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書
情書
這話，絕對是故意的。
看起來姿态極低，實際上是逼着她給名分呢。
周一諾一向不吃這套，在聊天框裏删删改改，發現怎麽回複都不合适，幹脆不回了，手機丢到一邊，繼續看視頻。
段煜笑了笑，拿出本試卷，從最後一題開始做。
那張卷子上的題目，周一諾連看都看不懂，更別說解題。她瞥了一眼，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文字更加适合她。
圖書館是公共場合，能到這裏的大多數學生都很自律，并且對自己有嚴格的要求。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吃瓜看八卦。
從段煜坐在周一諾身邊起，認識的人就将這消息傳開了。
兩人雖然不是什麽風雲人物，但一個是被學長騷擾多年，一個是電競社社長，在這學校多少算是有點“流量”。
沒學多久，老梁就已經發來消息：[喲，我說怎麽丢下我們宿舍睡覺幫走了呢，原來是找學姐自習去了啊～～～]
這消息是段煜刷完一套卷子後才看到的，數學題目不能分心，思路一斷，這題目解的就沒什麽趣了。
“你管做數學卷子叫——有趣？”
段煜想了想：“也不算，可能還是因為我其他科目不夠好，只有數學最強，也願意在上面花心思。”
“做一套數學卷子和看一整部英音電影相比，我選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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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諾笑了：“看電影也是放松的一種呀。”
段煜卻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将手塞進口袋裏，拖了個長音：“哦，那我知道了——”
“原來學姐喜歡看電影。”
“我記住了。”
周一諾對這人聊天時候的關注重點簡直服氣。
明明在說擅長科目，怎麽就能扯到她的愛好上？
這人還真是，思維發達。
不知道該說他心思不在聊天主題上，還是要說他一個學數學的，果然思維跳躍。
周一諾走出将近五米都沒再說一句話，段煜看着她沉靜側臉，心髒都抖了一下，小跑着追在學姐身邊，說話時後頭梗塞：“學姐……我，我不是……沒有想打聽你喜好的意思，我就是……就是，突然說了這麽一句，你別生氣！你不喜歡我這樣，我下次絕對不這麽說了！”
快到女生宿舍樓下了，周一諾看起來還是沒消氣。
段煜追在周一諾身邊，抿了抿唇，小聲說：“學姐，對不起，我下次說話注意，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
周一諾停住腳步，胳膊撞上他小心翼翼僵在空中想要去觸碰她的手。
他看着她，像只生怕被丢棄的寵物，眼眶紅着：“學姐，別生氣，求你。”
晚上的宿舍樓下是最熱鬧的地方，有出去吃飯或者逛街結伴回來的女孩子們；也有送女朋友回來戀戀不舍的男朋友，站在陽臺下等着她上樓，招了招手才離開。
還有一部分，就在周一諾身後八點鐘方向，正熱情擁抱，親的難舍難分，你侬我侬。
段煜和周一諾面對面站着，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既不是同學，也不是戀人，說來認識這麽短時間，連朋友算不算得上都不一定。還是在寒冷的冬天裏，兩人周圍的氣氛更奇怪了。
一個不說話，一個急得紅了眼眶。
段煜垂下頭，雙唇緊抿，一副虔誠認了錯的樣子，頭越來越低，恨不能把頭頂交給周一諾。
不會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跟他說話了吧。
老梁早都囑咐過他，要他說話做事尤其小心謹慎。周一諾看重細節，萬一哪裏做的不合适，一定和那幫要了她號又躺列的臭男人沒區別。
完了，闖了大禍，惹學姐生氣。
段煜不怕她罵人，也不怕吵架，就怕她不說話。
就像，對待高晟那樣。
一秒鐘都是折磨。
段煜覺得自己快憋的斷氣了。
腦袋突然被人輕輕揉了下。
段煜有些意外地擡頭看她，周一諾微笑着，哪裏還有生氣的樣子。
她笑着說：“我沒生氣，我只是在想事情。”
段煜觀察着她的臉色，看她似乎在等自己的問題，硬着頭皮多問了句：“學姐，在想什麽？”
大概是說完又怕冒犯，補了句，“我可以知道嗎？”
“學姐在想，周末英語社好像要組織全英文電影，你有沒有興趣？學姐借花獻佛，請你看電影？”
說完，周一諾往後退了一步，“忘記你喜歡數學大過電影，算啦，我約別人。”
看她要走，段煜慌忙抓住她胳膊，等她轉身迅速放開：“我可以！”
“我可以去！學姐記得把地址發我！我會去的！”
也不等周一諾回複，段煜背着書包就跑遠了。
這背影，很像高中時候送女生奶茶又倉皇逃走的腼腆男生。
周一諾目送着段煜跑遠，轉身要回宿舍時，随意一瞥，看到了站在陽臺上站的整整齊齊的三人組。
三個人扶着面膜披着羽絨服，對上周一諾看過來的眼神，膩歪黏糊地抱成一團，盧依然大喊道：“學姐，你怎麽還不回家呀？”
這一嗓，直接讓周一諾成了焦點，她還是保持着得體的微笑，進了宿舍樓。
