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蕭箐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那哭聲斷斷續續,鬧的人腦袋發脹,哭聲的主人邊哭邊訴:
“我可憐的殿下,您怎就那般命苦,那些混蛋把人欺負到水裏,卻哄了您下去撈人,此次若有個三長兩短,您讓老奴如何對得起您那死去的阿娘!”
蕭箐就覺得那人伏在自己身上,眼淚鼻涕全抹到自己脖子上。
腦袋忽然一痛,閃過幾個畫面。
似乎是一個池塘邊,幾個貴族子弟欺負人,将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趕入水中,那孩子在水裏一直撲騰喊叫,子弟中的一個看到了一旁長廊上,與蝴蝶嬉戲的她,嬉笑着要她救人。
她看起來傻乎乎的,手中攥着枯樹葉子,樂呵呵的傻笑,涎液從嘴邊流到脖子,聽了那子弟的話後就真的下了水,人沒救上來,自己卻沉入池底,大冷的冬天,池水冰寒入骨,當夜便起了熱,燒的迷迷糊糊。
蕭箐嗓子幹的厲害,她費力的睜開眼睛。
眼前人影放大,一個老嬷嬷闖入她的視線。
一看到那人,蕭箐不由得委屈巴巴道:“阿嬷,渴了。”
那老嬷嬷頓時瞪大了眼,嘴唇顫抖着,“殿、殿下,您會說話了?”喜極而泣、老淚縱橫。
蕭箐一下愣住,難道,她以前連話也不會說?
她是誰?緣何在此?
蕭箐腦中頓時許多個問號。
那嬷嬷大有哭倒長城的架勢,一把摟住蕭箐的頭,心肝肝的叫起來,嘴裏不停地念叨着:“神佛保佑,神佛保佑……”
蕭箐欲哭無淚,能不能先拿杯茶過來啊,她渴得嗓子都快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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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老人家哭完了,想起方才蕭箐說渴了,忙起身走到桌前,那桌上的茶壺邊角有些掉瓷,茶水已經冷了。
“殿下,茶涼了,老奴再去燒一壺來。”老嬷嬷拿着那破茶壺往外走。
蕭箐伸長了手,“別走啊,先給我喝——”一口,話沒說完,嬷嬷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蕭箐哭卿卿,她真的一點都不嫌棄茶涼啊。
嬷嬷走了,蕭箐才發覺自己身處的境況不太好,嬷嬷拿走的茶壺是掉瓷的破茶壺,茶蓋更是只剩下半個,被一根繩子顫巍巍拴住,似掉不掉。身上蓋的是一塊補了好幾處的狐皮毯子,毛色發黃,但摸上去料子是實打實的好,絕對的上品,甚至她身上穿的裏衣都是上好的蠶絲段織成的,只是也如狐皮毯子一樣,破了好幾個洞,這一番看下來,屬實矛盾極了。
嬷嬷喊她殿下,可她這殿下的水分似乎有點大,就自己住的這宮殿,窗戶紙都是破的,地面更是坑坑窪窪,宮殿頂似乎也漏了,又遇上連夜雨,斷斷續續地滴落進來,打濕地板,形成小小的水窪,慘不忍睹,誰家的殿下會住這種破爛地方?
別人的穿越,開局即王者,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她的穿越,破宮殿、破地板、破茶壺,再加個傻子殿下。
沒錯,傻子,要不是傻子,怎麽別人哄兩下就傻愣愣的下水救人,按腦中的畫面,那個流着哈喇子的樣子,蕭箐真想捂臉,那貨絕對不是她,雖然她本人與這位傻子殿下長得一模一樣。
她本來一好好青春靓麗大學生,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突然跳出來一只二哈,追着她不要命的跑,她從小最怕狗,見了狗子那是有多遠走多遠,二哈邊叫邊撒着歡的追她,她整個人都吓懵了,慌不擇路,然後一聲緊急的剎車聲,她身體一痛,眼前一黑,再有意識,便是被方才那老嬷嬷喚醒。
也或許這位殿下以前是傻子,所以什麽都不知道,只隐隐約約曉得,她是當今皇上的第四位公主,三歲時,她阿娘得罪了皇帝,被打入冷宮,連帶着她一起,身邊只有一位忠心耿耿的老阿嬷。六歲時,阿娘郁結于心,撒手人寰,冷宮裏就只剩她與嬷嬷相依為命。
真的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蕭箐差點都哭了,點背到這種境地也是沒誰了。
她不由得感嘆自己坎坷的命運,然後就聽到屋頂上一陣揭瓦的聲音響起,好似有人。大晚上還下着雨,誰特麽閑得慌上房頂?然後蕭箐就看到頭頂上方的屋頂破了一個洞,雨水順着破洞落進來,打濕她的床頭,一道閃電劃過,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出現在那洞口。
雨天,黑夜,電閃雷鳴,一張慘白的沒血色的臉,這特麽恐怖電影标配吧,蕭箐當即一聲驚叫,從床上滾到有水窪的地板上,抱住唯一桌子的半根桌子腿,埋着頭瑟瑟發抖,嘴中不停地念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要還有力氣的話,她真想再加上一個爾康手——你不要過來呀!
