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那畫中，縮小版的若楓與一個長相淡雅的女子站在一處山林中。
小若楓歪歪扭扭握着比自身大很多的劍，但一招一式有模有樣，女子一旁看着，遇到不對的地方，指點一二。
“好難呀師姑，我能不能休息休息！”小若楓嘆氣道。
女子道：“小楓不想成為九州最厲害的劍者了嗎？”
小若楓沉默一會，道：“自然是要的。”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有努力練習劍術，才有可能成為你口中那個最厲害的人啊。”女子微笑着，摸了摸小若楓的頭，“小楓答應過師姑，不會放棄的。”
小若楓點頭，握緊了拳頭，“師姑，我一定會努力的，你也要努力，我們都要成為最強的人！”
“好！我們一起加油！”
畫面一轉，後山竹屋。
“師姑師姑，我回來啦！”小若楓蹦蹦跳跳地往竹屋奔去，邊跑邊道：“師姑，這次宗門大比我拿了第一名。”
“小楓真厲害！”
淡雅女子從竹屋走出來，臉色有些蒼白，嘴唇略青，是中毒的征兆。
“師姑，你怎麽了？為何如此蒼白？這次下山歷練受傷了嗎？”小若楓擔憂道。
女子柔聲道：“師姑沒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縱然你我被稱作這幾百年來太清道觀唯二的天賦弟子，也要努力修煉。此次下山，師姑才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天地寬廣、宇宙洪荒，永無止境，大道向前，能者居之。”
“師姑莫要氣餒，正因如此，你我更要奮發圖強。”小若楓擡起頭，“吶，這是這次宗門大比魁首的獎勵清涼玉，清涼玉有凝神聚靈之效，對師姑的傷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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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望着那玉哭笑不得，“哪有人贈玉贈這般模樣的？”
“師姑不喜歡嗎？”小若楓有些受傷，“我以為師姑喜歡的，若楓最喜歡螞蚱了，所以才将這玉雕成了螞蚱模樣，想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與師姑分享。”
“傻小子。”女子将玉收入掌心，“若楓最喜歡的，自然也是師姑最喜歡的了。雕得栩栩如生，師姑很是歡喜，小楓有心了。”
畫面外，若楓淚流滿面。
“師姑……”他喃喃出聲。
“快看，動了，結界動了！”狐妖驚喜道。
蕭箐從畫面抽離出來，就見原本颠倒的小世界晃動起來，江水下沉，日月上升，天地逆轉，颠倒乾坤，一切有序的恢複着。
這動靜非同一般，蕭箐抱住離她最近的那棵古樹，好容易穩住身形，五髒六腑被晃得差點移了位。
一切恢複平靜，蕭箐撫着胸口順氣。
“誰在那裏！”一柄劍橫了過來，若楓出現在樹後，待看清樹上何人，驚訝道：“蕭檀越，你怎會在此？”
“若楓小道士，你總算是清醒了！”蕭箐抹了一把辛酸淚，不容易啊。
若楓撓了撓頭，“蕭檀越說得在下不太懂，在下一直清醒着呀！”
清醒你個大頭鬼，蕭箐無語道：“你可知你身在何處？”
“在下記得那日魔氣突然現身，在下追蹤魔氣至瞿靈村後山，這裏難道不是瞿靈村後山嗎？”若楓不解道。
蕭箐翻了個白眼，“要真是瞿靈村後山就好了，你且看看周圍。”
若楓遂放出神識環顧四周，頓覺自身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那壁壘寬厚，無法打破。
“這……”若楓疑惑不已。
當下，蕭箐将他師叔淮揚真人所作之事一一說與他知曉，若楓聽罷不願相信。
“不可能，師叔正人君子，怎會如你所說？”
此時蕭箐就恨自己能力不足，若有留影之能，将那日情景拓印下來，也不用此時浪費唇舌。畢竟對于若楓來講，淮揚真人是他正兒八經的師叔，從小看着他長大，而她不過區區幾日的陌生人。任誰來說，都會相信自個師叔，而不會相信一個認識幾日的外人。
罷了，此時也不用計較這些，先從混天陣出去要緊。
蕭箐便問若楓可知出混天陣之法。
若楓說，混天陣與落仙陣一樣，都是小秘境，擁有秘境之鑰便可打開，密鑰二十年一出。只是後來，混天陣被魔氣侵蝕，四分五裂，不知所蹤後，密鑰也跟着遺落。如今想要打開混天陣，此法必然不通。
