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蕭箐倒是沒注意嬷嬷念佛的舉動,她跟着老太仆。

那老頭看起來胖乎乎的,走起來卻半點不慢,沒一會就将蕭箐她們甩了老遠,又不得不停下來等人跟上來,他內心是焦急不安的,雖說那鬼走了,但誰知道範無救與謝必安會不會腦抽,跑來找蕭箐她們的麻煩。只有進了山,入了他上輩子閉關的洞府,他那洞府有一陣法,可隐匿氣息,阻擋仙門以及地府的窺視。這樣即便那兩位再生氣,一時找不着人,等到三個月半年過去,其事務繁雜,忙得腳不沾地,早就忘了這麽一遭了。

然而,老太仆太樂觀了,原本範無救與謝必安就預備來接他入輪回道,走到半岔路上突然遇上怒氣沖沖的皇陵守門神,兩位本就是個護犢子的性子,一聽自己人被欺負了,直接點了兩千鬼兵,氣勢洶洶得殺了過來。

這會兒蕭箐等剛走到山麓,腳剛踏上藤橋,就看到眼前兩個鎮魂幡從天而降,往橋面猛得一杵,橋體瞬間晃動,一黑一白,以及無數鬼兵浮在半空,黑壓壓一片,一個個兇面獠牙,擋住她們的去路。

蕭箐看着鬼兵前頭,一黑一白兩個古裝帥哥,比現代好些電影明星都要來得帥,一下子張大了嘴,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瘋狂而過。

這就是傳說中專門拘鬼魂的黑白無常?

蕭箐第一次見到真人,就跟見了明星似的,要不是被老太仆擋在身後,且心中記得這倆是拘人魂的鬼差,差點都想上前要簽名。

真個是美色誤人!

嬷嬷小道士以及護衛什麽都看不到,只看到天突然暗了,風突然冷了,殿下突然站着不走了。幾個人心裏不停地打鼓,別又是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阿彌陀佛,嬷嬷嘴裏的經文念的更快了。

地府一衆來勢洶洶,老太仆頭都大了,尬着笑稱兄道弟:“哎呀呀!範兄謝兄,上次一別,已有一百零六載,小道可是很是想念二位大人啊!”說着就要上前給黑白二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範無救直接推出一掌,擋住老太仆靠近,冷聲道:“祈山道人勿與我等套近乎,叫那傷人的小子出來便是!”

老太仆裝糊塗道:“什麽傷人不傷人的,範兄是不是找錯人了?”

“沒有找錯,就是那丫頭指使手下行兇,二位大人定要為小人報仇!”之前的皇陵守門神從一衆鬼兵中走出來,他右胳膊袖子空蕩蕩,指着蕭箐怒目道。

他這一指,所有視線都集中到蕭箐身上。

被一群人,啊不,一群鬼盯着,那壓力真不是一丁點大。

Advertisement

一個應對不得當,那就真的得見閻王。

蕭箐曉得此時不是開玩笑犯花癡的時候,忙學着老太仆朝兩位鬼差拜了拜,偏頭對守門神道:“這位大哥真的誤會了,先前傷你的那鬼跟我們不是一夥的,他突然跑出來傷了您,我們也吓了一跳,本來想抓住他替您報仇,誰想技不如人,被他給跑了……”

蕭箐說到後面,眼眶都紅了,話裏話外都帶了好些委屈,她人小長得又好看,委屈起來,盈盈落淚,誰聽了都要動容。然而這些鬼差都活了多少年了,見過的鬼比她吃過的鹽巴粒都多,哪會被她随便一诓就信了。

謝必安揮着折扇往前走了兩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出來的話卻半點不溫柔:“小娘子還是從實招來,那鬼到底逃去哪了?”他合了扇子,指着範無救道:“我這兄弟脾氣可不好,人稱黑面郎君,心狠手辣,不似謝郎我憐香惜玉,若是發起怒來沖撞了小娘子,豈不……”

謝必安雖是笑的,但那笑裏的恐吓冷得吓人。

“哎呀,何必呢,都是自己人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老太仆幾步飄到謝必安身側,揮着長袖殷勤地替謝必安打扇,他自個倒是因着肥胖,滿臉的汗水,也不知鬼魂的汗是冷的還是熱的。

“祁山道人這般殷勤,可是心虛,與這些賊子是一夥的?”謝必安冷不丁道。

老太仆心裏咯噔一下,“謝兄這般冤枉小道,小道不得委屈死了,咱們少說也認識好幾千年了,您二位送小道入輪回道也有八次了,小道是什麽樣的人,您二位還不清楚?”

“如此便好,您老第九世輪回在即,此次渡劫成功,便可回歸仙位,可莫要參合到這些溝溝壑壑裏,因小失大,得不償失。”謝必安警告完老太仆,轉頭看蕭箐,“小娘子既然說與那鬼不認識,本君一搜魂便知真假,如此,小娘子還要堅持那般說法麽?”

蕭箐一聽瞪大了眼,無措地望向老太仆,您老可沒說過這些鬼差會搜魂啊!這還說什麽,只要一搜,啥不知道啊!

老太仆尬笑:“謝兄,這似乎不好吧?”