隔着這麽遠，盧依然當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內容，只是看到段煜低下頭，把頭頂交給周一諾時，三個人激動到握着手壓抑着尖叫。
這是什麽！言情！小說！場景！！！
“你知道嗎，當一個男人願意把頭頂交給你，那就意味着，你是他認定的人了！”
周一諾端着杯熱水回暖：“別說的這麽玄乎。”
“你還不信？我打賭，這個段煜絕對是小奶狗類型！”
“這還用問，那頭一低我見猶憐的樣子，誰看了不心動啊？”
“誰說的，我們一諾就不心動咯。”
盧依然啧啧兩聲：“究竟是不心動還是不敢心動呀，這個問題只有她自己知道啦。”
室友打趣着，周一諾心髒也砰砰跳。
桌上的手機亮起，周一諾劃開，是段煜的消息：[學姐放心！我已經安全到宿舍啦！！！]
嗯。
确實是奶狗。
還是會紅着眼撒嬌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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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最近又接了個新活，學校每年的十佳歌手大賽，三月舉行。
段煜作為室友，非學生會成員，屬于老梁的最強後援隊，有事消息，随叫随到。可大多數的活兒都不需要他幫忙，從大一開學至今，段煜做的最多的活就是幫他去校門口取外賣。
但這次，老梁在安排人員活動時，刻意停了停，轉頭問他：“哎，這次要不要過來幫忙？”
段煜擡眼：“我不需要學分。”
老梁哼哼一聲，轉身繼續盯電腦，自言自語似的：“行，那周一諾我就另外安排其他人跟她一組了。”
段煜猛地站了起來，腦袋磕在床上的木板上，痛得他又坐回椅子上。
巨大一聲響把在洗手間洗臉的室友都吓了出來，慌忙問怎麽了。
老梁白了段煜一眼：“沒事，有人按捺不住了呗，急了。”
段煜捂着腦袋緩了好一會兒，走到老梁身邊：“我要跟周一諾一組。”
老梁白他一眼：“不是學分夠了不要了嗎？”
段煜：“作為兄弟，我深知你身上的壓力，我必須要幫你分擔。”
老梁：“……別逼我罵你，說人話。”
段煜：“我要跟周一諾一組。”
老梁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是這副德行”的表情，繼續排表。
多來一個人幹活，這誰不願意？
再說了，周一諾的活一向輕松，平時活動安排兩個人，那都是以防突然出現的高晟。抛開保護周一諾這一理由，說句資源浪費也不為過。
現在好了！
有了段煜！
這個為了周一諾可以萬事妥協的戀愛腦，這誰不喜歡？
老梁咧着嘴把他的名字加到列表裏去了。
段煜沒心思管這些，戀愛腦就戀愛腦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罵。
戀愛腦怎麽了？戀愛腦能得到周一諾！有什麽不好！
段煜越想越開心，在網上搜了大把教程，期待和周一諾周末在英語社的見面。
雖然有很多人，但是！這可是第一次和學姐在一起看電影诶！
必須要好好準備。
英語社每周放映電影已經成為習慣，學校專門給英語社批了鑰匙，可以在多媒體教室裏放全英文電影。
最開始大家還蜂擁而至，覺得有免費電影誰不去誰傻子。到了才發現，居然連中文字幕也沒有，在教室裏坐着這哪是在看電影？就是做了兩個小時的英語聽力！
後來大家都不去了。
最後留下來的，都是純正的英語愛好者、英語專業學子、備考學子。
段煜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踏足過這間教室了。
來到教室時，除了正在調試設備的學生，教室裏還沒有學生。
看見段煜，她們熱情招待：“随便坐。”
段煜按照電影院選座的最佳觀賞區，選了個最中央的位置。
等待周一諾來的間隙，他将書包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有奶茶，還有糖，甚至還有爆米花薯片和餅幹。
社團的學生都看樂了，說見過帶吃的來的，沒見過帶這麽多的。
段煜不好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教室裏陸陸續續進人了，大家手中或多或少都拎着零食，路過段煜時，都要多看兩眼。
半個小時過去，來了五十多個人。
段煜身邊的位置依舊空着。
他手機放在一邊，屏幕上是和周一諾的聊天界面。
[我大概三分鐘到，還有半個小時開場，你不要着急。]
三分鐘。
一百八十秒。
好長的時間。
段煜等到嘴唇都有些幹裂了。
他舔了舔，雙手交握在一起，将桌上所有的零食都看了個遍，挺直腰背等着周一諾來。
教室裏開了空調，有些口幹。段煜鼻子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被他擡手抹了。
心中默數到一百秒時，餘光終于看到熟悉的人。
她散着頭發，往常黑直的長發夾成了波浪大卷，随着她動作在空中飄啊飄。
段煜雖然不懂女生的妝容，卻還是感受到周一諾今天格外好看，口紅豔麗，是她之前從未挑戰過的色號。
段煜喉結上下一滾，鼻尖還染了周一諾坐下時帶的微弱的栀子花香。
學姐還用了香水。
她也很重視這次見面！
小狗尾巴甩啊甩，要飛上天了。
而後，段煜把奶茶遞到周一諾面前，眼睛亮亮的。
像是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