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54|第54章

論壇舉辦方給他們訂的是學校招待所，唐宋怕李豫見到同事不好意思，又在旁邊的酒店定了房間。第二天早上，他離開之前百般不舍，總是擔心她一個人無聊。“快走吧。你第二個發言，遲到就不好了。”李豫把他推出房間，很快關上房門。

盡管她再三說自己在房間看書，不會無聊的，唐宋趁着中午休息還是回來陪她一起吃午飯。

李豫下午帶着書，對他說，“我和你一起進燕大，你去開會我去管院一層的咖啡廳看書。下午你好好聽別人分享，不要不停發消息。”

李豫在看書的間歇，從手機上看到Cohen去世的推送消息。她不得不打擾唐宋，主動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唐宋的回複很快，“嗯，他七號去世的，我已經在外網上看到了。他最後一張專輯差不多是對死亡來臨的排練。”

緊接着他第二條和第三條消息也來了。

“他在睡夢中去世的，死亡過程很peaceful。”

“我這邊還有半個小時結束。”

李豫在他會議結束往這邊來的時候，幫他點了一杯鮮榨橙汁。他坐在圓桌對面，大口喝完飲料，才開口，“Cohen的死亡方式是我奶奶最羨慕的死亡方式。可惜，好多人老了之後，要先忍受疾病折磨的痛苦才能迎接死亡。下午論壇上有位研究員分享了阿爾茲海默症的一點點研究進展，不過對于治療這個疾病還是遠遠不夠的。任重道遠呀！”

李豫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安慰他。唐宋反手握住她，起身後把她也拉起，“走吧。坐了一下午，趁着天色沒黑透前逛逛校園，一會兒去旁邊吃羊肉涮鍋。”

他說完拿起挂在凳子上的羽絨服，幫李豫穿好衣服，牽着她的手出門。

她開口問了一個非常感性的問題，“你說，死亡來臨的時候，當事人是什麽感受。”

他說，“千人千面吧，遺憾、解脫、不舍、欣喜什麽都有。不過不管什麽感受，下一秒都結束了。所以，我們要珍惜現在的每一秒。”

蕭瑟的初冬傍晚，氣溫随着太陽落山後也迅速降下來。倆人靠得很近，唐宋緊緊握着她的手，小聲說着，“我突然理解為什麽老陳從美國回來後第一時間選擇結婚。”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李豫聽得莫名其妙，“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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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本正經的瞎扯，“燕城的冬天太冷了，在戶外走着必須要牽着媳婦的手才能感受到暖意。”

李豫想要把手抽出來沒能成功，“不要瞎說。人家那是因為愛情。”

唐宋湊在她耳畔說，“八年的感情是愛情，三個月的感情也是愛情。李豫，我時時刻刻想要和你結婚。”

這次她直接用另一只手拍打他的胳膊，“你可以繼續想着。”說完後，她想起自己說過的要坦誠，于是繼續講，“我覺得現在的狀态很好，不想早婚。”

唐宋繼續游說，“二十八歲不算早啦。”

她決定更加坦誠一些，“我不想早婚的原因是不想要孩子。”

他繼續說，“結婚後，我們可以選擇丁克。”

“不一樣。”她搖搖頭，“我們先談戀愛吧。我不确定自己不想要小孩兒是真的不喜歡，還是因為有了小朋友後我會恨不得把我缺失的母愛都傾注在孩子身上的恐懼。我想搞清楚以後，再步入婚姻。”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李豫提起缺失母愛的話題，小心翼翼地詢問，“小時候過得很辛苦吧？”

她說得比較多，“不辛苦。奶奶和爸爸給我很多愛，偶爾遇到一些比較尴尬的場合會辛苦一些。比如老師布置的作業是我的媽媽之類的。

我小的時候以為母親去世了，後來才知道她只是不在江城。剛知道她活着的那陣子，曾經渴望見到她。後來，我慢慢長大，就釋然了。

今年中秋節她通過我爸來傳話，說想見我。我拒絕了。既然已經是陌生人，實在沒有見的必要。”

她說完後才發現兩個人跑題好遠了，打斷了他的欲言又止，說，“冷死啦，吃涮肉去。”

倆人圍着銅鍋，在熱騰騰的鍋汽中都沒再提剛才的話題。李豫說起她的大學室友昨天飛泰國旅游，然後又提起曹衍和孫敏之前分享的夏威夷和東南亞的潛水海域。

唐宋說，我們寒假也可以出去玩一周，東南亞或者夏威夷都成。

李豫搖搖頭，“我們那個項目下個月開題，安老師是個工作狂，大概率假期我們要瘋狂趕進度。”

唐宋問，“不是還有海外的合作者嘛？下個月海外合作者都休假過聖誕節，能開起來嘛？”

她說，“下個月開不起來的話，最遲一月份也要開了。考試周後一定會卷生卷死的。”