地府鬼差雖然權力挺大,但也不是什麽都能做的,就比如搜魂這一計策,對魂體傷害那是極大的,稍稍不慎,被搜一方就有可能成為癡呆傻子。所以,除非對方窮兇極惡,為禍一方,為了維護天地正義、人間安定,經十殿閻羅允諾,方可實施。

這謝必安,借着小丫頭涉世不深、懵懂無知,利用搜魂吓唬人,真是不要臉的很啊!

“祁山道人既然與此事無關,本君便叫書記帶您去酆都休息,待此事忙完,便送您入輪回。”謝必安朝着虛空喊了一個名字,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個黑魆魆的洞,一個白面書生樣的鬼出現在洞口。

“大人。”那鬼朝着謝範二人行了一禮。

“好生帶祁山仙人去酆都。”謝必安吩咐道。

“諾。”那鬼書生領了命令,轉頭看向老太仆,恭敬鞠躬道:“祁山仙長,還請随小人來。”

老太仆左右為難,走了,這小丫頭還不得被範謝二人啃成骨頭渣;不走,範謝二人給他安個妨礙公務罪,他吃不了兜着走。運氣好點,九世輪回多加兩世。運氣不好,直接給拉到十八層地獄改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還有他徒孫,不會給牽連了吧。

謝必安那老狐貍一眼就看出老太仆心中的挂礙,笑道:“祁山道人還請放心,我兄弟二人并非那種是非不分之人,其餘人不曾參與,本君自然也不會找他們麻煩。”

“如此,老朽謝過二位大人。”

老太仆得了承諾,心生歡喜,随那鬼書生消失在黑洞裏。

蕭箐瞪大了眼,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就走了?

連句話都沒留?

說好的帶她去安全的地方,那什麽什麽洞府,有陣法的……

老騙子!

……

蕭箐差點給氣哭了,這老太仆也太不講道義了吧。

謝必安看着眼前這姑娘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咬牙切齒,格外的色彩斑斓,覺得新奇的很,他合上扇子道:“不知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不是我不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蕭箐三指并攏對天發誓:“若有虛言,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反正她的确不知道那鬼跑去哪了,不算說謊,再說了,她又沒說轟誰的頂,老天爺要真覺得她說謊了,要清算,那也請去轟那個不講道義的老太仆的頂,蕭箐心裏碎碎念。

古人信神佛,尤其對誓言之類的更是諱莫如深,蕭箐這般篤定發誓,謝必安不好再說什麽,倒不是他們欺淩弱小,非得找這姑娘的麻煩,實在是那人的身份不一般,地府找了太久,一直沒消息,為此,閻羅殿第一殿秦廣王殿下被玉帝下旨訓誡,訓了個狗血淋頭不說,再找不到,恐怕整個地府都得陪葬。

謝必安有些頭疼,這姑娘咬死了不知道,難不成他還真對其施展搜魂之術?

“護耳!”謝必安喊了一個名字,先前那皇陵守門神從後面走了出來,他沒了右臂,左手放在胸前朝謝必安行了一禮,“屬下在。”

“你确定先前碰到的那鬼便是咱們要找的人?”謝必安問道。

“屬下确定,若不是突然發現那人氣息,屬下也不會因着震驚一時失神,被其吞掉了右臂。”皇陵守門神護耳言辭鑿鑿,當時那氣息陡然鋪天蓋地湧來,恐怖陰寒、有毀天滅地之感,他汗毛豎起,自诩沒能力将其制服,又怕打草驚蛇,遂裝作不敵回去報信。

“那鬼既願以身護你,當與你關系匪淺,姑娘還是莫要考驗本君的耐性。”謝必安警告道。

範無救道:“與這小娘子廢什麽話?直接拘了魂,放到刑架上,一百零八道酷刑過去,不信她不招!”

謝必安翻了個白眼,這範老黑是真個虎啊,這小娘子雖然能看見鬼,卻也陽壽未盡,活人歸陽間天神管,哪輪得到地府陰差,還拘了魂呢,這範老黑是忘了上次他拘錯魂,被當事人告到閻羅殿上,被閻羅大人關到十八層地獄長達三百年之久麽?最後還是地藏王菩薩心軟求了情,才将他放了出來,讓他以功抵過。今要是不管不顧,将眼前這姑娘拘了,呵,別說三百年了,這官帽都甭想戴了,直接打入畜生道,以後能不能成人,成神,端看自個造化了。

謝必安剛想說,你就消停消停吧。範無救手一揚,直接将生死簿拿了出來,頓時金字浮出:

“蕭箐,大啓殇帝第四女,天生癡傻,殇帝四十五年夏,因救人淹死于皇宮太液池內,終年十四歲……”

範無救擡起右手,一本正經掐着手指頭算了起來。

蕭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大驚失色:完蛋了,這下沒得跑了,這陰差肯定發現她不是原裝貨了。她擡起腳,悄悄往後挪,能挪一步是一步。

腳後跟突然踩到了人腳,蕭箐一轉頭,就看到謝必安擋在了她的退路上,笑得奸詐,中氣十足道:“哪來的孤魂野鬼,竟敢附身到陽壽已盡的人身上,王朝馬漢何在!将此人給本君拘了,帶入地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