“怎麽了?怎麽了?”嬷嬷聽到聲音焦急忙慌地跑了過來,端着的茶水撒了半壺。
蕭箐根本不敢擡頭,左手抓緊桌子腿,臉埋得更深,右手指着屋頂,戰戰兢兢道:“鬼,有鬼!”
嬷嬷順着蕭箐指的方向看去,哦豁,好大一個洞,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淡定道:“沒事的殿下,房頂又破了,待天晴了,老奴上去修一修就好。”說着想将蕭箐從地上拉起來。
又破了?什麽叫又破了?三天一小破,五天一大破?誰家的房子這般堅~挺,天天破也不見倒的?蕭箐心中無力吐槽,啊,不對,她怎麽給帶歪了,不是屋頂破不破的問題,是鬼啊,鬼!
她又懼又怕,急得舌頭打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老嬷嬷看的難受,把茶壺放到桌上,蹲下去摸蕭箐的腦袋,一把辛酸淚落了下來,“我可憐的殿下,這剛會開口說話,又結巴上了,怎就這般命苦啊!”
蕭箐心中狂吐:命苦我知道,不然也不會黑酋的穿成這傻子殿下,但重點不是命啊,是鬼啊!
蕭箐抓着桌子腿的手換成抓嬷嬷的腿,她要怎麽給老嬷嬷形容那鬼的樣子,瘆白的臉,黑長的頭發,發紅的眼珠子,還有什麽?方才驚鴻一瞥,她就看了個大概,要不,再看一眼?
一股陰風突然襲來,蕭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地上忽然多了兩條腿,雙腳懸空,緩緩地朝她移來。
蕭箐吓得呼吸都快停了,她想往後挪,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渾身僵硬了一般。
蕭箐的情況嬷嬷感受到了,以為殿下又犯病了,她擦了擦眼淚,柔聲細語道:“殿下,不怕不怕,阿嬷在呢。”
你在有毛用?你在倒是把鬼趕跑啊!嗚嗚~~
然後一張臉倒挂着直接怼在蕭箐眼前,猩紅的眼眸,紫黑的嘴唇,眼角鼻孔都流着黑血,恐怖至極的臉說着最溫柔的話,“吶,給你看。”
蕭箐就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依舊是破敗的宮殿,破爛的狐皮毯子,身邊還是那位老阿嬷,只是不下雨了,天朗氣清。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蕭箐怔愣了片刻,“那鬼呢?”
“鬼什麽鬼?竟說胡話,殿下是魇着了,景太醫說您是落了水,受了寒涼,陽氣不足,才會有些神志不清,吃兩副藥,再在太陽底下曬上兩三日就好了。”
不對啊,她昨晚分明看到那只鬼趴在屋頂上揭瓦,不可能看錯,那鬼揭的洞還在呢。
還有,那景太醫又是何方神聖?還能跑來冷宮醫治她這個傻了的殿下?蕭箐滿眼的不信。
老阿嬷拍了拍自個腦門,“老奴真是老糊塗了,殿下您癡症剛好,自是不曉得景太醫是誰,他是您外祖母一遠房親戚的郎君,自幼父母雙亡,長在您外祖母膝下,與您阿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為秉承家族醫術,被他父親的師兄帶去神醫谷求學,近些年才回來,聽聞木家之事,又得知你在冷宮,便進了禦醫院,您這癡病能好,可多虧了他。”
這神醫谷聽起來挺高大上的,但這醫術吧還有待商酌,人都換了芯子,那癡病自是好了,不過正主這般境地,旁人避之不及,能得此人相助,可見其品性高潔,知恩報恩。
再從阿嬷話中知意,這位姓“景”的,跟傻子殿下的阿娘似乎有些苗頭,好吧,她電視劇看多了。寄人籬下的窮小子與大家小姐相戀,門第相差太大,窮小子勵志闖出一番天地,風光迎娶小姐,然而學成歸來,小姐嫁了人還死了,只留下一個孩子,這孩子還是個傻子,劇本都不敢這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