

李豫撲哧笑出聲，“唐宋，你知道那個小區的房子在市場上租金多高嗎？你知道我工資多低嗎？”

唐宋說，“又不是為了收租子。我不喜歡自己的房子出租。如果為了錢，這麽多年也不會放任房子一直閑置。當年，傅從玉在那房子裏住過一年半，可是一分租金也沒付過。”

“傅從玉和你什麽關系，你們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的同班同學，大學又是同校。感情能一樣嗎？”

唐宋看她執拗，自覺自己說服不了她，繼續更換策略，“不去常住也行。如果加班晚了的話，那兒可以做個備選。房子裏面的家具，今年春天我媽都換過，是全新的。”

李豫沒再說話。

她想，自己還是去學校排隊吧，如果教師住房申請不下來，可以申請個博士生宿舍臨時湊合。

快到她家小區時，唐宋又問，“你們學院新生迎新典禮什麽時候？”

李豫漫不經心地回答，“後天晚上，在學院樓二樓。幹嘛好奇這個？”

唐宋開口邀請她，“我們學院是明天晚上，借用學校辦公樓的禮堂。你明天晚上要不要去感受一下氛圍呢？”

李豫直接拒絕，“不去。”拒絕後又覺得不對，“典禮上，你是有發言嗎？”

唐宋摸摸鼻子，然後點頭。

她依舊拒絕。

小區到了，李豫在下車前向他道謝，囑咐他開車慢點，順便把晚安也道了。

李豫進屋後看到老李靠在沙發上抱着平板電腦看盜墓小說。她把客廳的燈光調到最亮，然後開始教育老李，“瞅瞅您的眼睛都眯成縫。再看下去，人沒老，眼睛先不中用。”

老李讪讪地沖女兒笑着，順手把平板放在茶幾上。

她坐到老李身旁，把平板的屏幕關掉，說，“不是幹涉您的興趣愛好。實在是您的眼睛不太行。我稍後找找有聲書，如果您想知道小說細節的話，就聽有聲書。有聲小說就像您之前聽的評書似的，既能鍛煉記憶又不廢眼睛。”

父女二人在沙發上唠了會兒家常後，李豫走進書房繼續整理文章。思路還是被今天的投訴事件幹擾到，她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半個小時，發現寫下的文字毫無邏輯。她把後背靠在座椅上，伸着懶腰，放空腦袋。片刻後，她返回電腦前，把剛剛寫的文字全部選中，一鍵删除。

然後，李豫找到唐宋的聊天窗口，敲下這樣一段文字：你明天的演講裏能不能加一段話。你幫我提點一下這幫剛入學的孩子們，不要浪費學校給提供的各項資源。真的，不管他們将來是否走科研道路，江大的頂級本科教育資源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得不到的。他們如今來到這個校園，不管是努力的結果還是走運的結果，他們得到這裏的一切，希望能夠珍惜。

敲下這段文字時，眼眶裏湧滿淚水，她用手背把流在臉頰的眼淚抹去後按下發送鍵。

李豫抽出紙巾把鼻涕拂去眼淚擦掉，轉身去洗漱。幾分鐘後她準備睡覺時，看到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撥入人是唐宋。

她準備回撥時，電話又響起。他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喂…”

李豫走進卧室，關上門，“在呢。”

她的聲音帶着嗡嗡的鼻音，倆人在電話裏都沒說話，耳邊是電流的聲音。

許久後，唐宋輕聲問，“李豫，你剛才是哭了嗎？”

聽到這句話，她渾身一激靈，覺得自己被偷窺到。她拿着電話，環視四周，還是自己家，沒有攝像頭。

她嘴硬道，“沒有。只是被氣到。”

唐宋在電話那端說，“放心吧。雖然是經院的學生氣到你，我明天幫你教訓一下生科的學生。反正都是本科生，找誰出氣都是一樣的。”

她被逗樂，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突如其來的情緒化很不好，“微信的內容，你還是忘了吧。”

電話那端又沒聲音，“李豫，你和我說過好多次，你還是忘了吧。”

這次輪到她沉默，良久後她又道一句晚安，率先挂斷電話。

第二天，李豫依舊沒打算參加唐宋學院的迎新典禮，也沒時間參加。睡過一覺後，她的思路異常清晰，抱着電腦在辦公室裏瘋狂輸出。她用樓下商店的三明治湊合兩頓飯，誠如她說的那樣，吃飯是可以随便的。

學校辦公樓二層禮堂，唐宋以大師兄的身份上臺演講。他分享了本科時候在實驗室做實驗的趣事，講到他的室友被實驗室的白鼠啃到手指，那個身高一米九的東北漢子，在整個實驗室同學的陪同下，一路哭着從實驗樓走進校醫院。他講得繪聲繪色，惹得臺下哄堂大笑，只見他收斂笑意，要開始一本正經。

“好了，有趣的事情分享完畢，接下來輪到主題升華的時刻。我原本準備的主題是這個社會是努力未必會有公平回報。我們在享受着最優質的教育資源時，不要傲慢地對那些努力沒有得到回報的人們指指點點。不過我未來的太太卻提醒我，那個主題适合在畢業典禮上分享，而不是迎新典禮上。

所以，毛院長，四年後的畢業典禮記得給我留個發言機會哈。回到我未來太太幫我準備的新主題上來。

你們走過人生的前半場，經過高考的考驗來到人生中場的起點。在這裏，所有人都站在一起，學院會給在座的每位提供最公平的環境。未來幾年在這個校園裏，你們之間會有速度的比拼，會有耐力的比拼，也有自我較勁兒，希望所有人不要因為一時挫折掉隊，也不要因為一時誘惑誤入歧途，更不要因為一點成就而沾沾自喜。

最後，祝福你們每一位都能夠好好享用這無與倫比的學習環境，珍惜江大最頂級的教育資源，為自己人生的中場積蓄力量。我是唐宋，謝謝。”

他從演講臺下來回到自己座位後，前排的毛院長轉頭問他，“小唐，什麽時候辦婚禮？”

只見他臉上神秘一笑，湊到院長耳畔說，“還沒追上呢。”

毛院長用手指着他，“你呀你…”

當天晚上學校BBS的交流區，有個帖子被頂上熱門，标題：生科來了位神顏教授，萬裏挑一，唯一缺點是株有主的草。

帖子的首樓用唐宋晚上演講的照片鎮樓，前一百層內把他的求學經歷和工作經歷扒得幹幹淨淨，引得無數江大學生來膜拜學術大佬。

神顏加學霸的雙重加持，在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裏，帖子被頂到二十頁高。

有好事者重開新帖來八卦學術大佬的感情生活，最後居然扒到唐宋本科時期與傅從玉的合照。

“這是不可說的吧…盡管不可說，我還是要高喊，好配呀。”

“鑰匙我吞啦。”

“家人們大保護呀…”

“版主要不還是鎖帖子吧。”

沒等版主來鎖帖子，發帖人看話題跑到十萬八千裏，自己慌忙申請删帖。

對此，唐宋一無所知，他正在辦公室裏和毛院長溝通他實驗室的第一個課題研究組成員和即将開始的研究課題。

毛院長離開之前拍着他的肩膀說，“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和學校的科研基金會對你的實驗室可是大力支持。小唐除了自己學術上要取得進展外，也要幫學院多帶出些優秀的科研苗子呀。以後學院的未來還要靠你們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