唐宋略帶遺憾的說，“好吧。我假期也在實驗室加班吧。下周從玉家捐贈的設備能到，周末先安排我們院和合作研究所的培訓。等學院第一波熱度過去，我帶你實習操作一遍。”

李豫給他碗裏夾了筷羊肉，寬慰道，“我不着急。我剛剛提他們出去旅游，并不是想立刻馬上也要做一樣的事情。我們可以把這些列在to do list上面，慢慢打卡。”

對面的唐宋顯然被安慰道，不過他腦袋裏想得更多一些罷了。

晚飯後，唐宋拉着她朝酒店方向快步走去。李豫還以為他是覺得戶外太冷了呢，于是配合着小跑起來。

誰知刷卡推門進房間，沒等她把電卡插進卡槽，他的吻就落下來。等他換氣呼吸的間歇，李豫用雙手箍住他的臉。借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光，她盯着他的腦袋，說，“所以，飯桌上你意味深長的笑容是這個意思。”

唐宋的臉頰被女朋友的手緊緊箍着，他悶悶地點點頭，大舌頭在嘴巴裏蜷縮着，“嗚…嗚…疼…李豫…祖宗…”

其實并不是真疼，李豫的手勁大不到哪兒去。她輕輕拍打他的臉頰後，松開雙手，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房卡。啪的一聲，屋裏瞬間亮起來。

她在飯桌上沒接收到信號，馬路上理解錯意思，這會兒在燈光下她定睛注視着他。兩雙眼睛傳遞着微情緒，眼神中的波瀾合上頻率，這才是李豫熟悉的氛圍。

唐宋撲哧笑出聲，氣氛一下子被破壞殆盡。李豫決定晚上晾他一晾，按下牆上窗簾開關，抱着睡衣去洗手間洗澡。

她在浴室裏折騰了許久，時間主要花費在吹幹微卷的長發上。她穿着睡裙走出洗手間，窗簾又被打開了，唐宋穿着短袖短褲站在窗邊看夜景。

李豫随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也來到窗前。酒店緊挨着學校，窗戶對面就是學校東門附近的草坪和運動場。夜裏黑乎乎一片，除了幾處路燈外，什麽也沒有。

他從她手裏抽出礦泉水瓶，幫忙擰開蓋子後又遞還給她，撫摸着她已經幹透的頭發說，「我去洗澡」。

浴室裏的熱氣并未散盡，擰開熱水的水龍頭後，屋裏又充滿升騰的水汽。他剛剛到現在一直在回味着李豫的小傲嬌，太可愛了。

他以前形容過她像蝸牛，外表堅硬的很，裏面全是柔軟。對待柔軟，需要耐心，需要輕撫。

總結了失敗的教訓後，他老老實實坐在床的另一側，歪着身子似要非要躺倒在她懷裏。李豫把手裏的平板電腦收起，雙手揉起他下巴的胡茬。

他先開口的，“在一起後，我們的to do list從環勃朗峰徒步開始列起，今天又添加了東南亞和夏威夷。如果把我之前許諾的波士頓、巴爾的摩、甬城都計算在內的話，已經有六件事情需要來完成。将來這個單子會越拉越長，比如你想去南亞的話，我也可以去當地做公共衛生服務。你想去佛羅倫薩吃牛肚包的話，我們可以安排。

我們不結婚沒有關系，不要小朋友也可以選擇丁克，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在一起的兩個人會因為愛情産生欲望，我不會為此道歉。我認錯只是因為剛才沒有将頻道同步給你。”

說完，他将腳上的拖鞋甩掉，靠近她後攬住她的腰身。李豫擡手撫摸着他的腦袋，她知道濃烈的感終歸何處，卻不知緣于何時。

她問道，“唐宋，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這是是真心話的一周，她問得直接，他回答得坦誠，“不知道。你第一次給我留下印象應該是大四的時候，三年後我們在舊金山又遇過幾次。再之後，在你的公寓裏，我确定那時候已經愛了。我以前說，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想起我們之外的人，是真的。”

她繼續撫摸着他的頭發，說，“我相信的。我說過，忘記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也是真的。”

他也回應她的話，“我也相信的。那天的玉佛，後來怎麽沒見你帶呢？”

她告訴他，那塊玉是奶奶留給她的，已經帶了快二十年，只是現在吊墜處快要裂開，一直沒找到工匠修補。

唐宋心說，難怪她當時對着玉的許諾那樣莊重，原來不僅僅是因為諾言，更是因為她對玉佛的感情。

“我來找師傅吧。老陳他今年幫助了一批手工藝人創業，裏面應該有玉匠。他那裏沒有的話，傅從玉的媽媽應該有認識的人，鄭阿姨是玉石和翡翠收藏家。”

“倒不用麻煩鄭阿姨。對了，你媽媽呢，她喜歡什麽？其他幾位長輩都喜歡什麽呢？”她開始了解他家人們的喜好，只是這次不再是為了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