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32|第32章

當然，唐宋也不知道花語。山上信號不好，李豫的小視頻隔了許久才收到，他看着短短十五秒的視頻不是很過瘾，呼喚着李豫要更多照片。她随手又給他過去兩張月見草的照片。這段小視頻和兩張照片成了後來唐宋用來佐證李豫動真心的證據。這是後話。

李豫當然也把山頂的照片發給老李，估計他在家不安了一整天。她在車上想，回家後和老李好好談談過去吧，以前自己犟着不過問，現在人找上門，如果還是一無所知就太被動。

深夜倆人分別坐在陽臺的竹藤椅上，秋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帶着空氣中獨有的桂花香。李豫後背靠在椅子上，說，“我準備好了。爸，你開始講吧。”

李江從部隊專業回江城被分配在城區的派出所當民警。當他在江城依舊打了三年光棍後，李奶奶着急了。她發動身邊的鄰居和親朋好友給他介紹對象。很快，經鎮上一位阿姨介紹，他認識了伍琳。那時候，伍琳剛從學校畢業，被分配到島上的造船廠做財務工作。她年輕漂亮，人說話也柔聲細語，李江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那年，他們一個二十歲，一個已經二十八歲。

李江因為是本地戶籍，在市裏有份穩定且體面的工作。伍琳心裏雖然不太滿意他的沉默寡言，以及倆人工作單位有近三個小時的車程距離。但是她扛不住媒人的游說，第二年他們結婚，并很快有了身孕。李江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忙碌起來，原本可以周末回家的他變成經常去外地出差或者單位加班。

伍琳在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第一次提出離婚。李江沒有同意，他保證忙完專項行動後申請調崗到島上的派出所，這樣可以每日回家。孩子出生後未到滿月，伍琳第二次提出離婚，李江說他考慮後給答複。沒等他考慮好，倆人要離婚的消息很快兩家長輩以及島上鄰居都知曉。在長輩們的勸說下，伍琳把李豫帶到一歲大，倆人終于辦妥離婚手續。

半年後，伍琳離開了島上，也離開江城。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回來過。

“爸，這裏有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她為什麽離開船廠，那是你們那個年代最好的單位之一？她離開江城後，為什麽多年不回來呢？如果單純因為離婚的身份，不夠有說服力。”李豫問出心底的疑問。

李江猶豫了很久才再次開口，“你媽媽外表柔弱，骨子裏最是有主意，她其實是個特別敢愛敢恨的人。可惜，我發現的太晚。李豫，我接下來要說的故事，盡量還原事情願委。不過我不是當事人，或許有些偏差。”

他嘆口氣，繼續說，“你媽媽離婚後，愛上船廠的工程師。那位工程師已婚，他也愛上了你媽媽。所以，後來他們一起離開的船廠，一起離開的江城。那位工程師十年前才離得婚。你媽媽和他一直沒領證，也沒再要孩子。”

她脫口而出，“他們是私奔？”

“是的。離開江城的車票是我幫着買的。”

她還是無法接受這麽極端的手段，“既然相愛，工程師為什麽不離婚，他們為什麽要把路走絕了？”

李江說，“他的妻子是副廠長的女兒，本來婚姻就有不對等的意味。後來，你媽媽和工程師的事情，鬧得廠裏沸沸揚揚。他的太太抱着魚死網破的姿态，死活不同意離婚。”

她心裏有點可憐那位素未謀面的太太，問道，“十年前，他太太為什麽又同意離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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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太太的父親因為貪腐入獄。那位先生在南城的公司也有起色。以前離婚的障礙都不再是障礙。”

李豫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其實更想問另一個問題，又不敢問出口。她只能小聲說道，“我還是不理解這樣的感情，太不道德。”

李江伸手撫摸着女兒的後腦勺，說，“這就是過去的事情。大衆對她的道德審判，已經二十多年了。我告訴你這些，也不是要多一個人來審判她。我原本想着你們母女相見後，經過她的口告訴你這些事情。誰知一等這麽多年。今天我打電話把你的決定告知你媽媽，她也沒再勉強。順其自然吧。”

他說完起身回房間睡覺，留李豫一人獨自在陽臺。愛情真的有這麽大魔力嗎？她想不通。有那麽一瞬間，她後悔自己過往太少關注家庭倫理劇。否則此時此刻，還可以從倫理劇中得到啓發。

她想到了唐宋，拿出手機發消息，“唐宋，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在結婚後遇到真愛，你抛棄一切和真愛私奔嗎？”

唐宋的電話打過來，他似乎在開車，“怎麽問這種假設的問題？”

李豫小聲說，“你先別管問題來源。說出你的答案。”

唐宋看着前方路口，決定不再左轉回江南別苑，而是掉頭去李豫家。“我的結婚對象只可能是與真愛，所以剛剛的問題沒有意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一種可能，如果我的真愛要結婚，新郎不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去搶婚然後帶她私奔。”

李豫不依不饒地問，她太想知道假定同樣的境遇，正常人的選擇是什麽。“如果你搶婚沒有成功，她還是成了別人的新娘呢？假定你也與不愛的人結婚，婚後你與真愛相遇，你會怎麽做？”

夜裏的高架橋上車輛稀少，他把車子開得飛快，“我不回答一連串假設性的問題。她真成了別人新娘，我就一直單着呗，等她離婚，等她喪偶……”

她繼續，“那我換個方向來問，如果你心裏沒有愛的人，這時候有位各方面都不錯的女孩子想要和你走進婚姻。你會選擇她嗎？”

唐宋說，“在我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問你。如果同等情況下，性別互換，你會選擇他嗎？”

“我？”李豫擡高聲調後，又小聲說，“不會呀。”

他看到她家小區門口，笑出聲來，“你看，你不會做的選擇，為什麽覺得我會做呢。”唐宋切斷車載藍牙，把手機放在耳旁，問道，“李豫，我們不玩兒假設的問題，要玩就玩真實游戲。你要不要下樓與我私奔一晚呢？”

李豫手機從耳畔掉下來，她跳下藤椅趴到窗戶邊，看到樓下桂花樹旁邊站立的唐宋。

她回身撿起手機，望着窗外，說，“你不是去你爺爺奶奶家了麽？”

“下午回來的。”耳機裏傳來了答案，同時傳來了誘惑，“李豫，下樓吧。明天會把你送回來的。”

她站在光影中，對着樓下搖搖頭，沒說話。唐宋一定看得到。

不過，手機裏的誘惑聲并沒有斷，“下來吧…下來吧…”

她覺得自己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在說，“去吧，去吧。他是你男朋友，好好享受有道德的愛情。”

另一個則在說，“夜深啦，你該回房間睡覺。”她轉過身，把後背留給樓下，最終第一個小人還是贏了。

她并未回房間換衣服，而是穿着家居服和拖鞋跑下樓。期間電話一直未挂斷，她在走出單元門的一剎那說，“唐宋，你現在轉身出小區。我去車裏找你。”

唐宋在車上問她，“晚上發生什麽事情？”

她搖搖頭，說，只是想到一些生活可能性，想找人讨論讨論。

唐宋見她不願意說，并未追問，而是發動車子離開。

李豫在舒緩的音樂聲和汽車行駛聲中睡着了。他抱她下車時，她半睜開過眼睛，看到是唐宋後又安心地合上眼皮。

入夢的前一秒鐘，她心想，好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