蕭箐心中嘀咕：“那淮揚真人如何打開的呢？”她好像漏掉了什麽。
“奴、奴家知道如何出去……”
一個怯怯的聲音突然從蕭箐後腰傳來。
蕭箐駭然，側頭一看，她的後腰不知何時挂了一跟布條，分明便是先前女鬼附身的布娃娃身上的。她明明都扔了，怎麽又纏上來了。再者，那女鬼已然被若楓的師叔淮揚真人當場絞殺，什麽時候到她身上來的？
女鬼從布條飄出，對着蕭箐二人拜了一拜，嘤嘤哭泣：“娘子莫怪，奴家實在無法，那道士太吓人了，奴家為了活命，只能将最後一絲鬼力附身娘子身上逃得性命，可誰能想到，那道士竟連娘子都不放過，奴家真真命苦！”
命苦的女鬼又說起了她那傷心的往事，姐弟二人逃難途中路過瞿靈村乞讨食物，女鬼被村長一眼相中，要其做他傻子兒子的媳婦。
與之前故事不同的是，瞿靈村村民很是友善，給了姐弟二人吃食不說，還邀請姐弟二人住了一晚。但也是村民的和善，讓姐弟二人放松了警惕，被村長鑽了空子。村長的傻子兒子早就死了，村長不過篤定姐弟二人孤苦無依，于夜裏将女子奸~殺，與自家兒子配冥婚，又以摻了毒的吃食哄騙女子弟弟，将其毒殺。
也不知是風水不對，還是老天顯靈，女子死後，魂魄不散，偶然發現了一處仙府，名曰寒月，那洞府裏竟放着一條千年蛇骨，還有好些珍奇異寶。女鬼吸收了殘留在蛇骨身上的所有魔氣，又斂走所有奇珍異寶，修為有所小成，便開啓複仇之路。她被魔氣影響，殺了村長不說，擄走了瞿靈村所有村民的魂魄。
這樣說來，女子的确情有可原，但那些被攝去魂魄的村民又何其無辜。
女鬼道：“奴家自知罪孽深重，願為那些人償命，可奴家弟弟是無辜的，還望救他一救。”
蕭箐道：“你弟弟的魂體已被打散，還能救？”
“能救的，他魔氣被打散，魂體還在，只要這位道長以道法渡他一程，他便可入地府投胎，下輩子做個好人！”女鬼視線落在若楓身上，滿目希冀。
狐妖突然識海傳音：“那女鬼在說謊。”
“為何這般說？”蕭箐悄悄問道。
“先前咱們确實在女鬼身上發現了煞氣，以為是女子殺了人，其實那些煞氣并非女子的，是她弟弟的，想來是弟弟見姐姐被辱被殺，一念之差，殺了村長，憤慨之下又害了其他無辜村民。可憐姐弟情深，只是因果循環，善便是善，惡便是惡，誰也替不了誰。太清道觀弟子擅蔔算，只要掐指一算，便知個中緣由，她弟弟這般，恐不得善終，怎麽都得去十八層地獄受上幾百年煉獄焚烤之苦，方可投胎。再轉世，也不過畜生道而已。”
果然，蕭箐見若楓掐指算了算，眉頭深皺，他對女鬼道：“請恕在下無能為力，令弟殺孽太重，按天理道法，該魂飛魄散。”
女鬼哭求道：“阿弟只是為了奴家，他之罪孽奴家願一力承擔，請道長務必救他一救！”
“這世間天理道長，自有規則，錯便是錯了，何來他人代替一說。”
“阿姐莫要求他！”女鬼身上飄出一個殘影，那殘影或隐或現，虛弱極了，看輪廓當是之前蕭箐遇到那個小鬼。
“為姐姐報仇，阿笙不悔！”那殘影說道。
“到了現在你還不知錯麽？”若楓問道。
小鬼恨道：“我何錯之有，我只恨這亂世浮萍，人将不人，鬼将不鬼！”
女鬼斥道：“阿笙，住口，莫要胡說！”
小鬼淚眼婆娑，“阿姐，此生能當阿姐的弟弟，阿笙無悔。”哪怕沒有來世，哪怕魂飛魄散，又有何懼！
再見了，阿姐。
小鬼的魂魄越來越淡，幾近透明。
“阿笙！”女鬼哭倒在地。
蕭箐不忍再看。
道家往生咒突然響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
脫離苦海，轉世成人。
一字一句箴言，化作符咒，緩緩打入小鬼的魂體，小鬼原本暗淡幾近消散的魂體忽然大亮。
“阿姐！”
小鬼驚訝。
若楓擡指一指，“去！”
一道白光閃現，白光過後，小鬼的身影消失不見。
“多謝小道長！”女鬼長跪不起。
“女檀越請起，是二位的姐弟之情感動了上蒼，才留得一絲生機，非在下之功。”若楓虛扶女鬼起身。
女鬼抹了抹淚，從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玉葫蘆，“此乃瞿靈村所有村民的魂魄，除了村長以及另外兩個幫兇被我阿弟吃了，其餘人的魂魄都在這了，還請道長将其歸位。”
若楓接過玉葫蘆，“女檀越以德報怨，乃大善之人，來世必有好報！”
“多謝小道長點化！”
女鬼的身形也越來越淺，看來也是到了離開的時候。
女鬼将半只鑰匙交予若楓手中，“此乃混天陣的鑰匙，只有半只，此混天陣是奴家在寒月洞府發現的，只有半塊，鑰匙也只有半只，希望可以助二位脫困。”
女鬼說完，半空中突然出現通往陰間的洞口。
那巨大的吸力過來，女鬼瞬間消失不見。
